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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狂徒 第27節(jié)

    第26章

    由于失去主廚,第二天的早餐任務,仍舊由柏朝擔任。

    黑卡團隊服務貼心周到,前一天往雙開門大冰箱和能藏一個人的大冰柜里塞滿了食材,別說住三天,三十天恐怕都夠了。

    金黃的煎蛋在不粘鍋中滋滋作響,焦香的氣味飄散出去,恰好被起床下樓的紀凜聞到了,循著味兒走到廚房,不可思議道:“柏朝,你起得也太早了吧?這才六點。”

    “習慣了。”不粘鍋顛了顛,煎蛋在空中翻了個個兒,落回鍋中,“你也挺早。”

    “我有晨跑的習慣,先出去了,辛苦你了啊。”紀凜拍拍他的肩。

    柏朝將煎蛋倒入空盤中:“我好了,你要吃的話冰箱里還有雞蛋。”

    “……你沒給我們做啊?可你昨晚不是……”

    “昨晚是不想你們吵起來,很煩。”柏朝關了電磁爐,瞥他一眼,“你也不付我工資。”

    紀凜竟無法反駁,啞口無言地看著他往盤子里添了兩片剛彈出來的烤面包,然后從微波爐里取出一杯熱牛奶,端著上了樓。

    ……真的不能靠近虞度秋,會變得一樣不近人情。

    大公無私的人民警察小紀同志決定給這兩位好好上一課,于是放棄晨跑,一頭扎進廚房,手起刀落,舉炊烹飪。一小時后,將足足四人份的一大鍋廣式砂鍋粥端上了餐桌。

    海蝦、干貝、香菇、芹菜等統(tǒng)統(tǒng)切成了小塊,煮得滿屋飄香,再撒上新鮮蔥花,色香味俱全。

    虞度秋和柏朝吃完獨食下來,看見別墅里的其余四人已經(jīng)將一鍋粥盛空了。

    婁保國贊不絕口:“沒想到啊,紀隊,你廚藝這么絕。少爺,要不你干脆雇他當廚師得了,讓大哥專心跟你……呃……處對象。”

    紀凜嗆了口茶,不屑道:“誰要給他當廚師,我就做這一頓,讓某些人看看,做人不能太計較利益!”

    “利益這東西也并非全然是壞事,比如我和柏朝之間如果沒有利益關系,恐怕根本不會相遇。”虞度秋站在樓梯口,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身后人,“你說對不對?”

    柏朝沒回答他,間接否認了婁保國的話:“昨晚我在他房間下棋,然后守了夜,一切正常。你那邊呢?”

    昨晚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婁保國登時呆住,他壓根沒考慮過守夜這回事,沒料到柏朝一個新來的比他還專業(yè),這說出去還怎么混?

    他剛想編幾句話搪塞過去,趙斐華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煞有介事地推了推眼鏡。

    對虞度秋撒謊,不要命了?

    婁保國心下一怵,只能老老實實說了:

    “對不起,少爺,我沒守夜……平時都是老周負責安排人站崗,我昨天被虞董一通批評,把這事忘了……”

    虞度秋十分寬容地笑了笑:“沒事,新的隨行人員正在趕來,不需要你們守夜、也不需要紀隊你做飯。但是,柏朝昨晚惹我不高興了,守夜和做飯的任務照舊。”

    婁保國遞來同情的眼神:“大哥,你加……”

    “好,謝謝。”柏朝翹起唇角,“這個任務我可以做一輩子。”

    婁保國:“?”

    虞度秋齜起牙搖頭:“受不了。”

    早餐過后沒一會兒,原本安靜得只有鳥叫的門口隱約傳來了汽車的聲音,聽著數(shù)量還不少。紀凜警惕地貼到窗邊,從窗簾后探出頭迅速看了眼,回頭說:“如果外面那七八輛車和幾十號黑衣人不是你媽派來的,那我們今天就插翅難飛了。”

    虞度秋泡了壺大吉嶺夏摘茶,不慌不忙地端起白瓷杯,嗅了嗅芬芳醇厚的氣味,語氣平平道:“身高都超過一米八了嗎?”

    紀凜困惑:“好像超了,跟這有關系?”

    虞度秋:“是不是不打領帶敞開領口露出肌rou?”

    “……是。”

    “那就是我媽的人。”虞度秋呷了口色澤橙黃明亮的茶水,“她喜歡招聘肌rou猛男——嗯?你那是什么表情。別誤會,我爸頭上沒綠。一來是我媽掌控欲太強,不容許我爸有出軌的機會,所以只招男的。二來是想督促我爸多鍛煉,一旦有中年發(fā)福的趨勢,她立刻讓這些下屬秀肌rou打擊我爸自尊,逼得我爸每周雷打不動地喊私教來家三回,如今快五十歲的人了,身材看著還像三十多一樣。”

    “……”紀凜不得不感嘆,“真是……什么樣的家庭培養(yǎng)出什么樣的孩子……”

    盧晴不滿道:“本來就是啊,憑什么只有女的要保養(yǎng),男的就不用?你們這些男同胞也給我容貌焦慮起來!”

    一提這個紀凜就來氣,指著自個兒黑了兩度的臉:“我沒保養(yǎng)嗎?我天天涂防曬!還不是從白煮蛋曬成了茶葉蛋!”

    他倆音量高了些,外邊的一眾人員估計聽見動靜了,前來按門鈴。以防萬一,虞度秋派婁保國去門口對個暗號。

    婁保國面對著浩浩蕩蕩幾十號大老爺們兒,用盡全身的力氣壓住羞恥感,細若蚊蠅地問帶隊的小哥哥:“告訴我,誰是世界上最美麗最有錢的女人?”

    對方倒是不怎么介意,似乎習慣了,笑了笑回:“除了虞董還能有誰呢?你好,我叫賈晉。”

    “對上了,讓他們進來吧。”虞度秋道。

    婁保國松了口氣,小聲嘀咕:“母子倆取暗號的品味一模一樣……”

    賈晉帶的人遠比想象中多,最基本的保鏢團隊就有二十人,據(jù)說是從虞度秋他爸聶恒那兒專程調過來的,為此,聶老板這三天的人身安全度和舒適度直線下降,只能跑到自家買的海島上隱居度假去了。除此之外,醫(yī)護團隊、翻譯團隊、行程安排員、造型師等一應俱全,為了照顧到別墅中唯一的女性盧晴,賈晉還特地帶了女助理和女傭,可謂體貼至極。

    “虞董已經(jīng)派人去調查槍中跟蹤器的事了,她目前在法國參加展覽,趕不回來,叮囑我們一定要確保您的安全,否則不用回紐約了,就地提交辭呈。”賈晉道。

    虞度秋的茶杯空了,沒再倒,系上海軍藍西裝的扣子,說:“她當初還說如果我開展腦機項目,就把我逐出家門呢。她刀子嘴刀子心,但刀子不會亂砍人,不必太緊張。對了,給教授的見面禮拿來了嗎?我事先寄到酒店的。”

    “拿來了,酒店前臺保存得很好,就在車上。”

    紀凜趁機提問:“你去酒店的時候有沒有發(fā)現(xiàn)形跡可疑的人?”

    賈晉:“沒有。今早到夏洛特之后,我?guī)讼热ゾ频晁巡樵儐枴€好這地方人少,你們三方交火的那十幾分鐘內,沒有外人進入地下車庫。但樓上有住客聽見了模糊的槍聲,原本打算報警,酒店方面第一時間封住了口,并在你們走后火速清理了現(xiàn)場,對外宣稱是地下車庫正在修繕,鋼筋搬運磕碰出的聲響。之后酒店派保安地上地下每層樓全天候值班,沒再看見可疑的臉孔進出游蕩。”

    他吐字清晰,敘述流暢沉穩(wěn),紀凜聽完,稍稍放心了些,但緊接著又想起一事:“昨天商場里的顧客怎么辦?當時一群蒙面人追著虞度秋沖進去、婁保國追著他們殺進去,受到驚嚇的群眾可不少,你怎么保證他們不會曝光到網(wǎng)上、引起恐慌招來警察?我可不想滯留在這鬼地方接受調查。”

    趙斐華突然哼哼兩聲:“要曝光早就曝光了,警察也早就來了。你們當我昨晚奮戰(zhàn)到三點是在干嘛?多上網(wǎng)看看,你們的公關大師已經(jīng)與商場負責人齊心協(xié)力,將一起惡性暴力事件,扭轉成了一場別開生面的搶劫演習,旨在提高民眾的警惕性與防范意識。”

    “為了讓大家深信不疑,我還特意安排了幾個群眾演員,帶上和昨天差不多的面罩,在商場門口豎起‘遇到搶劫該怎么辦’的標語,指導路人如何防身。參與活動并上傳好評到社交網(wǎng)站,可獲取十刀優(yōu)惠券,全商場通用。誰能跟錢過不去?現(xiàn)場那叫一個火爆啊。”

    紀凜嘆為觀止:“中國電商那套算是給你玩兒透了。”

    盧晴:“簡單來說就是顛倒黑白、信口雌黃唄!”

    “……”趙斐華推了下眼鏡,抬頭對賈晉笑了笑,“咱們該出發(fā)了吧?”

    別墅門口整整齊齊地停著一列七輛奔馳,黑色車身熠熠閃光,锃亮得能照出人影。

    賈晉打開中間一輛的后座車門,躬身道:“虞董為您配備了民用最高等級vr10防彈標準的座駕。”

    “讓她費心了。”虞度秋上了車,賈晉作為此行私人秘書,自然而然地坐上了副駕。

    于是只剩下后座一個座位。

    出乎意料地,虞度秋選了婁保國。

    婁保國受寵若驚,感動地捧著小心臟:“我還以為大哥來了之后我就失寵了。”

    虞度秋笑笑沒說什么,徑自上了車,但意思已經(jīng)表達得很明確了:婁保國更受信任。

    趙斐華與柏朝上了后一輛車,見他臉色微沉,不用想也知道他心情不爽,于是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兄弟,我不知道你是真看上虞度秋了還是怎么地,但就你這來歷不明的示好,說多少甜言蜜語他都不會動心,頂多配合著你玩玩兒,你要是想讓他真心待你,起碼先對他坦白吧。”

    柏朝垂著眼,擦拭著新分配到的手槍:“坦白了,他就會真心待我嗎?”

    趙斐華收回手:“那也難說,你看我,跟他是大學同學,又共事了這么多年,也沒感覺到他完全信任我。但你不能怪他,當身邊皆是覬覦他的豺狼虎豹時,怎么可能全然放松?你大概不知道,昨天來送日用品的人也送來了一把手槍,就藏在他的枕頭下——這是他在國外的習慣,國內沒辦法,只能戴條刀片項鏈防身,你見過吧?如果你昨晚膽敢冒犯,這會兒尸體應該已經(jīng)裝袋貼標了。”

    他說這些的本意,是想讓這個新來的保鏢望而生畏,少對虞度秋動歪腦筋,誰知柏朝卻說:“嗯,我知道 ,他怕槍,這樣摸著槍就能讓他無法安眠,也就更容易察覺危機……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傻瓜。”

    趙斐華聽慣了別人夸他老板“天才”、“神跡”,自己心里也很認同虞度秋的智商,頭回聽見有人用“傻”字形容虞度秋,不禁對這個保鏢的認知能力產(chǎn)生了懷疑:“恕我直言,傻瓜恐怕是你吧,追誰不好非要追他,杜小姐的下場你沒看見嗎?”

    “我和她不一樣,我能做到她做不到的事。”柏朝望過來,“所以,你有什么建議嗎?”

    趙斐華可不敢教他怎么追自己老板,萬一被虞度秋知道了,小命還要不要了?而且柏朝漆黑的眼中透出的堅決令人心驚rou跳,這人應當與虞度秋同屬一丘之貉,無論自己說出多瘋狂多荒唐的建議,他或許都會為了達成目的,不計一切代價地去嘗試。

    于是趙斐華說了一條絕對不可能實現(xiàn)的建議,勸退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保鏢:“你省省吧,除非你以死明志,否則他不會對你動心的。”

    柏朝果然一愣,皺起了眉,陷入沉默半晌,最終嘆出一口氣:“那還真難。”

    趙斐華也松了口氣:“是啊,所以你別異想天開啦,干好本職工作最重要。”

    柏朝后邊一路都沒再說話,出神地盯著自己手中的槍,不知在想什么。

    從夏洛特至達勒姆,地圖顯示144英里,實際車程兩小時。

    沿途車輛不多,普通兩三車道的公路,算不上寬闊。當七輛奔馳呈數(shù)字1字型、筆直整齊地經(jīng)過時,所有周圍車輛上的人都會好奇地瞧上許多眼。

    可惜厚達十厘米的單向防彈玻璃遮擋了車內人的樣貌,也阻擋了所有潛在的襲擊。

    兩小時后,奔馳駛入一條筆直的道路,兩旁各有一道花崗巖砌成的小門,門旁的墻上嵌一塊巨大的標牌,刻著英文“杜克大學”。

    婁保國沒上過綜合大學,跟了虞度秋多年,這是頭一回來大學里辦事,對所見的一切都倍感新鮮:“哇噻,校門口沒保安的嗎?隨隨便便就進來了?我以前在部隊那會兒,爸媽來探望都要出具證明呢。”

    賈晉回頭道:“已經(jīng)和校方聯(lián)系過了,今天對外關閉了校內花園,教授會在花園內的植物園和您見面,這樣方便我們在周圍部署安保人員,同時不打擾二位,一旦有陌生人員闖入也能夠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絕對安全。”

    婁保國開玩笑:“他們還挺懂待客之道的。”

    賈晉笑笑:“也有可能是想讓少爺捐贈罷了。”

    虞度秋望著窗外,眼中掠過一座座哥特建筑,光影交錯,忽明忽暗:“恐怕要讓他們失望了,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一隊車進校門后放緩了速度,七拐八彎來到了花園旁的停車場。

    賈晉帶人先搜查了整片園區(qū),確保空無一人后,才敢打開車門帶著虞度秋進去。紀凜和盧晴則留守停車場,以防萬一。

    正值初夏,園內綠意盎然,繁花似錦,尤其是各色郁金香,盛開得極為惹眼。水塘中倒映著天光云影,鴨鳥烏龜愜意共生,蓮花竹子等亞洲元素令人有種身在國內的錯覺。

    竹林的深處藏著一處茶室,校方代表恭候在木門前,一見他們便熱情地迎上來:“虞先生!歡迎!”

    虞度秋與他們一一握手:“占用教授的科研時間了,不好意思。”

    “怎么會呢,教授很樂意見您,虞這個姓在硅谷可是赫赫有名,何況虞先生竟然對腦機接口感興趣,教授說,上次有中國科學家為了這個項目親自登門拜訪,還是在二十多年前呢!”

    虞度秋微笑:“教授說的想必是我外公的學生岑婉小姐吧?她是國內腦機接口的先驅,可惜天妒英才,讓我錯過了與她交談的機會。此次我回國的目標之一,就是完成她中斷的項目,這也是我外公的心愿。不曾想,遇到了一些麻煩,為此,我特意來拜訪教授,請他幫忙看一看岑小姐的實驗數(shù)據(jù)有沒有問題,希望能得到提點和支持。”

    柏朝聞言,低聲問婁保國:“不是為了themis項目來的嗎?他怎么一直在提岑小姐?為什么要讓教授看岑小姐的數(shù)據(jù)?”

    婁保國苦著臉道:“大哥,你是不是忘了我聽不懂英文?”

    “……”

    寒暄多句后,幾人朝茶室走。

    由于會談私密,虞度秋只帶了趙斐華、和兩名負責記錄的攝影師及撰稿員進入茶室。

    婁保國從車的后備箱里搬出個木匣子禮盒,據(jù)說裝著給教授的見面禮,死沉死沉,一路搬到茶室,出了一身汗,巴不得趕緊脫手,交接給趙斐華時特意叮囑:“少爺說是易碎品,你當心點!”

    趙斐華力氣小,接過時被重量壓得膝蓋一彎:“什么玩意兒,該不會是金條吧?大少爺,賄賂可不行啊。”

    虞度秋笑笑,當著他面打開了木匣子——里面靜靜躺著八樣形態(tài)各異、圖案各異的玻璃制品,玻璃清透如冰,琺瑯顏料在玻璃器皿內外彩繪了植物花卉,栩栩如生,極致美麗。

    連婁保國這種糙老爺們見了都不禁贊嘆:“好漂亮,這很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