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狂徒 第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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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深夜十點半,通往郊區方向的車流已寥寥無幾,一輛勞斯萊斯風馳電掣地飛過筆直大道,在路人的視覺中留下轉瞬即逝的幻影,直奔遠處的山腳而去。 紀凜已經冷靜下來,發消息將情況匯報給了徐升,現在他們兩個都沒到達各自的目的地,號碼定位的審批流程又沒走完,不清楚姜勝究竟在出租屋里,還是在壹號宮里,抑或其他地方。 時間太趕,只能祈禱他還沒對虞度秋出手,只是虛驚一場。 趙師傅不明真相,但從后座小警官的神色中推斷出事態緊急,耽誤不得,使出了畢生的車技飛快地往壹號宮開。 “你可不能死了。”紀凜雙手交握,佝僂著背,頭深埋在敞開的雙膝間,于漆黑夜色中低喃,“萬一他回來了,我怎么跟他交代……” 夜色的另一邊,壹號宮內。 能坐下整個管弦樂隊的音樂廳內燈火通明。 從被綁到現在已過去一刻鐘,哪怕是從輔樓慢悠悠地溜達過來,也該到了。 看來遇到了最壞的情況——周毅和婁保國摘了耳機。 那就無法指望他們安排人手突擊此處了,只能相依為命。 可兩個赤手空拳的人若想制服三名持槍的犯罪分子,同時保證其余若干人質毫發無損,著實不是件輕松的活兒。 無論如何,總要一試。 虞度秋依舊趴在柏朝肩上,替他擋住背后的手部動作,一邊想著怎么這么慢,一邊懶洋洋地問:“輸完了嗎?需要我再報一遍嗎?” 姜勝面朝他們席地而坐,筆記本電腦放在交叉的腿上,不停敲擊著鍵盤,臉色越來越青。 “草!你真他媽賣光了!” 虞度秋撇嘴:“我早就說了,你非不信。” “不可能!你是不是還有別的錢包?!”姜勝抓起地上的槍,故技重施指著柏朝。 虞度秋心里一緊。 姜勝剛二十出頭,顯然還有些小孩子脾氣,喜怒無常,剛才能跟他有說有笑是以為任務快完成了,而現在卻發現情況不如自己預料,惱羞成怒之下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來。 虞度秋的手在背后輕輕戳了戳柏朝后背,示意他加快動作,而后緩緩坐直了,收起臉上的輕挑,正色道:“確實沒有了,你就算把我們兩個打死,也拿不到一個虛擬幣,不過如果你愿意把贖金降低到一億,我可以立刻讓人去取,這個數字夠你揮霍一輩子了。” 一般性的綁架案中,贖金往往是幾十萬到幾千萬不等,極少聽說綁匪要求上億贖金的,一來如此巨額的贖金很難立刻到位,時間拖得越久對綁匪越不利,警方越容易部署抓捕工作,這點傻子都知道。二來這些亡命之徒往往本身不富裕,能拿個幾百萬已經足夠后半輩子衣食無憂了,何必冒更大風險去要求一個幾乎不可能拿到的金額? 這究竟是姜勝的一次個人行動,還是一次由他人安排的、必須完成的任務,馬上便知分曉了。 若是前者,那姜勝應該會考慮他的提議,拿錢走人,而不是非要那五十億不可。 若是后者……或許是個反殺的好機會。 虞度秋試圖繼續說服他:“你看,虛擬幣你還要洗錢,cao作復雜,你身邊這兩位應該不會,光靠你一個人,太費時間了,不如拿現金……” “我他媽要的是五十億!你只給這么點!打發誰呢!”姜勝激動地抖著槍,喘著粗氣胸膛起伏,隨時可能擦槍走火。 虞度秋不敢再激怒他,小心挑選聽著順耳的措辭:“那你就再想想別的辦法,反正我已經被你綁在這兒了,也逃不出去,你可以慢慢想,我一定配合。” 黃毛和方臉也點頭:“他說得對啊姜哥,離天亮還早,你先慢慢想,實在不行,咨詢一下你的老大唄。” 虞度秋和柏朝同時眼睛一亮。 姜勝上面果然還有人。 “什么老大,他才不是我老大!”姜勝氣急敗壞地吼另外兩人,“我讓你們說話了嗎?啊?凈會壞我的事,門口那個棋子是不是你們落下的?” 黃毛連忙說:“當然不是啊姜哥,我倆又沒去過書房,把這群人搬進來的時候壓根沒看見棋子,最后進來的是你和那老家伙。” 姜勝憤憤地剜了洪良章一眼:“老東西鬼心眼還挺多,早晚收拾你!” 洪良章眼中流露出恐懼,無奈嘴被布塞著,只能發出含混不清的嗚嗚聲。 虞度秋怕他一把年紀了經不起嚇唬,萬一犯個心臟病什么的,連救治的機會都沒有。于是接著對姜勝循循善誘:“你還有別的同伙是嗎?那就問問他唄,雖然他不一定比你聰明,但多個人想辦法也沒什么壞處嘛。” 姜勝果然愛聽恭維話,火氣稍稍降下了些,但仍未打消對他的戒備,眼神古怪地打量他:“你怎么突然這么配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告訴你,整棟樓里值班的傭人都在這兒了,你別指望有人來救你。他們也是蠢,晚飯一起吃,我下了點藥就全軍覆沒,你該感謝我沒放毒藥。” “感謝感謝。”虞度秋相當聽話,看不出一絲耍陰謀的樣子。 姜勝的態度有所動搖,糾結了會兒,想著反正那家伙的存在已經暴露,干脆把爛攤子甩給他得了。 于是姜勝走遠了些,確保其余人聽不見后,掏出了手機和無線耳機。 離山腳已經不遠的幻影依舊飛馳著,這時,車內突然又響起了熟悉的旋律。 趙師傅這回不敢再跟著唱,生怕打擾警察辦案,只管自己踩油門。 紀凜一看來電人,立即接通語音電話:“喂,徐哥,你抓到人了?” “沒有,我還在路上。”徐升凝重道,“但局里截獲了姜勝剛撥出的一通電話!他用的就是留給房東的號碼,說明他還不知道我們在查他!” 紀凜松了口氣,心里的大石頭落下了些。 虞度秋應該還沒出事。 “定位審批下來了?姜勝現在在哪兒,打給誰的,查到了嗎?” “暫時還沒查到接電話的是誰,但姜勝的大致定位有了 ,他在新金區,應該在虞度秋家。現在技偵科正在監聽,我開多人語音,你一起聽。” “好!”紀凜身上沒帶耳機,只能調低音量貼著聽。 電話剛好在他手機貼上耳朵的那一霎那接通—— “喂,那家伙的幣全賣了,說只能拿出一億現金,怎么樣,你要不要?” 是一道年輕的男聲,盡管經過兩次傳聲,已經與本音略有不同,但仔細辨別,仍能聽出是他白天見過的那個園藝師的聲音。 這時,另一道男聲響起:“他在拖延時間,拿不出就殺一個,廢什么話,殺光之前總能問出點有用的。” 紀凜腦子里瞬間嗡地一聲,值此關鍵時刻,思維卻斷片了足足一秒。 這個聲音,像是戴著口罩,語氣漫不經心,卻又殘忍無比,他聽過無數遍,在夢里也會反復回蕩,驚醒時渾身冷汗,死都不會忘記。 就是這道聲音的主人,殺了吳敏,殺了黃漢翔,或許……也殺了穆浩。 而他們卻拼盡全力也查不到對方一絲蹤跡,甚至連一個可疑對象也渺無蹤影。 虞度秋口中的“王后”,像是一個沒有實體的虛構之人。 而此刻,王后的低語近在耳畔。 也就意味著,被他盯上的人已危在旦夕。 紀凜背后發寒,不自覺地放輕了呼吸,緊緊握著手機的手背繃出了條條青筋,手心迅速出了一層虛汗。 “你什么語氣?有本事你自己來啊。”姜勝似乎很不滿電話那頭的態度,也不怎么服從對方的命令,“不是說不能殺他嗎?你們能不能統一意見了再來指使我?一會兒讓我埋伏監視,一會兒又突然讓我綁架搶劫……等等,別他媽又是你擅自行動吧?不行,我需要確認指令是否屬實,你把電話給——“ “我說了多少次,不要在電話里提任何名字或代號。”男人的聲音冷若冰霜,“還有,這個號碼你已經用太久了,今晚就換掉,否則別再聯系我,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知道了。”姜勝似乎被對方握住了把柄,沒再追問下去。 男人的語氣稍稍和緩,哄勸般道:“放心,我說話算數,這是最后一次任務,完成后我就告訴你他在哪兒。” “嗯,我行李都收拾好了,你要是敢騙我……大不了我們同歸于盡。”姜勝自認威脅到位了,返回正題,壓低聲音問,“現在怎么辦?真要開槍?我……沒殺過人。” 雖然除了地點不同,目前情況基本符合原先計劃,但真到了開槍殺人這一步,他還是有點難以下手。 這一槍下去,基本宣告了他后半輩子都將在東躲西藏、顛沛流離中度過。 “凡事總有第一次,學學你哥。”男人完全沒有這樣的顧慮,只是又特意強調了一點,“記得對準腦門。” 姜勝疑惑:“為什么?” “別多問,抓緊時間,從你最看不順眼的開始。” 姜勝回頭掃了眼,視線落到虞度秋身旁那人臉上,眼中劃過一抹怨毒:“正好有個我討厭的人。” 電話里的男人低笑了聲:“那你還等什么?” 虞度秋佯裝困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腦袋后仰的同時飛快地掃了眼柏朝身后——不知是尼龍繩太粗太結實了,還是柏朝沒吃晚飯力氣不足,鋒利的刀片項鏈割了快十分鐘,還剩下幾股沒斷。好在姜勝剛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輸入私鑰上,這會兒又被騙去遠處悄悄打電話了,沒發現異常,剩下的黃毛和方臉智商堪憂,可能覺得他倆手被綁著掀不起大浪,戒備心約等于無,方臉連槍都沒拿,插在了腰間。 以目前的速度,只要姜勝的電話再持續個一兩分鐘,柏朝就能掙脫束縛,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搶走方臉的槍,一氣呵成地射中姜勝和黃毛。 虞度秋正這么規劃著,突然看見姜勝轉身朝他們走來了。 不知耳機里的人對他說了什么,他臉色有些猙獰。 “怎么樣?你們有沒有商量出——”虞度秋想找些不痛不癢的話繼續拖延時間,然而姜勝根本沒有理他,直接朝他身旁舉起了槍—— “砰!” 耳朵清晰無比地聽見了一聲痛苦的悶哼,虞度秋呆了呆,身體比思維快一步反應過來,緩緩轉向身旁——柏朝左臂上多了個洞眼,逐漸滲出刺目的鮮血,染紅了雪白干凈的襯衫。 “沒事。”柏朝咬緊牙關,雖沒痛哼出聲,但因咬合過于用力而發出咯咯輕響,鼻尖滲出涔涔冷汗,語調卻聽不出一絲異樣,“不是真槍,別怕。” 虞度秋剛回過神,又愣住。 姜勝聽不懂這話想表達的真正含義,以為他瞧不起自己的槍:冷笑道:“就算不是真槍,也能斃了你,沒對著你腦門就不錯了。虞少爺,現在能說實話了嗎?” 這一槍開得猝不及防,連黃毛和方臉都嚇得不輕,瞬間從地上彈起來,結結巴巴道:“姜、姜哥,不是說不用殺、殺人的嗎?” “計劃有變。”姜勝信口胡謅,“電話里那位說死了人他來擔責。” 黃毛和方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害怕和退縮。 搶錢不過是奪走些身外之物,虞度秋這么有錢,這么年輕,以后還能再賺,并不會造成致命打擊,所以二人實施起來心理負擔沒有太重。 但殺人就不一樣了。 需要的心理素質根本不在一個維度。 黃毛和方臉顯然不具備這樣的心理素質。 虞度秋迅速從怔忪中清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此刻急轉直下的處境:改造過的射釘槍威力幾乎與正常手槍不相上下,柏朝被射穿了手臂,流血不止,拖太久可能會失血過多,而且手臂受傷必然會影響割繩的速度,越用力流血越多…… 流血……槍傷…… 他不由自主地又看向那個黑漆漆的洞眼,死死盯著,眼前逐漸開始出現重影,槍洞一會兒出現在柏朝手臂上,一會兒轉移到了額頭上……他的潛意識告訴他,不能去想了,可他的腦子忍不住。 頭痛欲裂。 “不是你的錯。”柏朝冷不防地說。 虞度秋從暈眩的幻象中迷茫地抬眼:“什么?” “無論我今晚發生什么,都不是你的錯。”柏朝甚至對他吃力地笑了笑,“其實我剛剛說你殘忍,只是想博點同情,我知道以我的所作所為,你對我已經很仁慈。” 虞度秋怔怔地看著他,眼前的重影漸漸散去,視野恢復清晰,目之所及,唯此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