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真千金開始做綠茶 第23節
“今天要去山色堂學畫, ”蘇棠語提醒黎枝枝:“我昨日叫你帶的三青染料, 可還記得?” 黎枝枝取出一個巴掌大的白瓷小圓盒來, 示意道:“帶了。” “那就好,”蘇棠語抱起書袋,笑道:“周先生平時是脾氣好,要真作起畫,可較真了, 吳講書都沒他兇。” 話音才落, 便聽見一聲脆響,有什么東西摔地上了,引得所有人都聞聲望去,卻見那是趙珊兒和蕭嫚二人, 地上打翻了一個彩漆牡丹紋圓盒, 上好的青色染料灑得到處都是, 染臟了蕭嫚緋色的裙擺,青的紅的混成一片,慘不忍睹。 蕭嫚冷下臉,蹙眉盯著趙珊兒,語氣隱怒道:“你近來又發的什么瘋?” 趙珊兒別開目光,不與她對視,只道:“我哥送給我的那株魏紫死了,這兩日心情欠佳。” 聞言,蕭嫚冷道:“花匠技藝不精,你罰他便是,人已送去你府上了,要殺要剮都是你說了算,倒沖我撒什么邪火?” “還是說……”她忽然朝黎枝枝看過來一眼,對趙珊兒道:“有人同你嚼了什么舌根子?” 黎枝枝平靜地與她對視,片刻后,微微彎起眉眼,露出一個淺笑,對蘇棠語道:“咱們走吧。” 出了明德堂,順著游廊一直走,穿過一個園子,再往北便是山色堂,黎枝枝和蘇棠語、江紫萸一邊走,一邊閑談,江紫萸忽然想起來什么,頗有些興致地問黎枝枝道:“說起來,黎素晚現如今怎么樣了?她何時回明園?” 蘇棠語拉了她一把,對她微微搖頭,表情有些不贊同,江紫萸卻不以為意,大大咧咧道:“又不是我扇了她耳光,也不是我寫的字兒,她平常那般刻薄刁鉆,如今倒了霉,不知多少人等著看她笑話,你還不許我幸災樂禍了?” 蘇棠語無奈道:“她畢竟是枝枝的堂姐,你叫枝枝怎么好說?” “堂姐而已,”江紫萸翻了一個白眼:“又不是親jiejie,有什么可忌諱的。” 蘇棠語不言語了,只好歉然地看著黎枝枝,黎枝枝正欲說什么,忽然聽見一個頗為耳熟的聲音,在喚她的名字:“jiejie,枝枝jiejie!” 黎枝枝一怔,會這么叫她的,只有一個人。 江紫萸沖她努了努嘴,示意她往旁邊看,道:“有人叫你呢。” 黎枝枝聞聲看去,隔著花木,卻見不遠處的廊柱下,少女穿著一襲雪青色的襖裙,向她興奮地招手:“枝枝jiejie!” 是阿央,她面上綻開天真開懷的笑意,灼灼如朝陽,輕易便能打動人心,黎枝枝下意識也想笑一笑,但是很快,她想起了蕭晏那日說的話,又生生忍住了,收斂起表情,轉回頭對蘇棠語低聲道:“我們走罷。” 蘇棠語訝異道:“你不去——” 黎枝枝微笑著打斷她的話道:“再不走就要遲了,你不是說周先生很嚴么?” 三人往山色堂而去,將蕭如樂拋在了身后,一路上黎枝枝只沉默著,沒什么談興,蘇棠語瞧出來了,便很體貼地沒多問,只是那江紫萸實在聒噪,問東問西:“方才那個是不是七公主?” 語氣不見得多么尊重,黎枝枝微微蹙起眉,并不答話,江紫萸繼續道:“聽說她天生就是個傻子,心性跟幾歲小孩一般,也不認得人,皇宮里都嫌棄她,從不叫她出來見外人,要我說,真不知這傻子上輩子積了什么德,投了這么個好胎,錦衣玉食養著,玉樓宮殿住著,著實浪費了。” 說到最后,越來越尖酸刻薄,蘇棠語實在聽不過去,勸道:“行了,你少說兩句,那位畢竟是公主。” 黎枝枝忽然開口道:“你這樣羨慕,想來也愿意做個傻子了?” 兩姐妹皆是一愣,在明園這些日子以來,黎枝枝都是以乖巧親切示人,說話也是溫溫柔柔的,從沒跟人紅過臉,起過半句爭執,這還是她們頭一次見黎枝枝表現出攻擊性,說這種近乎諷刺的話。 江紫萸漲紅了臉,不可置信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譏諷我?” “這還用問?”黎枝枝冷冷地看著她,道:“戳著你心尖上的刺了?投得好胎也是人家的本事,就是比你強,你倒不如對著鏡子瞧瞧自己的嘴臉,反思一下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什么缺德事兒。” “你——” 黎枝枝卻不再看她,徑自快步走了,江紫萸對著她的背影罵了一聲,又向蘇棠語生氣道:“你聽她方才說的話,她算個什么東西啊,真把自己當一碟子菜了,還嘲諷我?” 蘇棠語蹙起眉,道:“你說話也太難聽了,七公主跟你無冤無仇,你背地里說人家做什么?我看上回游春宴上,七公主和枝枝頗是親近,想來是朋友,你在她面前搬弄是非,她自然不高興。” 江紫萸仿佛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輕蔑道:“我的三jiejie,你也太天真了,連這也看不出來,什么朋友?一個傻子怎么會懂得交朋友?湊在一起玩泥巴么?那無非是黎枝枝她曲意逢迎討好罷了,平時裝得那么乖,今日總算露出狐貍尾巴了吧?” “夠了!枝枝不是那種人,”蘇棠語沉下臉來,氣道:“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她脾氣好,卻也不是你肆意攻訐的理由,你今日實在太過分了,我不要同你說話了!” 說罷,再不看江紫萸,徑自往山色堂的方向走了。 …… 小書齋。 屋里傳來少女嗚嗚咽咽的哭泣聲,一名碧衫婢女站在門口,急得直拍門,求道:“小祖宗誒,您別哭了,開開門讓奴婢進去好不好?” 蕭如樂不理她,房門依舊緊閉,那婢女無計可施之時,聽得身后傳來女子聲音:“阿央怎么了?” 婢女如同見了救星一般,連忙回過身來,見來人是永寧長公主,急急行禮稟道:“回殿下,小殿下她把自己關在屋里頭,哭了足足一刻鐘了,怎么說都不肯開門,可急死奴婢了。” 長公主眉心微蹙:“發生什么事了?” 婢女一五一十道:“之前小殿下一直說要去明德堂找那位黎姑娘,奴婢便跟著她去了。” 長公主了然道:“沒找見人,她就哭鬧起來了?” 婢女搖頭,卻道:“不,是見著那位黎姑娘了,可小殿下叫她,她不肯應,也不搭理,自顧自走了,小殿下著急去追,沒留神磕到了額頭,就、就哭起來了……” 輕羅一驚:“小殿下受傷了?” 婢女臉色發白,慌張跪下道:“是奴婢伺候不周,實在該死,請公主恕罪!” 長公主只擺了擺手,示意她起來,親自走到那門前去,隔著門還能聽見里頭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她伸手叩門,柔聲喚道:“阿央,是姑姑。” 哭聲停了一下,很快又繼續響起來,長公主道:“你是想見枝枝jiejie?” 哭聲又停了,屋里傳來些動靜,過了一會兒,屋門就打開了,蕭如樂出現在門后,哭得兩眼紅彤彤,滿面淚痕,可憐巴巴的,額上還腫了一個鼓鼓的包。 “哎呀,”長公主摸了摸她的頭,打趣道:“我們阿央怎么蒸了個小饅頭?” 蕭如樂被逗樂了,撲哧笑起來,笑著笑著又想起了傷心事,癟著嘴哭:“姑姑……” 長公主心疼得不行,摟著她好一通哄,又是拿酥糖又是拿各種小玩意,好容易才哄住了。 姑侄倆坐在榻邊說話,窗扇大開著,有燕子銜泥飛過,暖日晴風,一派春光融融,蕭如樂倚在長公主懷中,吃了一口酥糖,忿忿道:“我討厭他!” “誰?”長公主溫柔地用手指替她梳理長發,道:“你枝枝jiejie?” 蕭如樂搖頭:“不是,我討厭哥哥。” 長公主面露訝異,道:“為什么?” 蕭如樂撅起嘴,不太高興地道:“枝枝jiejie不會無緣無故不理我的,肯定是哥哥不讓她跟我玩。” “怎么說?” “他總是這樣,總是這樣,”蕭如樂把酥糖嚼得嘎吱響,聲音卻很低落:“以前也是,阿鈺忽然不理我了,后來我問她,才知道是哥哥不許。” 長公主沉默了,她自是知道蕭晏的心結所在,卻不知要如何告知阿央,小孩子的想法都太簡單,他們不明白大人的顧慮,只要不給糖吃,就不高興,他們不懂這糖會不會壞了牙齒。 “我以后都會是一個人嗎?姑姑,就像你一樣?” 蕭如樂近乎天真的話令長公主回過神,她失笑道:“怎么會這么想?阿央當然不會是一個人。” 蕭如樂卻搖搖頭,舔了舔粘在牙齒上的糖渣,道:“哥哥不許我交朋友,那我就是一個人。” 長公主垂眸看著她,眼神溫柔,又藏著憐惜,她摸了摸蕭如樂的頭,道:“不會的,那位枝枝jiejie不是你的朋友么?” 說起這個,蕭如樂的神色便轉為黯然:“可是她現在不愿意理我了。” 長公主笑了笑:“姑姑有辦法。” 作者有話說: 二更~ 其實看到有些評論說男主很下頭,我確實有點擔心,想著怎么樣解釋一下,但是又不知從何解釋起,每個人的行為都不是無緣無故的,肯定是根據人設而寫,人設又是一點點立出來的,我不可能開篇就把人物小傳寫給你們看,那樣的話,這個文基本就沒有什么吸引力了,我只能保證,我絕不會讓一個品德很差的人做主角。 我以前寫文,被誤解的時候總是在解釋,試圖讓告訴讀者我的邏輯,后來想想其實沒有必要,愿意看下去的讀者總會有耐心去慢慢看的,而會棄文的讀者,或許也是因為我寫得不合他們預期而離開。 但是無論如何,還是很感謝你們看到這里。 第二十九章 傍晚時分, 又到了下學的時候,黎枝枝收拾停當,便準備離開明園, 在路過那僻靜小道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貓兒叫聲, 很耳熟。 黎枝枝循聲望去,果不其然, 一團黑黢黢蹲在路邊, 仰頭沖她喵喵叫,黎枝枝下意識四下張望, 并未發現蕭如樂的蹤影, 她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盡快離開, 誰知道那小丫頭在哪里守著? 正在這時, 身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沒等黎枝枝反應過來,便感覺自己被人撞了一下,倒是不重,那人卻哎呀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黎枝枝連忙轉頭去看, 果然是蕭如樂, 少女瞪著眼睛看她,眼眶微微泛紅,額頭上還有一個小鼓包,又紅又腫, 黎枝枝驚了一跳, 心道, 難道自己的背有這么硬? 她急急去拉蕭如樂:“沒事吧?” 蕭如樂先是露出一個開心的笑,但是很快,她又想起什么,捂著額頭痛呼道:“jiejie,我受傷了。” “我看看,”黎枝枝小心撥開她的手,發現那腫包泛著點淤青,不像是才撞的,雖然心有疑惑,但她還是關切地問道:“疼么?” “可疼了!”蕭如樂緊緊拉住她的袖子,可憐兮兮地道:“jiejie你可不能不管我。” 少女眼里泛起些淚花,像一只害怕被拋棄的小動物,倒不像是裝的,黎枝枝只好道:“你先起來,地上不涼么?” 蕭如樂試了一下,發現起不來,她方才雖然沒用力撞黎枝枝,但是那一屁股確實摔得結結實實,她委屈巴巴地道:“阿央屁股好痛啊。” 黎枝枝:…… 一刻鐘后,黎枝枝懷里抱著黑貓,轉頭看正在扒拉她書袋的蕭如樂,問道:“屁股現在還是痛?” “痛,”蕭如樂頭也不抬地回答,又翻出來一個小圓盒,好奇道:“咦,jiejie,這是什么?” 黎枝枝看了一眼,答道:“是作畫用的染料。” 蕭如樂頓時滿眼期盼,詢問道:“我能看看么?” 在得到應允之后,她把那個小盒子打開了,里面盛滿了青藍色的染料,在夕陽下顯得十分美,蕭如樂雙眸微亮,發出一聲驚嘆:“這個好漂亮啊!就像孔雀翅膀的顏色。”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蘸了些,抹在手背上,對黎枝枝道:“jiejie,好看么?” 語氣上揚,她總是這樣開心,像是不會有任何煩心事,令黎枝枝也忍不住會心一笑,道:“好看,不過不是這樣用的。” 她從書袋里取出一枝羊毫,蘸了那染料,在蕭如樂的手背上畫了一朵花,花瓣細長,擠擠挨挨地簇擁在一處,十分漂亮。 蕭如樂喜歡得不得了,想摸一摸,又怕碰壞了,她問道:“這是什么花?” 黎枝枝笑了笑,道:“此花名為無憂。” …… 公主府。 此時天色已經擦黑了,下人們早早就上了燈,晚涼天凈,鳥雀暮還,唯余廊下一盞宮燈輕輕晃著,光影搖曳,朦朦朧朧。 竹林窗下,有二人正在對弈,俊美的青年坐在輪車上,手中捏著一枚白子,輕輕叩了叩桌面,苦笑道:“姑姑,倘若我做錯了什么事情,你只管罰我便是,我絕無二話。” 對面的人正是永寧長公主,她今日梳著很隨意的發髻,著了常服,瞧著就讓人覺得親切,長公主只斜斜睨了蕭晏一眼,伸手把棋盤中的白子揀起來,道:“這一著我方才走錯了,重來。” 蕭晏只好認命地照做,皇宮里誰都知道,和長公主下棋就是一種折磨,她棋藝不精也就罷了,還總愛悔子,每落下一子的時間,都夠蕭晏打個瞌睡,偏偏她還很認真,絕不許對弈的人故意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