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精沒有好下場 第56節
云步虛正要離開,突然頓了一下,快步朝角落走去。 沐雪沉跟著望過去,看到了一身狼狽的紅蓼。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闖出結界來到這里的,紫色的裙子上滿是鮮血,頭發凌亂,臉上也有傷痕,露在外面的手腕上更是被陣光留下了許多劃傷,那些傷勢因道圣宮獨有圣光的存在難以快速愈合,她只能受著疼,不斷地冒出血來。 不過這些在看到云步虛的一瞬間,都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看到他好好地站在那里,紅蓼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一瘸一拐地趕過來,怎么費盡心思潛入妖王宮,怎么變成狐貍循著他的氣息找過來,她用盡全部力氣朝他跑過去,在他張開雙臂后撲到了他懷里,將自己嵌入他懷中。 “你沒事呀……”紅蓼鼻音很重地說,“我等了好久你都沒回來,我以為你出事了,我想來看看,可沐雪沉不讓我出去,我也打不破結界,我……” “……總之,你沒事就好。” 她沒仔細說自己最后是如何打破了那仿佛永遠打不破的結界,只說他沒事就好。 沐雪沉到這里的時候也不是沒關心云步虛,可云步虛當時的反應非常冷淡。 如今面對紅蓼的關心,他卻做不到那么疏離冷靜。 他的心像被人拿刀子在割,每一刀都痛入魂髓,令他這樣一個對疼痛耐受度極高的人都顫了尾音,啞了言語。 “跑回來做什么。” 云步虛的措詞好像在質問,在生氣,但語氣根本不是那回事。 沐雪沉從小跟在他身邊,長這么大,就沒聽見過師尊這么柔聲細語甚至是驚慌失措的說話。 他呆住了,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一幕,分明就是郎情妾意。 ……他似乎誤會了紅蓼。 可是……可是她之前分明不是這樣的。 莫非他從前經歷的都是幻象? 還是如今的紅蓼是在偽裝? 沐雪沉看不出來。 他不覺得紅蓼此刻的樣子有絲毫偽裝的成分在。 她看上去異常的真誠,真誠的讓他一個旁觀者都心驚rou跳,何況是云步虛本人。 “你太慢了。”紅蓼還在抱怨,“誰讓你那么慢,你早一點來我就不用這樣了。” 她好像終于撐不住了,抵著云步虛的胸膛開始喊疼,疼得汗都流下來了。 云步虛被她重重按著心口,額角克制地猛跳了一下,沐雪沉立刻往前想阻止紅蓼,但云步虛直接帶著她走了。 沐雪沉還要留守這里打掃戰場,自然不能跟上去告訴紅蓼師尊傷在何處。 只希望紅蓼自己能發現才好。 齊凈玉得到傳音后,很快就趕到了妖王宮,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風微塵也跟著過來了。 “你怎么也過來了。”沐雪沉問了一句。 風微塵說:“我正好和師弟在一起,這樣大的事我怎么能不來幫忙,都要做些什么,師兄盡管吩咐。” 沐雪沉便開始按云步虛的指示,派駐道圣宮的人鎮守妖王宮。 其間風微塵問起:“這里似乎殘存著冥鬼的氣息,師尊是與冥皇動過手了吧?師兄見到師尊的時候他可還好?” 沐雪沉如實回答:“師尊殺了妖王,奪了妖王宮,還要迎戰冥皇和魔尊,必然無法全身而退。只具體傷勢如何,還要等回了道圣宮才能知道。” 風微塵緊張起來:“那我得快點趕回去,底下的弟子照看師尊我不放心。” 風微塵是他們師兄弟里唯一修醫的,是人族醫修跪拜的祖君,由他去給云步虛療傷,那是最好不過的。 沐雪沉點頭讓他離開,齊凈玉在一旁問了句:“大師兄,師尊這一趟結果雖然甚好,可到底還是冒險了一些,他以前從不會這樣,可知究竟為何突然如此?” 沐雪沉良久才道:“師尊自有師尊的道理,莫要多問,做自己該做的。” 齊凈玉撓撓頭,老老實實地不再八卦了。 道圣宮里,風微塵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去,卻發現師尊還沒回來。 “還沒回來?”他皺著眉,“怎么還沒回來,可是仔細查看過了,圣殿當真沒有師尊的氣息?” “不曾發現,見塵真君莫急,道祖一定很快就會歸來的。” “我怎能不急。”風微塵憂慮地望著陰云密布的道場,妖界是被道圣宮控制了,可那又如何?師尊付出的代價肯定很大。 他才和白嬰、束云壑大戰過一場,回道圣宮后因著那狐妖的事甚至都不曾讓他幫忙療過傷,他曾親眼看到過他從空中墜落失蹤的樣子,此刻怎么能不急。 好在雖然遲了一些,云步虛夜里的時候還是趕回來了。 若只是他自己,自是瞬息千里輕易可歸,但一來他重傷在身,靈力確實不多了,二來紅蓼破開結界受了不輕的傷,找到他后不久就昏過去了,他不能再用那種趕路的方式讓她難受。 一回到道圣宮,風微塵便來求見,云步虛看了一眼還沒蘇醒的紅蓼,仔細地替她蓋好被子,捋順了頭發,這才揮手命人放他進來。 風微塵背著藥箱進來,恭敬地跪下:“師尊,弟子來為您療傷。” 云步虛是風微塵的啟蒙者。 他習得萬種術法,包括醫修之術。 在風微塵剛入門表示想要修習此道的時候,他是自己先看了典籍,如當初教紅蓼那般教的他。 待他真正入了門,他也就不再關心那些術法,由風微塵自己鉆研。 萬年過去,日日修習醫術的風微塵對療傷一事,當是比他更精一些。 云步虛落下床榻帷幔,立在一旁道:“先為她看。” 風微塵愣了一下:“可師尊看起來更……” 云步虛淡淡瞥了他一眼,風微塵抿抿唇,不再說什么,起身走過去,隔著一道帷幔匯聚靈力替紅蓼療傷。 專業的事情專業的來,這效率就很高了,紅蓼沒多久就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她一醒就伸手抓什么,云步虛一跨步過去,將手放在了她手中。 “我在這里。” 他穩定地說了四個字,讓紅蓼完全放松下來。 “我們回來了?” “嗯,哪里可還疼?” 他們旁若無人的對話,可把打擊得風微塵不行。 他又想起了大師兄那沒有光的雙眼。 他現在也是一樣。 他神不守舍地站在一旁,想到師尊對狐妖的緊張,還要和她成婚,他就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他沒辦法理解,也沒辦法勸說自己接受,他忍不住用挑剔和不悅的眼神瞪紅蓼,紅蓼感覺到,不禁摩挲了一下手臂,覺得很瘆得慌。 她注意到帷幔之外的人,記得對方的身份,是云步虛的二弟子。 原書看的年代實在久遠,她不確定這人在原文里是什么設定。 但設身處地地感受了一下,覺得他一定是云步虛的毒唯。 那種“沒有人能配得上我蒸煮”的眼神太形象生動了。 云步虛自然也不會沒有察覺,他開口道:“退下。” 風微塵:“可師尊的傷勢還沒……” “無妨,退下。” “……” 風微塵咬咬牙,只能不甘心地退下。 離開之前,他最后又看了一眼紅蓼的方向,想到長老們的安排,一開始還覺得沒什么希望,現在覺得,不試試怎么行!必須試試!萬一呢! 紅蓼不清楚道圣宮有什么安排,她只聽見風微塵提到云步虛的傷勢。 “傷得很重嗎?” 她撩開帷幔,視線落在他道袍整齊干凈的胸口,想查看一下,被云步虛按住了手。 “還有心情擔心我?不若擔心一下你自己。”他皺眉反問了一句,稍頓之后又語氣無法形容地說,“只要你不再想著跑,于我而言就是療傷圣藥。” “……我也沒有特別擔心你。”紅蓼矜持地說,“誰要跑了?要跑早跑了,我都從結界里出去了,還不是去找了你?” 道理是這樣。 可云步虛還記得她馬車上滴溜溜轉的眼睛。 哪天惹她不高興,怕還是惦記著跑一跑。 也沒什么,再抓回來就是。 “結界,說的正是時候。”云步虛臉色嚴肅下來,極為認真地說,“以后不要再做這種事。” 他教妻的時候總是格外耐心,眉宇間因她的傷勢染了幾分克制內斂的心疼。 “何必為我如此,你該要緊你自身。” 紅蓼覺得他這話不對:“怎么就不必為你如此了?我自身自然也是要緊的,可你也要緊啊!” 這完全是下意識的話,沒經腦子,說完她自己都愣了。 云步虛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星眸閃動,綿綿動人。 紅蓼心亂了一下,拉起被子嘟囔著要休息,說什么都不肯再看他了。 以前再羞恥的話都能說得面不改色,現在這個尺度都扛不住了,簡直遜斃了。 她還傷著,這么一躺下也沒糾結多久就睡著了。 云步虛一直沒說話,他安靜地替她蓋好被子,看見她露在外面的手指,便握在手中輕輕捏了捏。 他用的力道不大,更接近于撫摸,有那么一瞬間,周圍的氣氛甚至是溫馨的。 他沉浸在這樣的氛圍中守了她很久,直到身體發出支撐不住的訊號,才起身想去為自己療傷。 也就在這時,恰好看到她的乾坤戒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