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撞我 第30節
當年赫連毓和安陽二人好得跟個連體嬰兒似的,可沒少嫉妒死她。 如今,她終于可以擠入連體嬰兒小團體,跟她們組合成三胞胎組合了,丹旸高興得快要起飛了。 然而被她點名的赫連毓連眼皮子都沒有朝安陽這邊抬過一下。 安陽亦是目不斜視,仿佛沒有聽到丹旸說過這般話。 眼看著馬上便要鬧掰的二人,瞬間好得跟朵姐妹花兒似的,看得屋子眾人只有些瞠目結舌,目瞪口呆,簡直比看戲還要精彩。 要知道,丹旸縣主和安陽郡主二人不合,早已不是傳聞了,早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沒想到,她們竟會有和好如初的一幕。 所以說,這個世道上,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發生的呢? 譬如,好到安陽郡主和七公主,都能有鬧掰的一日。 譬如,壞到安陽郡主和丹旸縣主,關系差到見面就懟,恨不得對方死了爹娘的那種,都能有和好如初的一日。 所以說,這個世道上,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有人覺得今日丹旸縣主這場生辰宴實在來得太值了,仿佛見證了歷史,卻也有人遺憾,若是丹旸和安陽今日能徹底交惡便好了,定能成為日后茶余飯后的一場精彩談資,也有人開始慌了陣腳,畢竟,丹旸的狗腿子們原先為了討好丹旸,可是一個個差點兒沒將安陽往地上踩著呢。 橫豎,屋子里十余人,十余種心思。 話說,丹旸一臉親親熱熱地挽著將安陽重新隆重的送上了座上賓,她自己的位置都不要了,跑下來跟安陽擠在一張座位上,一時立馬將方才那瓶嫌棄得不要不要的生發玉液寶貝似的拿了出來,一臉激動的朝著安陽追問道:“安陽,安陽,這個當真這么奇效么?這個當真能讓頭發變多了,安陽,你快跟我說說,這個到底怎么用,用了這個,本縣主的頭發當真能跟長韭菜似的,一茬一茬往外冒出來么,若當真如此,我立馬跟你義結金蘭,咱們下輩子還要一起做姐妹。” 丹旸一臉寶貝的捧著那枚玉瓶,迫不及待地追問著。 一臉喜不自勝。 她就知道,安陽備的禮物,永遠是最合她心意的。 丹旸什么都不缺,就缺了一把頭發,她的頭發又稀又黃,嚴重影響了自己的顏值,她做夢都想擁有一頭像安陽那樣如同瀑布似的三千發絲。 安陽淡淡道:“橫豎陳太醫這幾年來頭發越來越多,且越來越黑了,他說研制的每個階段都是用自己的頭發試用的,效果頗佳。” 安陽娓娓說著。 當然,安陽沒有將陳太醫養的那幾只狗兒、貓兒、兔兒、鼠兒甚至是猴兒給供出來,丹旸若知道了,一準氣得跟她開鬧。 丹旸聽到這里,恨不得現在便去洗個頭,巴巴用上,明兒個便立馬冒出一茬韭菜……啊呸,頭發來。 “堂姐,我……我跟三jiejie出去逛逛……” 話說,在二人閑聊間,宮顏坐不住了,想要出去走走。 她知道,丹旸和七公主、樂氏她們是一個圈子的人,這個圈子的人門第太高,身份太過貴重,她們便是想擠也擠不進去,因她是隨著安陽一道來的,方才已經有好幾位小娘子們過來尋她們說話,邀請她們外出賞玩了。 安陽朝著丹旸、樂氏介紹了宮家姐妹二人,便放著她們出去了。 “對了,這位是姜明月,父親曾是北霽軍的副將姜將軍,是顧候的救命恩人,如今……” 安陽看了姜明月一眼,笑道:“是咱們顧家的小娘子,勞大家日后照拂一二。” 安陽將姜明月隆重推出去介紹著,若宮顏、宮婉二人不急著走,她本也想將她們二人介紹人前的。 姜明月被安陽這番話給驚到了。 她一臉意外,按理說,這一個月來,她處處跟安陽作對,對她嗤之以鼻、兩人日日斗法,她還以為安陽對她厭惡至極,卻沒想到她竟……她竟然…… “咱們顧家的小娘子。” 安陽如是說著。 姜明月聽了,一時咬了咬唇。 略有些羞愧的低了低頭。 “喂,你這會兒怎么不說話了,你方才奚落笑話本縣主的時候,不膽兒肥著么?” 姜明月是安陽帶來的人,丹旸、樂氏自是高看一眼,又聽說是顧候的救命恩人,頓時有些肅然起敬。 見姜明月這會兒故作忸怩,丹旸是暢快人,一時主動挑了話,果然,她這話一起,姜明月毫不示弱的將頭一抬,道:“俺便是現下,也沒膽小過。” 姜明月一臉倨傲的看著丹旸。 丹旸頓時下巴一抬,道:“本縣主何時說你膽小呢!” 姜明月:“別以為俺聽不出你的話音來!” 丹旸:“……” 這兩人,這不又擦出火花來了。 就在兩個小孩兒菜雞互啄之際,這時,外頭忽而有人來報道:“縣主,樂姑娘到了。” 侍女恭恭敬敬的稟報著。 樂姑娘? 文jiejie不是早來了么? 這是眾人的第一反應,然而下一刻,眾人悉數反應了過來,卻是齊齊抬眼朝著對面安陽方向掃了去。 樂姑娘? 樂……未央? 丹旸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地抬眼偷偷瞄了安陽一眼。 瞧瞧她這張嘴。 不該來什么,偏偏來什么。 這大抵便是方才丹旸篤定的,以及世人認定的,顧無憂不會被她安陽迷住的最大緣由罷。 第28章 抱山亭內。 煙霧裊裊。 抱山樓的水榭之中, 投擲了一種特殊物質,能夠讓水中升起霧氣,煙霧在嶙峋山石中飄散開來,宛若身處人間仙境中。 飄渺的霧氣衤糀飄到了涼亭中來。 亭內, 三人圍石桌而坐, 石桌上設有一方玉底棋盤, 三人漫不經心下著棋, 棋局溫和,不見廝殺之氣, 打發時間的意味更多。 顧青山執一白子緩緩落下, 一抬眼, 卻見大皇子赫連英抬眼看著他笑而不語, 片刻后, 與一旁觀棋的鄭嘉行對視了一眼,兩人相視一笑, 顧青山淡淡瞥了一眼, 目不斜視道:“殿下都取笑微臣一刻鐘之久了,敢問殿下, 還需笑話多久?” 顧青山淡淡說著。 隨即斜置手掌, 沖著大皇子道:“請。” 然而此時的赫連英興致早已不在棋盤上了, 聞得顧青山此言, 只當即將手中的黑子重新扔入了棋罐里,一時憋不住大笑道:“不下了不下了,無憂今日一鳴驚人, 讓我等哪還有心思在下棋上。” 赫連英呵呵大笑的打趣著, 話一落, 掃了眼鄭嘉行道:“承德你來晚了, 錯過了一場如膠似漆、婦唱夫隨的好戲碼。” 鄭嘉行樂了一下,道:“微臣在方才下馬時便已聞得了王府中奴仆們的議論,不過——” 鄭嘉行笑著看向一旁的顧青山,笑瞇瞇道:“當時還以為聽錯了,屬實想象不出來無憂兄深情款款、含情脈脈、溫柔小意的一幕該是何等的模樣?哎,錯過了,錯過了,生平第一憾事!” 赫連英和鄭嘉行二人一唱一和著,打趣著顧無憂方才同安陽打情罵俏的秀恩愛戲碼。 顧青山直徑執起黑子罐里的一枚黑棋落入棋盤上,自己一左一右左右開工,自己同自己下起了棋來。 面對二人的打趣,只微微勾唇,早已面不改色,臉不紅,心不跳了。 直到,赫連英思索片刻,笑著試探開口道:“可是因那日在承德府上的那枚婢女一事?安陽回去同你鬧了?” 赫連英稍稍思索了片刻,便尋到了出處。 不是他同鄭嘉行二人喜歡打趣人,實則是方才顧無憂那驚人之舉,驚到他了,甚至可以說是險些……閃瞎了他的眼。 大皇子赫連英、安伯侯府世子鄭嘉行和將軍府顧青山三人年齡相仿,可謂一同長大,當年在皇家學院時也多三人行。 赫連英十三歲便已經人事,如今二十四,正妃已娶,側妃已納,后院還有美人良人好幾人,皇孫都已呱呱落地了兩個了,而鄭嘉行也早在娶樂文卿之前,早已有通房通了人事,不過是在樂氏進門之前,將人打發走了罷了。 唯獨,無憂那里一直孑然一身。 當年赫連英給顧無憂塞過無數回美人,然而那顧無憂卻坐懷不亂,對女人,好似一直不甚感興趣。 顧無憂喜好騎射,從北疆回來后,雖棄武從了文,然而多半的日子里依然泡在了練武場,美人這兩個字幾乎從來沒有在他的字典里出現過,那個時候,他還同鄭嘉行戲言,想象不出將來無憂取了妻將會是何等模樣。 便是后來當真娶了妻后,竟也是將安陽一拋便是三年,絲毫不待猶豫的。 故而在赫連英眼中,這才是他顧無憂的做派。 沒曾想,方才這位一改往日風范的行徑,竟直令他大跌眼鏡,真真開了眼。 他顧無憂竟小意溫柔,在大庭廣眾、縱目睽睽之下,又是討藥,又是悉心關懷,輕聲細語,還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替妻子搽藥揉起了手來。 嘖嘖,光是現如今回想起來,都覺得……有傷風化。 想到這里,赫連英繼續笑道:“安陽自幼被皇祖母嬌慣長大,性子略有些嬌縱任性也是正常的,若同你鬧了,你日后便多哄著她些,女人都是吃軟不吃硬,多哄哄準能了事,就像今日這般這樣。“ 大皇子說著說著,便又戲謔了起來。 若非安陽回去同無憂鬧了,無憂今日怎會做出這般驚人夸張之舉。 赫連英想都不用想,便知了事情始末。 只是,卻也有些意外,便是安陽鬧了,他顧無憂竟也樂意賞這個臉,陪她折騰,是不是意味著—— 顧青山聽到這里,執棋的手卻微微一頓,片刻后,抬眼看了赫連英一眼,只神色淡淡道:“郡主極好,并非無理取鬧之人。” 說著,沉吟片刻,方將一黑子落入棋盤中,微微挑眉道:“相敬如賓、互敬互愛乃顧家祖訓,顧家的祖訓素來嚴苛,無憂豈敢有不遵循的道理。” 顧青山一本正經的說著。 將方才“寵妻”之舉,竟掰開了,揉碎了,說得這般的冠冕堂皇。 赫連英不由笑話道:“話可別說得這么滿,既無憂你如此遵循祖訓,當年又為何將安陽拋棄,一走三年不管不顧的道理?” 說到這里,赫連英便又繼續打趣道:“這事兒若要較真說起來,站在安陽娘家人的立場,我便也要譴責無憂你一聲不地道了,無憂,你可知,你當年這一走,給安陽惹下了多大的非議?” 赫連英似乎想要戳破顧青山“寵妻”的假面具,如是說著。 顧青山原本正要落子的,聽到這里,食指與中指之間夾著一枚白子,一時嗖地一下,將執子的手直接懸在了棋盤之上,一動未動一下,直到許久許久,他將棋子直接收了回來,看向赫連英,微微蹙眉道:“殿下此言何意?” 赫連英有些驚訝道:“別說你不知道?” 說著,與身側鄭嘉行對視了一眼,赫連英道:“當年安陽染了天花,大病初愈,臉上的結痂都還未曾好透,便匆匆指婚給了你,可你在婚后第二日便馬不停蹄走馬上任,我們都還以為你對這門婚事不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