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玉心田上 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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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芯從慈園回來,還沒進長春館的門,就見院門口廊下站著好幾個小丫頭,探頭探腦的往她走來的路上瞧,見她來了,俱都圍上來說。 “姑娘,太太等了你半天了。” 一面說一面簇著她進了院子,院子里,已站了好些各房各院的丫頭,見她進來也都一臉殷切的瞧著她,她認不大清誰是哪院的叫什么,只沖眾人點頭問好,剛要回東廂梳洗換衣,再去回康氏的話,就被一丫頭拉住:“姑娘,別梳洗了,太太都等急了。” “你是…,哦,是釧二爺院里的落秋,我頭發亂了,我梳一梳去……” 還沒說完,就被她拽進了客室,屋子里已然坐滿了劉府的女眷,全都哭喪著臉看著她,康氏坐在上手,胳膊撐在案子上,托著腦袋闔目養神,也是一張陰霾臉,身后邊眉可乖巧的給她揉著頭。 康氏見了她,打聽道:“你可回來了,鈺兒的傷怎么樣了?你帶孩子去慈園那會兒,還不知道,老爺竟傳了家法,方才小廝來報說,說被打的血淋淋的都看不見rou了?” 若芯安慰康氏:“太太別急,沒那么重……” 正想說,不過皮外傷罷了,就見眉可給她使眼色,她忙閉了嘴,左右看了佚?看聚在這里的譚松玲,秦穆菲和王墨染,還有東府里的田大奶奶和另外兩個奶奶,各屋里的體面姨娘。 康氏鐵青著臉對穆菲道:“把老爺身邊伺候的人的名兒全都抄了來,那幫奴才,腦子被狗吃了,老爺傳家法,不叫往后院送信,真就不送進來,這般會當差,很該記下來挨個賞他們才是。” 穆菲原本吊喪的臉更加難看了,對康氏道:“早上的時候,老爺只拿了鈺二爺,二爺仁義,不管什么罪名,統統認了,原以為老爺傳了家法,這事就過去了,不想哪個爛了嘴的跟老爺嚼舌頭,只說,說一家子兄弟子侄但凡能在外頭辦事的都在里頭,如今,如今老爺發了雷霆之怒,把爺們全都壓在書房一個一個的審呢,太太,這可怎么辦那,別,別都挨個兒傳了家法。” 王墨染卻是一臉正氣:“寺廟的事那般兇險,也難怪爺們生氣,這才在外治死了人,太太,胳膊折了袖里藏,老爺剛正不阿,可也不能這般發落自家人吧。” 田大奶奶接道:“是啊,太太,這都已經罰了鈺二爺了,老爺的氣也該消了,方才我聽下人說,說老爺備了板子,還說,老爺放了話,不打出個祖宗家規出來,不肯作罷。” “太太,老太爺抱著阿元和五爺出去玩了,這當口,竟還有心思出去玩,是不想管這些兒孫了么。” “老太太也關著門不出來,慈園的下人說,老太爺走時下了令,不許叨嘮老太太,不許老太太出慈園的門,老太太只說,只說什么,即做了,就該認罰才是,這是怎么話兒說的呀。” “太太,您可不能不管呀。” “太太,現如今,就指望您了。” …… 譚松玲看著女眷們苦苦哀求,只她一個在這些愁苦的女人堆兒里獨善其身,不知該喜該悲,她抬頭看了看康氏,見她病怏怏的靠在女兒懷里,半分精神沒有,心想,這劉鈺已經挨了打,康氏病成這樣,哪還打得起精神去管你們。 “行了,都別說了,他只管審,還以為他自個兒三十多歲,做大理寺卿審案子呢,自家人審自家人,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他有本事一輩子別回后院來。” 又問若芯:“鈺兒從慈園出來,去哪了?” 若芯回道:“被三爺叫走了,說是老爺又叫他去前頭。” 康氏再有風度,也坐不住了,一杯茶摔下去,怒道:“都傷成那樣兒了,還叫他去前頭干嘛,是打量沒把我兒子打死么,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不知道攔著他。” 譚松玲見康氏又要罵若芯,忙的打斷她:“太太,前頭一百只眼睛盯著呢,有了信兒立時就會傳進來。” 才說完,就見鄭姨娘也不著人通報,著急忙慌的直闖了進來,抱住康氏的大腿就哭:“太太救命,太太救命。” 康氏被她嚇了一跳,伸手推搡著她,有眼力的小丫頭趕忙上前來拉,卻沒拉開。 康氏氣的罵她:“你有話就說,別在這兒嚎喪。” “太太,太太,老爺的性子你最清楚了,他打完鈺兒,就要打欽兒的,這么多爺們鬧事,他不打親生兒子打誰,你知道他的啊,太太救命,我就這么一個兒子,可不能叫老爺這樣打啊,欽兒也是從小喊太太母親,孝敬太太的啊。” 康氏自然知道劉斌下一個打的就是劉欽,坐在這兒的奶奶也都知道,大老爺那剛正不阿的秉性必要拿親生兒子作法,只有鄭姨娘為他兒子喊了出來。 第58章 鄭姨娘一行哭一行死命的抱住康氏的腿, 康氏不厭其煩,抬頭給若芯使眼色,若芯忙走過去攙她,勸道:“姨娘別急, 太太沒說不管, 你這樣哭, 攪的太太心煩,更沒了主意。” 鄭姨娘卻是不聽勸:“太太, 求太太慈悲, 欽兒不比鈺兒,他身子弱,禁不住那幾鞭子打啊,太太。” 若芯臉都白了, 鄭姨娘這是急昏了頭,什么話都往外說,果然, 康氏惱恨的瞪著她:“我瞧你是失心瘋了, 怎么, 鈺兒身子好, 就活該被打么。” 若芯又拉住鄭姨娘勸:“姨娘緩一緩, 快別說了。” 正此時,外頭一小丫頭也是不著人稟報的直闖了進來,一行哭一行喊:“姨娘,老爺傳家法了。” 屋里眾人聽了俱都一驚, 打著各自的小算盤嘰嘰喳喳的議論起來, 都盤算著下一個該打誰了, 秦穆菲的手早抖的不成樣子, 論親疏遠近,下一個,下一個可不就該她男人了。 鄭姨娘癱坐在地上再嚎不出來,若芯吃力的扶著她,就見她聽了小丫頭的話,看著一屋子幫不上她的女人,非但沒有大哭大鬧反而鎮靜下來,她緩緩抬手將自己的發髻松了松,像是對身旁若芯說又像是對她自己說:“我伺候老爺這么多年,還給他生了兒子,今兒倒要試一試,我一個妾能不能有這樣的本事,他要敢動我兒子一下,我就一頭碰死在那兒。” 說罷,起身沖康氏福了福,同方才的潑婦情形不同,一身正氣的出門去了。 若芯被她的慷慨陳詞嚇了一跳,又被她的大義凜然唬了一唬,頓時心生佩服,這樣的女人,彎的下腰奉承康氏,軟的下身段伺候劉斌,使得出手段對付爭寵的妾,也能直起身子為她兒子同她夫君對抗,她突然發覺,只有鄭姨娘這樣的妾,才能在這深宅里,毫不費力又長長久久的活到老,她不禁問她自己,顧若芯,你能做到么? 一直到了晚飯時分才聽說,鄭姨娘同老爺在書房里爭執了一個時辰,傳出來的結果是,她做到了,她沒叫這一屋子女眷失望,得了她想要的結果,劉欽雖說挨了打,卻沒大礙,府里的爺們也都被放了出來,各房的奶奶們自是對她感激不盡,都跑去她院里送東西看她,就連老太太也叫希文去賞了她,卻聽丫頭又說,同往日的熱絡周全不同,她只淡淡的閉門謝客,沒心思招呼人,沒人知道她同劉斌說了什么,才能叫那個將祖宗家法看的至高無上的老爺停下手上的鞭子。 若芯坐在長春館東廂的炕上沉思著,同樣是妾,她十分好奇,鄭姨娘究竟同老爺說了什么,猜想著,該是些陳年舊怨,鄭姨娘這樣聰明,必然知道說什么話兒最能戳痛老爺的心,想著想著就開始自憐自艾起來,換作是她,劉鈺要打阿元,她會說什么話兒來同劉鈺對抗,腦子里卻是一片空白,一個字也想不出來,不覺喟然一嘆,唏噓不已。 她從東廂的支摘窗看出去,就見一小丫頭獨自躲在西廂廊下拐角處哭,單薄瘦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惹人心疼,她起身出去,走過去一瞧,竟是如月,不覺又是一嘆,劉欽上輩子必做了什么造福黎民百姓的好事,竟叫這么多女人為他傷心落淚,又想,多情女兒自古有之,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個好下場,只盼著劉欽別是個薄幸的,若真辜負了這丫頭,只怕她活不下去。 若芯走過去,拍了拍如月的后背:“你去三爺院里看看吧,若太太問起來,只說是我叫你去三爺院里找丫頭辦事去的,早去早回。” 如月轉過身來,紅腫的眼睛比核桃還大,一句話兒也說不出來,只感激的沖若芯福了福,跑出去了。 她目送著如月出門,站在廊下愣了好一會,才慢慢走回東廂,不想屋里邊劉眉可來了,見了她就殷勤的挽住她的胳膊:“芯jiejie,你就要回鐘毓館去了,你可歡喜么。” 若芯頓覺身上冷颼颼的,寒毛都立起來了,她抽出被眉可挽住的胳膊,一臉痛苦道:“眉姑娘,你別再折騰我了,你要抱阿元出去玩,你去找太太說去,要不,你就去找你二哥,我做不得主的。” “你別想搪塞我,我哥還不是看你臉色,好jiejie,等你回去了,我母親也就不能時時盯著你和阿元了嘛,你就把孩子借我使使嘛。” “姑娘,你饒了我吧,孩子那么小,你也不大,下人們若照看不周出了事,你哥又該罵我了,我知道阿元乖巧會背詩,給你長臉,可也不能總往外抱啊,你上回教他背的什么,什么催妝詩,我都不知說你什么好,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也好意思教孩子背這個,幸虧阿元沒跟太太學舌,太太聽了非得背過氣去不可。” 她是真服了這小姐的性子,愛玩愛鬧愛捉弄人,被家里人寵的沒心沒肺的,她是想象不出眉可嫁到婆家去的樣子,什么樣的人家能容得下這樣的嬌小姐。 “別以為我不知道,上回王家的人來,墨jiejie說喜歡阿元,你二話不說就讓她把阿元抱走了,她不也沒什么正經事,就知道抱孩子給她娘家人顯擺嘛,我都聽丫頭說了,她跟她娘家人說,說什么這就是鈺二爺的長子,你們都沒見過的,快瞧瞧,又聰明又好看,她什么意思,她什么意思,什么叫沒見過,以為大家都是傻子么,聽不出來她說的是五年前的事么,你寧肯叫她抱也不叫我抱,你怎么親疏不分呢。” 若芯傻了眼,沒想到王墨染會這樣說,忽的從心里冒出一股子怒氣,叫她立時拉了臉:“姑娘想抱就抱,同我商量的什么,我不過就是你哥哥的妾,不,我連個妾都算不上,你哥想怎么欺辱我就怎么欺辱我,滿府的人都知道我不是正經路數來的,心里頭不知怎么笑我呢,如今,如今竟連我兒子都不放過了。” 若芯胸口大起大浮,強忍著沒再說下去。 眉可一臉驚訝的看著她,她可從沒見若芯這樣發作過,她自己口無遮攔她知道,可她沒那些意思,王墨染也不見得有那一層意思,可見若芯變了臉,訕訕的說:“不抱就不抱,我也沒說什么呀,你發那么大脾氣做什么呀,真是的。”趕緊走了。 蓮心也是頭一回見若芯這般莫名其妙的發脾氣。 她忙的放下手上的活兒,捧過一杯茶遞給若芯:“姑娘你消消氣,姑娘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發脾氣了。” 若芯抬頭看了看蓮心:“我,我發脾氣了嗎?” 蓮心點頭:“方才都嚇死我了,眉姑娘也嚇壞了,趕著走了,姑娘,這眉姑娘是二爺的親meimei,還是老爺太太的掌上明珠,咱們,咱們不好得罪她的呀。” 若芯恍然回神,心道,她這是怎么了,怎么一點點小事就這樣多心的發作起來,別是白天在慈園,被劉鈺那混蛋給逼的腦子抽風了,她抬手敲了敲頭,好叫她自己趕緊清醒清醒。 見蓮心在收拾東西準備回鐘毓館,便說:“我不想現在回去,要不,咱們跟太太說說,過兩天再回去吧。” “啊?姑娘,姑娘你別賭氣了,太太因為二爺挨了家法,頭疼病越來越重了,你再不趕緊拾掇東西回去伺候二爺,太太就得跟你急,姑娘你今兒怎么了,怎么這般沒了章法,你從不這樣的啊。” 若芯這才閉了嘴,同蓮心一起收拾東西,回了鐘毓館。 鐘毓館里,紫嫣等人得了好幾撥信兒,先是說二爺挨了家法,又說若芯姑娘和小少爺就要搬回來住,眾人聽得,都不知該喜該哭,若芯姑娘和阿元少爺回來是喜,人一多,院子里便多出許多趣兒來,可二爺挨了家法,不知會不會不順氣的尋事罵他們,只將正房打點干凈,等著主子們回來。 若芯先回來的,沒一會兒便安置妥當了,這一天下來折騰的太累,她同丫頭們沒聊上幾句,就乏的睜不開眼,直等著外頭小丫頭來報,說阿元依舊在長春館睡下,這才挪到床上去睡,睡前還不忘囑咐秋桐,二爺如果回來,別忘了給他上藥,她可真是醫者仁心,被他欺負成那樣還不忘他身上有傷。 劉鈺叫劉斌困了一天,直到很晚也沒能脫身,好容易出來了,又被劉鐸劉釧等人叫過去議事,他只覺同眾人說了許久許久,實在坐不住,起身道:“這事就這樣吧,原也是我的主意,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才叫人弄死了那下作東西,老爺叫姨娘勸得收了手,想來也不會再發作了,老太爺那兒,我今兒也見過了,不過唬了兩句,沒說什么,今兒兄弟們都累了,趕緊散了吧。”說完一徑走了。 劉家這幫子弟都以劉鈺為首,見劉鈺走了,便也沒了說下去的興致,各自散了。 劉鈺一路往鐘毓館去,快到的時候停了停,問跟著他的田七:“你說一會兒她會不會跟爺鬧起來。” 第59章 田七想, 他別是聽錯了,為什么若芯姑娘一回鐘毓館就要跟二爺鬧,鬧什么?卻只敢說:“姑娘早盼著回來了,怎么會一回來就跟爺鬧呢, 再說了, 就算是姑娘跟二爺鬧, 也是因為心里頭裝著爺。” 一番話說的劉鈺渾身受用,他伸手拍了拍田七的肩膀:“你近日里差事辦的不錯, 回頭爺再撥兩個鋪子給你管, 好好干,有什么好事少不了你的。” 田七心花怒放的應著,目送劉鈺回了鐘毓館。 劉鈺回來,秋桐便趕著給他上了藥, 又囑咐他等藥膏干了再去安置,他就走到床邊撩開帳子坐著,一面等藥干一面盯著床上的女人看, 看著她熟睡的小臉就想起白天的事來, 不覺嘴角上揚, 心情大好, 那圍房里, 她說,不叫他碰別的女人,還說,叫他只能疼愛阿元, 最后說, 不準別的女人進院子伺候他, 他越想越得意, 情不自禁的抬手摸她的臉,拿手指蹭著她的臉頰,那手粗糲,就見若芯慢慢睜開眼睛被他蹭醒了。 劉鈺許是得意過了頭,白天的事又意猶未盡,竟哪壺不開提哪壺的笑問她:“白天都說什么了,叫爺好好想想。” 若芯叫他摸醒了,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剛想開口問問他上藥了沒,就聽見他說這話,她頓時清醒,一下從床上彈起來,拿起枕頭就朝他身上砸去:“去外頭想去,別再進我屋里。” 這人竟還有臉提白天的事,她竟還好心好意的關心他是不是上了藥,這世道怎么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她就是活該被欺辱的那個么。 劉鈺抬手接過她砸上來的枕頭,一時沒忍住又不知死活的說:“爺說實話,就你白天說的那幾句,外頭的女的不發情的都信口說來,你倒跟這兒當回事似的,不過,你那會子的聲兒是真好聽,老爺訓爺,爺腦子里就想著你了,嗯,老爺再打我一頓也值了。” “老爺怎么沒打死你。” “打死了我,你可就真守寡了。” 若芯惱的厲害,天底下怎么會有這樣的人,欺負人就算了,非得把人榨干了再往泥里踩,氣的她一把推開他,怒道:“你們男人都這般羞辱女人么,還是你覺得我天生下賤,骨子里就是那種放蕩的女人,當初才會跟你在宮里頭有了那樣的事,府里的爺娶的都是大家閨秀,不管奶奶還是姨奶奶都是正經人家正經抬來的,只我不是,你知道府里的人會怎么笑我,背地里又會怎么挖苦我,你只知道你自個兒高興受用,叫我這般沒體面,我過這樣的日子也就罷了,我的孩子可怎么辦?” “誰敢笑你?哪個敢挖苦你?” 劉鈺臉色一瞬間就變了,他只是見她回來高興,同她說了兩句調笑的話,萬沒想到若芯竟說出這樣重的話兒來。 她忽的拉住他的手,沒來由的求道:“求你了,我們商量商量,你外頭有人,你去找你的外室,你有銀子,你多置幾處宅子就是了,別總捉弄我行不行,那些奉承人的伎倆我真學不會,你可憐可憐我,別叫我整日里被人議論,叫我在這府里過的體面些,成不成。” 劉鈺駭人的面色一點一點顯露出來,他強忍著惱,一把甩開她的手,氣道:“不成,你叫我去找別人?你可真說的出口啊,爺不過想你想的緊,白天抱著你弄了一會兒,倒成了不體面了,你是爺的人吧?伺候爺天經地義吧?老子就算沒八抬大轎娶你,可也人前人后的把你當成正經主子哄著,還他媽使銀子賣臉的去太太院里頭給你撐腰,你倒是告訴告訴爺,你哪里不體面了,你自個兒因為五年前的事,心里頭有魔障,想不明白,就拿爺來說事,行,今兒咱就把話說明白了,你有什么心病你就去治,只不許再把五年前的事拿出來說,你若再提那些來戳老子的心肺,別怪爺翻臉無情真發落了你。” 一直以來,劉鈺心知肚明,若芯因為五年前的事有心魔,人前人后的不愿與他多親近,大約是覺得有人在背后議論她,府上有沒有人議論她,劉鈺不知,也管不了,只想不通,為何這女人越來越在乎旁人的眼光,剛進府時還好,旁人議論她,她也不惱,如今卻是,府里人略略有些言語不當就能惹出她的心思,他心里難受,十分不愿若芯如此。 若芯怕水,他知道何故如此,所以他從不敢在關于水的事上逼她就范,那真能逼死她,有時她夜里夢魘,半夜睡著睡著就哭了,嘴里說著什么,肚子大了,別人都知道她未婚生子了,甚至于聽見她說,阿元叫他爹搶走了的話,他就直嘆氣,這女人的心魔怕不是早在五年前就種下了,也終于在今天沖他發作了出來。 劉鈺想著,他不是醫正,就算他對若芯再好,怕也治不了她的心病,說不準她還將他當成是五年前那樁事的始作俑者,表面乖巧聽話心里恨死了他,可他就是喜歡她,想讓她過好日子,甚至于陰暗的想,五年前的那樁事當是老天給他的大禮,把這娘兒倆帶給了他。 就聽她說:“嗯,下輩子,叫二爺投生成女人,必能體會各中滋味,我橫豎還有一死,你只管逼死我就是。” 他真就不知該說什么才好,此時,心里頭悔的腸子都青了,原也料想著,他被他爹打成這樣,他母親必會叫這女人回鐘毓館伺候他,晚上就見了,白天很該忍著些,惱的他在屋子里來回來,轉了好幾圈,心想,這女的怎就這么不受教,總是能氣死他。 他嘆了口氣:“老子算是開眼了,像你這般破了天的不識好歹也是少見,你在太太院里待了這么長時間,跟這么多人打交道,真就一點兒也學不會看不破嗎?好,爺就賭這一口氣,我不逼你伺候我,什么時候你自個兒想明白了,你再來找我,你最好盼著爺到時候還像現在這般待見你。” 說罷,出了臥室,大晚上的喚起一院子的奴才,吩咐道:“你們即是貼身伺候爺的,很該有些體面才是,不好叫你們又去伺候她,她身份在那兒,就蓮心一個大丫頭伺候,再分派個小丫頭也就很夠了,按著府上的慣例一日三餐該吃什么就給她吃什么,爺雖有錢,可也不能不管不顧的亂花,衣裳也不必月月送了,我瞧著她夠穿,那云裳府的針線那么貴,很不該再去揮霍,爺有幾件衣裳沒得穿,拿料子進來叫她表一表心,給爺做了來,那屋子也不必睡了,該哪兒睡哪睡,就東暖閣吧。” 他一字一句,說的極清楚明白,他就不信了,他還調/教不了一個女人。 一屋子奴才議論紛紛的出去了,秋桐淳兒等人都沒把劉鈺的吩咐當回事,還以為到了第二日,爺又得好言好語的哄著若芯姑娘,不成想姑娘真就挪到東暖閣去睡了,二爺還真就每日進進出出的不理睬姑娘,甚至還不忘每日早晚囑咐一遍,按著規矩來,不許給那女人優待。 二人破天荒的在同一屋檐下待了五六日,愣是一句話都不同對方說,外間乃至府里頭就傳了起來,說二爺不知因為什么,又惱了若芯姑娘,若芯姑娘雖然挪回了鐘毓館,卻被打發去了暖閣,還被二爺當成丫頭使,日日熬著眼睛給二爺做針線,好不可憐。 月影見若芯雖回來了,卻被二爺冷落,不免殷勤起來,拉住秋桐直問,二爺可曾叫她前去伺候,還要給秋桐塞銀子,秋桐無奈的將銀子還給她:“月姑娘不必如此,姑娘來時太太就囑咐我了,叫我好生照拂姑娘,我不敢不盡心,只是,只是,昨兒晚上我端著姑娘做的湯給二爺時,二爺說,叫姑娘以后不必費心做了,還說,說姑娘孝順,伺候太太勤謹,若嫌每日去長春館來回的跑麻煩,倒是可以搬去太太那兒住,也好貼身伺候太太,也算是替爺盡心,爺必記著姑娘的好......” 見月影臉都白了,秋桐就沒敢再說下去,這二爺還說了,叫她沒事在屋里待著,別在院子里頭瞎轉悠,她想,二爺大約是怕,若芯姑娘見了她鬧心,才不叫她出屋子,可這話實在傷人,她真怕說出來這姑娘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