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第123節
不過他已與公主達成默契,自然不能反對。 顏相笑笑,與同僚們道,“如今世風清暢,有些舊規矩,的確也得改改。” 大家都不愿在這等無干緊要的事情上得罪萬壽宮,便都道,“是啊。夫妻二人和離,也不可能只是婦人之過。既和離,便當給人新做人的機會。和離這事,咱們既不鼓勵,也不打壓,便是了。” 大家都沒意見,顏相便提筆寫下票擬意見。 此本遞至萬壽宮、昭德殿,兩宮那里也順利通過,此事便是過了。 榮烺不忘召白翡進宮,同白翡說一聲,讓白翡上書給母親請封誥命。白翡再沒想到,公主殿下只往他家去了一趟,就為他把律法都改下,當下感動的都不知如何是好。 白翡自繡凳起身,在榮烺面前站定,屈膝,俯首,額頭觸地。 向榮烺鄭重行一大禮。 他這般鄭重,倒把榮烺弄的不好意思。 榮烺連連擺手,“快起來,別這樣。哎,我這也不只為你母親,不過,也是見到你母親,我才知道這些事,就想這事兒可不公道,就把這事兒改了。我就是叫你來,告訴你,別忘了上本。” 白翡也沒跪地不起,他正色道,“我與母親終生不忘殿下恩德。” “這是我身為公主的責任啊。”榮烺說,“我的責任就是把世上的不公道變成公道,這樣大家就能專心做事了。” 做成一件好事,榮烺也很有成就感,“外頭的事我知道的少,以后你若知道還有哪些不公道的,也只管告訴我。你們不方便的,我來做。” “是。”白翡看她言語天真善良,也不禁露出笑意,“有殿下幫助,臣等事半功倍。” 榮烺也便趁機同白翡說了史太傅的事,“我看史師傅對你頗是真心。我倒不是勸你跟他和好,只是這次的事辦的這樣順利,也有史師傅的功勞。他是看你面子。” 白翡眉尖微微一蹙,他道,“臣與史太傅無冤無仇,只是,臣與史真若冰焠火,斷不相容。” “你與史真如何,這是你的私事。我是說史太傅,他心里很想親近你。”榮烺道,“你分開來就行了,史太傅又不傻,他難道會給你添堵?” 白翡道,“臣明白了。” 榮烺把史太傅的善意傳達到,也算完成與史太傅的交易。相對于嘴巴臭硬的史太傅,榮烺自然更喜歡年輕干練的白翡,她也不想白翡因此事受委屈,與白翡說,“史太傅有好的地方,我告訴你。但他那人也不是沒缺點,如果他欺負你,你只管告訴我,我替你出頭!” 白翡自幼隨母親過日子,盡管舅家顯赫,也不是沒經過風雨。他一向是家中頂粱柱,慣常為家人遮風擋雨,乍聽榮烺這樣意氣的話,不禁一笑,“臣知道。不過,臣也不是好欺負的,斷不能叫人欺負,給殿下丟臉。” 哎呀,榮烺就欣賞白翡這樣的硬氣人。 倆人甭看年紀有些差距,說來性情相投,還有些共同語言。 第二日,白翡上本為母請封誥命。 賜誥命是禮部份內之事,白翡這本一上。多少人就明白了,暗道白館長真是攀上了萬壽宮,因著他,倒把朝廷律法都改了! 粗心人大概都是這樣想。 有細心人留意白館長時常被萬壽宮宣召,再細一打聽就曉得,白館長攀上的不是萬壽宮,而是梨花院。 這就更令人不恥,你這攀附的不是太后,竟是公主! 只是,公主殿下你小小年紀不安心念書,折騰著改啥律法啊! 順柔長公主還給榮烺送了很多禮物,榮烺倒是經常收禮物的人,只是不明白,好端端的,順柔姑媽怎么給她這許多東西? 順柔長公主笑,“我家又沒旁人,有好東西,不給你給誰,只管收著就是。” 榮烺挺實在,她便收著了。 給榮烺送禮的還不只順柔長公主,白家老夫人帶著白太太進宮,也是狠狠的給榮烺備了厚禮。 再想不到的,公主殿下真是仁慈啊! 用白姑娘私下告訴白烺的話,“我祖母有年頭沒這么高興了,說了要拿私房銀子請戲酒,替姑媽慶祝。” “是該慶祝。白太太多不容易啊,難為她那樣的柔弱人。”榮烺說,“白太太跟你性格還真不一樣。”白姑娘是很爽朗的人。 白姑娘感慨,“聽祖母說,我姑媽自幼就喜歡讀書,小時候就好作詩填詞,后來可不就青睞書生,倒了大霉。” 要說最郁悶的非史太傅莫屬,自從修改了律法,白翡見他倒不似以往的路人甲了,彼此見面,白翡總是先行禮,言語也客客氣氣,不似以往目不斜視的死樣子。 但史太傅想請白翡到家里用飯,白翡依舊拒絕了。 白翡也沒想什么托詞,他就說,“以前也沒來往過,我知道大伯的好意,您給我點時間,我心里有個準備。” 史太傅奇怪,“請你來家吃飯,你人來就行了,要什么準備?” 白翡道,“我一見你就總想起小時候你帶十幾號人守官學門口要搶我的事。” 史太傅:…… 史太傅被迫回憶了一遭年輕時不大文雅的時光,他道,“你是咱家人,我能不想把你搶回來么。” 白翡就不說話了。 史太傅無奈,“準備吧準備吧,別到我閉眼,你也準備不好。” 白翡說,“倒也不用那么久。” 史太傅氣,“這叫人說的話!” 由于白翡不說人話,史太傅回家又跟妻子叨叨一回,史夫人大樂,“唉喲,以前都是你噎旁人,我可見著能有人把你給噎著了。” 非但半點不同情老頭子,還拍手稱快,直把史太傅又氣一回。 史夫人也會哄他,笑道,“你少臭臉,阿翡這不會說話的樣,像誰?” “像誰?” “自己照照鏡子就知道了。”史夫人嗔他,“說來阿翡這性子,跟你還真有點像。” 史太傅有些愛聽這話,拈一把頜下美須,“我們親伯侄,自然是像的。” 看老東西毛捋順,史夫人也就不理他了。 第169章 殿下 正文第一六九章 順風順水的辦妥和離女子誥命的事,榮烺頗有點兒小得意。 欽天監也終于磨磨唧唧的把榮晟帝秋狩的日子卜了出來,一共卜了三個,皆在九月,榮烺的話,“再不把日子卜出來,秋天就要過去了。” 榮晟帝好笑,“這急什么,總得暑熱過去,天高氣爽,方好行獵。” “我可急了。”榮烺說,“我的佩刀弓箭行裝都收拾好,就等出發了。” 榮綿沒說話,眼睛里也透出雀躍的光。 榮晟帝遂同母親道,“孩子們這樣急,不如就挑最近的日子,過了重陽就出發。” 鄭太后頜首,“行。” 榮烺立刻拉著他哥,問他哥的隨行名單。榮烺的單子是早擬好的,就是兄妹倆合計一下,倘同是一家人的,列在一起,準備一輛馬車就行。 這考慮的主要是宗室里家境略貧寒的子弟。 榮綿道,“我與宗室子弟相熟的不多,無非就是榮晴、榮江幾個。” 榮烺記性好,一下子就想到這幾人是在宗學讀書的,當時她與兄長到宗學,查出宗學作假糊弄他二人,當時挺身而出說出宗學真相的就有這兩人。榮烺順嘴問,“宗學案子查怎么樣了,許久沒聽說了。” 榮綿道,“理事官的確是畏罪自盡。他上下通吃,貪了不少銀兩,家中豪富,堪比王侯。如今已將他家財抄沒,吏部重派了理事官。宗學里我去過幾遭,重新整治后,的確肅整很多。” 榮烺問,“桌子椅子的事兒呢?”說來丟臉,宗學桌椅都叫人偷換了次品。 “都是幾十年的陳賬,郢叔祖查的細致,一直查到太.祖皇帝的叔叔,先滕王那里。滕王是掌過宗學的,他如今已過逝,后人王爵已除,如今多在滕州過日子。這就是再查下去,滕王后人也不知道祖宗的事兒啊。只得罷了。”榮綿也是無奈。 榮烺想了想,“可上回咱們在官學聽榮晴說,他父親在宗學讀書時桌椅被換的。榮晴也不大,他父親讀書的時候,頂多往前推三十年,那會兒還是滕王管著宗學?” 榮烺道,“那時倒不是滕王管,可查了當年經手的人,都是滕王留下的,當年的銀兩也大都進了滕王府。” 榮烺問,“那會兒是誰管宗學?” 榮綿輕咳一聲,“郢叔祖。你也別怪他,他那時也年輕。” 榮烺哼一聲,“這就不稀奇了。別說二三十年前,就是如今,他不也被糊弄的跟個瞎子似的。虧他還是宗正,宗學管個稀爛。皇兄,你沒罰他一罰?” “郢叔祖畢竟是長輩,又這把年歲。宗學出事,我看他心里很不好過,還拿了私房銀子去貼補宗學。現在他隔三差五的就往宗學去,以免宗室子弟再受委屈。”榮綿一向心軟。 榮烺說,“皇兄,你真是個大好人。要擱我,哼。” 榮綿笑,“咱們也得體貼臣下一些,郢王畢竟已改過,又是咱自家親戚,不好不再給他個機會。” 榮綿說,“這回秋狝,我想請丁相隨駕。” “嗯,反正丁相也沒在朝任職,他身子骨也硬郎,不如請他與丁夫人同往。”榮烺想到丁相兒孫來帝都的事,“再叫上丁相的孫子,上回我在路邊見了一面,叫丁歡,我看他跟丁相有些像。” 榮烺一向大方,她又是個愛交朋友的性情,“丁大人家也有女眷一道來了帝都,只是沒見過。” 鄭太后道,“你想見,召丁姑娘進宮便是。” “現在沒空。”榮烺說,“這就要秋狝,我怪忙的。” 榮晟帝就愛聽她小大人般說話,打趣,“我看阿烺比我都忙。” 榮烺驕傲的一揚脖子,“我可忙了,事情特別多。” 逗的榮晟帝哈哈大笑,鄭太后榮綿也都笑了。 反正榮烺覺著自己是個大忙人。 第二天下午,內務司總管帶著手下把做好的蹴鞠獎牌抬到梨花院給公主殿下過目。榮烺見這獎牌頗是威風,方形硬木的底座上還刻著許多踢球的小人,姿勢各異,卻個個瀟灑。中間嵌一修長塔身,塔身正中刻賀綠襖隊得勝。背后則刻,萬壽宮梨花院賜。最上頂一金光閃閃的圓形蹴鞠,據內務司總管介紹,還是金包銅的。 非但榮烺說好,榮玥幾人都覺這獎牌忒氣派。 榮烺道,“明兒上午你就帶人到新官學,賞賜給綠襖隊。” 內務司總管應是。 顏姑娘道,“殿下正經賞賜,不好只傳口諭,何不書一封令旨,讓張總管一并帶去。這樣連令旨帶獎牌,綠襖隊可以一起收藏。” 榮烺想到官學的蹴鞠隊可看重比賽勝利了,便說,“阿顏你說的是。”與張總管道,“明兒你過來,我一并把令旨給你。” 張總管看公主殿下對獎牌滿意,這才帶著手下恭敬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