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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狂徒 第28節(jié)

    “貴倒是其次,主要能買到什么得看運氣。”虞度秋合上木匣子,扣上鎖扣,“西山雪女士的作品只能在展會上抽選,好不容易才湊齊春花、夏草、秋實、冬雪一套,多余的送給我媽了。”

    趙斐華嗤道:“你一個中國人:來美國,送一個巴西人日本禮物。”

    虞度秋順手抬起他滑落下來的眼鏡:“這意味著藝術(shù)無國界,科學(xué)亦如此。藝術(shù)家賦予作品鮮活的生命力,科學(xué)家賦予人類延續(xù)的生命力。而生命,是這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之一,離開的人再也回不來了,無論活著的人如何懺悔……這就是我熱愛藝術(shù)和科學(xué)的原因。”

    趙斐華總覺得他話里有話,目光中似乎也沉淀著些許諱莫如深的情緒,不待看清,虞度秋便領(lǐng)著他們進了茶室,其余人分散在周圍守候。

    反正不缺人手,婁保國趁機偷了個懶,拉著柏朝去涼亭坐,美名其曰照顧他腳傷。

    “我沒事。”柏朝站在涼亭入口,觀察四周,休閑褲遮住了腳踝,只露出一小截紗布。

    婁保國松了領(lǐng)帶,熱得呼哧呼哧,用手扇風(fēng),見他穿著件短袖t恤,羨慕又不平道:“大哥,為什么你不用穿西裝啊?少爺沒再給你一套嗎?”

    “他給了,我沒要。”

    婁保國頭回聽說虞度秋的要求還可以拒絕:“你膽子真夠大的……少爺沒罵你?”

    “罵了,還說以后不會再給我定做了。”柏朝渾然不在意,“沒關(guān)系,那套破的我留著,回去找陳叔補,大不了自己出錢。”

    “陳叔補一補得大幾千,你還不如買套新的。”

    柏朝半天沒接話,目光落在花園一角,成叢的白木槿茁壯繁華,如同片片純潔的雪花。

    “不是錢的問題。”

    婁保國腦子里猛地躥過一個念頭:“你該不會……舍不得扔吧?”

    柏朝不答,可這時候沉默,等同于默認(rèn)。

    婁保國欲言又止,糾結(jié)半天,還是開口勸了:“大哥,我說句不好聽的,不管你對少爺是不是真有那個意思,都別太陷進去,少爺他天性就那樣,沒人看得透他。”

    “未必。”柏朝想起剛才虞度秋說的話,低喃道,“他不是天性就那樣的。”

    婁保國急了:“哎喲,你怎么這么犟呢,沒看見少爺今天對你愛答不理啊?我看吶,他已經(jīng)對你失去興趣……”

    柏朝身形一滯,突然反手從腰后拔出了槍!

    婁保國瞬間從石凳上跳起來,連連擺手:“好了我不說了!別生氣!”

    然而柏朝的槍口卻對準(zhǔn)了涼亭之外,剛走過來的一名中年男子也嚇了一跳,立馬舉起雙手:“別、別開槍!自己人!”

    柏朝厲聲呵斥:“誰!”

    男子手里提著個小箱子,驚慌道:“虞、虞少爺讓我來看看……您的腳傷怎么樣了。”

    柏朝把槍插回腰后,走下涼亭的臺階,留給目瞪口呆的婁保國一個倨傲的背影:“你們都認(rèn)為他高深莫測、難以看透,卻又都認(rèn)為自己了解他,認(rèn)為他不會在乎我。不矛盾嗎?”

    婁保國:“可、可是……”

    “就算他真的不在乎我。”柏朝停下,側(cè)過臉,“我也要讓他這輩子都忘不了我。”

    作者有話說:

    小柏很快要放大招了,敬請期待!(教授名叫miguel nicolelis,感興趣的可以看一下2020騰訊科學(xué)we大會上他的發(fā)言,本文不會涉及很多專業(yè)科學(xué)方面的知識,畢竟虞度秋不是科學(xué)家啦。)

    第27章

    會談持續(xù)時間不長,約莫一小時后,茶室的門開了,虞度秋和一位胡子花白的老教授談笑風(fēng)生地走了出來,看樣子想要的新聞素材都拿到了。

    教授大加夸贊道:“二十年前就能得出如此精準(zhǔn)的實驗數(shù)據(jù),岑小姐實在不一般。你照著做,絕對沒問題。”

    虞度秋謙遜道:“如果真的能成功,我一定再次登門感謝。”

    柏朝走過去接他,聽見了這段話,直接問:“你哪兒來二十年前的數(shù)據(jù)?為什么給他看?”

    虞度秋斂笑,沒分給他一個眼神:“從我外公那兒偷的,早晚會派上用處。”

    “那你自己的項目呢?沒請教他嗎?你這趟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柏朝。”虞度秋冷不防地喊了他全名,回過頭,目光微冷,“不是你該管的事,就少管,懂嗎?”

    “所以你現(xiàn)在是在跟我冷戰(zhàn)嗎?就因為我昨晚說的話讓你感到不適了?”柏朝挑起眉梢,“可在我的認(rèn)知里,只有情侶才會冷戰(zhàn)。”

    虞度秋折回來,站定在他面前,似笑非笑道:“說明你的認(rèn)知太狹隘,不知道這世界上除了冷戰(zhàn),還有一種處理方式叫做‘打入冷宮’。想要我放你出來,就把你的臭毛病改一改,我這兒不養(yǎng)不聽話的人……和狗。”

    回程的路上,婁保國依舊被欽點同行,他心直口快,藏不住事兒,對虞度秋一股腦兒地倒出了剛才在涼亭的對話,末了說:“少爺,大哥好像很了解你的樣子,是不是以前就默默崇拜著你啊?然后借著這次為父報仇的機會接近你……”

    虞度秋支著腦袋望著窗外:“少聽他胡扯,我要是見過他,會不記得嗎?”

    婁保國想想也是,虞度秋的記憶力是出了名的好,玩翻牌游戲永遠(yuǎn)是第一名,上個月的某天午餐吃了什么一下子就能說出來,更別說像柏朝那樣令人印象深刻的長相,虞度秋要是見過,肯定第一時間就認(rèn)出來了。

    “那家伙純屬狂妄自大。賈晉,你跟了我媽這么多年,敢說自己很了解她嗎?”

    賈晉轉(zhuǎn)頭回道:“不敢,而且我覺得,下屬太過了解上司,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虞度秋滿意點頭:“難怪我媽任命你當(dāng)總秘。”

    這時,婁保國的手機震了兩下,他抬起一看:“少爺,老周說他和杜小姐安全回國了,董師傅也已經(jīng)交給新金分局了,正在審,他現(xiàn)在在警察局做筆錄,杜小姐回了壹號宮,警察秘密監(jiān)控著。她目前沒有聯(lián)系任何人,但好像有點心神不寧,說想回家去。”

    虞度秋眼神沒溫度地掃了眼消息:“她回了家也會被杜書彥送回來——一個同意犧牲meimei幸福來換取家族合作的哥哥,能指望他為了meimei跟我作對嗎?讓老周做完筆錄就回壹號宮看管著她,再邀請杜書彥大后天上門。假如警局那邊董師傅供出了什么,第一時間告訴我,別讓苓雅知道。”

    “好。”婁保國按照他的話回了,不禁惋惜道,“杜小姐要是知道解除婚約的事,可能會崩潰吧……”

    在婁保國印象中,他剛?cè)肼殨r,杜苓雅就已經(jīng)對虞度秋愛慕有加了,總是找機會跟在虞度秋身邊,笑臉盈盈,溫婉可人,眼中一片癡心。他也曾覺得這兩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設(shè),直到他知曉虞度秋的性取向。

    杜苓雅比他更早知道這件事,卻仍舊執(zhí)迷不悟,實在令他費解。

    “她不會崩潰的,因為她并不愛我,或者說,她以為自己愛我。”虞度秋說了句繞口令似的話,輕聲嘆氣,“我們幼年相識,高中重逢,她以為我成長為了她理想中的白馬王子,可我其實與她的幻想截然不同。她發(fā)現(xiàn)了這點后,就一直試圖改變我的取向和喜好……愛一個人,是這樣愛的嗎?她根本不能接受我真實的樣子。”

    虞度秋說到這兒,自嘲一笑:“誰又能接受我真實的樣子呢?都對我期望太高了。”

    婁保國似懂非懂,不知道該怎么接這話,好在也不需要他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賈晉也在這時收到了消息,回頭匯報道:“少爺,槍里追蹤器的源頭查出來了。”

    虞度秋臉色一肅,抬了抬下巴:“說。”

    “虞董的車半年保養(yǎng)一次,這次派出來給您使用之前也去保養(yǎng)了,但負(fù)責(zé)調(diào)配用車的負(fù)責(zé)人以權(quán)謀私,偷偷抽走了一部分公司經(jīng)費。為圖便宜,把車送去了一家不合經(jīng)營規(guī)范的維修店。店主說那個保養(yǎng)車的工作人員是個兼職的亞洲學(xué)生,二十幾歲,手臂上有塊火焰紋身,這兩天沒來也聯(lián)系不上。調(diào)查的同事讓警方查這人身份,發(fā)現(xiàn)他用的是假名。”

    虞度秋摩挲著嘴唇:“美國每年有幾十萬人偷渡過來,用假名也不是什么新鮮事,應(yīng)該是被買通了,事成之后就跑了,繼續(xù)追查吧,不過別抱太大希望。比起這個,對方竟然知道我媽的車會送去哪兒保養(yǎng),這是怎么回事?內(nèi)部也有人被買通了?”

    賈晉:“負(fù)責(zé)人說,他去酒吧喝酒,被那名維修店的員工搭訕了,聽對方說能把公司的錢裝進自己口袋后,一時起了貪念,就聽對方的,偷偷把車送去了。”

    虞度秋冷笑:“在我媽手底下也敢干這種中飽私囊的事,開除后記得起訴,賠償金額按我的綁架險來定,讓他傾家蕩產(chǎn)。”

    賈晉沒接話,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

    虞度秋奇了:“難道這人有什么來頭?”

    賈晉點頭:“負(fù)責(zé)人是洪遠(yuǎn)航。”

    虞度秋手指頓住,鎖起眉:“是他啊……那還真不好辦。”

    婁保國默默聽了半天,聽到這句忍不住插嘴:“哎喲我去,怎么又是他,以前辦事就老出岔子,去國外讀了這么多年書也沒長進,他現(xiàn)在在虞董手下做事啊?”

    賈晉:“嗯,前兩年大學(xué)畢業(yè)就去虞董的公司了,虞董看在洪伯的份上,給他安排了一個閑職。名義上也算個部門負(fù)責(zé)人,但平時基本不用做事。”

    “他這人也做不成什么事。”虞度秋毫不留情地說,“大學(xué)學(xué)位基本等于花錢買的,靠著爺爺不愁吃喝,成了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混子,你沒看洪伯現(xiàn)在一提起這個孫子就愁眉苦臉嗎?也怪洪伯以前太溺愛了。他出這種紕漏再正常不過,只是這下就沒法重罰了……我媽有說怎么處理他嗎?”

    賈晉:“虞董的建議是罰他幾個月工資,再把他調(diào)到子公司去,離虞家的核心業(yè)務(wù)越遠(yuǎn)越好,以防他再干蠢事。起訴就算了,怕傷了洪伯的心。”

    虞度秋頭往后一靠,無奈地合上眼:“就這么辦吧,別讓洪伯知道他調(diào)職的緣由。”

    七輛車如來時一樣浩浩蕩蕩地回到別墅,今日護送任務(wù)圓滿完成,賈晉入住別墅,其余人員分散駐守在別墅外圈,輪班守夜,將就著在車?yán)锼煌怼?/br>
    盧晴下車時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要辦的事這就辦完了?挺輕松的嘛。”

    紀(jì)凜從后邊摁下她腦袋:“好了傷疤忘了疼,昨天的槍戰(zhàn)你在國內(nèi)恐怕一輩子都遇不著,還叫‘輕松’?”

    盧晴嘿嘿一笑:“知道,感謝祖國嚴(yán)格的槍支管理,還好這趟出來得不久,明天就回去了。虞先生,明天還有安排嗎?”

    虞度秋走在前面和賈晉說事情,聞言回頭:“明晚有場晚宴,邀請了市長,為這些天造成的麻煩賠個禮。結(jié)束后就去機場,老周說飛機已經(jīng)在路上了……對了,盧小姐,明天能當(dāng)我的女伴嗎?”

    盧晴尚未說什么,紀(jì)凜搶先罵了:“你想干嘛?未婚妻不在身邊就亂搞?別打我們小姑娘的主意!”

    虞度秋苦笑:“誤會了,紀(jì)隊,如果我不帶個伴,明天很難從我的仰慕者中脫身吶。如果你愿意當(dāng)我的伴,我也是很樂意的。”

    紀(jì)凜幻想了下自己挽著虞度秋手臂進入會場的畫面,惡心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別禍害我,找柏朝啊。”

    虞度秋目光一轉(zhuǎn),看向跟在身后兩米遠(yuǎn)的男人——男人也正看著他,薄唇抿著,眼眸深沉。

    長了張桀驁不馴的臉也就罷了,偏偏性格還囂張,狂上加狂。

    給別的狗吊根rou骨頭,再兇猛也只會追著咬。這條卻很聰明,按兵不動,惹人好奇,等人提著rou骨頭靠近,突然出其不意地伸出舌頭舔一下,不僅甩人一臉惡心的口水,還放肆地勾引人:“這樣才對,繼續(xù)喂我,只能喂我。”

    分明是被賞賜的一方,卻露出了主人的姿態(tài),意圖動搖人的掌控權(quán)。

    不是個好兆頭。

    虞度秋收回視線,眸光清寒:“他沒有適合參加晚宴的西裝,在外邊待命,不準(zhǔn)進去。”

    晚宴的禮服第二天下午送到,品牌方直接來到了別墅,甚至不必親自試,由一位身高體型相仿的模特負(fù)責(zé)試穿展示。

    活了二十五年的盧晴大受震撼,邊看衣服邊享受化妝師的服務(wù),目不暇接:“這,每套都好好看,我選擇困難了!”

    紀(jì)凜坐在一旁圍觀她涂脂抹粉:“挑一套行動方便的,萬一出事跑得快。”

    “呸,你總是吐不出象牙來。話說紀(jì)哥,你不打扮打扮?”

    話題岔開得太快,紀(jì)凜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被內(nèi)涵了,掃視了一遍自己的穿著:“我都穿西裝了,還要怎么打扮?”

    “不化個妝?”

    “屁,男人化什么妝。”

    “直男癌。”盧晴翻了個白眼,突然腦筋一轉(zhuǎn),“不對啊,我記得你去年有次說要去約會,問我借美白隔離來著,還敢說沒化過妝?”

    “……”紀(jì)凜抓了抓本來就亂糟糟的頭發(fā),低罵,“靠,說不定就是因為化了妝才沒見成,晦氣。”

    “哈哈,你是不是抹太多了,慘白慘白的,把人家姑娘嚇到了?話說你一個工作狂,哪兒認(rèn)識的姑娘啊,家里介紹的?”

    紀(jì)凜瞪她:“挑你的衣服,少管閑事。”

    盧晴撇嘴:“切,不說就不說嘛,祝賀那位姑娘逃過一劫。”

    兩個小時后,化完全套妝容,身著高定夢幻紗裙的盧晴往全身鏡前一站,驚呼:“天啦,這是我嗎?像灰姑娘變身一樣!這妝能焊死在我臉上嗎?”

    恰逢虞度秋過來,手里拿著個首飾盒,聞言莞爾:“盧小姐本來就很美。”

    紀(jì)凜哼道:“化了那么久的妝,能不美嗎?”

    虞度秋打開首飾盒,遞給化妝師:“這正說明每個女孩都很美啊,只是缺少一點裝扮罷了。試試這條紅寶石項鏈,一百多萬呢,別弄丟了哦。”

    化妝師替盧晴戴上項鏈,盧晴小心翼翼地扶著吊墜,對著鏡子左看右看,挪不開眼:“還是虞先生你會哄女孩子開心,不像這個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