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撞我 第39節
顧青山見姜明月哈喇子都快要流出來了,一時無語凝噎,他也鮮少在無恙居用飯,這才想起這日竟還是有一回,一時,眉頭一挑,淡淡吩咐道:“給她也擺雙筷子罷?!?/br> 姜明月卻簡直比他還要熟門熟路,一落座,便開始麻溜報菜單道:“蝦仁餃,今兒個有沒有蝦仁餃,對了,對了,還有水晶餛飩,還有芙蓉酥,燙皮春卷,還有冰鎮豆腐花——” 姜明月一邊報一邊恨不得流出口水來。 無他,安陽郡主這兒的吃食,全部精致可口,都是她的最愛,甚至好些她吃都沒吃過,就拿一道水晶餛飩來說吧,旁處的餛飩都是大大一碗,厚厚的皮,癟癟的餡兒,可安陽郡主這兒的水晶餛飩,皮兒薄得宛若蟬翼,餡兒不厚,卻也不薄,小小的一枚,入口即化,一入嘴,恨不能將舌兒都一并給吞進去。 關鍵是,她每一碟只有三個,三個餛飩還沒來得及盡興,便順著喉嚨滑進肚子里了。 姜明月還巴巴想吃來著,然而安陽郡主的侍女們卻說,每碗只有三個,因食材稀缺,每十日才供奉一回,再想吃,便得等到十日后了。 因為郡主的廚子是宮里來的御廚。 每十日的菜譜都不能重疊。 故而,光是為了這一口餛飩,姜明月都嘴饞巴巴盼了十日,更甭提旁的了。 卻不想,早膳方一上上來,上的第一道是蝦仁餃,姜明月雙眼亮晶晶的,還未來得及動筷子,對面的無憂哥哥竟先一步,主動將第一只蝦仁餃夾著放入了安陽的碟子里。 一大早的,便當著她的面撒起了狗糧。 忽而覺得眼前的美食,都沒有那么香了。 郡主被人伺候習慣了,只面不改色的夾起小口小口食用了起來。 她動作優雅,并沒有因為是丈夫的“侍奉”便受寵若驚,只泰然處之般優雅進食。 夫妻二人用膳時都沒有說話。 不過,敏銳的姜明月卻隱隱察覺出二人之間的相處好似與以往有些不同。 具體哪處不同,她也說不上來,橫豎,是不同了。 并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只覺得今日的郡主比往日更要奪目光彩了些,臉紅撲撲的,白里透紅,比紅蘋果還好看,像是擦了這世上最美的胭脂,只覺得往日里安陽郡主渾身像是鍍了一層金光似的,簡直閃瞎人的眼,今日,卻覺得這枚光芒柔和了幾分,卻更要閃耀了幾分。 姜明月眼珠子滴溜溜直亂轉著,直到,不多時,忽令她發現了稀奇的一幕,一時,指著安陽的脖頸道:“呀,郡主,你這無恙居怕不是遭了蟲子,不干凈罷,你瞧,你脖子上是不是被蟲子咬了,怎么紅了一大片!” 姜明月一臉詫異的說著。 邊說還邊一臉好奇的起了身,想要關切般過去親自查看。 安陽卻不明所以,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 然而她的視線被遮擋住了,什么也看不到。 一旁的顧青山順勢看了去,瞥見到安陽脖子上的那片紅梅時,雙眼瞬間幽暗,下一刻瞬間緩過了神來,立馬抬手伸過去,將安陽一側衣襟拉攏緊了,緊緊遮住了那枚潮紅,這才低咳了一聲,沖著姜明月淡淡道:“坐回去?!?/br> 姜明月還想再湊。 顧青山板起了臉。 姜明月立馬縮了回去,嘴里小聲嘀咕道:“哼,又不是見不得人的東西,有什么不能看的?!?/br> 話一落,安陽愣了一下,這才后知后覺反應了過來,姜明月嘴里的遭了蟲子以及見不得人的東西是什么意思,瞬間,臉驟然陣陣開了裂,她好不容易端起的郡主威儀,險些在這一刻徹底破了功。 一時,一個惡狠狠地眼神直徑朝著身側剜了去。 忍了一整個早上的火氣,終于忍不住要一簇一簇往外冒了。 顧青山察覺到屋內氣溫緩緩上升,一時摸了摸鼻子,半晌,只“殷勤”般,再度舉起筷子,夾了一枚蝦仁餃放在了安陽的碟子里。 敢問上蒼,不知,這個,可降火否? 作者有話說: 。 第36章 話說, 用過早膳后,顧青山直接去了衙門。 回府近倆月來,頭一回越過了早起的練武場,惹得正要排隊跟他較量的一眾親衛們一個個抓耳撓腮, 長吁短嘆了起來。 “哎, 好不容易輪到我今日跟少主切磋了, 我可是足足排了半個多月的隊, 打敗了幾十個兄弟們,才頭一回爭得到這個機會的, 怎地好端端的, 少主今日……怎就偏生起晚了呢?” 話說練武場內, 躍躍欲試的萬猴已興奮了一整夜, 卻不想, 得知少主今日竟不來練武場了,而是直接去了衙門后, 瞬間如同xiele氣的河豚似的, 垂頭喪氣著。 原來,每月月底, 全府八百府兵可相護較量, 再結合平日表現優異者, 取前三十, 每日可有一人上練武場同少主較量的機會。 少主的武功由大帥親授,又曾親赴北疆,在軍營中歷練了好幾年, 如今雖去當了文官, 然而功夫卻絲毫不曾落下, 整個將軍府內, 無一對手。 將軍府的府兵,各個精兵良將,男人堆里,用拳頭說話,他一路過關斬將,好不容易能有機會得到少主的指點,簡直亢奮不已,為此,昨兒個一宿沒睡,卻不想,好不容易盼得來的美夢落了空,一時悶悶不樂。 “你個小毛孩兒,這就不懂了罷?!边@時,年長的王五湊了過來,笑話他道:“少主都成親了,哪兒還顧得上你,日后這練武場怕不得日日缺席咯。” 王五幽幽感嘆著。 “???這是為啥?” 萬猴一臉疑惑不解。 “哎,蔣三,你過來給他說道說道,你也是剛成親的,你來說說,少主為何今日缺席了練武場??!” 王五打趣的將遠處蔣三喚了來,無故被點了名的蔣三瞬間臉脹紅了一片,一時惹得周遭十數個大老粗們紛紛哈哈大笑了起來。 萬猴反應過了過來,道:“你是說少主起晚了是因為……因為郡主?”萬猴撓了撓耳朵,一時有些不解道:“可外頭不都傳言著,少主不喜那郡主么?” 萬猴一臉大惑不解的探問著。 “放屁,郡主那天人似的仙貌,又有哪個男人會不喜呢?”王五吹胡子瞪眼反駁著,半晌,又嘿嘿打趣著,道:“其實想知道少主喜不喜歡郡主,倒也不難辨別,日后只需看少主早起起不起得來,咱們往后還有沒有早起跟少主較量的機會,這不就瞧出來了么,也就你個傻小子,還試圖跟人郡主搶人呢,傻不愣登的!” 練武場內,因少主頭一回缺席,而炸開了鍋,紛紛議論起哄不已。 衙門內,顧青山一入內,便開始著手處理公務,處理公務之前,他單獨將將軍府的暗衛蘇屠帶回了衙門召見。 “屬下在頭一年第二封密函中,已向少主詳稟了當年輿情,不過后來在少主的回信中,見少主未曾提及,便私以為少主……少主并不關心,這才……” 話說蘇屠恭恭敬敬的將這三年京中關于安陽郡主的謠傳一一詳細稟告著。 解釋了為何當年漏稟了關于郡主謠傳這一事項。 只是,越說,他的聲音越小。 直至話落—— “也就是說,這幾年,外頭那些閑言碎語皆是真的?” 話說顧青山一襲緋袍加身,繡云雁,綴金帶,佩藥玉,尋常男子著緋色多為娘氣,然而這襲圓領緋袍穿戴到他身上,卻襯托得他英武颯爽的身姿下,平白多添了幾分蘭芝玉樹的儒雅味道。 早起時,他換取官袍時,就連郡主都忍不住往他身上多瞄了兩眼。 不過那分儒雅,在此刻,多了幾分冷冽之氣。 此刻,只見他背著手,對著窗口,負手而立,良久良久,方一字一句冷聲道:“還記得當年我的原話么?” 顧青山抿著嘴,雙眼微瞇,一字一句緩緩說著。 少主當年的原話是:關乎郡主,事無巨細來報。 蘇屠聽到少主語氣中的短暫凌厲后,立馬羞愧得低下了頭,頃刻間只抱拳跪下,道:“屬下失職,請少主責罰。” 顧青山背著手,大拇指一下一下摩挲著手中的那枚玉扳指,半晌,緩緩道:“革去副職,去領一百軍棍!” 蘇屠明顯一愣,良久,只抿嘴恭敬領命道:“是!” 說罷,飛快起身、領命而去。 蘇屠一走,一旁的綏進一時縮了縮脖子,道:“少主,蘇副衛這些年來一直敬忠職守,這個懲罰會不會有些嚴苛了些?” 顧青山卻瞇了瞇眼道:“顧家的暗衛,每一份情報都關乎國家存亡,豈能容得下半分差池。” 說罷,又一時背著手,看向了窗外。 不過,關乎郡主一事,蘇屠要為這件事負責一半,另外一半,則需他親自負責。 原來,當年離京這些年,他對京城動向基本了如指掌,卻唯獨忽略了郡主。 他雖對暗衛下達了指令,卻并不曾起到嚴絲合縫的監督作用。 至于當年入西南收到的第二封密函,彼時西南民風彪悍,又處在與南蠻交界處,龍魚混雜,便是在那當官,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當年入西南第二月時,竟有人膽敢火燒縣衙,蘇屠寄來的那封密報,他甚至都還未來得及查看,便被當年盤踞在西南的那一伙當地黑暗勢力給燒了個一干二凈。 卻未料,那般湊巧,其中竟密報了關乎郡主輿情一事。 當年婚事匆匆,上任一拖兩月,出發已是刻不容緩,他未能顧及到郡主,未曾料到,他這一走,竟給她招來這般非議。 聯想到那日安伯侯府一遇,郡主的冷言冷語,便才覺得合乎情理,如今事后看來,依照他對安陽郡主當年的淺薄印象,昔日的冷待,怕還算得上是極好的臉色了罷,若非宮里那位太后身子有恙,一氣之下徑直與他和離了,怕也不算稀奇之事罷。 這樣想著,顧青山繼續轉動了手中的玉扳指,又忽而想起今日早起時的片刻纏綿溫存及用飯時屋內陡然升高的溫度,顧青山一時嘴角微揚,轉過臉時,臉色已恢復如常,只沖著綏進吩咐道:“去打聽打聽一些郡主的喜好?!?/br> 說罷,眉頭一挑,卻看了綏進一眼,仿佛話到一半中途止住了。 卻是斜著眼看著綏進,眼神仿佛略有些……鄙夷。 綏進被少主這眼神看得不明所以,當即縮了縮脖子,道:“少主,這般看著屬下作甚?” 只見那顧青山上下掃了綏進一眼,忽而淡淡挑眉道:“你一貫心思活絡,是個機敏的,怎么回京這么久了,人卻鈍了不少?!?/br> 顧青山悠悠說著。 被無故嫌棄的綏進神色一愣,片刻后,還以為自己犯了什么大錯,一時心中警鐘大作,小心翼翼道:“屬下愚鈍,少主可否……明示?” 卻見那顧青山背著手,踱步到案桌前,一邊翻動著桌上的卷宗,一邊淡淡道:“回京都這么久了,就沒能籠絡到郡主身邊一二個侍女?” 顧青山漫不經心的提點著。 綏進聽了先是一怔,待反應過來后,頓時一臉委屈道:“天地良心,主子,回京這一個多月來,屬下都做了些什么,旁人不知,少主您是知曉的啊,這一個多月來,屬下日日隨著少主您一道走馬上任,您瞧,這一個多月來到底多忙啊,將整個京兆府全部盤點了一遍不說,上千份卷宗全部清點了一遍也不說,屬下還隨著少主您一道走訪辦了幾個案子了,還得負責聯絡北疆來的密函,這些日子日日是忙得兩頭不見天日的,焦頭爛額的,連個喝水吃飯的功夫都沒有,您說,屬下上哪兒尋來的功夫去籠絡郡主跟前的侍女啊,您總不能自己個抽不出時間陪郡主,受了郡衤糀主的氣,回頭便將因果歸咎到屬下頭上,那屬下未免也太冤了吧?!?/br> 話說綏進還以為自己犯了多大的罪責,結果一聽,竟是少主責怪他沒有去籠絡巴結人。 綏進頓時委屈大發了。 一時忍不住小聲嘀咕:“再說了,分明是您冷落了郡主在先,郡主便是對您有怨也是應該的,何況郡主屋里的那些侍女們一個個眼高于頂的,便是連少主您也未見得多么熱絡,更甭替小的了,讓小的去籠絡人心,人家未見得能搭理小的了。 綏進忍不住小心嘀咕著。 當然,這襲話可不敢明目張膽的去懟主子,只敢放在心里,嘴上含含糊糊的嘀咕著。 顧青見見他唧唧歪歪,頓時眉頭一挑。 綏進立馬縮頭道:“那小的這便去……籠絡人心去了?” 說話間,綏進笑嘻嘻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