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賢妻,不干了! 第40節
“別是前頭那個有什么隱疾罷。” “我估摸著許是如此,可見還是世子爺龍精虎猛。” 裴景誠氣得臉都綠了,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他只恨不得將這兩個書生痛打一頓,可又不能在鄭國公府上鬧事。 故他只能憤然離席,往另一處院落走去。 他并未帶任何隨侍的小廝,只快步走到鄭國公府的回廊上,心頭的理智因憤怒而嫉妒燒的所剩無幾,如今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蘇和靜這三個字。 疾步走著,也不知為何來了花廳,一聽見花廳正中央女眷們說笑的聲音,他才恍然大悟。 自己怎得如此失神,竟差點要擅闖女眷們所在的花廳來問一問蘇和靜,她究竟心里有沒有鄭宣。 他自問自己是不想與蘇和靜和離的,本以為蘇和靜心里或多或少也該留著自己的一寸之地,可如今他卻不確信了。 裴景誠理智歸籠,心里酸澀得不成樣子,神思也回到了從前他與蘇和靜未曾和離的和睦回憶里。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不相信蘇和靜當真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將他忘得一干二凈。 即便她懷了鄭宣的孩子,說不定也不是她心甘情愿委身于人。 如此想著,裴景誠的心里便好受了許多,他也不想著硬闖花廳了,正欲轉身之際,卻瞧見前頭的耳房外立著個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分明是蘇和靜的心腹丫鬟冬吟,此刻她正候在廊下打盹。 裴景誠忍不住往耳房投去目光,方才走到耳房外的六格棱窗外時,便隔著窗聽見了里頭他魂牽夢縈的清麗聲音: “宣一是個小氣的,怎肯睡到外書房去?” 裴景誠腳步一頓,那顆心好似被人放在油鍋里滾過一遭一般。 前頭正在打盹的冬吟瞧見男子的錦靴逼近了她,下意識地便以為是鄭宣來了,她便欣喜地說道:“世子爺,您總算是來了,世子妃她可念叨死您了。” 話未說完,她仰起頭一看,卻與裴景誠冰冷徹骨的眸子四目相撞。 里頭的蘇和靜聽得冬吟的話,便急急忙忙地從炕上走了下來,一邊笑著一邊就要走到外頭來迎接鄭宣。 第41章 睡姿 蘇和靜發現廊外立著的不是鄭宣后, 就略有些尷尬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她臉上的欣喜神色戛然而止地恰到好處。 就仿佛她根本不認識裴景誠一般。 蘇和靜立時便又回了耳房內,重又坐回了炕上, 靠著迎枕思念著在外圍待客的鄭宣。 而冬吟則目瞪口呆地瞧著蘇和靜的“變臉”,覷了一眼裴景誠陰沉得好似烏云密布的臉蛋后, 便只得把自己當成個不會動和不會笑的木偶人。 裴景誠自然也瞧見了蘇和靜方才視自己如陌生人般的冷淡神色,起先他還總抱著一絲蘇和靜與鄭宣婚后不相宜的幻想,如今這點幻想卻是碎了一地。 方才那名叫冬吟的丫鬟把自己錯認成鄭宣后, 蘇和靜迫不及待地從耳房內奔出來的欣喜樣子,體態輕盈如燕, 兩靨嫣紅如少女懷春。 裴景誠心下又是一陣刺痛,若從前的刺痛只浮于表面,如今的刺痛卻是從心底深處緩緩蔓延而來, 如附骨之疽一般扎根在他的五臟六腑上,折磨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冬吟見裴景誠臉色愈發陰鷙,當下便挺了挺背, 指著耳房另一頭通往外院的方向, 道:“端陽侯世子,那兒便是往外院去的方向。” 耳房內的蘇和靜自然也聽見了冬吟的聲音, 她正捻了塊白玉糕細細品嘗,忽而聽得端陽侯世子這號人物, 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原來外頭立著的那高大男人,是自己前頭的夫君。 也不怪她方才沒認出前夫來,她實在是對這端陽侯世子無甚印象,失憶后, 她統共只見了他一面, 也沒仔細瞧他長什么樣子, 隔了這樣久自然不認得了。 這事并未在蘇和靜心上泛起什么軒然大波,倒是嘴里咀嚼著的白玉糕滋味甚美,她不禁感嘆了一聲:府里的廚子技藝又靜進了些。 壽宴結束后,大長公主先讓丫鬟們攙著蘇和靜回清月澗去休息,自己則和胡氏一齊理起了家事。 甭管平日里執掌中饋的人是不是胡氏,只要大長公主回了鄭國公府,胡氏便不敢自作主張,只恨不得唯大長公主的命是從。 三太太練氏總是嗤笑著瞥向胡氏,心里雖譏諷她狗腿愛奉承大長公主,卻也有些羨慕大長公主格外優待胡氏一事。 按理說她們三房與長房同為嫡出一房,更該關系密切些才對,也不知為何大房會這般優待二房。 練氏曾與三老爺說起過此事,誰知那只會沾花惹草的浪蕩人卻沉著臉說道:“我可不像二哥這般能忍,竟連……” 說了一半,他卻又閉嘴不談,往那狐媚子辛姨娘的院里去了。 練氏愈發惱怒,只當是二房格外巧言令色,而她和三老爺則不會溜須拍馬那一套。 思來想去后,練氏便走到大長公主跟前,笑不露齒道:“嫂嫂,可有什么事兒要我幫一把手的?” 大長公主掃了她一眼,心里頗有些驚奇,便道:“二弟妹能干的很兒,不過一個時辰便已招呼著下人們把花廳和外院收拾妥當了,三弟妹一片苦心,嫂嫂心領了。” 說話間是前所未有的溫和。 往日里大長公主不是住在公主府,便是擺著一副生人勿進的高冷模樣,難得有對練氏這般和聲細語的時候。 練氏受了鼓舞,心里嗔怪胡氏該勤快時不勤快,不該勤快時卻阻了她與大長公主變親近。 練氏便殷勤地替大長公主斟了杯茶,隨后說道:“二嫂是再勤快不過的人了,往日您不在府上的時候,她也是這般勤快地替您管著長房的事兒……” 說到這里,練氏話音戛然而止,面上擺出一副說錯了話的后悔模樣,小心翼翼地瞧著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神色如常,聽了練氏這番話,卻連眉毛也沒抬一下,只和善笑道:“二弟妹是極難干的人兒,有她替我照顧國公爺和宣哥兒,我放心的很。” 練氏不免有些失望,眼瞧著“上眼藥”失敗了,她也只好奉承起了今日壽宴上世家豪族送上門的如流水般的賀禮。 大長公主愈發提不起勁來,見練氏做小伏低的樣子有幾分可笑,便道:“若是三弟妹喜歡,便擇幾樣拿回去玩罷。” 練氏這卻不敢應下,只勉強笑道:“怎么能拿殿下您的賀禮呢。” “都是妯娌,無妨。”大公主抿了口茶后,便回身與身后的女官說道:“擇幾匹蜀錦和一盒東珠,送去三太太房里,再擇兩件青花瓷,送去二太太房里。” 大長公主受到的賀禮皆是上乘的名貴珍品,便是練氏往日里并不是個眼皮子淺的人,此刻那張臉上也不免欣喜得露出笑影來。 特別是知曉有了胡氏的襯托后,練氏心里愈發高興,便道:“多謝公主殿下了。” 胡氏只得了幾只青花瓷而已,大長公主賞給她的蜀錦和東珠可要珍貴的多了。 練氏忍不住沾沾自喜,旁側的大長公主掃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揚,隨后道:“二弟妹前日里與我說身子有些不適,這偌大的一個鄭國公府,她也總有管不到的地方,若是三弟妹你愿意的話,不如幫二弟妹理些家事,你看可好?” 話音甫落,練氏便欣喜地應了下來,眉梢間的喜意一覽無遺。 大長公主便讓女官遞給了練氏管家的令牌,只道:“若是有難上手的地方,三弟妹便去找二弟妹商量一番罷。” 練氏一口應下,心里卻不以為意,那胡氏娘家不過是個破落戶罷了,仗著有幾分才名才嫁進了鄭國公府。 她出身可比那胡氏好上許多,管家理事的本事自然也不會遜色于她。 練氏摩拳擦掌,欲在大長公主面前好好展示一番才干,也好將胡氏的氣焰壓下去些。 * 府內何人管家一事,蘇和靜并不關心。 她如今又遇上了一個難題,便是鄭宣夜里不安分的睡姿。 蘇和靜如今正是害喜的時候,夜里又易醒,鄭宣睡覺時極不老實,總要半個身子緊緊貼在蘇和靜身上。 這般動作的結果就是蘇和靜一下子被他驚醒,且這夜里再難入睡,總睜眼等著天亮。 從前她不知曉有孕這般辛苦,如今輪到了自己,才憶起自己早逝的生母來。 想到早逝的生母,對安平侯和丁氏的恨意便又加深了幾分。 這般情緒波動下,她愈發難以入睡。 鄭宣急得不得了,請了太醫來一看,那太醫便說:“有喜之人不能這般勞神勞思,會傷了腹中胎兒。” 可蘇和靜勞神勞思的根源還是夜里睡不安慰,睡不安慰的根源便是睡姿極差的鄭宣。 是以蘇和靜便與鄭宣商量:“不如你去外書房睡吧。” 鄭宣卻不肯,指了指床榻邊道:“我睡地上罷。” 蘇和靜怎得舍得讓他睡在地上?如今正是蚊蟲最多的時候,便是地上撒了那些雄黃粉,蚊蟲也死不絕。 她便道:“不如你去睡外屋的臨窗大炕?” 鄭宣這才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當日夜里,蘇和靜極難得地睡了個好覺,一早醒來卻見鄭宣坐在炕邊上冥思苦想。 她便笑問道:“還是去外書房睡吧,我已讓人鋪好了床榻。” 鄭宣木訥地搖了搖頭,他如今是明白了什么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往日里他與蘇和靜相擁著入眠與如今一人孤枕炕上的心境大不一樣。 前者是打從心底的安定和舒適,后者則孤獨寂寞的厲害。 可靜兒肚子越來越大了,見她起身、下榻都勞累的很兒,鄭宣本就心疼至今,自然不愿意讓她睡不安穩。 思及此,鄭宣不免用幽怨的目光望向蘇和靜隆起的腹部。 他決定好了,只生一個,往后再不讓靜兒受這等苦了。 蘇和靜不知曉他心里的想法,見鄭宣怏怏不樂,便上前去戳了戳他的臉頰,道:“你若實在不想一個人睡,便還是回榻上來罷。” 鄭宣輕輕將蘇和靜拉入懷中,悶悶不樂道:“睡熟了我便控制不住自己,若是睡姿不雅,腿壓住了你的肚子可怎么好?” 思來想去,還是睡炕上穩妥些。 蘇和靜含笑不語,只俯身靠在鄭宣的肩頭,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聲,說道:“誰成想你熟睡時,會變成個潑猴呢。” 鄭宣接話道:“確實如此,我只恨不得將我的雙手雙腿捆起來。” 話畢,他清亮的眸光一閃,隨即便炯炯有神地望向蘇和靜,眼里的殷切意味不加掩飾。 蘇和靜愣了半拍,隨后匪夷所思地開口道:“你不會是想……”把自己捆成個粽子吧? 夜里。 鄭宣便讓冬吟與春染二人拿了綢布纏住了他的雙手和雙腿,并在床榻中間疊起了兩條小錦被,隔開他與蘇和靜。 蘇和靜憂心忡忡地望著鄭宣,見他“壯志未酬”,勸阻的話到了嘴邊也被她壓了下去。 與蘇和靜躺在一個床榻上后,鄭宣陰郁的心情一掃而空,只見他眉飛色舞地躺在枕頭上,鄭重道:“今日我的睡相定要文雅一些。” 蘇和靜鼓勵了他幾聲,而后也闔上了困倦的雙眼,緩緩入睡了起來。 只是夜半時分,熟睡的鄭宣也不知用了多少蠻力掙脫開了手上里三層外三層的綢布,再一次緊緊環抱住了蘇和靜。 易醒的蘇和靜猛然睜開眼,隨后便瞧見了鄭宣放大后的俊臉。 他雙眼緊閉,臉上神色安詳而欣喜,睫毛濃密似蒲扇一般,蘇和靜沒了睡意,便索性伸出手撥了撥他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