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賢妻,不干了! 第25節
此刻她也顧不上仇人蘇和靜就杵在床榻前,抬手指著地上的榮嬤嬤,用盡全力地嘶吼道:“我把你……當成我的親娘……一樣,你就這樣……對我?” 聲聲泣血,就連冬吟等人聽了都有些感慨。 方氏壞歸壞,對她這個心腹嬤嬤的確是好的沒話說。 榮嬤嬤垂下了頭,只膝行兩步爬到了蘇和靜跟前,帶著哭腔祈求道:“求大奶奶饒老奴一命,便是要老奴當牛做馬,老奴也愿意。” 在榮嬤嬤的心里,方氏屢遭世子爺駁斥,這一回還把大奶奶從臺階上推了下來,氣得世子爺都說出了“把言哥兒和瑤姐兒送去澄風苑”這樣的話來。 便是她這個奴婢也明白,方氏如今是當真失寵了,怕是連世子爺在外頭養的那個粉頭也比不上了。 方氏眼瞧著自己的心腹嬤嬤這般無視自己,心口愈發的憋悶難忍,氣得險些咬碎了自己的一口銀牙,只她吊著一口氣,并不肯在蘇和靜面前露出軟弱的樣子來。 “吵死了。”蘇和靜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與冬吟說道:“多拿兩塊帕子,把她的嘴塞的緊一些。” 冬吟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那榮嬤嬤將方才的帕子吐了出來,她忍著嫌惡又將那帕子塞了回去,抱廈還拿出了自己的汗巾,塞住了榮嬤嬤的嘴。 方嬤嬤如同一塊破布般被冬吟與抱廈二人扔在了地上,她年邁且蒼老的面容上盡是驚懼之意,意識到蘇和靜不可能替她開脫后,她又將祈求的目光移到了床榻上的方氏之上。 方氏卻只是朝著她啐了一口,罵道:“打量爺……和我……鬧了小別扭,你…就想著……偷東西跑了,還對這個惡毒的……女人……卑躬屈膝。” 蘇和靜聽后則仿佛被人點燃了心中的怒火,她忍著膝蓋上的疼痛,往方氏的塌邊走了幾步,隨后便在方氏驚懼的目光下上手掐住了方氏的脖子。 方氏如今重傷未愈,正是身子孱弱的時候,如何能有力氣反抗,蘇和靜又下了死手,不過幾瞬她便覺得喉嚨內刺痛難忍,一股憋悶的窒息感襲上她的心頭。 方氏滿臉脹紅,不住地用手去拍打蘇和靜掐緊自己脖子的雙手,可蘇和靜卻不為所動,只用陰鷙的眸子對著方氏淡淡一笑道:“這才是狠毒。” 她最后還是放開了掐緊方氏的手,身后的冬吟與抱廈皆上前來握著她的手仔細瞧了一番,見蘇和靜的手上發青發紫,便嘆道:“這樣的粗活讓奴婢們來做就是了,奶奶您的手可不能傷了。” 方氏被方才蘇和靜的狠勁嚇了個夠嗆,如今正因胸口的憋悶感而不斷地喘氣,臉部的脹紅之色尚未消退下來,瞧著好不狼狽。 榮嬤嬤抬眼打量了方氏一眼,心下愈發認定了這端陽侯府是當真變天了,大奶奶很快便要將言哥兒和瑤姐兒養在房里,哪里還有方姨娘立足的余地? 榮嬤嬤便不屑地移開注視著方氏的眼神,只用帶著祈求的目光不斷張望著一旁的蘇和靜。 方氏自然瞧見了榮嬤嬤眼里的鄙夷,這點鄙夷讓她心里的卑劣與怨恨一齊涌了上來,脖頸間的疼痛也算不了什么。 世子爺將往日里的恩情拋之腦后,連帶著自己身邊的丫鬟嬤嬤們也視自己于無物。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蘇和靜。 方氏便對著蘇和靜的方向啐了一口,鄙夷著說道:“下不了蛋的老母雞,施不了肥的鹽堿地,活該斷子絕孫。” 這話讓在場的冬吟三人都臉色一白,連地上趴著的榮嬤嬤也呼吸一窒,不知方氏為何會說出這樣不過腦子的事兒來。 斷子絕孫,便是再仇深似海的人也不能這般胡亂詛咒。 蘇和靜反而輕笑出了聲,盯著方氏打量了一會兒,仿佛想瞧瞧她腦袋里裝著什么漿糊一般。 “斷子絕孫?”她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莫非你是在咒端陽侯府?我倒是無所謂,只是我想著以你的腦子來說,怕是想不到這一層,咒的應該是我這個人才是。” 方氏這才后知后覺地發覺了自己方才那句話有多不合適,蘇和靜好歹是端陽侯府的世子夫人,咒她斷子絕孫豈不是把言哥兒也罵進去了? 蘇和靜只覺得從前的自己可悲至極,竟被方氏這樣的人欺辱了這樣久,她再一次懷疑,失憶前的自己的腦袋是被驢踢了不成? 她若是想整治方氏有的是陰損的法子,只是如今她趕著要出府去,不得不尋個人代替自己懲罰方氏才是。 蘇和靜的目光游移在暖香閣的寢屋內,最后則落在了趴在地上的榮嬤嬤之上。 她腦內靈光一閃,半蹲下身子與榮嬤嬤說道:“你偷竊一事,我可以為你遮掩。” 榮嬤嬤愣了半晌之后,胸腔內被從天而降的喜悅填滿,可隨后她便意識到天底下沒有白掉的餡餅,大奶奶必是有所貪圖。 她便戰戰兢兢地朝著蘇和靜比了個手勢,意在窺探蘇和靜的目的。 蘇和靜眉眼染了柔和的笑意,聲音也溫柔可親:“我忙著管家理事,沒空總是往暖香閣來,方氏屢屢以下犯上,著實令我惱怒,我想了個法子懲治她,便需要嬤嬤你替我看著。” 榮嬤嬤還未搭話,蘇和靜便又說道:“嬤嬤若是愿意幫我,這偷竊的事兒便算了,嬤嬤若是不愿意,我便只能將你送去老太太那兒了,她老人家最見不得偷雞摸狗一事……” 榮嬤嬤自是知曉老太太是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若是自己栽在了她手里,便是不死也要脫層皮。 榮嬤嬤嘴里說不了話,便只得朝著蘇和靜做了個求饒的手勢。 蘇和靜滿意地一笑,便指著床榻上的方氏道:“你且在這屋里看著她,她罵我一句,就一天不許她吃飯,只喂些水即可。” 榮嬤嬤立時應了下來,心里涌上一陣陣歡喜,卻沒想到大奶奶交代下來的任務這樣容易。 她明白蘇和靜的言外之意——既不能讓方氏好過,也不能讓她沒了性命。 蘇和靜吩咐完榮嬤嬤后,便又與冬吟說道:“每日晚膳前,你來暖香閣瞧一瞧,若是這榮嬤嬤擅離職守,你便來回我。” 冬吟便也作勢應下,又道:“大奶奶放心,榮嬤嬤可沒這個膽子。” 榮嬤嬤點頭如搗蒜,只恨不得給蘇和靜磕幾個頭以表忠心。 蘇和靜見狀便帶著冬吟等人往外頭走去。 既是整治好了方氏,如今剩下的人便是裴景誠了,只是蘇和靜想破了腦袋也不知該如何掐準裴景誠的命門。 這種男人見一個愛一個,要想捏住他的七寸,還是要在他的官職給予他重擊才是。 可官場上的事蘇和靜不大懂得,若是實在沒法子,她便只能求助于宣一了。 只是…… 蘇和靜邊由著冬吟等人攙扶著角門的方向走去,邊走著邊滿面愁容地問道:“宣一成親了嗎?” 冬吟搖搖頭,隨后把鄭宣這些日子與蘇和靜的相遇統統說了一遍。 蘇和靜聽后百感交集,硬是半晌都沒說出半句話來。 她幼年失母,祖母尚在人世時便在錢塘老家自由自在地度日,那里民風淳樸、風景宜人,祖母又格外偏寵自己,便養出了自己這灑脫任性的性子。 鄭宣便是在那個時候來了錢塘,大長公主那時與陛下生了嫌隙,為了自保便將唯一的嫡子送出了京誠。 鄭宣那時被寵成了個無法無天的性子,在錢塘屢屢與自己過不去,自己在大人面前總是百般忍讓他,可背地里卻用拳頭一次次地打得他哭爹喊娘。 拳頭之下,鄭宣便不敢再欺負自己,做事說話也比往常多了幾分乖順。連祖母都戲稱,宣哥兒在紈绔的路上走了一半,被靜兒硬生生地拽了回來。 蘇和靜起初并未對鄭宣生出半點男女之情,只覺得這大長公主的兒子生的面白如玉,沉靜的模樣很有幾分秀氣在,且他很會審時度勢,如今已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 少女少男如抽條的枝丫一般長高了身量,鄭宣瞧著蘇和靜的目光里便帶了些不易察覺的羞赧。 蘇和靜每每不小心觸碰到他的手時,鄭宣臉上的紅暈會從兩頰飛至耳后根。 往事如風。 如今最讓蘇和靜困擾的還是父親為何要將自己嫁來這端陽侯府。 鄭宣對自己有意,大長公主也早已向父親透露過有意雙方結親的意思。 父親怎么也不該選擇端陽侯世子才對,莫不是自己那個繼母丁氏在背后攛掇? 若真是如此,自己可不會輕易放過了她。 * 蘇和靜出了角門后,便迎頭撞上了一輛翠帷馬車,她瞧著馬車外伺候的婆子,只覺得眼熟至極。 冬吟比她快一步反應過來,對著那婆子喚了一句:“丁嬤嬤?” 馬車旁的婆子身著一件半舊不新的墨青色布衫,頭上只簪著兩只銀釵,抬眼瞥見蘇和靜后,便笑著開口道:“大小姐。” 蘇和靜瞧著這位丁嬤嬤老態龍鐘的面容,心內頗有些恍惚,記憶里繼母身邊的這位嬤嬤可是最愛將金簪錦衫穿戴在身上的人,怎得許久未年,竟變得這樣樸素? 馬車內的丁氏撩開了車簾,淺露出半張美艷的面容來,只聽她清麗慵懶的聲音隔著簾子飄到了蘇和靜耳畔,引得蘇和靜心內嗤笑不止。 “靜兒,跟母親回家罷。” 繼母生的貌美無雙,雖已年近四十卻依舊風韻尚存,那甜膩的嗓音連自己聽了都心悸不已,又何況是父親? 怪道能在母親病危之時與父親暗度陳倉,又在母親去世后以商戶之女的身份嫁進了安平侯府。 “這兒人多眼雜,大小姐有什么事兒不若回府再說罷。”丁嬤嬤如是說道。 蘇和靜沒有推拒,攜著冬吟、抱廈、紅棗三人上了馬車,其余婆子和丫鬟們則遙遙綴在馬車后頭。 馬車內。 丁氏一雙含情的桃花眼不住地望蘇和靜身上瞥去,每每瞥完后素白的臉上還會浮現幾分戲謔的笑意。 蘇和靜連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幽幽開口道:“看夠了嗎?” 她語氣并未如何陰狠,可丁氏卻無法控制地抖了三抖,一些慘痛的回憶忽而襲上她的心頭。 這丫頭鬼精靈點子多,從前不知給自己吃了多少暗虧,本以為嫁去端陽侯府后她已改了性子,可今日瞧來竟還是那副可憎的模樣。 看來京里的傳言當真不可信,丁氏還以為這蘇和靜當真賢惠和善起來了呢。 二人相對無言,直至到了安平侯府門前,丁氏才說了一句:“夫妻拌嘴實屬常事。” 蘇和靜才不管她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語,只讓冬吟攙扶著自己下馬車,方才走到石獅子旁,侯門里的春染便驚呼著跑了出來: “大奶奶,您總算是來了。” 蘇和靜冷不丁被春染一把抱住了胳膊,見這丫鬟的臉上涕淚橫飛,便蹙著眉詢問冬吟:“這是怎么了?” 冬吟這才壓低聲音將玉佩那事說與了蘇和靜聽。 蘇和靜這才弄明白為何丁氏的馬車會出現在端陽侯府的門外,原來是春染去尋了鄭宣,鄭宣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才讓丁氏來接自己。 總之,她已是走出了端陽侯府的門,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回去了。 “別哭了,咱們回家。”蘇和靜笑著說道。 * 丁氏在去端陽侯府接人前已讓人將蘇和靜出閣前的閨房打理了一通。 她接了大長公主的手信后便馬不停蹄地趕去了端陽侯府,一是不敢得罪了公主,二是自從雪姨娘生了個庶子后,她在府里的地位便每況愈下。 興許將蘇和靜接回娘家住幾天于她來說也是件好事,蘇和靜再不濟總是個世子夫人。 只是丁氏將蘇和靜引去正堂后,剛想客套地詢問幾句蘇和靜在夫家的狀況。 卻被蘇和靜劈頭蓋臉的幾句話給砸懵在了原地。 “父親在何處?若是要和離,可要父親和母親將我留在端陽侯府的嫁妝都搬回來才是。” 丁氏愈發驚詫,被丁嬤嬤戳了好幾下后才說道:“怎得好端端的就要和離了?” 蘇和靜知曉丁氏做不了主,便也懶得與她多說,帶著丫鬟們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的院子坐落在安平侯府內最西側的花榴澗內,花榴澗是她生母未亡時親自取的名字,蓋因這院子左側是奇山峻石般的假山從,右邊則是青翠欲滴的竹林海,風景極為幽雅。 蘇和靜疲累了一日,還來不及等丫鬟們替她熏香烘干被子,便靠在床頭呼呼大睡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