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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玉心田上 第26節

    月影忙道:“即進了鐘毓館,就沒想著再出去”她也舍不得那里的富貴

    康氏滿意點頭,叫她先回去了

    沒一會兒,若芯也來了長春館,垂手站在康氏面前,不敢說話,卻聽康氏道:“你是個好的,昨兒還攔著鈺兒,不讓他攆了月影,不然那丫頭的名聲就壞了”

    若芯沒想到康氏竟明白她,非但沒斥責她,反而安撫她,只臉色愈發難看

    宅門里的心機手段,自是逃過這位當家主母的眼,若芯是什么心性,她明白的很,叫她用手段爭寵只怕要下輩子了,康氏縱然疼愛自己兒子,也并非一葉障目,看不通透,只不過仗著她是若芯的婆婆,給劉鈺房里塞人分了她的寵,她兒子一棵樹上吊死,可不是什么好事,可恨劉鈺不肯看旁人一眼,也不知像若芯這樣一個蠢的有什么好,如今鬧的這樣,她也不好多責備她什么,可也不愿給她好臉色

    若芯跪下:“是我不好,忤逆了二爺,這才惹惱了二爺要攆人,太太罰我吧,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得認罰,也好平了康氏的氣

    康氏拉著臉道:“都說了不關你的事,起來吧”

    若芯局促的站了起來

    好半天,康氏才稍緩神色,嘆了嘆,到底又耐著性子教了她一句:“你如今被□□的也算有些樣子了,只是脾氣拗,心眼實,不懂得變通,你二爺脾氣大,你以后有什么事同他直說便是,別總自己搞一套,惹他厭煩”

    正說著,劉鈺挑簾子進來了,笑道:“母親還教她做什么,這樣蠢笨”

    他也不行禮,直走到康氏對面坐下,又扭頭對若芯道:“只會惹太太生氣,還不出去”

    康氏見劉鈺也不著人通報,直往里闖,知道這小子怕她責罰若芯,況且這么早就過來,顯然是趕著的

    才緩和下來的臉色又難看起來,罵道:“你這個孽障,大早上的來給我添堵,以后我這里你也不必來了,我樂的清凈,給我滾出去”

    劉鈺見康氏生氣,壓下性子道:“娘你這是做什么,好好的非要她帶個人進來,她心思多,沒來由的哭到大半夜去,我白天忙活,晚上還要去哄她,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一聽這話,康氏不由冷笑:“你小子哄誰呢,你不愿收用,便說你不想,我也是咸吃蘿卜淡cao心,想著月影那性子不像若芯那樣直,會巴結奉承你,也叫你回家來舒心些,巴巴的同你父親商議半天才把他給你,你倒來指責我,還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劉鈺告罪道:“母親別惱了,把那丫頭領回去吧,我有那一個還不夠我鬧的,還要再添一個”

    康氏想著,她頭一回給兒子房里添人,若就這樣被打回來,她的面子是小,將來可怎么管束她兒子的房里人,后宅不寧,必會危及其它,且那月影是她費心費力□□出來的,這般棄了,豈不可惜,思忖著劉鈺是為著若芯才如此發作,緩緩道:“不行,那丫頭不肯,你必得留下,不然,萬一她想不開鬧出事來,你那心尖尖上的人就真要哭到大半夜去了,你自己想去吧”

    果然,劉鈺念著若芯,想他攆了月影容易,倘若那丫頭真想不開出了事故,若芯是學那治病救人的,最愛惜人命,如此一來豈不同她生分了,道:“母親說的對,那就讓她在院里當差吧”

    康氏見他應了下來,這才放心,她兒子此時看不上月影,就讓她先做個女使,沒準日久生情,她又美貌,再抬舉她也未可知

    康氏又道:“你舅母來府上有些日子了,你也該去拜見拜見”

    劉鈺應道:“倒把這事給忘了,我現下就去”

    想了想又問:“四表弟也在府上住嗎?康家的宅子不是打點出來了嗎”

    “你表弟已經出去住了,你舅母和表妹,老太太沒叫走,還在稻香院住著”

    待出了康氏的院子,便去了稻香院拜見張氏

    張氏見劉鈺來了,忙的起身殷勤招呼:“鈺兒來了”

    “舅媽萬安,早就要來,奈何出了些事,一時不得閑”

    “我的兒,你可別客氣,快坐”

    “表妹表弟怎么不在”

    “你表妹去老太太那兒了,還沒回來,城兒搬出去住了”

    劉鈺笑笑,道:“還是家里住的好,外頭的宅子少打點,缺什么少什么的住起來必不舒心”

    張氏不作它想,道:“那宅子是早置下的,給他在京任職住,你母親也撥了好幾個人給他使,沒什么不妥帖的”

    劉鈺點頭,又同張氏說了兩句閑話,就見眉可和云姝來了,眉可一見劉鈺,便拉他來問她的墜可尋回來了,劉鈺這才恍然想起,怎么把這丫頭的事給忘了,急急的告辭走了

    李鑫應了劉鈺要把那糖玉墜子送到劉府,可待回了王府問過小廝,不想那小廝竟將那糖玉墜賭輸給了人,又費了好幾日功夫才詢問討要回來

    安王府里,章小王爺四下打探,說是丟了什么糖玉墜子,要緊的很,又是女孩子的物件,便有伶俐的下人將此事傳了王妃,安王妃只看一眼那墜,便知是大家閨秀交帖用的,不想她兒子竟要找這么個東西,便著人去問,這是哪家小姐的物件,直問出是七彎巷劉府里的小姐

    李鑫求道:“母妃莫要多心,我正要將此物還了”

    安王妃笑道:“人家大家閨秀的小姐,將此物給了你,你要還了?我看你也不小了,該議親了,不若母妃去劉家給你提親”

    李鑫忙道:“母妃,真的是個誤會,你可別去,你去了,兒子還不被劉鈺那廝笑話死,再者說,他家meimei還小,你這會兒子去,一準兒被駁回來”

    安王妃笑道:“這么說來,你是看上劉家的姑娘了?”

    “我.....”

    安王妃便沒再問他,沉了沉臉,道:“你如今在翰林院當差,官家面前也算得臉,若能早日成親,了了我的一樁心事,也是我的造化,不過我話說頭里,咱們家是皇親國戚,你父王是陛下跟前最信重的兄弟,娶他家女兒也算門當戶對,可劉家面上雖不顯露,那劉鈺卻是實打實的太子營派,將來的事我不細說,你也懂,朝堂上的事也便罷了,自有你們爺們去思量,可我怎么聽說,劉家的姑娘都興下家,還有招贅婿的舊例,我還聽說,他們府上待嫁的姑娘,不論嫡庶議起親來,竟都撿那些狀元學子的,侯門大戶問都不問,怎么,我們這樣的門戶就不興有出挑的侯爵世子了,挑人品挑才能便罷了,真真是作態,哼,生怕顯不出他家清流么”

    安王妃同劉家主母康氏應酬過,她只記得那是個眉眼間都透著算計的女人

    李鑫尷尬的笑了笑,只道:“別人家的事,也能讓母妃動氣,母妃若也覺得他家女兒好,我就娶了來侍奉母妃如何,殺一殺他家的氣焰”

    安王妃瞥了瞥李鑫,瞧著他兩眼含笑,意思再明顯不過,便就將那糖玉墜子還了他,思忖著請了劉家女眷來王府做客

    若芯回到鐘毓館

    這邊晴兒見月影又回來了,端了點心進來,忿忿道:“姑娘,她怎么又回來了,二爺不是要攆她么”

    若芯道:“我也不知道,許是看她美貌,不舍得放走吧”

    “姑娘不知道,我聽如月說過,她在太太院里的時候就慣會在二爺身上下功夫”說罷氣鼓鼓的撇了撇頭

    若芯道:“她是太太要給二爺的人,自然要在二爺身上下功夫,太太又叫周姨娘費心費力的教她,必是看重她的”

    她心里落寞,想她兒子阿元這樣得長輩待見,康氏卻只叫崔mama來教她,這待遇差別可見一斑

    晴兒還是不忿:“可既然被太太看上了要給二爺的,就應該避嫌才是”

    若芯卻道:“她這樣也是為了她的前程”

    頓了頓又道:“給主子爺做妾大約是這府里丫頭頂好的出路了,這府里的丫頭,都要為自己尋出路的,紫嫣同月影一樣也是家生的,來路干凈,嫁了府里大管家劉全德的大兒子劉園,劉園現在跟著鐸大爺當差,我聽說這兩口子相敬如賓,在府里很是體面,紫嫣無出,劉園也沒說要納妾,也算是個好姻緣”

    晴兒道:“那劉大管事在府里算是半個主子了,除了鐸大爺和鐸大奶奶以外就是他說了算,連平姑娘有時候拿不準的事都要去請教李大娘,就是紫嫣的婆婆,姑娘,你沒見過李大娘,那辦事的氣派可不比咱們太太差”

    若芯道:“嗯,能在這個府里做到大管事,伺候好一家子的主子,也不是凡人了”

    晴兒道:“可不是么,紫嫣雖然是家生的,可她爹娘在府里并不怎么得臉,卻得了這樣的好姻緣,還有這樣的好差事,府里好些丫頭都羨慕她呢”

    “那你呢?你羨慕她嗎?”

    “我,姑娘怎么說起我來了”

    若芯看著晴兒,掰著手指又細細的算起了日子,心想,差不多也該給這丫頭議親了

    想起她昨天回了趟家,便問:“你家里都好嗎”

    晴兒道:“家里都好”

    若芯笑著開門見山道:“前兒我去信讓若蘭著人去打聽了你表哥長生”

    晴兒羞道:“姑娘,你打聽這個做什么”

    阿元在若芯身邊玩,抬頭道:“娘親,阿元記得誰是長生”

    若芯笑道:“那你說說”

    “就是那個偷偷給晴姨塞點心的叔叔,晴姨不吃,給了阿元”

    若芯笑道:“快吃你的點心吧”

    晴兒也笑道:“我的爺,怪到先生夸你記性好呢,只記吃,我都不記得了”

    若芯又笑著念道:“長生如今出息了,中了進士,要給她說親的人不少”

    說著去看晴兒的臉色,只見晴兒羞羞的不肯說話,眼里透出小女兒情態,直叫若芯心里一暖,她想,這丫頭在劉府走了一遭,卻不慕富貴,只念著當初的少年郎,她何其有幸,身邊的丫頭竟是這樣的可人兒

    第36章

    若芯又道:“聽說他一直沒有娶親, 就直等著你呢,指天指地的說你若不嫁人,他便不肯做親,你自己說, 這樣的人你忍心讓他一直等你嗎?”

    說罷又笑起來, 心里的溫暖止不住的往外溢, 有情人終成眷屬,世間的美好不過如此。

    晴兒低著頭:“我不忍心離開姑娘, 姑娘這樣難, 二爺,二爺又總跟姑娘使氣,姑娘身邊就只我一個陪嫁的,我若走了, 這府里就剩下姑娘一個人了。”

    說著說著眼淚滑了下來。

    若芯見她哭了,鼻子一酸,也紅了眼:“你別擔心我, 我還有阿元, 府里總不會短了我什么。”

    又給她抹了眼淚道:“快別哭了, 這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我這一輩子不管下場如何, 因為有阿元在,都是可以過下去的,你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你一定要從一開始便好好的, 得一個好郎君, 生兒育女, 過的順心如意, 自由自在,過你自己想要的日子。”

    若芯忍著不哭,又道:“我在這府里,雖說是阿元的娘,可你也知道,二爺礙著我的出身,對我多有不滿,又總同我賭氣,府里上上下下都管我叫姑娘,我也總覺得是這府上的客,現如今我沒什么拿的出手的東西,你的嫁妝我也只能盡力了,這是我最對不住你的地方,原本進府之前還想著,多去坐診給你攢些,可,是我無能,你伺候我一場,我卻連個像樣的嫁妝都不能給你,你別怨我才好。”再忍不住掉下淚來。

    晴兒忙跪下道:“姑娘若這樣說,我便是一頭磕死也不嫁人了。”

    若芯扶起她來:“傻丫頭,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我和若蘭給你擇了日子,昨兒同紫嫣說過了,你如今什么活計都不用管,好生去繡一些嫁妝來,等著做新娘子。”

    晴兒這才哭著點了點頭,出去了。

    若芯沉思著,這丫頭也是可憐,打十四歲起就跟著她顛簸流離,不曾過過好日子,別處的丫頭都是在府里好生養著,沒出過幾趟門,力氣活兒也沒干過幾回,可晴兒跟著她,從顧府到張府,又從張府到了劉府,從眼里的不諳世事到如今的八面玲瓏,吃的苦受的罪,也只有她知道,但凡可以,她是怎么都不愿意她的丫頭去受這些。

    又抹了抹淚,抬頭便見蓮心進來了,這小丫頭一臉不悅,氣鼓鼓的對若芯說:“姑娘,我聽說晴jiejie要嫁人,你身邊本就這么一個貼心的,竟舍得放出去,姑娘大可以讓二爺給她在府里配一個體面的年輕管事,不比去外頭強,現放著紫嫣的例子擺在那兒,晴jiejie還能過的更富貴些,外頭可都說了,咱們府里的管事可比尋常小資人家的少爺都要體面呢。”

    若芯笑笑:“你這丫頭,人小心大,回頭叫二爺給你配個管事的可好。”

    蓮心紅了臉,嗔道:“姑娘,你又打趣我。”

    若芯只道:“富貴體面固然重要,可你們女孩子到底還是要找一個能知冷知熱的人,一輩子敬你愛你才是,倘若晴兒喜歡人間富貴,我定然盡我之力為他尋一個富貴人家,可她這些年跟著我,受了些苦,看過這世間百態,嘗過人情冷暖,也知道情義遠比那些黃白之物要可貴的多,我唯一遺憾的就是不能多給他添些嫁妝。”

    蓮心實在費解:“姑娘,不是我說嘴,這二爺做在你賬上的東西可夠十個晴兒風光出嫁了,姑娘怎么這樣想不開,賬上的東西一樣沒動過,你都不知道,二爺在外頭花錢像流水一樣,一頓飯應酬下來都要幾十兩,我半年的月錢也沒這許多。”

    若芯笑道:“原來是嫌你的月錢少了。”

    “哎呀,姑娘,我說正經的了。”

    若芯應付這小丫頭:“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軟。”

    “那二爺也不是別人啊,那是小少爺的爹,花他點錢,如何呢。”

    若芯也不惱,又同她說:“就算是夫妻之間,也要分的清楚,你何時聽說老爺動太太的嫁妝了,你又何時瞧見太太動老爺的賬目了,更何況,我不是二爺的妻,頂多算個妾,吃穿用度都是這府里出的,若還去拿,只怕過了自己這道關,也還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蓮心還是不懂,只覺得若芯脾氣好,又見晴兒要走了,伺候起她來越發殷勤周到。

    婚期定在四月初十,嫁娶吉日,鐘毓館里因晴兒要出門一時間門庭若市,府里的丫鬟趕著去給晴兒道賀。

    劉鈺在前頭宴客,回鐘毓館換衣裳的空,見院里擺著箱子,便向下人打聽,方想起來,若芯的丫鬟就要出門了。

    他進了堂屋,隔著半月垂門見若芯獨自一人,坐在倩紗窗下的炕邊發呆,也不做活,也不看書,那形容又單薄又孤寂,倒叫他想起她剛進府時,也是這般情景。

    他頓了頓,就走進臥室瞧她,待坐到她身邊,才見她眼里含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劉鈺知她心里難受,就將她攬在懷里哄:“院子里擺了東西,我聽說你那丫頭明天就要出門了。”

    若芯抹了抹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