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1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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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璽帝說完,垂首不語,突然用力,打翻了燭臺,蠟油澆上地毯,火著起來了。 與此同時,天璽帝對著虛空做了一個放火的手勢。 暗衛大約早就得了旨意,看了這等要誅九族的變故也沒現身阻攔英珠,他們領命,不舍地望了一眼天璽帝,往弘德殿去了。 英珠不知該何去何從,他的腿之前被撞得很疼,瘸著腿,木偶般走到了殿門前,他不知該如何走出這扇門,再也忍不住地抽泣起來。 他的一生,先是跟著唐遙雪,再是跟著燕熙,懂了事之后跟著天璽帝。 沒有人需要他了,唐遙雪走了,燕熙的大業將成,天璽帝……也要走了。 那可是天璽帝,那是無法撼動的男人,連那天殺的男人也要走了嗎?! 英珠忽覺這泱泱大靖、巍巍宮殿竟無他歸處。 他大哭起來,定定瞧著火光中的天璽帝。 那個給予他痛和寵愛的男人要死了。 他不是應該感到痛快嗎? 可為什么他的心這么痛! 英珠消瘦的身子哭得發抖,他哭得蹲下身來,無助地抱著自己,呆呆地看那火苗躥到天璽帝的龍袍上。 英珠痛呼一聲,起身撲向天璽帝,用力地靠進天璽帝懷里。 英珠那么瘦,他要抱天璽帝很是費勁,他在天璽帝面前一直是卑微弱小的,可他在天璽帝瀕死時終于比天璽帝強勢了一把,他緊緊地環著天璽帝,火燒著了他的衣裳,他說:“你死了,就不是帝王了。你這一身罪孽,大約也不可能功德無量封神拜仙。我們都是爛命,下輩子做對貧賤夫妻好不好?” 天璽帝那一簪子已然致命,此時已閉上眼,不可能再回英珠的話了。 “無人愛您。” 英珠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 “我愛您啊!” 作者有話要說: 1“雙拳難敵四手,惡虎還怕群狼。”引自清褚人獲《隋唐演義》。 第135章 主神何在 乾清宮的大火只燒了半日, 因著里頭有天璽帝,闔宮、前朝乃至靖都府火政司的人都來了。 最早救火的錦衣衛反而被擠到后面去, 為防著宮里有人趁亂手腳不干凈, 錦衣衛花費很大精力守住路口和各宮。 內閣全員都來了,閣員們沉沉望著大火,孫昌是第一個哭的, 裴青時、周裕緊跟著也痛哭起來。 梅輅平素多是深不可測地端著,今日鮮有的大慟悲哭, 用力地朝著乾清宮的方向磕頭,直到頭破血流。 商白珩垂首跪著, 他是一個克制又心硬的人,在這火光中,面色凝重,輕輕地抹去眼角的淚。 燕熙穿過景運門, 在乾清宮前從火起看到火熄,他一直站著, 紫鳶和周慈勸他坐, 他都拒絕了。 燕靈兒得了消息趕來, 淳于南嫣陪著。 燕靈兒見著那大火,哭得肝腸寸斷,拉著燕熙問:“父皇會沒事的對不對?” 燕熙輕輕撫摸著meimei的頭發, 輕哄著, 卻無法回答她。 燕靈兒已及笄, 燕熙不能太親密地抱她, 在她哭著靠進懷里時, 克制地拍著她的背。 淳于南嫣大約是看出燕熙的顧慮, 把燕靈兒接了過去。 燕靈兒在天璽帝膝前承歡時光最多, 她哭得極得傷心,若不是淳于南嫣一直緊緊牽著她、死死抱著她,她都要沖進火場去了。 燕熙的目光從那緊握的雙手,以及親密熟練的擁抱姿勢中滑過,若有所思地看著淳于南嫣的背影。 - 明忠幾次要沖進火場,都被人拉住了。望安是他徒弟,一直守著他,在明忠哭暈厥時把人扶住,送去了太醫院。 火在夜幕降下時才滅,邵亭神色尷尬地來,壓低聲音報:“殿下,找到兩具抱在一起燒焦的骸骨。” 燕熙意味不明地看著邵亭,把人看得毛骨悚然,邵亭脊背發涼,多年浸yin官場的他猛地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改口說:“是找到了陛下和英珠公公的骸骨了。” “孤知道了。”燕熙說,“報與內閣和二十四衙門處理罷。” 各部各衙門連夜動了起來,所有人都默認燕熙是最傷心的那個人,沒有人來打擾他。 - 傷心嗎? 燕熙曾以為自己失去這本書里的父親不會難過,可是他從七天前父子最后那次相見后,便難以舒懷。 仇恨與依賴矛盾地存在于他與天璽帝之間,橫亙在他們之間的糾葛讓他們無法再相見,可是永別又太沉重。 天璽帝走了,基本和原著的時間線一樣。 很多角色的時間線都變了,天璽帝的卻沒變,燕熙生出怪異之感,偏頭問周慈:“周先生,我請你去太醫院找陛……父皇的醫案,找著了嗎?他是否身體有恙?” “因著陛下的醫案是最高機密,只有太醫院院判能經手,前幾日費了好些工夫都看不到醫案。今日院判大人看乾清宮著火了,又見我拿了殿下的令牌去,才開鎖箱,把醫案拿給我看。”周慈面色凝重地說,“如殿下所料,陛下確實有疾。陛下經年心思郁結且有隱有瘋癲之癥,長年用著寧神清火的藥壓制,傷了身體底子。今年起便明顯地不太好了,夜里難以入睡,這半年來惡化的更快,不得不加上了培元的藥吊命。一涼一熱,兩種藥性相沖,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我知道了。”燕熙沉默下去。 天璽帝這一年來用了許多雷霆手段,想來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 天璽帝本可以因病去世,卻生生以如此壯烈之狀了結。 燕熙嘆了口氣,對著乾清宮無聲地說:“父皇,您說我贏了,其實贏的還是您。” 就算您知道兒臣也活不了多久,也要提前把兒臣送上皇位。 連“死”都算計好,用來給兒臣上一課,要兒臣在皇位上多坐一日?要兒臣做您這樣的皇帝?要兒臣也像您這樣把后事算計清楚? 明君,梟雄,都讓父皇做盡了。 燕熙在侍衛要進火場抬人時,獨自到灰燼前靜看許久,他看到了英珠的骸骨緊緊地抱住了天璽帝。 英珠那么瘦弱,卻抱住了高大的帝王。 燕熙黯然地濕了眼眶,輕聲喚:“父皇,英珠,走好。” 英珠的逝去讓燕熙悵然。 英珠一生都圍著唐遙雪和燕熙在付出,燕熙終于有能力把英珠從天璽帝身邊要回來時,英珠卻與天璽帝一起葬身火海。 最后竟是一起抱著走的。 英珠得償所愿了么? 人生煙消云散,燕熙想要許給英珠的榮華富貴已經沒有意義,如今能為英珠做的,只有給英珠陪葬皇陵的死后尊榮。 “英珠,你會喜歡嗎?” - 夜風起了,把人日間積攢的那點熱氣全吹盡了,寒氣便重起來。 燕熙感到了冷。 燕熙自那夜薄衣沖入雪夜,便染了些許風寒,把周慈和夏小先生嚇得沒日沒夜地盯著,好在沒什么大礙,不咳不燒的,只是臉色一直不見好。 靖都的雪化盡了,乾清宮的火把四周最后一點雪沫也烤化了,人心如那滴答的雪水,隨著那火勢變化,顯而易見地改變。 錦衣衛、宮人及百官對燕熙態度本就極是恭敬,經了這場火更是急轉而上,人人對他都極是戰戰兢兢,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燕熙擺在了皇帝的位置上了。 太子殿下已經是大靖的主人了。 - 火場里被火澆出白霧,夜風逐重,把那白霧吹散。 在外頭干活的人都瑟縮起來,周慈給燕熙遞了手爐,勸道:“殿下,回宮罷。” 燕熙穿了白裘,里頭還穿了夾襖,饒是如此,他還是手腳冰涼。 他這幾日rou眼可見地怕冷了,且又消瘦了些。 燕熙想起宋北溟在信中日日問他“吃好否?穿好否?加衣勤否?不由心中添了暖意,點頭說:“回罷。” 他緩步走下乾清宮的丹樨,去喊meimei:“靈兒,一起回宮。” 淳于南嫣對燕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說:“公主哭暈過去了,南嫣送她回府,請殿下放心。” “謝過淳于小姐。”燕熙意味不明地看著淳于南嫣說,“這些年有勞淳于小姐照顧靈兒,日后孤定當重禮登門拜謝。” 淳于南嫣眉心一跳,她心思聰穎,意識到燕熙不肯再像從前那樣喊她“南嫣”,不祥的預感直逼心頭。 她看了一眼懷中的燕靈兒,又是驚疑又是不舍,硬著頭皮試探說:“南嫣有幸能為殿下分憂,是三生之幸,不敢邀功。南嫣謹小慎微,生怕這幾年沒照顧好,耽誤公主成長,若有不周之處,還請殿下責罰。” “責罰?”燕熙拉長音,面無表情地說,“南嫣教得好,靈兒文武皆有長進,此事靖都人人看在眼里,孤若責罰你,怕是會落個無情無義的名聲。” 淳于南嫣聽得眉頭急路,她抱著燕靈兒不便下跪,只好用力地垂首回話:“公主金枝玉葉,淳于公府與天家有著天壤之別,必有怠慢之處,南嫣實在不敢邀功。殿下若覺有不妥,只管責罰便是,南嫣定然甘心受罰。” “淳于小姐既如此說,孤便當真要好好考校靈兒,有功有過到時再與淳于小姐分說。”燕熙對望安抬了抬手,望安立刻張羅著幾個大宮女過去接了燕靈兒,燕熙接著說,“孤既已回宮,靈兒自然得隨著兄長,今日起靈兒便住回宮中,承乾宮孤已命人收拾妥當,還要勞煩淳于小姐將靈兒的隨身之物不日搬回宮來。” 淳于南嫣抱著燕靈兒心中百般不舍,可是在燕熙審視的目光中,在宮女們七手八腳地強勢接人中,她怕弄疼燕靈兒,只得松手。 淳于南嫣見燕熙態度如此決絕,心中已知她與燕靈兒之事已被燕熙看出來,果然一抬頭,對上燕熙面沉似水的神情。 她陡地激靈,深刻地意識到,她如今面對的不是從前的太子殿下,更不是五年前需要淳于公府支持的七皇子了。 她眼前這個大靖最美的男人,已經手握大靖江山和滔天權柄,一句話就能顛覆淳于公府。 她原想索性就此坦白,可燕熙的目光那么冰涼,她生生咽了話,只能伏地再拜,等著太子儀仗離開。 直到燕熙走開了,她才抬頭,怔怔地看燕靈兒被送上太子車輦,又見太醫已經小步跟上。 皇宮集天下繁華,她淳于公府就算窮盡榮華,也比不過。 燕靈兒有登基在望的皇兄照顧,集千恩萬寵于一身,將會是大靖最幸福的女子。 淳于南嫣從未自我懷疑過,此時在這夜幕下頭一次感受到了力不從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