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的賢妻,不干了! 第12節
“明明是他的錯,可我若是說出個半句阻攔的話語,京里的人便會說我不賢善妒,自己生養不出孩子,還想讓世子爺絕后。” “他如今官運亨通,萬事得意,總不能是他犯了錯,不是那外室的錯,便是我的錯。” “母親日日敲打責罵我,只為了從我這兒貪些油水接濟她娘家,方氏要東要西從不饜足,今日頭疼明日腰酸總與我過不去,老太太面慈心苦只想著引我作筏子,裴景誠寵妾滅妻風流成性,這宅門里沒有一個好東西。” 說到動情處,蘇和靜忍不住渾身顫抖了起來,說出口的話帶著掩藏了許久的怨恨。 冬吟上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輕聲提醒道:“姑娘,慎言。” 蘇和靜止住了話頭,淚光泛著漣漪閃爍了幾下,便又黯淡了下來。 她掩去淚水,收起了自己的失態,瞧著銅鏡里那個一顰一笑都真偽攙半的自己,喃喃失神道:“這日子,什么時候才能到頭?” 冬吟仍是未曾接話,只扶著蘇和靜的肩頭,陪著她枯坐了一個時辰。 晚間之時,裴馨恬派丫鬟來澄風苑送了些荔枝,又命那丫鬟務必親自向蘇和靜請安一番。 蘇和靜彼時正領著冬吟等人整理私庫,聞言便從庫房里走了出來,將那丫鬟叫到了自己跟前,問道:“替我謝謝你家姑娘想著我。” 那丫鬟也嘴甜的很兒,沖著蘇和靜笑道:“大奶奶,我家姑娘說明日鎮國公花宴她不知該穿哪條衣裙,一時想起您有一件百蝶裙,想著與您借上一回,待花宴結束后便還回來。” “百蝶裙”這話一出,冬吟并抱廈二人俱都臉色一變。 蘇和靜倒是面色如常,忙讓冬吟翻箱倒柜地去將那百蝶裙尋了出來,與那丫鬟說道:“這都是年輕姑娘喜歡的樣式,你家姑娘上身正合適呢。” 那丫鬟自是興高采烈地去了。 冬吟與抱廈二人卻不平道:“三姑娘也太不見外了,那百蝶裙可是大奶奶您最珍愛的一身衣裳……” “慎言。”蘇和靜道:“這條裙子,早該換主人了。” 冬吟聽后只覺得心酸不已,旁人不知曉這條百蝶裙的底細便罷了,她們這些自小伺候蘇和靜的丫鬟如何會不知道? 這條裙子是鄭小公爺特特親自學了刺繡,一針一線為大奶奶縫出來的蝴蝶花樣。 且用了十幾種名貴的多色絲線,綴著金絲細線縫制而成,走起路來熠熠生輝的搖曳模樣可是又典雅又華貴。 名貴便罷了,這里頭還是鄭小公爺的一片心意。 他那時只想著討大奶奶的歡心,便是大奶奶要天上的月亮,他定也使法子給大奶奶摘下來。 冬吟猶記得這條裙子的由來,不過是那時的大奶奶隨口一句:“我想把蝴蝶穿在身上。” 鄭小公爺便請來了兩位名噪京城的江南繡娘,一針一線地學起刺繡來,雙只手被針戳的裹起了白布,卻還不讓大奶奶發現。 冬吟一嘆,當真是往事如煙。 她顧不得再唏噓感嘆,只跟著蘇和靜繼續去料理私庫。 二奶奶也算是幫了大奶奶一回,將世子爺在外頭養的外室的身份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大奶奶便也心軟了一回,應下了替她遮掩賬本一事。 在賬冊上略動一動手腳也并不是難事,只看老太太愿不愿意較真追究罷了。 不過遮掩也只能遮掩一回,若是二奶奶再眛下公正的銀錢去補貼龐家,老太太斷無可能再放過她。 冬吟如此想著,便指著手里的字畫說道:“這些畫兒當真要送去大少爺那兒?” 蘇和靜點點頭,又從私庫里尋出些名貴的瓷瓶來:“要替她遮掩,各處便要置辦新的器具,這才能攥出一比大些的流水來,外頭采買來的器具規制一般,還是親自挑些上乘貨色送去言哥兒那吧。” 冬吟與抱廈皆三緘其口,她們仍記得大奶奶剛執掌中饋時,言哥兒房里不過是多擺了幾件外院管事采買的瓷瓶碗盆。 方氏便哭天喊地說那瓶子是贗品,那碗碟破了個口子,險些劃破言哥兒的嘴巴,鬧出了一場風雨來。 世子爺又偏了心,自己送去了好些名貴器具還不算,還逼著大奶奶又撿了些好東西送去言哥兒那兒。 還美鳴其曰地說:“將來言哥兒成器后,得誥命的便是你這個嫡母。” 一副她們大奶奶撿了便宜的樣子。 誰稀罕呢? 澄風苑內忙碌了一個下午,這才傳起了晚膳。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小公爺會出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實真的很想寫男小三 第16章 花宴 翌日卯時,蘇和靜早早地便被冬吟與春染從被衾里挖了出來,凈面洗漱后,將昨日已熏過香的芙蓉色鳳尾錦衣裙捧了出來。 蘇和靜方才驅散了些困意,由著丫鬟們替她穿衣梳頭,方才接過了紅棗遞來的一碗百合潤喉湯。 收拾妥當后,蘇和靜便先一步去了府內常用來待客議事的榮禧堂。 龐氏早已候在了正廳內,今日只穿了件石青色的墨云衫,鬢發里盡是些古奢名貴的翡翠簪子,端的是一副雍容典雅的貴婦模樣。 她遠遠地便瞧見了宋和靜,見她今日只穿了件芙蓉色的衣衫,懸起的那顆心便也落了下來。 今日是為著給恬姐兒相看人家才去了鎮國公府赴宴,蘇和靜若是夠識相,便知曉她這人婦不能打扮的太過出挑,而是要甘當綠葉襯托恬姐兒才是。 龐氏心內熨帖,便破天荒地給了蘇和靜個笑臉,道:“昨日言哥兒(裴永言)房里的字畫我去瞧了,都是些名家畫圣的真跡,你有心了。” 蘇和靜朝著龐氏福了一福,卸了手上的戒指便要替龐氏剝葡萄皮吃。 龐氏笑著指了指身旁的紫顫木太師椅,又對蘇和靜身后的冬吟說道:“勸著你們大奶奶,不必做這些繁瑣的活兒了,一會兒恬姐兒來了咱們便要出門子了。” 冬吟上前虛扶了蘇和靜一番,這才勉強把她攙到了太師椅上,蘇和靜卻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樣,畢恭畢敬道:“母親疼我們,可我們這些做小輩的卻不能忘了孝敬母親。” 自蘇和靜知曉了裴景誠在外蓄養了個瘦馬為外室起,那外室又懷了身子,說不準什么時候便要進府為妾,她得想個法子攪黃了這事才好。 總不能讓自己當真成了滿京城的笑柄。 于她而言,娘家不可靠,倒還比不上討好龐氏來的見效快。 龐氏倒也沒多想,她這長媳素來溫順和謹,待自己也孝順的無可指摘,只是遲遲未給景誠生下個嫡子嫡女,讓她打自心底內不喜。 榮禧堂內的婆媳二人,一個憶起了長子的凋零血脈,一個思忖著如何討好婆母,一時間便是一陣相對無言。 好在裴馨恬如百靈鳥般的清麗嗓音自外間飄了進來,打斷了龐氏的遐思。 “母親,嫂嫂,我來遲了。” 說話間,梳著凌云鬢,身著五彩百蝶裙的裴馨恬便由丫鬟們攙扶著走進了榮禧堂。 她肌膚勝雪,配著這條斑斕搖曳的裙衫,愈發顯得嬌俏可愛,叫人移不開視線去。 龐氏笑著起身將女兒仔細打量了一番,贊道:“這條裙衫倒極襯恬姐兒的膚色,尊貴有了,閨秀也有了。” 裴馨恬今日妝容姣美,因頭頂著的簪珠太過持重,她便簡潔明了地說道:“這百蝶裙是嫂嫂的裙子。” 蘇和靜連忙從太師椅上起身,湊到裴馨恬跟前說道:“嫂嫂如今年歲大了,再壓不住這五彩流溢的百蝶裙,若是三meimei不嫌棄這裙衫是舊物,索性便送給三meimei吧。” 婆母既已開了口,她再舍不得,也能將這百蝶裙送出去才是。 裴馨恬喜從心來,笑意愈發真摯了幾分:“多謝嫂嫂疼我。” 說笑一陣后,蘇和靜便將龐氏與裴馨恬送上了翠帷馬車,自己則另坐一轎。 京城中人素來對鎮國公府的花宴趨之若鶩,門前的那一條長街已被車馬和看熱鬧的路人擠得水泄不通。 龐氏眼瞧著自家的馬車停了下來,便是掛上了端陽侯府的旗幟也不好使,便撩開了車簾往外瞧了一瞧,只道:“可別誤了時辰。” 裴馨恬暗道倒霉,這些販夫商賈不去干活搏生機,好端端地來鎮國公府門前看熱鬧做什么? 龐氏心急如焚,卻不好當著這眾多平民百姓跟前以端陽侯府的權勢壓人,便只得與身邊的婆子說道:“去后頭尋幾個跟車的小廝,叫他們把堵路的行人趕一趕。” 那婆子立時應聲去了,只是未過多時便鎩羽而歸。 那婆子擦了擦自己額上的細汗,與龐氏稟告道:“太太,莊親王和安親王府的馬車也堵在了前頭,他們車上還沒有人下來。” 龐氏臉色一變,便道:“那你也上來罷,等著便是了。” 安親王府與莊親王府俱是天潢貴胄,他們尚且沒有派人來攆走這些平民百姓,端陽侯府自然不會平白無故地出這個頭。 “等等罷,安平王妃是個暴碳性子,咱們且等著她做這個出頭鳥便是了。”龐氏如此安慰裴馨恬道。 裴馨恬嫣然一笑,雖車廂內放著些細碎的小冰塊,可她仍是因心內焦急而滲出了些密汗。 龐氏用軟帕替她擦了汗,嘆道:“遲些便遲些罷,倒累的你這么慌亂。” 裴馨恬便順勢枕著龐氏的手撒起嬌來,只道:“母親又取笑我。” 龐氏愛憐地替女兒攏了攏散亂的發絲,正欲拿些話來開解她時,車廂外卻響起了一陣如山間磬清泉般的低醇男聲。 “左霧,你去疏散百姓,右霜,你去前頭將那堵路的石像搬開。” 聽到熟悉的聲音后,裴馨恬猛地從龐氏肩上直起了身子,當下便要撩開車簾找尋心上人的身影。 龐氏眼疾手快地壓住了簾子,沉下臉道:“恬姐兒,不可無理。”一時又怕話重了讓外頭的人聽見。 裴馨恬心內激動,卻也明白母親這般嚴厲是為了她好,只得按捺下心內的磅礴情思,垂頭不住地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外頭的鄭宣坐于馬匹之上,眸光緊緊落在眼前的兩架端陽侯府的馬車內,微風拂過,帶起車簾的一角。 鄭宣心口一跳,他雖知道自己這般肆無忌憚的注視于理不合,卻不想錯過任何一絲能再見她一次的機會。 他盯著那被吹起的車簾發起了愣,卻不知車廂內的裴馨恬已悄悄掀起一小角車窗的簾子,恰好瞧見坐在馬背上鮮衣怒馬的自己。 鄭宣今日束著東珠玉冠,上身著了件墨青色對襟長衫,腰間還別著一只刻著竹紋花樣的玉佩。 他本就生的劍眉星目,面白如玉。如今那雙望過來的黑沉的眸子里還瀲滟著些柔情的眸光,愈發顯得他清寥多情。 裴馨恬只是偷瞧了一眼,雙頰的嫣紅便爬到了耳朵根。 龐氏一時覺得女兒太過肆意妄為,一時又舍不得拿重話去責罵她,只得呵斥她身邊的丫鬟琥珀道:“也不勸著你家小姐些。” 琥珀連忙告罪不迭。 而馬車外的鄭宣苦望無果后,則也只能落寞地收回了目光,駕馬去前頭疏散人群。 他本是懶怠做這樣繁瑣的事務,只是知曉那個人最不喜人聲吵鬧,這才甘當這一回出頭鳥。 待他疏散好平民百姓,與安平王、莊親王家女眷隔著轎攆問了聲安后,這才大步流星地走進了鎮國公府內。 鎮國公府的嫡二子實景秀正在石獅子前待人接客,瞧見鄭宣的身影后,便笑著迎了上去。 鄭宣卻懶怠說話,與實景秀說笑幾句后便露出幾分疲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