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賢妻,不干了! 第58節
裴景誠這才放下了心,誰成想一月后,他與芍藥公主所生的嫡長子竟突發惡疾,躺在床榻上人事不省。 芍藥公主將太醫院的太醫都喚了來,流著淚喝道:“若是治不好哥兒,本宮要你們賠命。” 太醫們使了渾身解數,也只得說道:“小公子是喝了劇毒的五步散,大羅神仙也難救。” 芍藥公主聽了這話后,當即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五步散,豈不是她當年用來暗害言哥兒的毒藥? 芍藥公主醒來后,連兒子的最后一面都未曾見到,好容易才把兒子養到四歲,誰成想竟被人下毒暗害。 芍藥公主發了狠,將身邊之人皆嚴刑拷打了一番,最后在院里灑掃丫鬟的嘴里撬出了答案。 那灑掃丫鬟與小劉氏身邊的貼身丫鬟有幾分交情,三日前的午后,她與那丫鬟喝茶敘了會兒舊,竟不知為何鬧起了肚子。 那丫鬟便在她房里坐了片刻,奶娘們住的屋子與灑掃丫鬟住的屋子不過幾步之遙。 小劉氏的丫鬟便覷著這個空擋將五步散弄進了大長公主的院里。 奶娘們養小公子十分精細,便是他整日里玩的九連環和喝茶用的杯盞,每日里也要用干凈的布匹反復擦拭好幾遍。 小劉氏的丫鬟便是在那布匹里動了手腳。 芍藥公主知曉此事后,便帶人殺去了小劉氏所在的莊子里,誰成想小劉氏早已存了死志,如今報了殺子之仇,更是含笑著上了路。 芍藥公主面對小劉氏的尸首,即便有滔天的怒火也無處可使,當下只能將她的尸體大卸八塊來泄恨。 裴景誠驟然失了兩個孩子,算上前頭的言哥兒便是三個,這三個孩子的夭折皆是因為芍藥公主的緣故。 他便去求了父親,為著家宅安寧,允許讓他與芍藥公主和離。 誰知裴君塵卻用冰冷刺骨的眸子瞪著裴景誠道:“孩子死了你傷心為父能明白,只是男兒在世如何能拘泥于內宅之中,你且要仔細想想如何能讓太子全心全意地信任你才是。” 這便是要他繼續做太子的走狗的意思。 裴景誠當下便覺得疲累至極,本該是溫暖臂彎的后宅卻變成了烏煙瘴氣的腌臜之地,逼仄的他連氣都喘不上來。 他想,若是他和蘇和靜沒有和離,他沒有再娶芍藥公主,興許端陽侯府的內宅,不會變成這樣。 所以今日他便再也忍不住對宋和靜的思念,跑來林大將軍府想見一見她。 他自然知曉蘇和靜與鄭宣琴瑟和鳴,可他只是想和蘇和靜說幾句話,幾句話而已。 裴景誠報上家門之后,林大將軍府的門房便立刻跑進去通知鄭宣。 鄭宣并未將裴景誠到來的事告訴蘇和靜,他只是將手邊的事放在一旁,親自去外頭迎接了裴景誠。 鄭宣并未將裴景誠放進林大將軍府里,而是立在石獅子旁與裴景誠說道:“世子來尋我夫人有什么事?” 他這話說的還算是客氣,并未將裴景誠的顏面踩在腳底下。 “你當真還活著。”裴景誠瞧著鄭宣比從前要精壯俊美些的臉龐,忍不住脫口而出道。 鄭宣聽了這話之后卻險些笑出聲來,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他剛才居然從裴景誠的話里聽出了一絲失望之意。 “我沒死,你很失望?”鄭宣斂起了臉上的笑意,如此問道。 裴景誠并未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探著頭望向林大將軍府里頭,眼里盡是殷切之意。 “靜兒在和婷姐兒玩鬧。”鄭宣似笑非笑地對裴景誠說道,也幸而他在西北歷練了這些年,今日才有閑情逸致搭理這個討人嫌的前夫。 “婷姐兒?”裴景誠頗有些訝異,只道:“是你們的女兒?” 鄭宣一臉驕矜的一笑,黑沉的眸子里盡是取笑之意,“我和靜兒如今有了一雙兒女。”話里滿滿的自得。 裴景誠聽了這話心里極不好受,半晌沒說出話來。 鄭宣卻依舊不依不饒道:“我也不知你從前是怎么想的,竟由著你那母親和小妾這般欺負靜兒,你當時未曾護靜兒周全,如今她日子這般順遂,你又來演什么深情?” 說到后頭,鄭宣不由得想起那一日蘇和靜被那方氏推下臺階的慘樣,一時心里又涌起了些恨意,“你這樣的人的確是配不上靜兒,我勸你有自知之明一些,少到她跟前來礙眼。” 說罷,也不去管裴景誠黑若鐵鍋的臉色,瀟灑地轉身離去。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更,盡量多寫點。 往后前夫不會經常出場了,他只配自食惡果了。 第59章 二更 鄭宣并未將他與裴景誠的這點短暫交鋒放在眼里, 如今他與蘇和靜心心念念的事兒不過是大長公主能否順利與鄭國公和離一事。 林大將軍為此也是愁眉不展,他雖被大長公主吃的死死的,在旁人面前卻行事狠辣張揚。 他先是讓人去旁敲側擊鄭國公, 要他只覺些“退位讓賢”,否則他出門時就要時時刻刻小心些著, 林大將軍這樣的莽夫可不跟他講理。 可鄭燁卻難得硬氣了起來,梗著脖子說道:“晴兒是我的發妻,生是我鄭家的人, 死是我鄭家的鬼。” 曾老太太于一年前過世,如今鄭家皆由鄭燁一人當家做主, 連個駁斥他的人都沒有。 所以,林大將軍與大長公主的婚事便這般僵了下來,只是滿京城里誰不知大長公主帶著兒子兒媳住在將軍府里, 連鄭家的門都未曾進過。 倒是鄭宣與蘇和靜趁著鄭燁上朝的時候回了一趟鄭府,祭拜過曾老太太后便匆匆回了將軍府。 下朝的鄭燁知曉此事后,險些氣了個仰倒。 如今他也算是知曉了大長公主與兒子的態度, 一個是鐵了心地要與自己和離, 不知為何瞧上了林志那個粗人,一個是沒有半分主見, 萬事都聽他母親的。 鄭燁起初知曉大長公主還活著時只是喜不自勝,滿心滿腦想著的都是老天開恩, 他虧欠晴兒的那些情分也終于可以彌補了。 誰成想會半路殺出個林志來。 不過鄭燁倒也不心急,他只當這鄭燁是大長公主推出來與自己和離的一個借口,她必定與這林志無甚私情,否則她早可以另尋他歡了。 今日早朝, 林志又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兒在陛下跟前求娶了大長公主, 幸而陛下又打馬虎眼囫圇過去了。 鄭燁想, 該是他放下尊嚴去林大將軍府求得晴兒原諒的時候了,以晴兒對自己的情意,只要他肯誠心認錯,她便會回到自己的身邊。 這一回,鄭燁便帶上了鄭府內的全部家契、田契,以破釜沉舟般地氣勢走到了林大將軍府的石獅子前。 他鼓起勇氣敲響了漆紅大門中央的兩座獸首銅環。 門房推開門后,見是個臉生的中年男子,便問道:“尋誰?” 鄭燁清了清嗓子,說道:“鄭宣。” 那門房倒也乖覺,見鄭燁通身上下皆是錦衣綾羅,便知他的身份非富即貴,當下便也沒有小瞧了他去,立時便讓人去鄭宣的院子里遞信。 一炷香的工夫后,鄭宣才姍姍來遲。 在大門邊緣,他與鄭燁四目相對后,心里浮起萬般情緒,最后還是匯成了一句生疏至極的“鄭國公”。 鄭燁聽到這三個字后明顯身形一僵,臉色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來,他浸著失望的眸子在鄭宣身上滾過幾遭,最后才說道:“你瞧著壯碩了許多。” 鄭宣不意在門檻外與鄭燁多聊,便指了指里頭道:“進去說話吧。” 鄭燁心里不是滋味,誰成想三年的工夫竟讓往日里待自己尊敬無比的鄭宣變了樣,格外生疏客套不說,連望向自己的眸子里也再無孺慕之色。 他步伐沉重,心內更是酸澀的嚇人。 前頭的鄭宣也早已料到了鄭國公會登門拜訪,連他會說什么,鄭宣也在心里設想過一遭,他本以為經了這三年,再面對這“無情無義”的父親,他可以做到心無波瀾。 可方才心頭涌起的哀切之意還是占了上風。 生身父親從未愛過自己這事終究是他心里的傷疤。 在回廊下走了許久,沿路走到一處亭臺水榭旁,鄭宣便對鄭燁說道:“母親在里頭。”說罷,便坐在了外沿的石凳上。 鄭宣這意思便是讓鄭燁自個兒進水榭與大長公主見面,他只在外頭守著。 這也是鄭燁最想見到的畫面,可是觸及鄭宣陰沉似冰的戒備目光后,他的心還是忍不住的一顫。 鄭宣并未直接起身離去,而是坐在水榭外頭的石桌上,應當是防備著自己做出傷害大長公主的事來的意思。 親生父子之間,竟已淡薄到了這等地步,到底是讓鄭燁傷心不已。 他慨嘆了一番后,見鄭宣別過頭去并不看向自己,便也只得怏怏地走進了水榭。 他起先以為水榭內應當只有大長公主一人在,誰知一走進去,卻見五大三粗的林志正陪著大長公主在下棋。 兩人靠坐在毗鄰水閣的軟塌上,中間擺放著案幾,從鄭燁的角度望去,依稀能瞧見大長公主嫻靜淑麗的側顏以及林志望著她的深情目光。 鄭燁心頭一抽,心內被徹骨的冷意填滿。 他壓下心中的煩躁之意,反復告訴自己,這皆是晴兒在演戲給自己瞧,只要自己誠心道歉,她會原諒自己的。 林志落子后便發現了站在水榭門口的鄭燁,對著大長公主笑了聲后,指了指外頭道:“我去陪宣兒說話。” 大長公主并未回頭,知曉應當是鄭燁來了,便意興闌珊地放下了手里的棋子,隔窗望著水中蜿游的一彎彎魚兒。 林志走過鄭燁時,朝他投去一個滿是警告的眼神,而后才走出了水榭。 鄭燁心內不好受,穩了穩心神后,才朝著窗邊的大長公主走了過去。 他走得極慢,一是不知近鄉情怯,二是愧疚滿身,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薄待過的妻子。 “坐下吧。”大長公主自始至終沒有回頭瞧鄭燁一眼,而是望著窗外說話,聲音縹緲清冷,透著些哀傷之意。 鄭燁坐在了大長公主對面,再次見到這張魂牽夢縈的臉龐,他的心里掠過些物是人非的荒涼。 “當年我與你在御花園相遇后,還在御書房里下過一盤棋。”大長公主似是想到了那些塵封已久的往事,素白的臉上浮現了幾分笑意。 鄭燁只當她是想起了她們舊時的美好回憶,一時便喜從中來,只道:“公主棋藝了得,當時便殺得我片甲不留。” 大長公主將目光落在鄭燁臉上,見他臉上盡是討好的笑意,便道:“我還是習慣你冷臉相待的樣子。” 鄭燁笑意一僵,手中握著的棋子微微發涼。 “我們這斷孽緣由一副棋開始,便由一副棋結束罷。”大長公主說罷,便持黑子下了第一手。 鄭燁因她這話而慌亂不已,緊跟其后下了白子后,便道:“晴兒,你放在畫軸里的信我瞧見了,我也去尋了宮里的太醫,他們皆說你那時是體虛早產,所以才會這般突然地生下鄭宣。” 大長公主連眉毛也沒抬一下,平靜無波地說道:“這樣的話我早就與你說過了,為我接生的太醫和穩婆也都曾與你說過這些,可你不信,不是嗎?” 大長公主越平靜,鄭燁心里則更加慌亂,只見他慌不擇路地說道:“從前是我誤會了你,我只當你當初嫁給我是迫不得已,不過是為著龍裔借個幌子,我以為,你從未把我放在心上,所以才會……” 大長公主冷笑一聲道:“所以才會冷待我十幾年?” 鄭燁啞口無言,這三年他沒有一刻不活在悔恨之中,當大長公主與鄭宣“身死”后,鄭燁才明白了自己的心。 也明白了自己往昔的卑劣,明明知曉妻子是個端莊明禮的人,絕不可能主動與陛下發生那些烏糟的事兒,卻還是將一切的罪責都怪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