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狂徒 第133節
書迷正在閱讀:不科學御獸、穿書假太子要當真女帝、笨蛋美人重生后、春心動、拯救六界從談戀愛開始、女王在末世撿男人泄欲(NPH)、返航魚線(高H)、云水之歡[古言,1v1]、冬日薄荷(校園1v1)、森林(1v1 骨科)
費錚把鑰匙往茶幾上一扔:“因為這房子是我買的,借了朋友的名字,警察查不到我頭上?!?/br> “我以為你會住在離你老板更近的地方?!?/br> 費錚笑笑:“平時是住他家,周末偶爾回來。你坐,我去倒茶。” 柏朝發現他有項很特別的本事,就是無論與熟人、陌生人、甚至是敵人相處,都能泰然自若。 這種淡定與虞度秋的冷靜不一樣,虞度秋雖然也總是談笑風生,但他給人的距離感和壓迫感很強。他之所以無畏無懼,是因為即便天塌下來,他也有自信撐起來。 而費錚更像是不在乎天塌。 這令他呈現出一種灑脫又冷血的處世態度,對誰都親切禮貌,但同時對誰都能痛下殺手,反正人類最終都是要死的。 當然,以上只是猜測。 廚房傳來咕嚕咕嚕的燒水聲,費錚等水開后,簡單泡了包紅茶茶包,端到小客廳來。 茶水太燙,也不知有毒沒毒,柏朝暫時沒動,見他從剛買的煙盒中抽出了一根香煙,忍不住說:“抽煙去室外,別熏到我。” 費錚置若罔聞地按下打火機,點燃煙頭,笑著說:“沒爹沒媽的小雜種,果然沒教養?!?/br> 柏朝瞳孔驟縮,突然發難,一把揪起他的衣領:“你再說一遍?” 費錚舉起雙手:“稍安勿躁,我也被這么罵過。” “你被罵關我屁事?!卑爻﹂_他,指著他鼻子惡狠狠地警告,“這次放過你,沒有第二次了?!?/br> 費錚整理好衣領:“我挺喜歡你的脾氣和膽量,能屈能伸,是個做大事的,不像柏志明的另兩個草包兒子,除了當替死鬼,一點用處沒有。” 柏朝冷哼一聲當做回答。 對待不同的罪犯,博取信任的方式也不同,像柏志明那樣陰險狡詐、不甘人下的,討好服從是最佳手段;裴鳴那樣謹小慎微、急需認可的,不斷地肯定他、安撫他就能起到效果;而對于費錚這樣狂妄自大、殘忍古怪的,或許只有同類人能吸引他。 目前看來,計劃很順利。 費錚點了煙,卻沒抽,走到窗臺邊上,把煙插進了一個香爐里,順手點燃了兩炷香。 難怪一進門就聞到空氣中淡淡的煙味,像寺廟里的氣味。 這種東西在唯物主義者虞度秋的家中絕不會出現,在普通人家里也很少見,奇怪的是,香爐背后既沒有靈位,也沒有神像,不知這根煙是供奉給誰的。 費錚放完香煙轉過身,主動解答:“是給我父親的。” “為什么不放照片?” “因為沒有。”費錚重新坐下,“他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成了一盒骨灰?!?/br> 柏朝沒插嘴,靜靜等他說下去,將每一個字記在腦海里,回去復述給警方,或許能提供線索。 可費錚說的似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瑣事:“我不記得他長什么樣了,只記得他每次寄錢來,會捎帶一盒糖,就像這樣的?!?/br> 費錚打開剛買的糖盒——那是一個圓形的鐵皮盒子,印著花花綠綠的水果圖片,打開之后也是五顏六色,一顆顆不同口味的水果硬糖如寶石般色澤鮮艷,剔透漂亮。 “我以為‘糖’是一個代名詞。”柏朝說。 他自小跟隨柏志明學習“專業知識”,對業內黑話了熟于心,“糖”在某些交易中即指毒|品。 費錚笑了,隨機挑選了一顆糖,扔進嘴里含著:“跟虞度秋相處久了,果然都會變得疑神疑鬼?!?/br> 柏朝盯著他拿糖的手指,冷不防地說:“這糖長得好像寶石,就算往里面藏一顆真寶石,也不會被發現吧?” 費錚空無一物的手指停頓了一瞬,繼而贊嘆:“你真的很聰明,難怪柏志明、裴鳴和虞度秋都看中了你。” 他手上一晃,像變魔術似的,從懷中掏出了一枚戒指——也是紅寶石,不過雜質偏多,不夠純凈,頂多值十來萬。 “偶爾可以充當偽裝,沒人會察覺?!辟M錚隨手一拋,戒指哐當落入鐵盒,迅速與其他尺寸大小差不多的糖果混在了一起。 除非仔細辨別戒托,否則無人能發現,這裝滿甜蜜的鐵盒內,暗藏著足以殺人的兇器。 怡情酒吧的安檢,珠寶展的掃描,歸根結底都是由人cao作的檢查。而在普通人的認知中,很難將糖果這種代表純真童年的零食與犯罪聯系到一塊兒。 不得不說,這武器比虞度秋的刀片項鏈更隱蔽、更高明。 但柏朝仍有一事不明:“姜勝手里有槍,你為什么不用槍?冷兵器和暗殺在這個年代已經落伍了。” “我不喜歡槍,太吵了?!辟M錚聳肩,“但若是萬不得已,我也會用?!?/br> 毫無參考意義的回答,直接終結了這個話題,柏朝只好回到對話的起點:“所以這糖有什么特別之處?能讓你吃到現在?” “沒什么特別的,只是一盒普普通通的糖?!辟M錚道,“不過以前在我老家,那個鳥不生蛋的窮鄉僻壤,這可是很稀罕的東西?!?/br> 他面帶微笑地訴說起了往事,戒指中滲出絲絲縷縷的血腥氣味,逐漸覆蓋了糖果的香甜。 “我起初會分給同學吃,大家都很喜歡。不過再稀罕的東西,見多了也就不稀罕了,何況升上高中后,還有幾個孩子會嘴饞一顆糖呢?我的糖漸漸也就不那么受歡迎了,只有我一個人還愛吃?!?/br> “后來我父親去世,我母親改嫁,小地方流言蜚語傳得飛快,沒爹沒娘的孩子最容易被欺負,甚至連昔日要好的同學也排擠我,害我被退學……世道不公啊,我給他們吃甜,他們卻讓我吃苦?!?/br> 三十過半的男人含著一顆水果硬糖慢慢品味,細想之下這畫面其實很滑稽,甚至有點丟臉,但費錚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始終是溫煦而平緩的,配合著他訴說的苦難故事,聆聽者多多少少都會產生一絲同情。 要不是柏朝知道實情,或許也被他騙了。 根據警方的調查,費錚當年被學校退學的原因,是打架斗毆致使同學失明。 警察聯系到了退休多年的班主任,老人家回憶起來時,聲音中仍透出一絲恐懼:“那孩子用糖……就那種硬糖,打磨成尖的,綁在手指上,打架的時候趁亂戳瞎了同學的眼睛……藏得太隱蔽了,誰都沒發現……最嚇人的是,他事后吃掉了那顆糖,死不承認,非說是同學自己磕到的,警察找不到證據,只能大事化小……” 費錚又從鐵盒里拿了一顆糖,似乎是草莓味的,紅得晶瑩剔透,在陽光下乍一看,仿佛鮮艷的紅寶石。 “要吃嗎?” 柏朝搖頭。 難怪會用珠寶戒指作兇器,原來從小便埋下了罪惡的種子。 “我年紀大了,其實也不怎么愛吃糖了,但如果嘴里沒點味道,我就會忍不住吃一些更上癮的東西,比如……你昨天給虞度秋喂的那瓶水?!辟M錚揚眉,終于聊到了正題上,“對了,后來他們查出來是什么了嗎?” 柏朝點頭:“嗯,他洗了胃,現在暫時沒事了,但醫生說還要觀察幾天,畢竟是毒|品。” “沒查到你頭上?” “我提前分了一小瓶出來,事后加進了他吃過的甜點,再清理掉酒水和碎片,現在他們的懷疑方向是后廚。當然,監控片段也處理好了?!?/br> 費錚投來贊許的目光:“這事不難辦,難的是辦成后還能全身而退,你很不錯,比姜勝強多了。” 柏朝無視了這番恭維。 費錚表面上是在夸,但進屋這么久,依然沒提及重點,仍在防備他。于是他主動開口:“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做了,能信任我了嗎?不能的話,我還有一樣殺手锏,足夠讓虞度秋身敗名裂。” 費錚似乎來了興趣:“說來聽聽?!?/br> “活不是白干的,費秘書?!卑爻渎暤?,“我需要知道你的下一步計劃,現在看來你自身難保,如何送我離開?你又如何躲避警方的追捕?” 費錚咧嘴一笑,牙齒咀嚼著嘴里的硬糖,發出碾磨玻璃渣似的古怪聲響:“我聽說,虞總有艘遠洋游艇?” 市中心醫院。 住院部的長廊上,紀凜提著一個保溫瓶,步伐輕巧地來到熟悉的病房前,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探進一個腦袋,發現只有病床上一個人,對方已經瞧見了他,于是尷尬地喊了聲:“穆哥,你醒著?” “嗯,進來坐吧?!蹦潞票葎偩然貋淼臅r候精神多了,盡管兩頰依然消瘦得凹陷進去,但難掩眉宇間逐漸恢復的英氣與風采。 紀凜忐忑地關上門,盡量維持著鎮定走過去。 自從緬甸回來后,他幾乎天天都來醫院照看,那會兒穆浩無法自理,他還能找借口說是為了減輕伯父伯母的負擔。但現在穆浩能開口說話了,也能勉強下地了,再賴著不走就顯得他十分可疑了,所以這幾天他都沒來,卻沒想到,穆浩居然主動找他。 這是穆浩嗓子恢復后,他們第一次獨處。 紀凜揣著一顆怦怦跳的小心臟,放好了保溫瓶,說:“我燉了鍋雞湯,順手帶些給你。馮隊說……你想見我?” 穆浩點頭:“嗯,馮隊昨天說,你在執行一項機密任務,是度秋提出來的,我看他臉色不太對勁,所以想私下問問你,度秋是不是也參與了?他并沒有退出調查,是不是?” 紀凜愣了愣,激動的心跳迅速冷卻了。 原來是為了虞度秋。 “這……我目前不方便透露。”他垂眸掩飾眼底的失落,打開保溫瓶,“不過穆哥你放心,一切都在我們的監管之下,他不會有事的?!?/br> “你別騙我,我今早刷到新聞了,他已經出事了,對不對?” “那也在我們的計劃之內,他毫發無損,我只能說這么多了,穆哥,你相信我。” 穆浩嘆氣:“不是我不相信你,可度秋為了我特意從美國回來,又從柏志明手里救下了我,還安排這么好的醫療資源幫我康復……如果他出事,我這輩子都良心難安?!?/br> 紀凜舀湯的手一抖,guntang的雞湯濺在了手背上,輕輕“嘶”了聲。 穆浩聽見了,問:“怎么了?” 紀凜搖頭,盛好了湯遞給他,安撫說:“你先好好休養,其他的事不用cao心。別忘了,我也是警察,保護民眾是我的職責,虞度秋也是民眾之一,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不會讓他受傷的?!?/br> 穆浩反應了幾秒,一根筋的腦子終于意識到剛才的話太片面了,救他的不只虞度秋一個人。他脫口而出:“小紀,我也不希望你受傷?!?/br> 紀凜嘿嘿一笑:“都是兄弟,客氣什么?!?/br> 穆浩還想說兩句,手機鈴卻突兀地響了起來,熟悉的旋律回蕩在安靜的病房內,一聽便知是哪首歌,他詫異道:“好巧,我最喜歡這首軍歌了?!?/br> 紀凜手忙腳亂地從包里找出手機,中斷了這要命的鈴聲:“是嗎哈哈,我也喜歡這首歌……喂,姓虞的,什么事?” 電話那頭傳來虞度秋的調侃:“聲音怎么那么慌啊小紀同志,在干什么壞事呢?” “你特么……”紀凜瞄了眼身旁的人,收回了臟話,壓低聲音,“沒工夫跟你閑扯,有話快說。” 虞度秋還真有要事:“柏朝談妥了,王后知道themis項目的真相了,不出三天,他們一定會把這事捅出去。你將看到我的俊臉霸占新聞頭條,被媒體口誅筆伐,從此臭名昭著、人人喊打,開不開心?” 紀凜呵呵道:“我可太開心了,這就叫善惡終有報。” “什么事這么開心?”穆浩誤會了,“是抓住兇手了嗎?” 虞度秋一聽這聲音,立刻明白了:“原來你在醫院啊,我說呢,開下免提。” “你別給我惹事?!?/br> “以我們出生入死的交情,你還信不過我?” 紀凜猶豫了一秒,覺得他可能是想三個人一塊兒商量事,于是按下了免提:“開了?!?/br> 虞度秋清了清嗓,提高音量:“穆浩,你知不知道,在救你回來之前,紀隊幾乎每晚都去你出事的地方蹲——” 紀凜飛快地掛斷了電話。 但穆浩已經聽見了大半,疑惑地問:“你去我出事的地方蹲什么?” 紀凜滿臉通紅,眼神亂飄,慌得結巴:“我、我去蹲守嫌疑人!只去過一兩次而已,別聽他胡扯!” 穆浩大為感動:“你特意為了我的案子去那兒?辛苦了,謝謝?!?/br> “應該的,老同學嘛……” 正說著,手機鈴又響了起來,又是那首《當那一天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