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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17節

    屋外有人舉著火把靠近,光透窗而來,燕熙眼前便是一處險峭起伏,那是少年尚尖銳的喉結。

    這距離近得無處避嫌,燕熙的每一寸肌膚都貼著對方。

    燕熙臉上猛燒了起來,窘迫地拿手推人。

    因用了力,這才察覺到自己肩頭有割痛,傷著了。

    可宋北溟身形極穩,燕熙手抵他肩頭,他竟是分毫不動。

    燕熙的動作引來了宋北溟低頭垂視。燕熙隔著隱隱綽綽的火光看到對方凌厲目光。

    兩人在這危機中有片刻的靜默對視。

    燕熙赤身躺在彼此緊貼的親密里,水珠沾濕了身上的人衣料,他或許此時容貌還不算出眾,一雙眸子卻是清亮可人,白皙帶水的肌膚融著少年的熱氣,雙腿微曲在對方身側。

    宋北溟的目光沉了沉,摟著他腰的五指加了勁。

    燕熙被整個抱在懷中,雙手無處施力,只能扶在宋北溟兩肩。

    房門被趕來之人推開,火光照亮室間。

    燕熙在晃光間,看到身前的少年最后盯了他一眼。

    這一眼似有無ban盡含義,怨恨或是憐憫,厭惡或是愛護,欲望或是清醒,最后純粹當他是一個不相干的人那么無所謂地看著。

    燕熙不著片縷地浸在冬夜寒意里,被那雙眼睛盯得無助而羞赧。

    下一刻有布帛兜頭蓋來,他眼前一黑,那少年破窗而去。

    燕熙從布帛間探出頭來,怔在榻上,撐手時摸到了一床的水漬,以及星點粘稠的血跡。

    他按指抹開,只有淺淺的一灘,應是皮外傷。

    他再抬手去摸自己肩上傷處,雖見了血,卻只是極淺的一道擦傷。

    再看背后墻上,帶血的飛鏢只有一枚。

    他抬手取了那枚鏢,想來,以當時他與宋北溟緊貼的姿勢,是那枚飛鏢先割傷了宋北溟,余力尚有,再擦傷了他。

    宋北溟沒有殺他,反而舍命救了他。

    燕熙捏著那枚鏢,以指滑過鋒緣,瞧著那上面的血光,若有似無的怔了片刻

    -

    商白珩是第一個沖進房里的人,他一眼瞧見了床上兩個緊貼的身形,眼看著上面那人飛窗而去,剩下橫陳于榻上的窘迫少年。

    他立即轉身攔住了身后搶進來的人。

    燕熙抱著帛被靠在墻上,怔怔地望著來人,緩著方才的驚嚇,同時也在急速回憶原著這個時間線的劇情。

    這形容落在旁人眼里,像是嚇傻了。

    商白珩在這一刻想要破口大罵。自家學生被染指了的憤怒以及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煩悶讓他皺緊了眉。

    他在這人仰馬翻的亂局中,提著燈籠走過去,跪蹲在燕熙的榻前,輕聲安撫說:“殿下,沒事了。”

    燕熙的臉沉在油紙燈籠泛黃的燈光里,垂眸望著老師,沒有說話。

    商白珩被那雙清澈的眸子望著,無端心中一跳,隱約覺得燕熙哪里不一樣了。

    燕熙聲音中有明顯的強自鎮定,他問:“公主如何?”

    商白珩答:“平日護衛重點布防都在公主房外,今日無事。”

    燕熙放下心來,又問:“今日行刺之人是誰?”

    “暫未查明。”商白珩目光轉而冷峻,“只是殺想殿下的人,不難分析。今日對方未得手,想必不會死心,皇陵得加強安防了。”

    燕熙抱著被子,伸著光腿下榻。

    他玉白的腳落在商白珩眼前,踩在粗糙的舊木地板上,隨著他的動作,光裸的小腿時隱時現。他緩慢地蹲下來,看著商白珩說:“老師,我原以為,自動退局甘當棄子可換得平安。而如今我退一步,竟是萬丈深淵。眼下,我為魚rou,人為刀俎,想要平安成年,竟是奢望。您說我該怎么辦?”

    作者有話要說:

    第15章 枯榮初現

    商白珩從燕熙純凈稚善的眸光中,敏銳地捕捉到某種深藏的野心。

    在這一剎那,商白珩滿心的志向如烈火般燃燒起來,他平視著燕熙,吐字清晰:“韜光養晦,謀定后動。”

    燕熙點頭,他格外認真地望著商白珩:“老師,學生有兩個請求,懇請您幫我。”

    商白珩聽他自稱學生,立即肅然道:“殿下請說,我定當全力以赴。”

    燕熙略垂著腦袋瞧過去,這讓他看起來略顯稚氣,可他說的話卻條理清晰:“第一,我想學武,想請老師替我請一位武師。第二,我想治病,不論用什么方法,讓我身體健壯起來。”

    商白珩略一思忖答:“第一條,請武師好辦,裴太傅提過此事,下官去稟了太傅,再到武英殿去呈請便是。第二條,殿下所指健壯是何意?”

    燕熙道:“其一,我身體底子太差,甚至稱得上是殘破,我不奢望能健康,但至少得看起來健壯有力。其二,武學之道若要有所成,必得有童子功,我已錯失年歲,難有大的進益。如今紛爭加身,我必得有自保之力。老師,有何法能讓我身強力壯、武功速成?”

    燕熙平鋪直敘,商白珩卻聽得驚心動魄,商白珩捕捉到當中要緊問題:“殿下所指速成,是指多少時間?”

    燕熙眨了眨眼,他天生有一副天真無邪的魅力,話音也渾然輕盈,他的眼神在月色下出奇的純粹,他問:“學生也想問先生,先生欲我成大器,所待時機還有幾年?”

    商白珩不假思索道:“不出五年。”

    五年后,是天璽二十二年。這一年,正好是皇子們斗爭最激烈的時刻。

    燕熙彎了眼,說:“很好,那便五年。”

    -

    這天夜里的刺殺最后也沒查清主使,外人只知有人來行刺。

    燕熙沒有對任何人提起宋北溟也來過,他靜下時,拿起那枚飛鏢查看,上面的血跡已干,可當時種種坦誠相貼猶在眼前。

    燕熙于風花雪月上是一個冷情的人,他并沒有往旖旎的方向去想,他只是單純地想——若有機會,該謝一謝宋北溟的不殺之恩。

    以及,救命之恩。

    -

    商白珩也知夜里除了刺客,另有做亂者。

    可商白珩沒看清來人,那一幕又難以啟齒,他見燕熙沒有提起,明白燕熙是在委屈地維持體面,于是他選擇了沉默。

    -

    第二天,燕熙便病得起不來了。

    昨夜里一驚一冷,他這身子后半夜里就燒起來了。

    周慈正好這日不當值,被商白珩請來,施針加重藥,才讓燕熙在第三日午后醒轉。

    商白珩在燕熙醒來前的凌晨,把周慈叫到灌風的廊下,格外嚴肅地說:“殿下想用非常之法,強健體魄,練武自保。”

    周慈錯愕地抬頭,見商白珩神情凝重,他沉吟道:“殿下思慮漸長,愈發有貴人之相。皇貴妃娘娘臨終所托真乃有跡可循。”

    “娘娘做此打算,毫無征兆。我原以為是臨時起意,如今看來卻是深思熟慮,殿下天資聰穎、心性堅忍,確實是可造之材。”商白珩點頭,沉思了片刻,追問:“我方才所問,你可有應愿之法?”

    周慈搖頭:“殿下身體底子太差,加之已錯過年紀,恐怕很難。”

    “悲野,你一貫果斷,”商白珩輕嘲道,“幾時變得如此瞻前顧后了?”

    周慈扭頭望著商白珩,面色竟是出奇地沉重:“沉疴難治,藥石也有失靈之時。保得殿下延年益壽尚且艱難,要提振體魄無異于逆天而為,恕我無能為力。”

    商白珩卻沒順著對方的話,他在這一刻又想到了那夜里的流矢與受辱。

    他臉色冷沉,徑自說:“殿下若不能自保,恐怕活不到事成之日。此前的投毒,昨日的刺殺,往后還有多少兇險?如何確保萬無一失?此番以退為進其中兇險你豈會不知。悲野,你何時變得如此婆婆mama了?!”

    周慈垂了目光,望著鋪在圓石上的白雪,他面色愈發沉重,良久才道:“只怕此舉不合皇貴妃娘娘遺愿。”

    商白珩何等聰明之人,他將對方情態看在眼中,想到周慈在內廷與唐遙雪多年互相扶持,情誼篤深。

    商白珩默了片刻,還是就事論事道:“時移事異,若不行此舉,只怕更難如娘娘所愿。”

    周慈目光凝在那白雪之上,他語氣很沉,又有幾分黯然,他說:“夏先生近日進京,我已傳書請他來。”

    商白珩先是一喜,轉而品出對方的言不由衷,問道:“你既已有先手,便是早有所謀,為何臨到頭又遲疑不決?”

    “道執。”周慈還是看著那片白雪說,“我為醫者,早已見慣生死,許志之年便將生死置之度外。你我為所圖之道,皆可拋卻性命。只是,他好歹是你唯一的學生,你是否想過,或有一日,你會為今日之決而悔?”

    商白珩驟然愣住,他瞧向周慈轉來看他的憂郁的眼,他們沉沉對視,而后分開視線。

    商白珩轉向望著不知名的某點,他思考一向很快,方方面面的利益轉瞬便在腦中權衡個遍,他緩緩地攥緊了拳,反問道:“悲野,你悔了?”

    周慈望著那白雪,見那白雪漸化,蓋住的硬石已露出大半。

    他面色閃過一瞬的惆悵,而后漸而冷凝,他忽然釋然般笑了一聲,道:“我有何可悔?我在這世上已無牽掛,往后事事非非,再困不住我了。”

    商白珩也瞧著那塊硬石,他聽出周慈尚有話壓在心底,體諒地沒有追問。

    周慈望著那硬石許久,直到那上面一點白雪也化盡了,他才極輕地喟嘆:“雪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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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熙這場病纏綿了半月仍不見好,身形不見銷瘦,反而更見臃腫,面龐蒼白,氣息病弱,精神十分不濟。

    燕靈兒似乎懂了什么,這些日子寸步不離守望在燕熙身邊。

    燕熙知道自己這么早死不了,便總是笑著寬慰meimei。

    燕靈兒卻似死鐵了心般不肯信,難過時總是抱著燕熙一遍遍叫:“哥哥不要離開我。”

    燕熙耐心哄她說:“哥哥還要等著看你招附馬成家呢,你放心。”

    燕靈兒嘟嘴說:“我才不要附馬!”

    燕熙笑說:“都依你,你說不要便不要,姑娘自己且有的是自由暢快。有哥哥在,靈兒想怎樣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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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病怏怏地過著,燕熙在耐心地等待一個轉機,他要換一個如火如荼的六年。

    他只要這六年。

    他賭周慈有某種秘藥,早在唐遙雪身受重傷卻能詭異地起身安排后事時,他就有此猜測。

    非常之藥,尋常是不敢給皇子用的。

    燕熙這般想著,冷著臉,再一次倒掉了今日送來的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