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精沒有好下場 第120節
紅蓼到了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 她靜靜觀察云步虛, 他看上去特別平靜,嘴角甚至帶著細微的弧度,整體上有些陌生的慈悲。 以前她總覺得他像天上的神佛, 充滿了距離感,現在卻覺得, 這個模樣的他才是真的神佛臨世,面上有著仁德萬物的慈悲。 他的眼神似乎可以渡化一切,神圣不可侵犯, 可紅蓼感覺不到任何真正的暖意。 越是顯得平易近人, 反而越是比從前更難以靠近。 她仿佛看到兩人之間隔了一道天塹,天塹在她沒發覺的時候越來越大。 紅蓼忽然說:“他沒碰到我。” 云步虛溫聲道:“是,我看見了。” 他應該是想表達認可和贊賞的,手摸了摸她的頭, 但沒給她分毫以前那種溫柔寵溺。 她總覺得他現在更像在看著個渺小的造物,在施舍她幾分憐惜和關注。 紅蓼猛地推開他,云步虛微微一怔,擰眉看著她,這時才終于有了幾分從前的樣子。 “你剛剛是怎么了?” 紅蓼心里后怕,在冥界這種恐怖的地方,云步虛是她最大的底氣,只要一想到他就在身邊, 她怎么折騰都是不怕的, 她不擔心謝沾衣出任何幺蛾子, 可她受不了云步虛出現問題。 “你為什么要跟我說那樣的話?”紅蓼特別不舒服, “什么叫我愿意給他點好臉色, 他說不定就愿意把臉給我看了?你怎么能這么說?你在諷刺我嗎?” 云步虛好像也才意識到自己說過什么話, 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 然后才說:“我說了這樣的話?” “當然了!”紅蓼眼圈紅了,“你不但說了,你那副樣子,仿佛我……我是為了什么在這里?我為什么要做這些事?這不都是我們商量之后的決定嗎?一開始你就直說不愿意,我們完全可以再想別的辦法的,是你自己應了,現在又來諷刺我。” “我。”云步虛扣住自己的脈門,靜息片刻道,“對不起,我有些控制不了自己。” 紅蓼愣了愣。 “或許是因為身處冥界,靈力無法順暢運轉吸收,死氣無處不在,我有些神府動蕩。” 云步虛從不撒謊,他這么說,那就是真的非本意言語。 是因為冥界的環境導致他又有些走火入魔嗎? 紅蓼想到曾經要把自己關起來的那個人,和現在完全不是一個模樣,那才是真正的走火入魔。 現在的他……怎么說呢,除了對她不利外,其實都是好的變化。 方才看著他,她如沐春風,渾身通達,像經過了神佛的洗禮。 紅蓼猛地想到什么,眼神復雜地遲疑道:“你有沒有……有沒有想起什么?” 云步虛看著她:“我應該想起什么?” …… 不,不應該。 你不應該想起什么,最好什么都想不起來,最好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個樣子。 紅蓼又想到了原書的結局。 云步虛成為了天地共主,恢復了所有作為天之主時的記憶。 從天地初開就存在的浩瀚記憶比起這幾萬年作為云步虛的記憶來,實在是太龐大了,龐大到恢復之后,能夠輕而易舉地淹沒現在的一切。 怎么會呢?怎么會這么快? 那不是結局才會發生的事嗎? 怎么現在謝沾衣和束云壑都活得好好的,他就開始變化了? 她原本以為,如果真有最不想看到的那一天,他會是一夜之間變化的。 但如果是潛移默化,一點點變化的…… 要一點點看著他疏遠冷淡,看似溫和卻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漸漸得不再和她親近,待她和其他弟子沒什么不同,這實在太折磨人了。 紅蓼呼吸急促起來,被自己的想象嚇到,撲到他懷里抓著他的衣襟求證:“還記不記得你答應過我什么?” 她一錯不錯地凝望他的臉:“你說過哪怕你成為天之主也不會忘了我的,也還是會愛我的,你還記得嗎?” 云步虛可以清晰感受到紅蓼的慌亂,他還不太明白她怎么忽然又想到了這些,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給出肯定的回答:“我記得。” “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記得,不會忘。” “我不會忘了你。” 紅蓼聽著這些話,心底并不能得到安慰。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她覺得真到那個時候,他確實不會忘記,他會履行諾言,但對她的感情一定會大打折扣。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與他做道祖的時間相比都過于渺小短暫,更何況是作為創世神之一的記憶? 紅蓼平復下來,直接道:“你不但不能忘記我,還要永遠和現在這一刻一樣愛我。不對,你得每天都比昨日更愛我一點。以后你每天見了我,都要和我說,你比昨日更愛我。” 云步虛訝異地看著她,對這個要求有些意外,卻并未拒絕。 紅蓼還覺得不夠:“六界的事總會有個結果,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你會變成什么樣子,你自己有預感的對不對?你最好這段時間里就做好打算,不能變化。若你食言,對我不住,我就給你戴綠帽子。” “我會瘋狂給你戴綠帽子,一個又一個,你那時肯定都不在我身邊了,我守著個牌位供奉著過也沒意思,我才不會守活寡,我就要找小哥哥,不但找,還要生,等我下一窩狐貍崽子,就讓他們全都跪在你的牌位面前,喊你爹。” “紅蓼。” 云步虛重聲喚她,紅蓼飛快的語速才衰退下來,但還是沒有停下。 “我不是說說而已,我是認真的,你別瞪我,你要是沒存著仍下我違背諾言的念頭,你怕什么?你還瞪我,還瞪!” 云步虛直接掐住她的腰,將她按到腿上坐著,紅蓼跨在他腿上,手撐著他的肩膀。 “就問你怕不怕,怕不怕!” 她居然還在說。 云步虛閉了閉眼,眉心現出淡淡的銀色紋路,紅蓼見了,越發確定他就是已經開始接近結局的狀態了,頓時更氣亂了。 云步虛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我沒有怕,正如你所說,只要我兌現承諾,便不會發生你要挾我的那些事,所以我不會怕。” “那你瞪我!” “即便我知道你說的事不會發生,但只是聽你說,我就沒辦法忍耐。” 云步虛扣住她的腰,撩開她的裙擺,他們的坐姿真是很方便。 紅蓼睜大眼睛:“你做什么,這里可是冥界,被謝沾衣發現……” “莫動。”云步虛按住她,“讓我進去。” 紅蓼面色大變,搖搖欲墜地抓著他的手臂。 太混亂了。 實在太混亂了。 他們該把話說清楚的,怎么就稀里糊涂又這樣了。 不過這樣也好,紅蓼也確實需要一次彼此的納入和包裹,來確定他們只增不減的感情。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到冥界的第二日傍晚。 紅蓼有些呆,她居然在如此龍潭虎xue睡了個自然醒? 太可怕了。 她連滾帶爬地起來,一轉頭就看見了云步虛。 他好端端坐在旁邊,道袍整潔,溫其如玉,朗朗如日月之入懷。 呵呵,看看這道貌岸然的樣子,真難想象這樣的人會在危機四伏的地方搞那些事,還那么肆無忌憚,無所顧忌。 “你就真不怕謝沾衣發現,前功盡棄?”紅蓼沒忍住,聲音沙啞地問,“還是你早就做好決定放棄計劃了?” 云步虛薄唇開合,緩緩道:“今日比昨日更愛你。” 紅蓼:“……”她突然想起自己昨天要求過什么。 …… 搞什么。 這不是給自己下了個套嗎? 紅蓼面紅耳赤道:“知道了!這還差不多!暫時原諒你了!” 云步虛似乎笑了一下,這才回答道:“他發現不了,他不曾來過。” 紅蓼皺皺鼻子:“那他可真夠心大的。” 云步虛握住她的手,一邊用靈力緩和她沙啞的嗓子,一邊說:“我仔細想過,他面紗上的陣法這么多年都不被看穿,定不是簡單的冥界陣法,我知道一些上古的破陣法,有些本不是用來障眼的,但以謝沾衣的警惕,越是這類不被考慮的陣法,越是可能為他所用。” 他很謹慎,總是喜歡反其道而行,很可能就是用一些外道法術結合在一起,來保護他的臉。 紅蓼注視著他展現出來的復雜破陣法,都不是單一的陣法,是很多結合在一起,一環扣一環,難度高得讓她想到了以前看的電影里面拆彈。 密密麻麻各種線路,但凡錯拆一個就會爆炸,他們的計劃就會玩完。 紅蓼看得頭疼,壓力山大,突發奇想:“你變成狐貍他發現不了,那變成我呢?” “……” 腦中靈光一閃,紅蓼豁然開朗了。 “對啊!之前怎么沒想到!這樣問題不就解決了嗎?我不用學習陣法了,你也不用吃醋了,事情也能辦妥,完美!” 云步虛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變狐貍是狐貍,變女子,哪怕是她…… 他的三千法身可沒一個是女子。 “就這么做吧!你那么熟悉我,肯定不會露餡,你就變成我去勾引他,然后把他的弱點找出來,嘎了他!” 紅蓼抓住他的雙手:“怎么樣!棒不棒!你老婆我性感的大腦棒不棒!” 云步虛:“……” 云步虛能說什么? 云步虛只能說:“棒。” 就這么試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