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咸魚林夫人 第8節
書迷正在閱讀:如何折下高嶺之花、東京風華、七零后媽咸魚帶娃日常、我被師兄證道之后、許秘書的孩子,像我、整個朝堂都是我姘頭(NPH)、出界(luanlun、高H)、若愚(校園H,強制愛)、摘月亮的人、純愛男主的rou欲墮落(NP,H)
斷斷續續幫林家管了二三年家事,寧安華一直秉持做多錯多,做少錯少的原則,事事遵循林如海母親和賈敏留下來的舊例,絕不多做一件事。 對林家的這些管事們,她公事公辦完了,態度也是客氣居多。 便是有人犯了錯或是辦壞了事,她也是先問過賈敏的意思,由賈敏的丫頭傳了話,她才依言或斥責或罰,按規矩把程序走一遍,過后大家共事,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 所以她以客居之身管林家的事才沒鬧得人憎狗嫌。 當然也有林家下人本身的素質高,正經主子們平日威重,下人們輕易也不敢造次的原因。 可現下賈敏才走了一個月,竟然就有人坐不住了? 寧安華唇角帶笑,把鄭嬤嬤看得冷汗直冒,一句解釋的話也說不出來。 等鄭嬤嬤連聲賠罪,訕訕走了,白三立刻上前:“大姑娘,要不要查清楚到底是誰在后面作怪?” 寧安華道:“不必細查,留個神就行。咱們就要搬走了,這里的事一件也別再管。不管是誰,存了這個心,一定會再跳出來,咱們等著看就是了。你且去告訴大爺,明兒一早開始搬東西,選個最近的吉日,我和青兒搬過去,還要請一請各位太太姑娘來家里坐坐。” 白三聽了令要去,又被寧安華叫住:“和你大爺說,讓他和榮國府的賈璉平常相處即可。”她笑道:“按親戚世交論,那是他侄兒呢。他做叔叔的別在侄兒面前丟臉就行了。” 她現在還只是林如海的表妹,不是林家的續弦太太,寧家不用把賈璉這個小輩當什么特別的人物,最多看在他是國公府繼承人的身份上尊重些,更不用寧安碩去俯就一個世侄。 白三去了,寧安華想起一事,忙命檀袖:“快!多帶幾個人去學堂門口守著些,別叫人把青兒帶去見人了。若果真有人去……就立刻綁了送到舅爺跟前兒!” 既然有人來試探她,保不齊就有在安碩和青兒身上下手的。安碩好歹跟林如海學了兩年,又有她的話,沒那么容易上當。可若是叫人把青兒帶去見賈璉,成了寧家人打擾了林如海和亡妻的家人追憶亡妻,縱然青兒是小孩子不懂事,難道寧家沒有懂事的大人了? 讓人挑起寧家的禮來,她這個長姐首當其沖。 檀袖一驚,忙忙地答應了一聲,叫了菊影菊露和幾個婆子就快步往外走。還沒出院門,這六七個人就直接跑了起來。 寧安華冷笑:“我倒要看看,誰還能害得了我不成!” 檀衣此時方敢說話:“姑娘,我看鄭嬤嬤可不是這么糊涂的人,平素她對姑娘又一向恭敬,或許是她知道了……” 寧安華起身和她進了內間,兩人慢慢分析這件事:“不大可能是表嫂告訴他們的,江姨娘和我也算有了默契,再說她將來還要在我手底下討生活,她是個聰明人,此時把我得罪狠了有什么好處?” 檀衣想了一回,猶豫著說:“怕是大爺那日險些和舅爺吵起來,叫有心人看在眼里,再看咱們家這么急著搬走,難免能猜到幾分。” 寧安華道:“到底是他們想試探我,讓我出個丑,以后不好立威管家,還是和江姨娘商議好了,要趁早先讓賈家壓我一頭,讓我以后面對賈家氣短聲虛,再看看就是了。” 檀衣嘆道:“姑娘恕我多嘴,當初就不該答應這件事。離進門還早呢,就冒出這么些妖魔鬼怪。” 寧安華笑道:“正是這時候冒出頭才好,不用臟了咱們自己的手。等我真成了林家太太,反倒不好整治這些人了。” 表哥給表妹出氣,罰幾個下人是表哥治家嚴明,悌愛姊妹,可續弦整治原配留下來的陪房,就成了續弦度量狹小,容不得人了。 檀衣明白了:“怪不得姑娘讓檀袖直接把人帶去給舅爺發落!” 寧安華冷笑道:“若他們真敢算計到青兒頭上,我就讓賈璉再也沒臉在我面前直起腰!” 不到半刻鐘,菊露抱著寧安青和一個婆子喘吁吁跑回來。菊露的發髻都有些跑散了。 婆子就在門外停下守著,菊露跑進來,先把寧安青交到寧安華懷里,然后撫著胸口順氣,說:“姑娘真神了!我們到了學堂,已經有人把林姐兒請走了,結果沒一會兒又有人來,說是舅爺讓來請二姑娘的,我看準了,來的是李瑞家的和陳知好家的兩個。檀袖jiejie還問她們,舅爺為什么要請二姑娘,哪有長輩去見晚輩的理兒,還是菊影記著姑娘的話,立刻讓人捆了這兩個帶去見舅爺。檀袖jiejie不放心留二姑娘在學堂,讓我抱二姑娘回來。” 菊露說話時,寧安華感覺到寧安青在她懷里一直在發抖。 等菊露說完了,寧安華用眼神示意檀衣先幫她抿上頭發,問寧安青:“青兒害怕了?” 寧安青露出臉,攥住寧安華的前襟,小臉煞白:“jiejie,有人要害咱們?” 寧安華溫柔笑著:“是幾個不安分的奴才。今兒處置了他們,來日就沒人再敢了。都有我,青兒別怕。你學著些,等你會了,將來或許還要你護著我呢。” 或許沒爹沒娘的孩子就是成熟得快,也或許是寧安華終究代替不了父母,寧安青比現在的林黛玉更體弱,心智聰明之處卻不差多少。 她用寧安華教過她的“深深吸氣再長長吐氣”的方法,把害怕趕跑,說:“只要jiejie教我,我一定能學會。下次我不用人救,自己就知道怎么辦了。” 安撫好了寧安青,寧安華讓檀衣留下守著,把能說的都說給她聽,又命緊閉院門,不許人進出,自己則帶著平復好的菊露和另外兩個小丫頭,從容往前院書房過去。 林如海書房院門處守著的兩個小廝遠遠看見表姑娘帶人過來,一時嚇得話都忘了怎么說了。 這兩個你推我,我扯你,終于定好了一個去里頭報信,另一個膽戰心驚等在原地,看表姑娘行得近了,趕緊出去賠笑請安問好:“姑娘怎么親自來了?” 寧安華沒說話。 菊露冷笑道:“姑娘要搬走了,承舅爺舅奶奶這幾年的照顧,當然要來親自辭別,才是大家全了禮數。不然,倒像是貴府上攆了我們走似的。” 那小廝滿臉通紅,不敢再說,只能更加彎下腰低頭,把寧安華一行請進去。 此時寧安華卻開了口:“這事不是你做的,怨不著你。我問你幾句,你照實說,你們老爺幾時回來的?” 小廝停了一下,才說:“老爺和璉二爺才祭拜了太太回來,就、就看見檀袖jiejie在院子里等著了……就和姑娘是前后腳。” 寧安華又問:“安碩不在?” 小廝忙道:“碩大爺和璉二爺見過,就帶白三叔出門了。” 寧安華最后問:“你們姐兒呢?” 小廝道:“姐兒傷心撐不住,已經先回去了。” 寧安華看菊露一眼,菊露從袖子里拿出五錢銀子,悄悄塞到小廝手心里。 離正房越近,屋內檀袖的哭聲和菊影平靜的陳述聲就越清晰。 菊露打簾子,寧安華邁步進去,先看見靠墻跪著兩個被捆好的婆子,然后是檀袖菊影,跟著便瞧見一個影子“咻”地躲在了林如海后面。 寧安華垂下眼簾:“表哥。” 檀袖和菊影都止住聲音,叫聲“姑娘”,便退到一旁垂手低頭。 林如海本是一臉怒意,少見地冷了眉目,見了寧安華全轉為愧悔,忙從案后繞出來:“今日之事我必會給大meimei一個交代。” 他這一出來,露出了身后一個一臉尷尬的青年公子,只得也出來行禮:“晚輩賈璉,見過寧家姑母。” 寧安華先看賈璉,見他果然是個俊俏公子,生得雖然不如林如海,也算一等的美男子了,就是眉梢眼角有幾分輕浮浪蕩之意,和她想象中差別不大。 她客客氣氣地請賈璉起來:“我們姊妹大驚小怪,讓世侄看笑話了。” 賈璉早被寧安華容貌攝住,不敢直視,又已經得知那兩個作亂的婆子其中一個是賈家出身,心內自虛了八分。 現聽了這話,他無話可答,只好牛唇不對馬嘴,說些別的:“還未謝過寧姑母替家姑cao辦喪儀。” 寧安華道:“表哥表嫂待我如親兄親姐一般,表嫂今登仙界,于情于理,我都該替表嫂完了身后事,才是我們好了一場。世侄不必多禮,也不用稱謝。” 言下之意,她替賈敏cao辦喪事與賈家無關,輪不著賈璉謝她。 她轉向林如海:“我是來向表哥辭別的。安碩大約已經和表哥說了,房舍齊備,我們這兩日就搬出去了。” 林如海尚沒怎么,賈璉先提了一口氣。 他這一聲在安靜的屋子里十分明顯,林如海不由皺眉問他:“璉兒有什么話要說?” 賈璉待要說沒事,老太太交給他的事和鳳丫頭的千叮嚀萬囑咐猶在耳邊,支吾了半日,只得說:“姑父,你知道,我是快馬來的,鳳……王氏還得幾天才能到,這若是寧姑母搬走了,王氏該怎么住呢?” 第11章 見招拆招 賈璉吞吞吐吐卻字句清晰的話音落下,從林如海、寧安華到檀衣、菊影,一時間都沒了聲音。 但不同于林如海的不解、憤怒,也不同于檀衣菊影的震驚、惱恨,寧安華心中對賈璉的印象跌到谷底之余,更多的是覺得好笑。 雖然原書有很多細節她都記不清甚至全然忘記了,但得益于中小學語文教科書,林黛玉進賈府這一節她還能回憶個大概,尤其記得王熙鳳的名臺詞:“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 所以原本林黛玉進賈府之前,必定沒有見過王熙鳳。 根據她對這個世界的了解,讓家中的當家爺們,同時也是爵位繼承人的嫡長孫,不遠千里來接一個年才六歲的外孫女回去,已經是超乎尋常的重視,甚至隱約含著對林家的逼迫和冒犯之意了。而因為封建禮教和路上不便等種種因素,女眷出遠門更是一件大事。 榮國府出動爵位繼承人兩口子,就為了接林黛玉? 這話去年的青兒都不信。 那么,如果只是為了維系賈家和林家的關系,確認林如海和賈家是否還會在同一條船上,派賈璉過來已經足夠。就算是為了照顧林黛玉,難道賈家還找不出幾個可靠的嬤嬤? 非要在賈敏已經去世,林家目前沒有女主人,不方便接待王熙鳳的情況下,讓她也一并過來…… 賈家是想代表原配娘家考察一下“林如海未來續弦”,還是來確認一下林如海對他未來續弦的重視程度? 不管他們是什么目的,從賈璉問出這句話開始,賈家就冒犯到了寧安華。 但同時,這更是對林如海的極大不尊重。 寧安華又不止“林如海未來續弦”這一個身份。 賈家是林家的姻親,寧家也是林家的姻親,還和林如海有實在的血緣。 賈家和林家在官場上互為助益,在這方面寧家遜色許多。可誰讓寧安華替賈敏管了這么久的家事,一向照顧她們母女盡心,她這“未來續弦”的身份還是賈敏病重時強求她答應的呢? 寧家現在還是林家的客人。 看林如海已經氣得面色發白,寧安華知道這氣不用她自己出了。 饒是林如海在官場中十余年,見過的各色人等數不勝數,奇聞異事也聽得多了,涵養到家,此時看向賈璉的眼中也沒了對妻家晚輩的溫和,冷冷發問:“璉兒,侄媳婦過來住在何處,與你寧家姑母何干?我看你這些年讀書是把禮數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喝命:“還不快給你寧姑母賠罪!” 安華與他實乃清清白白,留在林家幫忙也只是應他所求,怎容別人如此臆想中傷! 賈璉不意林如海發這么大的火,愣在原地。 他印象中的林姑父還停留在十年前。 那時候他和珠大哥一起上學,林姑父一月來一兩次榮國府,見了他們總要考問幾句。珠大哥一心讀書,天分也高,對林姑父留下的功課總是盡力完成。他父親不似二叔管珠大哥那樣管他,他有時連先生留的功課都懶得做,林姑父對他們一向溫和,他五次里有三次不做,林姑父也不怎么樣。 時日一長,他甚至連敷衍林姑父的借口都不找了。林姑父也不再給他布置什么,和先生一樣,把心思都花在珠大哥身上。 如今十年過去,林姑父官居三品,風采依舊,氣勢卻更上了一層樓。對他也不似小時寬和。 也或許這才是林姑父的本來面貌? 賈璉還記得自己來這里的目的。他走神了幾瞬,看林如海越發盛怒,不敢再拖延,忙對寧安華低下頭,一揖道:“是侄兒一時糊涂,失了禮數,還望寧姑母大人大量,就饒了侄兒罷!” 他這賠禮前半段正經,后半段敷衍中挖了個坑,末一句還有一絲輕佻,禮倒是行得不錯。 寧安華微微挑眉:“只要世侄是無心之失,沒有什么饒不饒的。世侄請起罷。” 碰了個不硬不軟的釘子,知道這位寧家姑母不是好脾氣的,又有林姑父在一旁,賈璉不敢再說什么了,直起身又老老實實和林如海賠罪:“姑父,侄兒知錯了。” 林如海早把他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心中更添失望。 他嘆道:“你幼時雖懶惰,心還純凈。如今你長大成人,成親當家理事,尚不數年,人竟已濁了。” 珠兒不幸沒了,璉兒只怕已是賈家玉字輩最能拿得出手的了,還這般短視淺薄,便知如今的賈家到底是個什么風氣。 賈璉不敢起身,也不敢答話,只維持著行禮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