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咸魚林夫人 第1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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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帶著絲絲縷縷怨氣鉆入皇上的身體。 寧安華結咒時心態平和,所以,沒有受到任何“龍氣”的反噬。 目前整座京城里和皇上相關的怨氣,還沒有福海水底與世宗相關的怨氣多。但每新添一縷枉死的怨氣,都會順著“咒網”進入皇上體內,增強“咒”。 換句話說,若皇上一直保持現在的治國水準和道德水平,“咒”最終也不會很強。 但若他和世宗晚年越來越像—— 兩日的大雨將天空洗成湛藍。 寧安華頭枕欄桿,看日落月升,漫天星河璀璨。 盧芳年在她身旁坐著。 她們面前的圓桌上擺著幾樣下酒菜,酒壺已空大半。盧芳年自斟一杯,又倒滿一杯,遞給寧安華。 寧安華接過,一口喝干。 盧芳年夾一筷子燒鵝喂到她嘴里,又倒一杯酒給她。 寧安華把這杯也干了,笑道:“不如我不送你去找義勇侯了。你和我回遼東府,日日服侍我,怎么樣?” 盧芳年笑道:“若真這樣,求之不得。” 寧安華笑:“罷了。若他見不到你,一封折子遞上去,和皇上要夫人,我就算沒辦好差事了。” 盧芳年抿一口酒,垂眸笑:“他不會。” 寧安華偏頭看她。 盧芳年沒有抬頭。 她睫毛顫動,低聲說:“郡主。” 寧安華撫額一嘆。 芳年果然是知道了。 羅焰他—— 盧芳年抿了抿唇,學寧安華一口喝干杯中酒,抬起發紅的臉笑:“郡主,這樣就很好了。” 她眼中有淚將落:“我,我不是——我沒想讓郡主為難,是不是他——” 寧安華搖頭:“不是。是我那天入宮,皇上提起,他請皇上只封霄霄。” 她原本便有些疑惑,羅焰還遠不到封無可封,賞無可賞的地步,皇上怎么不給他加官進爵,卻封羅霄?她還以為,這是皇上已經開始忌憚羅焰。可竟然是羅焰給羅霄請封。 這完全推翻了她的猜測,也點醒了她。 這個時代,或者說大周開國以來,從沒有不到四十歲的男人,還沒有兒子,便急著把功勞給女兒請封的。何況很明顯,羅焰和盧芳年不是恩愛非常的夫妻,羅焰也只是普通的古代男子。 除非,他確定他不會再有孩子。 可羅焰不用說,盧芳年近來開始習武,身體也很健康,適合生育。 皇上其實是怕羅焰以為他不許他有兒子,要證明他沒有此心,才急著把盧芳年送去,要安撫忠臣、功臣。 但結合盧芳年的狀態,寧安華很容易就能推斷出真相。 是羅焰和盧芳年說好了,他們不會再生孩子。 再推斷出,他們做出這個決定,是因為盧芳年知道了羅焰對她的心,就更容易了。 寧安華本來想假做什么都不知道。 可今日和盧芳年嚼著夜色多吃了幾杯酒,她還是想弄清楚。 她為什么不自在隨心些? 盧芳年斟滿兩杯酒。寧安華拿過一杯。 兩人碰杯。 酒液入喉,辣到心底。 寧安華取走盧芳年手上的空杯:“你今日喝夠了,不許再喝了。” 盧芳年整張臉都醉紅了,眼睛里含著水,挽寧安華的手:“郡主,你和我,還和以前一樣,好不好?” 她喃喃:“我與他,他與郡主,都只是沒緣分。” 寧安華理了理她的鬢發,溫柔道:“別多想了。我和你好,只是因為你。” 她指尖抿去盧芳年眼角的一點濕潤,笑問:“你這淚是為他,還是為我?” 盧芳年破涕為笑:“當然是為郡主。” * 五月初四,寧安華攜五十親衛,二十儀鸞衛,一百禁衛,護送盧芳年和羅霄去東北。 盧芳年的車也是皇上特賜,寬敞舒適。寧安華自己的車沒帶回來,就一路坐她的,正好方便照顧她們母女。 車馬慢悠悠向邊關駛去。 兩千里外的東北總督府。 坐在弓九床邊讀醫書的寧安青聽到了一聲微弱的呼喚。 “青姑娘?” 第120章 給她一切 弓九記得他走了很長的路。 白茫茫的天地間, 只有風聲和無處不在的危險環繞著他。 不能把儀鸞衛、邊軍的布置暴露給句麗追兵,他選擇繞遠路,處理掉了所有“尾巴”。 他的血要流盡了, 情報卻還沒送出去。 從句麗脫身的不止他一人,但每個人都要竭盡全力把情報送到, 以保證侯爺一定能接收到準確的信息。 他當時的位置離遼東府最近。 ——判斷出這一點, 他心頭涌上的,那種讓他想笑出來的感覺, 應該叫“雀躍”。 若上天眷顧他, 或許他死前還能見到青姑娘一面。 他的運氣不錯。 但是……他竟然, 還活著嗎? 弓九目不轉睛地看著寧安青。 她的面色比上次見時紅潤了,頭發也長了三寸,看上去身體養得很好。 她穿著碧色的單綢衣—— 單衣? 現在是什么時節, 哪年哪月那日? 他“睡”了多久?這段時間里都發生了什么? 青姑娘為什么在他床邊坐著? 對昏迷這段時間的事,弓九只有斷斷續續,并不連貫, 且非常模糊的印象。十余年儀鸞衛生涯,他很清楚, 既然還活著, 他該迅速理清現狀和自己的處境。但他舍不得把眼神從青姑娘身上移開。 他知道,他這樣已經是失職了。 弓九深吸一口氣。 他喉嚨干澀, 被驟然進入喉管的大量空氣嗆得直咳。 “先生!”幾秒愣神后,寧安青反應過來了,喚人,“九先生醒了!” 屋內還有幾個弓九親信屬下在, 但都沒有她離弓九近,寧安青便把手中醫書隨意一放, 用新學的手法給他順氣。 她驟然近了,看到她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細弱的小臂,她纖細白嫩的手在他胸口上下撫動,感受到她的手和他只隔著一層衣服,而他連她臉上的絨毛都能看清,弓九……偏過頭,咳得更厲害了。 這……這,青姑娘怎么……怎么…… 匆忙圍過來的儀鸞衛們替下寧安青。寧安青只以為是自己手法不精,也不逞強,讓開位置。 她盡量聲音平緩地說:“今日是建平十六年五月初四。自建平十五年十二月初二起,先生一直在東北總督府養傷,由儀鸞衛治傷。這處院落東側,便是東北總督的書房。” 驚喜后知后覺溢出心房,隨之而來的還有茫然和些許驚慌:“我去請十一先生。” 一人忙道:“姑娘,已有人去請十一千戶了。” 寧安青忙問:“那有人去告訴姐夫了嗎?” 一個男儀鸞衛提來兩把椅子,一個女儀鸞衛請寧安青坐其中一把:“都有人去了,姑娘稍坐。” 五六個月下來,寧安青和他們都很熟了。她順勢坐下,看儀鸞衛給弓九把脈看傷口,她想和從前一樣幫忙打下手,可和弓九對視了一眼,她想起身的心又縮回去了。 ……那幾個月,九先生都沒醒。 現在,他醒了。 他醒著。 儀鸞衛里的醫者要解開弓九的衣服。 弓九一驚:“做什么?” 那醫者也一怔:“給指揮看傷。” 弓九看向寧安青。 寧安青還想留下,想最快聽到弓九的身體狀況。可她實在坐不下去了。 她低頭起身:“我……明日端午的事還沒辦完,我先走了。” 少女纖細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屋內。 一個儀鸞衛清了清嗓子:“其實……從今年正月二十六日起,指揮每次換藥,青姑娘都在。” 指揮,你的……身子,咳,青姑娘早就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