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狂徒 第1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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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實在太一本正經,虞度秋終于忍不住爆笑出聲:“哈哈哈……嘶……唔……” 柏朝捂住他的嘴,迫使他安靜下來,免得他大笑時又牽動傷口。 穆浩不解:“度秋,你笑什么?我猜錯了?” 虞度秋扯下柏朝的手,忍著笑回:“你放心,就平義這塊巴掌大小的地方,還不至于冒出個連我都搞不定的大人物。至于你這問題的答案嘛……我不方便說,你自己去探索吧。可以告訴你的是,和案子沒多大關系,只和你有關系。” 穆浩聽完更迷惑了:“和案子無關……和我有關?那會是誰……我好像沒有罪犯之外的仇家啊。” 虞度秋:“誰說一定是仇家?或許是暗戀你——” “好了好了!別扯閑話了!”紀凜上前一步擋在輪椅前,背對穆浩,漲得通紅的臉上滿是尷尬與惱火,怒瞪虞度秋,“你好好休息,我帶穆哥回病房了,要是有其他情況,我再來告訴你。” 他話音剛落,情況就發生了。 住院樓外突然傳來一聲女人憤怒的大叫,伴隨著隱約的哭泣聲,緊接著另一道男聲也加入了討伐的隊伍。 兩人似乎被門口的保鏢阻攔了,雙方在樓底僵持不下,能聽見婁保國和周毅在勸對方回去。 “是苓雅和裴卓,應該是來看望他們各自的哥哥的。”虞度秋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沖柏朝抬了抬下巴,“你去幫忙趕走他們,沒結案之前別讓他們了解太多消息,免得節外生枝。” 柏朝正要說好,紀凜站在窗邊朝底下張望著,擺了擺手,說:“沒事,孫醫生去安撫他們了……嗯?他旁邊那位老大爺是誰?為什么你的兩個保鏢看見他都鞠躬了?” 柏朝拳頭一緊,瞬間挺直了脊背。 虞度秋則眼睛一亮:“長什么樣?是不是銀白頭發,戴副無框眼鏡,七十歲左右?” “是啊,你怎么知道?” “柏朝!去喊我外公上來!”虞度秋仿佛成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雀躍得想跳下床親自去迎接,可惜身體條件不允許,“真是的,來了也不說一聲……柏朝,聽見沒?快去啊,記得禮貌客氣一點,給我外公留個好印象。” 柏朝表情略顯凝重,應了聲“好”便下樓去接虞友海了。 穆浩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虞度秋有一年多沒見著自己的外公了,小時候爸媽忙著做生意,照看他的時間不多,他童年的大多數時光,都是由外公陪伴的,因此爺孫倆特別親近,聽到外公來的消息,比看見虞江月還激動。 柏朝很快去而復返,然而卻是孤身一人。 虞度秋疑惑:“我外公呢?” “他說還有事,要去法院一趟,問問岑小姐的案子何時開庭。等你出院回家了再來看你。” 虞度秋失望地嘆氣:“我媽好像也去監獄看裴先勇了,他倆對岑小姐比對我還上心啊。” 紀凜插嘴:“你媽估計是去罵他了,你還不知道吧?徐隊跟我說了,你小時候被你家司機綁架的事,和裴——” 柏朝冷冷地朝他甩來一個眼色,告誡意味十足,紀凜背后一寒,陡然意識到,說出真相可能會給虞度秋帶來二次創傷,于是閉上了嘴。 然而推理能力優秀、共情能力堪憂的穆警官立刻從他的只言片語中得出了猜測,抱著對案件刨根問底的專業態度,問:“度秋被綁架一事與裴先勇有關?他收買了那個司機對吧?” “……”紀凜敬佩又為難道,“穆哥,你其實不用說出來……” 虞度秋大度地擺手:“沒事兒,我又不是傻子,柏朝在游艇上對費錚說的那些話,我聽明白了。楊哥……楊永健他,應該是騙了我。” 他的末音沉了下去,睫毛也不堪重負似地垂下,嘴邊掛著清寥的淡淡笑意:“他當時究竟是被逼無奈,還是見錢眼開,我已經無從知曉了……不過既然是他自作自受,那我也不需要有心理負擔了。” 話雖如此,虞度秋的語氣并不輕松。 紀凜和穆浩在安慰人方面同樣地沒天賦,面面相覷了片刻,不約而同地朝柏朝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柏朝不負眾望地接下了這個重任——他伸出手,握住虞度秋的手,輕輕地捏了下:“你再為他傷感,對得起我嗎?” 虞度秋的注意力被這句話吸引了回來,莫名其妙:“和你有什么關系?” “如果他沒死,可能死的會是你,我就無法遇到你了,怎么與我無關?”柏朝有理有據道,“我一點都不同情他、一點也不想聽你提起他的名字。” 虞度秋愣了愣,接著慢慢咂摸出了他的意圖——哄自己開心呢。 心情忽然明朗了許多,虞度秋勾起他下巴:“這么霸道啊?提都不讓提?” “你只能想著我。”柏朝越靠越近。 紀凜看得牙酸:“喂,我和穆哥還在呢,你倆收斂一點行不行?還要不要聽綁架案的細節了?” 虞度秋往柏朝臉上親了下才收起一身的浪,牽著人,挑眉問:“你說?我承受得住。” 柏朝干脆坐上了病床,小心地扶起虞度秋,讓他靠在自己胸膛上聽,兩條胳膊摟著他,避開了傷口,給他最大程度的安全感。 虞度秋舒舒服服地躺在男朋友懷里,感覺即便下一秒紀凜說出十級地震般的大新聞,自己也不會動搖半分了。 紀凜撿重點說了,多數是轉述虞江月的話。 一場陳年往事的真相經過善意的隱瞞,卻釀成了惡意的后果,但若是當時虞江月明明白白地將真相公之于眾,年幼的虞度秋在目睹殺戮后,是否能承受住被背叛的二次打擊?裴先勇是否會為了掩蓋罪行而做出更喪心病狂的舉動?彼時的虞家論財力、名望都屈居人后,虞江月選擇最大化地壓制事態,明哲保身,或許是當時所能做出的最明智選擇。 “我媽不是能屈能伸的性格,為了我忍讓到這個地步,算是很不容易了。”虞度秋感嘆,“外公他也是從那會兒開始隱退了,但他心里一定放不下,我有幾次回家,看到他書房堆了一些信件,沒有署名,應該是在和什么人聯絡,我沒多問,不過能讓他念念不忘的……我猜,也只有岑小姐的案子了。” 柏朝擁著他,摸了摸他的胳膊,低聲說:“這些事,很快就能塵埃落定了。” 由于兩位傷員都需要多休息,紀凜沒待多久就推著穆浩離開了。 輪椅滾過光滑的地磚,幾乎悄無聲息,紀凜的心跳卻仍在砰砰直跳,握著把手的手掌冒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所幸穆浩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沒有發覺他的異常…… “小紀。”穆浩突然喊了聲。 紀凜立刻僵硬地站直了:“誒!”,腦子里飛速盤算著該怎么回答剛才“漏網之魚”的問題。 然而穆浩沒有繼續糾結剛才這個問題,鎖著眉問:“你有沒有覺得……柏朝的表情不太對勁?” 他對人情世故十分大條,但對不合常理的現象極為敏銳,仿佛天生就該從事刑警這一行當,否則也不會一畢業就被分配到市局去任職。 紀凜在公安大的時候就深深領教過他對陰謀詭計的高超偵查力,此刻聽他這么說,心里先信了七分,暫時拋開雜念,壓低身子問:“哪里不對勁?” 穆浩回憶著剛才病房里的場景:“度秋讓他去找外公的時候,柏朝的臉繃得很緊,回來的時候卻很放松。” “或許……是因為緊張?第一次見對象的大家長,通常都會忐忑吧。” “可他的情緒一直控制得很好,我感覺他是那種不露聲色的類型,不至于見個家長就緊張到表情管理失控吧?心理素質這么差,怎么在裴家當臥底的?”穆浩望著面前經過的形形色色人影,眼中光影交疊,忽明忽暗,“而且,剛才度秋提到岑婉的時候,他臉上露出的神色,和你提到楊永健的時候,度秋的神色,幾乎一模一樣,我看到過很多受害人的家屬或親近之人露出這樣的神色。如果我猜得沒錯,柏朝的身世……應該不簡單。” “他這個人一直都不簡單。”紀凜補充,“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穆哥?他被柏志明收養的時候才八歲,一個小孩子怎么會有扳倒大毒|梟的想法?又如何在半年后拿到了證據送裴先勇進監獄?背后肯定有高人指點,但柏朝不說,虞度秋也不愿逼他,這個疑點到現在還沒得到解答。” 穆浩忍不住笑了:“度秋懷疑他還護著他,這是喜歡到什么地步了啊……我相信度秋的眼光,柏朝應該沒有惡意,但這事肯定涉及到案子,最好還是查個明白吧。” “行,我回頭問問老彭,他曾經負責過岑婉的案子,好像也知道點什么,特別信任柏朝,但就是不跟我說……”紀凜垂頭喪氣道,“現在我被停職了,他可能更不樂意告訴我了。” 穆浩抬起手,摸了摸他耷拉下來的腦袋:“沒事,我去找馮隊幫忙,事關重要,他應該不會推辭。” 紀凜止住了腳步,輪椅也跟著停了,他錯愕地抬頭,愣愣地看著眼前消瘦的男人。 “怎么了?”穆浩問。 “穆哥你……好久沒、沒這樣了……為什么……”紀凜結結巴巴地說。 上回穆浩這樣揉他腦袋,還是在公安大的畢業典禮那晚,邊揉邊告訴他:“以后哥不在你身邊了,要加油啊,有什么困難盡管找哥幫忙。” 彼時的穆浩英俊強悍,意氣風發,作為優秀畢業生,直接被馮錦民欽點進入了市局刑偵隊,畢業典禮上許多同學前來祝賀,喝高興了就開始閑聊,有人問他喜歡什么樣的警花,穆浩這直性子也沒忸怩,大剌剌地說:“喜歡白白凈凈的,為人正派的。” 當時工作還沒著落的紀凜看了眼自己常年訓練曬出來的黝黑膚色,捏緊了冰冷的啤酒瓶,揮開了頭頂的大手,自己一個人去角落默默喝了三瓶啤酒。 典禮快結束的時候,穆浩才在cao場的草坪上找到他,那里也是他們第一次相識的地方。 模糊的記憶里,爛醉的他似乎抱住穆浩的胳膊大哭了一場,那沒出息的樣子,就像四年前他剛入學時,被教官批評懲罰,一個人在cao場上委屈又艱難地長跑,穆浩突然出現在他身邊,告訴他“沒事兒,我陪你一起”時一模一樣。 四年來從未說出口的感情,在那一刻隨著眼淚決堤而出。 他忘了當時自己說了什么醉話,但穆浩應該是察覺了,否則后來也不會慢慢疏遠他。 參加工作后的穆浩果然不負眾望,參與破獲了一起又一起大案,前途一片光明。即便是身在小小分局的紀凜,也時常聽別人提起他的名字。若不是因為去年發生的那起案子,他們或許此生再無交集了。 此刻,穆浩再現往日親昵舉動,紀凜的大腦宕機了一秒后,瞬間涌現了許多種他這么做的可能性,包括但不僅限于:穆浩看在他這些日子悉心照顧自己的份上,不計前嫌了;穆浩被囚禁太久,腦神經受損,忘記他曾經說過什么了…… 然而穆浩沒有給他太長的思考時間,用一個很簡單的回答制止了他的胡思亂想:“不為什么啊,就想安慰你一下。” 紀凜咬了咬嘴唇,心想死也要死個明白,一年前沒問出口的話,拖到現在,也是時候做個了斷了,何況穆浩已經開始懷疑了。 “穆哥……我……”他的腦袋越垂越低,幾乎陷入穆浩的肩窩里,“我們畢業典禮那晚,我有沒有……呃……胡言亂語?”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穆浩的表情。 穆浩明顯地露出了遲疑。 紀凜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審訊辦案時另說,平常生活里,穆浩是一個幾乎不會隱藏自己感情的人,想法全寫在臉上。這一遲疑,等于承認了。 “你就說了句,‘不要離開我’。”穆浩也不是一個擅長撒謊的人,起碼不會在這種事上騙他,“但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能照顧得了你一時,照顧不了你一世,你總要自己成長起來,成為獨當一面的刑警……你也做到了,這些年,包括我消失的這大半年,你不都好好的嗎?還成功找到了我……你已經不需要我了,小紀,別太依賴我。” 倘若虞度秋在這兒,必定罵一句“什么榆木腦子”,可惜他不在,紀凜即便了解了這令人啼笑皆非的真相,也只能苦笑:“你覺得我是依賴你才那么說的?” 穆浩點頭。 原來比暗戀被拒更慘的,是對方根本沒察覺、也根本沒往那方面想。 醫院內人來人往,他們駐足了太久,又頭靠頭地湊在一塊兒,已經惹來不少異樣的眼光。 紀凜握緊了把手,邁開腳步,繼續往病房推,深吸一口氣,說:“說真的,我有時很羨慕虞度秋。” 穆浩側頭:“羨慕他很正常,但是羨慕完還是得回歸自己的生活,像他那樣有錢的,是極少數,我們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 “我不是羨慕他有錢。”紀凜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輕輕吸了下鼻子,咽下喉間難以名狀的澀楚,盡量保持聲音不變,“我羨慕他,能夠不顧世人眼光,能夠隨心所欲地喜歡一個人,以及……能夠兩情相悅。” “你也可以啊。” “我不可以。” “為什么不可以?” 紀凜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模棱兩可地說:“因為他身份特殊。” 穆浩訝異地轉頭看他:“你有喜歡的人了?” 紀凜點了點頭,目視前方推著輪椅,不敢回看:“他很厲害,家里也有錢,原本與我沒有交集,最近卻離我很近……可我不敢告訴他,我知道他不會和我在一起,他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追求,也有自己的家人要照顧,我不能……害他身敗名裂。” 穆浩愣住,腦海中將這些條件全部結合,隱隱約約得出了一個震撼內心的答案,雙目突然睜大,難以置信地問:“……你喜歡的人,難道是……?” 紀凜飛快地點了下頭,同時將輪椅推到了病房門口,開門推入,然后像往常一樣,扶著穆浩去床上休息。 穆浩卻抬起手臂擋了一下。 “沒事,我自己來……我想一個人靜靜,你先去忙吧。” 紀凜看見他閃爍不定的眼神,明白自己大概是被委婉拒絕了。 穆浩知道他已被停職,能有什么好忙的?說這話……無非是想支走他罷了。 也好,本就是不切實際的奢望,穆浩早點斷了他的心思,他也能早點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