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168節
正文第二二四章 帝都府尹簡直愁死了。 原本他也才四十出頭,正當年富力強。 這個年紀能做帝都府尹,還一坐好幾年,可見是位官場高手。 可就這樣一位官場老油頭,愁的頭發都要掉光了。 公主殿下打發內侍官來與他說,“酒鋪女掌柜的案子,她知道了。” 這是啥意思啊啊啊啊啊! 公主殿下您真是小小年紀就已知官場三味啊! 您這模棱兩可的話說的—— 真是有志不在年高,臣這幾十年算白活了! 您老人家到底是個啥意思啥交待,您倒是說明白些啊! 府尹大人親自將個鼓鼓囊囊的荷包塞給內侍官,再三打聽,“那殿下的意思是?” 內侍官掂掂荷包,很想給府尹大人露些風聲,可他屬實無能為力,“殿下這么傳的話,到底什么意思,奴婢也不清楚。” 內侍官頗厚道,解釋一二,“您也知道,殿下身邊都是嬤嬤姑姑們服侍,我們是專管傳話的。不過咱們公主殿下素來英明,那是誰都糊弄不了的。大人您是個聰明人,想必能明白公主殿下的意思。” 府尹大人拱手道謝,“多謝您指點。” 客客氣氣的送走內侍官,府尹大人就開始發愁:他明白個啥啊!公主殿下這是站哪一邊兒的? 話說公主您老高居皇城,您這么關注市井小案做什么呀! 府尹大人召來幕僚商議,公主說她知道了,這是否有何深意?還是說公主對這案子有啥想法? 倆幕僚一個府尹,三人商議半日。 從公主殿下所作所為——官學改制,以及公主殿下的睚眥必報——搞走鐘掌院,分析出一個結論:大人,這案子雖小,您可得往死里查啊!必不能漏過一絲線索,定要將案情扎扎實實的還原。 然后,您審案前過去萬壽宮請安,問公主殿下一聲,要是殿下沒啥確定吩咐,咱就按律條判! 這樣,縱無功,起碼無過。 不然,這里頭若有分毫不妥,豈不叫小人捅給公主知道。 公主一旦知道,憑公主對太后對陛下的影響力,那兩位圣人會如何看您呢? 府尹大人將肚子里上下狂跳的心神定一定,點頭,“就這么辦!” 榮烺并不知她一句話便令帝都府尹心驚rou跳好幾日,在她尚未完全了解權利時,她已經開始運用它。j 榮烺在宮里依舊是按時辰讀書學習,有一日,安國公夫人攜女進宮請安,李家姑娘給榮烺帶了去往江南做巡鹽御史的唐御史的書信。 李姑娘親自交給榮烺,解釋說,“唐家雖有族人在帝都,官職都不高,不得來給殿下請安。這信是表舅著押運鹽課銀子的官員帶來的,表舅信中特意叮囑我母親,要將信親自交給殿下。” 榮烺接過,順嘴說,“唐大人是你舅舅啊?” “是啊,我們兩家是幾百年的交情了。”李姑娘也是榮烺小宴的常客之一。 榮烺沒急著看信,問李姑娘,“你父親的病好些了么?”安國公久病,有時李夫人進宮請安,皇祖母都會賞賜些藥材。 李姑娘眼中愁緒漸起,“御醫說,能過了這個冬天,到明春就無礙了。” 榮烺安慰她,“你別擔心,你家祖上跟神仙是有交情的,安國公必得神仙保佑,一定能平平安安的。” “借殿下吉言,定是這樣。” 宮人取來竹刀裁開信封,榮烺大致看過,信上寫的是唐大人攜家人安置下來,江南風姿秀麗,名不虛傳。然后就是差使上的事,大致是順遂的,讓榮烺盡管放心。又提了江南也受益于娘娘與殿下的《新貞烈傳》的傳播,民風漸開。另有越王府女眷也時常宣揚《新貞烈傳》,如今江南街頭已有出行婦人云云。 榮烺很快看完,點點頭將信折起放回信封,交給林mama保管。 “順利就好。” “這也賴殿下恩澤。表舅給我母親的信里說,他初到揚州,如今的揚州巡府出身鄭公府旁支。表舅與巡撫大人本無交情,這一說起話來,知道表舅倍受殿下器重,巡撫大人對表舅多有照顧。” 這話聽來自然令人喜歡,榮烺卻不信他們會沒交情。唐李鄭這三家,都是自前朝就是一等一的顯赫人家了。說來倒是鄭家顯赫時間最短,便是先前沒交情,往祖上一論,也就有交情了。 榮烺說,“我知道唐大人的心性本領,方才器重他。揚州巡撫必也是因此,對唐大人多有照顧。” “是。” 李姑娘走前,榮烺讓林mama取來二斤血燕給李姑娘,“你家里必然不缺這個,這是不給安國公的,是給你的。安國公病著,你母親有了年歲,你就得更要保重好身體,幫父母分憂。”說的李姑娘眼圈濕潤,鄭重行一禮,“殿下的關懷,我都記心里。” 宮人送李姑娘出去。 榮烺心下輕嘆,安公府的難處還在以后哪。安國公府啥都好,據說安國公年輕時也是一等一的俊才,三十二歲就官至兵部侍郎,外任過總督巡撫,四十歲便官至兵部尚書。 就一樣,成親多年膝下空空。 安國公這要的身份地位,還是個癡情人,他與發妻是青梅竹馬的情分,膝下無子也不肯納小,常說,“若我命中有子,自然會有。若命中無子,便是再納小,也是無用的,反害我夫妻情分。” 說來也玄,一過四十,安國公夫人忽然有娠,李姑娘就是安國公夫婦的老來女。 要說當初不盼兒子,那也不可能。 據傳聞,安國公夫人見生下來是女兒,當時就哭了。安國公極豁達,寬慰妻子,“當初咱們無子無女,一樣過的恩愛。如今有了女兒,是天賜珍寶于你我,高興還來不及,豈能哭泣呢。” 安國公夫人這才歡喜起來。 如此過了十年,安國公五十,安國公夫人也四十八了,忽然又有身孕。 四十八的婦人生子也不算稀奇,書上還說有八十老太生子的哪。 可那是書上,現實這樣的事畢竟不多。 安國公夫人小心保養,十月后為夫家誕下一子。 可想而知國公府上下是如何的歡欣喜悅!夫妻倆暮年得子,兒女雙全,何況又有這樣的家世。偏安國公身子骨不大成了,連朝中差使都辭了,在家安心養病。 當初唐祭酒被外放江南做巡鹽御史,齊師傅就私下說過,“倘安國公康健,唐祭酒不至于此。” 感慨過安公府的事,榮烺就收到帝都府尹遞的請安牌子。 這是宮里的規矩,大臣但凡求陛下,要先遞牌子,由內侍官統一安排。 帝都府尹不是個大官,但因位在帝都,也有上朝資格。他平時往昭德宮遞牌子的機會都不多,更別提萬壽宮了。 要是往萬壽宮遞牌子求見太后娘娘也不稀奇,稀奇的是,萬壽宮內侍官見到帝都府尹的牌子,再一回:嗬,來給公主殿下請安的! 內侍官不敢耽擱,先回稟太后娘娘知道。 鄭太后知道是為什么,她早聽榮烺提過。這案子不大,鄭太后不管,直接讓內侍官問榮烺的吩咐。 內侍官跑到榮烺讀書的文昌閣,請教公主殿下之意,然后安排帝都府尹中午過來。 為見榮烺一面,帝都府尹折騰一上午,待被內侍引路,穿過一扇月洞門,沿著抄手游廊一路到處裝飾精美至極的屋子,便有宮人奉上香茶,令帝都府尹安坐。 約摸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另有宮人過來,傳了帝都府尹到偏室說話。 帝都府尹跟著宮人,穿過兩間屋子,到一處方正偏室。公主殿下就坐在上首主位,帝都府尹躬身行禮請安,公主殿下非常溫和,“坐下說吧。” 府尹如實說了,案子的來龍去脈已查清,他準備擇日開審,想請公主殿下的示下。 公主殿下說,“那查的挺快。你什么時候開審?” 府尹道,“如今天寒,既查清楚也不必拖了,臣想明日上午審判。” “行,明天我過去。” 府尹一驚。 公主已道,“你去吧。” 府尹便由宮人引著,自偏室退了出去。 自始至終他也沒抬頭看看公主殿下生得何等形容,只記得地上金磚亮的反光,還有公主室內果品的清香。 一直出了萬壽宮,太陽暖暖的照在身上,曬的人有些熱剌剌的。 府尹方回了些神: 他剛剛,是真的拜見了公主。 不是陛下,不是太后,不是大殿下,而是,公主。 第225章 燈滅之二十八s 殿下 正文第二二零章 按下心底不安,帝都府尹這樣的老油條,自然不可能只求見榮烺一人。公主非要關注這案子,他也不曉得公主是啥意思,卻也得告訴陛下一聲。 畢竟,哪怕都知道太后娘娘掌政,到底陛下才是坐龍椅之人。 太后娘娘也不可能真的千歲萬歲…… 哎。 做主的人太多,差使便難當。 帝都府尹正往昭德殿去,就遇到一身明黃暗花錦袍披狐裘披風的皇長子攜隨從而來。帝都府尹連忙躬身側立,榮綿前些日子剛巡視過帝都府的賒粥事宜,認得帝都府尹,腳步一滯,“陳府尹,你這時進宮來了。” “是,臣剛從公主殿下那邊兒出來,想去給陛下請安。” 榮綿猜出是何事,“酒鋪娘子的案子結了?” “還沒有。”帝都府尹心下一松,公主殿下將這事過了明路,他就好應答多了。“各證據線索都查清了,臣想明日開審。公主殿下關注此案,臣進宮跟公主殿下說一聲。公主殿下說,明天過去看臣審案。” 榮綿看陳府尹可能有些不適應他妹旁觀審案,道,“公主年少,心地善良,好奇心也重。你好好斷案。去吧。” “是。” 陳府尹待皇長子一行走后,方繼續往昭德殿去。 姜洋多瞥陳府尹一眼,這老油條! 陳府尹在昭德殿將自己拜見公主殿下的事又說了一遭,榮晟帝表示知道了,便打發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