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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玉心田上 第110節

    劉釧不由看向她:“墨兒,你…”

    自從劉釧娶了李如是之后,王墨染便愈發的依賴她娘家,不許旁人說她娘家半個不字,她絲毫不懼怕劉鈺威勢,對劉釧道:“二爺,她是我們林湘園的奴才,可不是鐘毓館的,即使犯了錯,也是由你我來發落,這鈺二爺備板子,是想要越俎代庖嗎?”

    “墨兒,你別再說了…”

    劉釧覺得,實在沒有必要為了個奴才同他堂兄交惡。

    劉鈺暼了王墨染一眼,買/兇/殺/人的事叫他心里憋著氣,此時已是十二萬分的憎惡王家人,看著王墨染一身的理直氣壯,只覺得十分惡心。

    他也不管他堂弟會不會翻臉,直接對王墨染說:“二奶奶到底是看不慣我發落你院子里的人?還是心虛,怕這奴才說出什么你們王家干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來?”

    這話的指向已是很明顯,說的就是李如是的孩子被暗害的事。

    王墨染果然心虛了,惱羞成怒的指著他:“你…”

    劉鈺懶的跟她廢話,可又不得不顧忌著自己兄弟的體面,轉頭對劉釧說:“你放心,我不問別的,只問若芯的事。”

    說罷,指著王墨染,不客氣的吩咐丫頭:“把你們二奶奶帶到屋里進去。”

    劉釧揮了揮手,便有兩個丫頭上前,把王墨染拉屋里去了。

    作者有話說:

    第150章

    見二奶奶都護不了她了, 郭大家的一點僥幸心理也沒了,她總覺得她替王芙蓉辦的那些事,都是無傷大雅的小事,什么傳個話兒呀, 借著李如是的孩子被害說兩句話嚇嚇若芯呀, 這不都是小事么, 怎么就到了被家里的爺責問的地步了。

    劉鈺是因這婦人說了若芯再也回不來的話,才想到她同王芙蓉那邊有勾連, 進而說她吃里扒外, 可也不知她們勾連到了什么程度。

    他問:“說說吧,你都幫那邊干過什么,那邊又跟你說過什么?”

    郭大家的這會子哪敢扯謊:“我,我, 我就是幫姑娘傳話,找蓮心說,讓顧姨奶奶從正房里搬出去。”

    見她敷衍, 劉鈺剛要叫人進來打, 劉釧先怒了:“還有呢?剛才問的莊子上的事怎么不說, 你再不老實, 老子把你舌頭拔下來。”

    說罷, 狠狠推了一把在他身邊跪著的落秋,落秋嗚咽著哭的更可憐了。

    郭大家的說:“二爺明鑒呀,我不知道莊子上的事,我就是上次二奶奶讓我回王家辦事的時候, 聽見芙蓉姑娘身邊的管事娘子說, 說被發落出去的人, 還不好整治么。”

    于是, 到她嘴里一琢磨,就變成了顧姨娘八成是回不來了,再到月影那兒,就是不見了,再也回不來了。

    劉鈺惡狠狠的又問:“還有呢?”

    “還有,還有…”

    郭大家的聽府里人說過,這鈺二爺鬧起事來連長輩都管不住,這會子看他一副不問到底不罷休的兇狠模樣,心里再沒什么指望。

    她一臉痛苦的看了眼劉釧和落秋,眼一閉,說道:“還有就是芙蓉姑娘的管事娘子讓我去嚇顧姨娘,讓我告訴她說如姑娘的孩子就是被王家害的,上頭有老太太護著才什么也查不出來的,好叫顧姨娘別仗著有孩子得寵就不把王家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劉釧瞬間跳了起來,朝郭大家的撲了過去:“你他媽的胡說八道什么…”

    劉釧懦弱,從不敢正視他妻妾之間爭寵的齷齪事,他不是不知道李如是的孩子是怎么沒的,他只是不敢面對罷了。

    自從李如是的孩子沒了以后,在這林湘園里,誰也不敢提起這事,來戳釧二爺的肺管子,偏此時,守著外人就有人撕開了這里表面和諧的假象,叫他怎不憤怒生狂。

    他拔出劍來,叫囂著就要殺了郭大家的,仿佛是只要沒人提,孩子被害的事就不存在一樣。

    劉鈺也沒想到,這些見不得人的事,竟還拔出蘿卜帶出泥,惹出了劉釧的傷心無奈。

    他只能招呼奴才,摁住發怒的劉釧。

    繼而又想,若芯是不是被這奴才給嚇著了,所以那天晚上才那樣干脆的認了她避子,好借機從這府里出去。

    劉釧仍還氣憤不已:“二哥,你把這奴才帶走吧,要殺要剮隨你便。”

    落秋哭的更狠了,她覺得劉釧接下來就該發落她了。

    劉鈺這才起身要走,想說,也不用他發落這奴才什么了,她主子都不見的會放過她。

    紫嫣卻攔住了他,湊到他耳邊說:“二爺,還有一件事,我聽太太院里的崔mama說,姨奶奶藏避子香的事,就是從她嘴里傳出來的。”

    劉鈺又看向了郭大家的,他問:“你是怎么知道顧姨娘的柜子里有避子香的?”

    郭大家的如實說道:“那日寶琴搬家,是我引了顧家的小舅爺進府見的顧姨奶奶,后來姨奶奶說要謝我,就讓寶琴把我請去了鐘毓館,送了我一個荷包一個香囊,我回來后聞著味不對才發現那是避子用的香。”

    聞言,劉鈺腦子里轟的一聲,人定在那里一動不能動,按照這婦人說的,是若芯自己把那避子香送到了她手上,是她自己引火燒身,讓老爺太太生氣發怒,進而發落了她嗎?

    其實,郭大家的也對若芯突然送她貼身的香囊驚訝不已。

    那日若芯特特把她引進了臥室,守著她從床頭翻出一個箱子來,又在她面前打開,從中拿了一個荷包和一個香囊,對她說:“我瞧著嫂子穿戴打扮的很是講究,一時也不知送嫂子什么了,這是我自己做的香囊和荷包,都是日日貼身用的,嫂子不嫌棄,就拿了去吧,權當我謝嫂子的一點心意。”

    郭大家的很是疑惑,首先是若芯引她一個別的院的陪房娘子進臥室,就已經很不妥了,又把她的貼身之物送與了她,弄得郭大家的跟看怪物似的看了她半天,心說,你一屋子好東西不賞給我,反而給我個破香囊荷包,還真是小家子氣,可又不好推辭不受,揣著走了。

    她一回到家,就拿出那兩個東西來看了看,又拿到鼻子上聞了聞,嚯,好大的麝香艾草味兒,剪開一看,里邊果然全是避子的東西。

    郭大家的立刻就將若芯用避子香的事告訴了王家,其實她也糾結過這事要不要說,畢竟這香囊來的蹊蹺,可又一想,就覺得說了也沒什么,畢竟顧姨娘避子對王家來說算是個好事。

    可能是之前找蓮心傳話的事辦砸了,郭大家的太想在王芙蓉面前邀功了,她便同王家那邊說:顧姨娘床頭柜子里有避子香,這避子香是她無意間才發現的,且是顧姨娘日常用的,沒說是若芯主動送給她的。

    至于王家那邊,在知道若芯避子之后,也覺得這對她們來說是個好事,一個不能再生孩子的妾室對她們來說似乎構不成更大的威脅。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在這富貴繁華的東京城里,越是大的家族,越是欲壑難填。

    王家并不滿足于若芯不能生孩子,他們想,若能借此事來扳倒若芯,豈不更痛快。

    于是王家便指使了郭大家的,去長春館散布若芯用避子香的傳言。

    康氏聽了這傳言,想說若芯避不避子,許太醫最清楚,便叫了許太醫來問,雖說許太醫說的模棱兩可,可也不難叫她猜出,若芯之前孩子沒了的事必是同那避子香有關。

    康氏一怒之下,這才去了鐘毓館搜了若芯的屋子。

    再說若芯,她在劉府待的久了,各種事也見的多了,能看出這郭大家的是假借她弟弟來府里的事,到鐘毓館來嚇唬她來了,也在心里坐實了王芙蓉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大度能容人,她不能不為自己打算。

    可她沒什么算計人的經驗,故而使出來的手段也十分拙劣,她想告訴王家她生不了孩子,就直愣愣的把自己新做的避子香囊塞給了郭大家的,她甚至連這婦人能不能瞧出來這是避子香都不能確定。

    也可能是這避子香困擾的她太久,她想要一個契機把這件事說出來,不想再看劉家人期盼她生孩子的眼神了。

    她想的是:若是把這事告訴別人,別人沒準兒也會跟寶琴和田嬤嬤一樣,憐惜她命苦,幫她隱瞞此事,再借機勸一勸她,快丟了吧,別再用了,可她是真的丟不了。

    想來想去,也只有找郭大家的了,她是王芙蓉在這里的眼線,告訴她也就是告訴了王家,這樣一來也能看一看王家會作何反應。

    王家將她揭發出來,她并不奇怪,甚至還打心里覺得解脫,也正好借此事看出了王家是真的容不下她,只不過那天夜里劉鈺看向她的眼神……

    那眼神同此時的相差不多,都是一般的受傷憤怒,劉鈺萬萬沒想到,眼下的一切竟都是若芯自己做下的,她,她必然是早就想離開這里了。

    他攥拳的手咯咯作響,不由在心里罵道,媽的,她到底要干什么。

    作者有話說:

    第151章

    若芯來到陸家之后就病倒了, 她在山神廟的地窖里待了兩天兩夜,身子本就嬌弱,一逃出來,就覺得這輩子的力氣都使盡了, 躺在床上直燒了一天一夜。

    她就住在陸府后街的一處小院子里, 那是徐mama在陸府的家。

    徐mama嚇壞了, 跟阿莫一起,起早貪黑的照顧她, 看著若芯虛弱躺在床上的樣子, 不免想起了她的小女兒,她小女兒是得瘟疫去的,也是這樣病倒在床上,再沒起來。

    徐mama把自己所有的銀子都拿了出來, 交給阿莫:“快,拿著這些錢去給你奶奶買藥,買最好的藥, 無論如何不能讓她再這樣燒下去了。”

    若芯是因為在地窖里過夜才邪寒入體, 再加上被倆個要殺她的人給嚇了一嚇, 又心力交瘁的從山上逃出來, 身子這才徹底垮下來的, 燒成這樣,心病占了很大一部分。

    好在她身體的底子還不錯,徐mama給她用的也都是好藥,沒兩天也就好了。

    徐mama摸著若芯的額頭不燙了, 才松了口氣道:“奶奶燒的都說胡話了, 真真跟我小女兒當初一個樣, 可嚇死我了。”

    若芯從床上坐起來, 突然就在她面前跪下了:“多謝mama的救命之恩,若芯無以為報,mama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

    她想說,我以后一定把您當成親生父母來孝順,可又覺得自己不管給誰做女兒都是負擔,怎么有臉去拖累別人。

    徐mama見狀,忙把若芯從地上扶起來:“快起來,快起來,地上涼,你這才剛好了,再病了可不是鬧的。”

    她把若芯扶到床上躺好,又給她掖了掖被角:“好孩子,我也早把你當成女兒看了,你別想別的,在這里踏踏實實住著,眼下養好身子才是最要緊的。”

    若芯含淚點了點頭。

    若芯病好了才發現,她現在住的屋子,包括一整個院子,全都是極其簡潔的布置,只不過簡單卻不簡陋,這里沒有一個多余的物件,連針線這種日常用的東西都只備了一點點。

    徐mama是個禮佛之人,又無牽掛,親人死了之后,她便散盡了家中多余出來東西,只留下了必要之物,過著今天不知明天會不會來的日子,倒也隨心愜意。

    可若芯和阿莫來了之后,她不得不收起了以往的簡樸,想給這兩個姑娘收拾打整些東西才好。

    那日她從外頭回來,一手在腋下夾了個箱子,一手拎了個小杌子,走起來顯得有些吃力。

    若芯正好從屋里出來,忙迎上去接下了她手里的東西。

    沒等若芯問,徐mama就同她解釋道:“這小杌子是我管隔壁鄰居要的,雖是壞的,等回頭找人幫忙修一下就能用了,這樣你和阿莫就能坐在院子里玩了,這箱子里是我讓隔壁的小丫頭幫忙買的胭脂,你病了之后臉色太差了,用一些能提提氣色。”

    若芯看著手里的箱子,瞬間就酸了眼眶,她此時心里五味雜陳,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只拿著箱子轉身,想回屋去把它放下。

    卻是沒走兩步,就頓住了腳,她背對著徐mama,身子微微抖著,也不轉身就問:“娘,你怎么還買這些沒用的東西,家里還有錢嗎?”

    徐mama頓時愣住了,被若芯的這聲娘,驚的愣怔不已。

    她雖然嘴上說著把若芯當女兒,可她真沒想過讓若芯認她當娘,倒不是若芯不好,是她覺得自己太晦氣了,身邊親人接連都死了,怎么能隨便認親,再害了人家閨女。

    其實,陸老太太一直以來都十分看重徐mama,府里有好些小丫頭都上趕著要認她當干娘,她想要閨女也不是沒有,可她實在看不清,那些要認她當娘的丫頭,是不是出于真心,是不是只想借著她的身份,在老太太跟前出頭。

    再者,母女緣分這個事,實在強求不得。

    若芯背著身子,抬手抹了抹眼睛,她將手里的箱子放到地上,轉過身來走到徐mama面前,拉住她的手問:“娘,你給我買藥花了那么多錢,你還有錢嗎?”

    徐mama:“我,我…”

    她顯然還不能適應若芯管她叫娘,心里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

    見若芯滿目含淚,熱誠殷切的瞧著她,忙道:“有,我有,還得留著錢給你買點補品補補身子才是。”

    可能她自己也沒意識到,她這幾天做的所有事,都是一個母親對女兒才會做的事。

    若芯張開手抱住了她,埋怨道:“你別再給我花錢了,萬一以后有急事要用錢了怎么辦,你都給了我,你以后怎么辦呀。”

    徐mama臉上已是老淚縱橫,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她再不是個無牽無掛的老人,她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做,那就是把若芯安頓好,把她的身子養好,這種久違了的親情,在若芯管她叫娘的那一刻,已將她心里填的滿滿的了。

    一直到徐mama躺下來睡覺,她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不敢相信若芯就這樣認她做了娘。

    這是她見過的,最好模樣的一個姑娘,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說起話來溫聲細語,笑起來春風和煦,最難得還有一副舍身救人的菩薩心腸,簡直比她見過的所有主子小姐都要好,這樣一個姑娘,竟然認了她做娘,徐mama直到睡著了,還有些不敢信這些竟然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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