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妻難追 第33節(jié)
趙冉冉漸漸有些站不穩(wěn),她晃了晃頭,但見幾個伶人一字排開,而她的好meimei笑的嬌俏。 “jiejie臉皮這么薄?依我看, 那就這一位吧。”她纖手一指, 旁邊的仆從一把將個少年推出來, “好生伺候著。” 眾人魚貫退出,房門落鎖。 熱意竄動全身, 趙冉冉自覺有過從前的經(jīng)歷,對這等低劣妖媚的藥酒有些心理準(zhǔn)備。 看著少年已然解下兩重袍襖,瞧他模樣清俊,倒不似個兇惡之人。她忙撐著桌案壓著呼吸問他:“你叫什么名字,她許你的好處, 我雙倍給你。” 少年穿著褻衣, 兩步走到她跟前, 竟是跪了伸手死死圈抱在她腰側(cè):“奴一家老小皆在人手,萬望小姐垂憐。” “你…你先松手。”她試著拉開他, 想要再問的清楚些。 可是手上沒勁, 扯了兩下怎么也扯不開, 反倒是身子愈發(fā)軟起來, 一下倒伏去了桌上。guntang臉頰貼著冰冷木紋, 她撐著神志去看半開的船窗, 外頭已然斜陽一片, 河岸寬闊,漿聲水影里, 岸側(cè)的行人渺遠成群。 她被困在了這不知名的花船上, 眼下的情形, 無論怎樣呼喊自救都是沒可能了。 少年圈抱她的手掌開始不安分起來,倒是沒有如何過分逾矩地迅速進入正題,可是,但因這般隔著衣衫的親昵貼撫,趙冉冉也是漸漸紅了眼眶。 很快的,額角便染了層薄汗,她已然需要竭力壓制,才能將自己的不堪的聲音隱去。 張口狠狠咬在自己掌心上,趁著少年分神之際,她一把推開他的頭,順勢整個人后仰著連同繡凳‘嘭’得一聲倒在了地上。 地上鋪著頗厚的絨毯,意識到時辰不早,少年猛地撲跪過去,雙手扯在了她的腰封上。 近距離地對視著,那雙眼睛年輕而明亮,竟亦是透著悲切決絕的。 “對不住…萬望小姐垂憐。”他再一次重復(fù)完這句話,而后下定決心似的,匍匐兩步過去,垂著眸子再不遲疑地解起了她的衣帶。 船艙忽然似被什么重物磕碰了,兩個人也終是纏打在一處。 “你放開!”糾纏間,冬襖襦裙悉數(shù)被扯落,陌生惶恐的氣息幾乎要將她淹沒,一時間倒把那橫沖直撞的藥性壓了下去,她終是哭求起來:“便是你依她的話,怕是家人也未必能活命的,你我假意作一場戲,事后我想法子救你。” 這少年入行不久,平日里鉆營討好船主,本性里卻是個溫厚良善之人,此刻見她面上潮紅間淚痕斑駁,不由得掌下一頓,就這么俯在她身上,再次猶豫起來。 就在這檔口上,外頭忽而吵嚷起來,在一陣由遠及近的紛亂腳步聲里,喝罵聲刀劍聲驟起。 下一刻,門扇哐得朝兩側(cè)墻面砸去,被兩個荷甲武人一腳踢開,劍尖收了門神一般左右侍立。 段征進來的時候,正看到兩人衣衫不整,被少年壓在身下的女子淚盈于睫顯然已是哭了多時了。 他心口狠狠一顫,怒到極處反而面上平和若水。 “你們兩個,背過身去。”他咬牙說了這句,緩步便朝屋中行去。 少年雖不識得他,卻也自覺事情算是敗露,也就立時挪開身子,恭立到一側(cè)。 很快的,他小心地抬頭去看來人,望進那雙嗜血無波的眸子時,不由得自心底深處起了陣絕望寒意。 抽刀的那一瞬,趙冉冉勉強攏衣起身,喘息著一手覆上了他握刀的左臂。 還沒來得及說話,段征看也不看地輕輕一甩,擺脫她后刀柄一轉(zhuǎn),就要動作時刀刃上一沉,一只纖弱瑩白的手竟握在了刃上。 稍一偏峰,鮮血就順著寒刃一滴滴墜落下去。他這才沉著臉轉(zhuǎn)頭看她,右手亦迅速去擋她手指。 “發(fā)什么瘋,手不要了嗎?” “別…別殺他。” 她眼底水色氤氳,似是極為苦厄地在壓著某種沖動,半張如玉的面龐上,醉顏酡紅一般,尤是那眼尾的一點殷紅血痣,此刻妖冶到惑人心扉。 想著這般模樣被人看去了,他心底蘊起千重怒濤,卻只是點點頭,一張臉上平和沉靜,甚至嘴角還俏皮得揚了下。他掀了掀眼皮乜那少年一眼,溫聲問道:“船上有傷藥吧,勞駕。” 少年暫卸驚恐,疊聲頷首答了句:“有的,這屋里就有,我這去就取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罷,他便回身朝著一方立柜走去。 才邁了一步,一把匕首當(dāng)胸而入,段征眼皮都沒多抬一下,朝著身后的侍衛(wèi)說了句:“拖出去,再將船上涉及人等一應(yīng)查辦。” “是!”少年被曳著腳朝外拖去,匕首直入心臟卻未拔出,出門那一刻,他的身軀尤在無意識得抽搐,地上卻干凈的連一滴血都沒留下。 門扉闔上之時,那雙暗紋流光的精致皂靴出現(xiàn)在趙冉冉眼前。 從他抽出匕首的瞬間,她就知道了這個結(jié)果,見他竟然沒有一刀斃命,而是留著那人緩慢痛苦地死去,趙冉冉不敢面對,索性蜷著身子縮到了地上,集中精神對抗起藥性來。 “不喜歡我殺人嗎?”下頜被鉗起,她被迫著仰首去同他對視。 她沉默地應(yīng)對那雙眼睛里的探究冷意。 然而意料中的詰問欺辱并未到來,段征蹲下身,拿出從立柜中翻出的藥膏,掰過她掌心,一點點細細涂抹起來。 “我說過,要留你一輩子。”他斂眉溫聲,長睫在眼底投出一片濃密陰影,“旁人動了你,我自得要了他的命。” 花船上的藥膏也是金貴,清涼滑膩的膏藥抹在手心里,那起初只是掌間的一點子微麻,逐漸的,絲絲縷縷地侵入到皮下,順著經(jīng)脈血液,在四肢百骸里積聚起越來越熾盛的躁動。 很快的,她望著男人指節(jié)在掌心的滑動,神志也有些迷離起來,甚至于反常地已然從方才殺戮的驚懼里抽離出來。 熟悉的眉眼俊逸含情,近在遲尺的,她好像透過他陰冷殘酷的面具,覺察到魂魄間的眷戀狂熱。 “我…我去透一透氣。”三年前的一些晦澀記憶撲面而來,包完了手掌,她一下推開人,踉蹌著起身朝窗邊行去。 斜陽打在她不斷發(fā)顫的單薄身軀上,雙手環(huán)抱著半倚在窗下,她張口劇烈呼吸著。 清冽冷肅的河風(fēng)才稍稍緩解了周身熱意,背后就被人擁了,隔著薄襖他單手就將她整個圈進懷里,歪著頭將側(cè)臉貼在她如墨發(fā)頂。 時近年關(guān),遠處河岸人頭攢動,河面上往來客船卻少了許多,孤零零的幾只在斜陽里匆匆朝渡口靠去。 他歪著頭親昵地在她腦袋上偎貼起來,便是這么個溫柔到骨子里的舉動,反倒讓她才緩下的氣息,再一次凝聚竄動起來。 正以為他轉(zhuǎn)了性,會任由自己挨過藥性時,頭頂驀然響起一聲短嘆:“就在這處罷,今日,做我的女人。” “你哭也罷求也好,我都不會停手了。” 一顆心頓時懸到高處,趙冉冉繃緊了身子,然而話音落下許久,那雙手也仍只是在她發(fā)頂輕撫。 …… 他的每一步動作都極為緩慢柔和。 幾乎過了一刻,御寒的外袍都還未解開,他一手輕易將人制在窗欄邊,另一只大掌則始終不緊不慢地在她臉頰頸項間游移揉捏。 就這么獵獸般的耐心等了許久,直到懷中人漸漸下沉。 在她徹底依著他站立后,他一把揮落外袍,扳著她纖弱顫栗的肩膀轉(zhuǎn)過身來。 在看清她眼底無可奈何到絕地的羞澀驚慌后,他整個人似被定了魂魄,心里頭綿綿密密地竟泛起疼來。 多少年來,他再難有過這種情緒。或許說,自八歲那年后,他好像失了常人感悟苦痛的能力,一直到遇著眼前這個半面胎痕的女子。 他原以為,她身上值得籌謀的是俞家的萬貫家財,懵懂算計地同她相守了半載,及至后來她損了他右手尾指經(jīng)脈,義無反顧地去投靠他人,那三年里,他每一次右手提刀出現(xiàn)偏差時,就會在心里恨她一回。 于是乎,有了重逢時的摧折刁難。他以為他可以一直那般沒有弱點破綻地冷血下去,卻一旦見了她涕泣的霧眸,一顆心就好像被神鬼緊緊攥住了,怎么也下不了手去。 那種肺腑血脈里的眷戀溫?zé)幔m然桎梏牽扯,然而殺戮場里血rou重塑,不得不承認,他孤清了太久,而趙冉冉讓他再次體會到那種活著的真實感。 “別怕…三書四禮,還有什么納采、問名,我以后都補你。” 天邊的霞光映著悠悠河水,愈發(fā)熾熱地正面斜照在他情動的眉睫邊,兩句話也透出他的微喘來,垂首一下噙住她菱唇,一觸而拭的,他又在碎金般的光暈里抬起臉。 “從今往后,我待你好。” 說完這一句,他再難自持,將人按在繪著彩鳳游魚的椒紅色船壁上,半壓半抱的,俯身徹底沉溺了下去。 艙外漿聲陣陣,不停息地在江水中搖動前推。 罕見的冬日霞光異彩漫天,透窗照入,墻邊兩道相擁的斜影緩緩倚落,席地鋪設(shè)的厚實波斯毯上,那些中西交融的奇異圖紋被融暖霞光照的纖毫必現(xiàn)。 第43章 浮尸 趙冉冉再次醒來時, 已是晨光熹微,她困累萬分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竟睡在了蘩樓二層的暖閣里。 屋中地龍融暖,香爐里似是燃著安神香, 透過窗縫吹進一絲清寒晨風(fēng)。 天光還沒有亮透, 除了幾串清脆的鳥鳴外, 四下里都靜悄悄的。 她撐著床沿想要起來時,一陣撕裂般的痛楚襲來, 讓她瞬間醒透,昨日黃昏時那貼面交頸,情動細語的場面,盡數(shù)生動鮮活地在眼前炸開。 她睜大了眼睛,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唇角不住顫動著, 恍若連回憶都變得艱澀瘋狂起來。 她竟然…同他…就這么成了事。 好一陣后, 她緩過心神竭力將那些殘影揮去,忍著酸痛艱難地行到八仙桌旁, 唇畔發(fā)白干裂, 她抬手執(zhí)壺一口氣飲下了半壺冷水。 放下茶壺后, 她右側(cè)眼皮突然毫無預(yù)兆地亂跳起來。 四下無人, 并不見段征的身影。看天色才卯初的樣子, 這處是他常歇的地方, 這個時辰難道就去府衙了? 還有阿娘, 可曾如約見到了稷弟,尋不著她, 也不知是何時回的府。 心中一團亂麻, 覺是再也睡不成了, 她索性想要下樓去尋戚氏,至少先把稷弟的安排聽一聽。 每行一步,周身的酸痛都在提醒著她昨日的荒唐,只是走到木梯口的短短幾十步,她都是強忍著扶墻而行。 “從今往后,我會待你好……三書六禮,問名納采,以后我自補上……” 站在木梯口,不知怎的腦子里就又響起了這些零碎荒唐的承諾。她一時心口也跟著眼皮跳動起來,瓷白左頰上浮起可疑紅暈。 男人情動時的眉眼攝人心魄,那些搜腸刮肚的溫存話言猶在耳,她連忙晃晃腦袋,再不顧身上的傷處,快步就朝樓下行去。 才跨出內(nèi)院的門,就遇上了嘴里叼著饅頭的霍小蓉。 不等趙冉冉開口,她就兩口吞下熱騰騰的饅頭,摸一把練劍后的熱汗,鼓著嘴半是促狹半是天真道:“嘿,我今兒四更就起來練劍,可瞧見了,大當(dāng)家的抱jiejie回來,外頭裹著他自個兒的斗篷,jiejie單穿了雙短靴,像是羅襪都未穿呢…” 說著話時,但見趙冉冉身子一搖,左頰邊半紅半白的,瞧著又是尷尬又是可憐的模樣,霍小蓉忙上前將她扶住,她一邊嚼著嘴里堵著的饅頭塊,一邊覷著眼上下掃了她一圈。 “小廚房我熱著紅豆粥,jiejie快先坐坐。”霍小蓉年紀(jì)雖小,平日里也總是一派天真,只是山匪里長大,有些事還是比普通女兒家聽聞的多一些。 她將人扶進小廚房,恰好灶火剛熄,隨即舀了兩碗熬的濃稠的紅豆,朝其中一碗里又添了兩大勺紅糖,而后就將拌了紅糖的那一碗端到了趙冉冉跟前。 氣力正是消弭殆盡的時候,趙冉冉端起瓷碗,吹涼半勺咽下時,才覺出原來昨夜脫力餓過了頭,此刻手足都有些微微發(fā)顫。 “小蓉,我阿娘幾時回來的?” “差點忘了,四更天你回來后,薛伯伯說伯母還未回來,急匆匆地就去央了李管事出府去了呢。” 聽了這話,趙冉冉臉上憂色漸濃,右眼跳的更厲害了些:“那他…王爺呢?薛伯伯沒遇著他么?” “嗐,他才進的屋,駱校尉遣人來,像是有什么十萬火急的事,就將人給拉走了。”冬日里粥涼的快,霍小蓉一口吞了半碗,察她神色不佳,皺起眉憤聲問了句:“小冉j(luò)iejie,可是大當(dāng)家的不要臉,那什么…欺負了你!?” 被她這直白的問話唬了一跳,趙冉冉趕忙搖頭,知道同她說不明白,緩過神后,她垂眸加快了吃粥的速度,心事重重地想著等一會兒霍嬤嬤醒了,她得讓人去尋戚氏。 . “姑娘莫慌,我已遣了二十余人闔城去尋了,倘或今晚上還沒消息,待王爺回來,便可令官府的人一同去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