東京風華 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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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田慧芝擦去眼角的濕意,回道,“淑琴出嫁時,府上的人都看著呢,這么多雙眼睛怎么會出錯呢?” 顧九抬眸和沈時硯短暫地對視一眼,然后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團扇。 沈時硯唇角輕勾,收回視線,問道:“那岑四娘子是以何種方式遮面?” “是紅蓋頭——”田慧芝聲音陡然一頓,緊緊攥住椅子扶手,語不成調,“莫非……莫非……” 眾人面面相覷,神情訝異。 “那……嫁到秦家的人是誰?”田慧芝顫聲道,“是不是她害了琴姐兒?” 沈時硯輕聲安慰幾句,吩咐人去了趟秦家。 楚安看向田氏,好奇道:“候府和秦家結親前兩位新人未曾見過?雙方家中長輩也不曾相看過?” “這門親事定得匆忙,是侯爺一手cao辦,”田慧芝緩了口氣,慢慢道,“我當時不太同意,但侯爺堅持,我也沒有辦法。” 顧九眼皮微動,心中冷曬,只覺得岑慶荒謬。 不多時,秦懷來到眾人面前。沈時硯讓人備上紙墨書案,執筆蘸墨,對秦懷道:“你來描述你見到的岑四娘子的模樣。” 秦懷滿腹狐疑,但注意到周圍人嚴肅復雜的神情,不敢多問,老實照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時硯手中的筆墨走勢,唯獨顧九沒看一會兒,視線便不由自主地順著筆桿往上去,最終停留在沈時硯那張好看到人神共憤的臉蛋上。 顧九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怎么會有人長成這個樣子呢?五官體態,硬是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瑕疵。 沒一會兒,沈時硯停筆,他指著畫中女子,問道:“秦懷,這人可是你的娘子?” 秦懷顧不得驚訝于沈時硯出神入化的畫技,連忙點頭:“確是。” 一語落下,候府眾人滿面驚愕。 有一個妾室難以置信地伸手捂住嘴巴,小聲道:“……這是琴姐兒院里的清秋。可她不是在琴姐兒出嫁前夕得了身契,回家了嗎?” 沈時硯問:“你可知她家在何處?” 妾室搖頭:“這些事宜,大娘子和岑管家應是最清楚的。” 岑管家連忙彎腰行禮,說了一個地址。沈時硯看他一眼,偏頭對楚安輕輕點頭。后者大步流星地離開定遠侯府,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再次出現在眾人視線內,卻是無載而歸。 楚安附耳低語:“那婢女一家人說人在侯府呆得好好的,我看神情,應該不是撒謊。” 沈時硯卻看向此刻又驚又惱的秦懷,忽然問起了他和岑四娘子的婚期。 秦懷現在心里已經認準了這事情是侯府偷梁換柱所致,再談論起婚事,語速又急又沉:“去年年末。” “在此之前,你與定遠侯可有過接觸?” 秦懷神情一頓,滿腔怒火似是被人用一盆涼水盡數澆下般。 他垂下眼眸,臉色有些不自然:“有......過。” “何時?” “記不清了。” 這顯然是個用以搪塞的借口。秦懷說完這句話后,不自覺地繃緊背脊,絲毫不敢和沈時硯對視。 “好,”沈時硯淡淡地笑了下,轉而看向田氏,“田大娘子適才說當時不太同意這門親事,可否說明其中原由?” 此話一出,秦懷的臉色僵了又僵。 顧九忍不住在心底笑沈時硯缺德。 人家都說了不太同意,總歸不能是什么好理由。讓田氏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來,不是打秦懷的臉嗎? 田蕙芝看了一眼秦懷,輕輕嘆了口氣,緩緩道:“我絕不是嫌棄秦家。秦懷他飽讀詩書,相貌端正,性情也是善良溫厚,自是好的。只是——” 田蕙芝頓了頓,繼續道:“去年年末,秦家二郎剛去世不久,我覺得婚事若是定在那時,既是太匆忙,也是不合適。” 秦懷忙道:“此事是全憑老侯爺做決定,下官雖也是這般覺得,但萬不敢忤逆老侯爺。” 有鬼。 顧九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秦懷。 即便是沒有在撒謊,也應該是刻意隱瞞了什么。比如......沈時硯剛才所問親事未定之前,與定遠侯是否有過接觸這點。 定遠侯在汴京城這么出名的一個權貴,秦懷一個寒門士子平日里哪有什么機會能和他接觸。除非在一些特殊場合——這么一個具有記憶點的時間和地點,秦懷這種飽覽群書,記性不錯的讀書人怎么會輕易遺忘? 而且她觀適才秦懷話里話外把一切蹊蹺之處全部推給岑慶,想必心性倒也沒有他人口中的那般好。 眼下對這件婚事知情的人一個遮遮掩掩,不愿多說。另有一個病臥床榻,昏迷不醒。要么對秦懷嚴刑逼供,從他嘴里撬出真相。要么繼續尋找證據,完善推測。 而沈時硯,大概是會選擇后者。 顧九昨夜折騰了半宿,今早也沒吃過朝食,此刻又困又餓。她用團扇掩面,輕輕打了一個哈欠,再抬頭時,卻見沈時硯終于起身,準備告辭。 顧九心道,總算可以吃飯了。 - 回到開封府衙,沈時硯命人去打聽去年年末秦家二郎的死因。楚安奇怪道:“你打聽這件事做什么?” 沈時硯負手而立,站在書案前側,垂著眼,不言一語,顯然是陷入了思考。楚安也就識相地閉上嘴,坐在一側,翹著二郎腿,一邊瞎琢磨案情,一邊悠閑自得地品著開封府的茶。 北苑貢茶,半兩值金,名冠天下。 楚安越品越感慨,官家還真是把沈時硯這個皇叔當成眼珠子來疼。 不多時,有官差來稟報。 秦家二郎死于去年冬至,半月不足,便是岑秦兩家結親的日子。死因是醉酒失足,從東街巷醉仙樓三層摔下,致使顱骨碎裂而死。 聞言,楚安英眉揚起,“嚯”了一聲。 沈時硯看他。 楚安放下茶杯,解釋道:“醉仙樓,青樓妓館。沒想到秦家的人還會出入這種燒金窟。” 說罷楚安起身往外走。 “走吧王爺,這地我熟,”楚安轉了轉脖子,側身看向沈時硯,不正經地笑了笑,“‘綠樹聞歌鳥,青樓見舞人’,小爺我只是去聽曲兒看戲的,你可不能把我想歪了。” 到了醉仙樓,楚安理了理衣襟,跳下馬車。站在二樓憑欄邊的那些鶯鶯燕燕,打眼一瞧這兩位貴氣逼人的俊郎君,紛紛拋下手中的帕子,羞笑地喚著好哥哥。 沈時硯輕掃過一眼,以示淡笑,別無其他。 而楚安則一邊和小娘子們擠眉弄眼,一邊拉著沈時硯進到樓中找醉仙樓管事孫氏。 孫氏站在二樓處便遠遠瞧見楚安,趕忙下來殷勤地招呼著,眼神卻不由自主地往沈時硯身上瞟。 楚安扒拉掉孫氏纏上來的胳膊,笑道:“今個找你來是有正事的。” 聽到這話,孫氏捂嘴直笑:“奴懂,奴都懂。將軍您哪一次來不是正事。” 楚安:“......”怎么還說不清了呢。 沒辦法,楚安瞥了一眼沈時硯,俯下身子,低聲道:“這位,開封府的官爺,想問你關于無頭女尸案的事情。” 孫氏斂了笑,壓下心頭的驚慌:“這、這跟奴們有何關系?” 楚安讓孫氏找了處說話的僻靜房間,看向沈時硯,下巴輕抬,示意他問吧。 沈時硯環顧四周,慢聲道:“去年冬至,住在景福坊的秦家二郎可是從你們這摔死的?” “......是,但官爺啊,”孫氏忙道,“那是他自己和人生了事,又爭執不過,一時氣惱吃醉了酒,自個摔下去的,跟奴們可沒半分干系。” 楚安抓住了重點:“爭執?和誰?” 這事情發生的時間并不久遠,孫氏沒怎么回憶便道:“定遠侯。” 聞言,沈時硯和楚安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底看到了四個字:果真有鬼。 第12章 鬼新郎 “秦二郎并不是摔死的,而應該是被岑慶活活打死的。” “你將那日的事情仔細說一遍。”沈時硯道。 孫氏不敢欺瞞,連忙道:“去年冬至夜,定遠侯來奴這找胭脂姑娘。但他來得不巧,也突然,胭脂已經在陪客了——就是那秦家二郎。胭脂是我們這頂好的姑娘,能歌善舞,又讀過些詩書,文人墨客總愛點她的牌子,秦二郎就在其中。” “這人家境雖說不怎么樣,但卻是個風流的,”孫氏道,“三天兩頭往奴們這跑——” 楚安輕了咳一聲,用眼神提醒:偏了。 見狀,孫氏尷尬地收住聲,將話題轉回正處:“定遠侯那么大的人物,奴們自然是不敢多攔。聽到胭脂在陪人,定遠侯直接帶人闖進房里。秦二郎也不是個善茬,當時又喝了酒,于是就和定遠侯起了爭執,結果卻讓定遠侯羞辱一番。最后他被打得鼻青臉腫丟了出來。那時候房門緊閉,奴們只能聽到秦二郎的陣陣慘叫,可讓奴嚇死了,生怕出了人命。” “奴以為秦二郎丟盡了臉面,會灰溜溜地離開。不想他出來后,直接進了旁邊一間房,還點了許多酒菜。奴起初怕這人是打腫臉充胖子,誰知秦二郎真的丟給奴一袋銀子。奴把酒菜給他端上后,本想再給他找個姑娘,但他不要,也不許人進房里。再后來,便是次日凌晨,伙計早起干活時在后巷發現了他的尸體,位置正對他的窗口,地上還有碎酒壺。” 沈時硯靜默片刻,讓孫氏帶他們去秦二郎出事時所呆的房間。 沈時硯走到一扇窗戶邊,從這往下看,是一條深巷。 “可是在此處?”楚安指著樓下問道。 孫氏點頭:“右側的房間就是當時定遠侯和胭脂所住的地方。” 沈時硯問:“那天秦大郎可曾出現在醉仙樓?” 孫氏認真思索了一番,搖頭:“應是不曾。” 頓了頓,她繼續道:“當時奴還奇怪,以往秦二郎夜不歸宿時,秦大郎總會來此尋他,那日卻是沒有。” 說完她又忙地補充道:“當然也可能是奴沒看到。醉仙樓每逢夜晚,人來人往的,奴也不能誰都能注意到。” 楚安看了一眼沈時硯,問起孫氏那胭脂姑娘現在的去處。 孫氏道:“那夜過后,胭脂就被定遠侯贖身,帶回侯府做了妾室。” 離開醉仙樓后,沈時硯把孫氏所說的這些事情寫在信上,命人交給顧九。 顧九看到“妾室”兩字,感到有些奇怪。她記得侯府這五位小妾中,沒有人叫“胭脂”這個名字。 難道是脫去賤籍后換了名字?顧九不太確定,便和她院子里的侯府老人旁敲側擊了一番,這才知道,侯府的確有過一位樂籍出身的小娘。只不過剛入府沒幾天,這人便染上天花一夜暴斃,后來尸體被扔在義莊燒了個干凈。 顧九心底隱隱有了一個猜測,趁夜喬裝打扮去了趟開封府衙。人到時,沈時硯和楚安正聚在一處看教坊司送來的樂籍冊子。 胭脂,原名顏婉,罪臣起居郎顏正之女。十二歲時因父失職獲罪,墜入樂籍,在京師教坊為官妓。 冊子中間還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行小字:后得罪京中權貴,被扔到醉仙樓做了私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