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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是我偷的 第63節

    傅裴南是典型的夜貓子型人格,每天精神亢奮的時間是從下午到半夜兩三點。

    記得之前在北京,他也總是喜歡大半夜工作,總是一個人看著看著文件,覺得哪兒不對勁便一個電話打過去,連累他下面那幾個總監也跟著精神衰弱,一到半夜便開始神經緊張,睡不著覺。

    表面有禮有節,但骨子里,他還是那個從小被捧慣了的天之驕子,習慣了周遭一切都圍繞自己的意志而轉移,霸道得渾然天成,而又無可救藥。

    她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此刻是凌晨一點。

    清醒了會兒,她感到口干舌燥,見床頭柜上擺了兩瓶礦泉水便伸手去拿。只是被酒精麻痹的雙手不太聽使喚,拿到了一瓶,另一瓶卻被她撞倒,滾了兩圈掉落在了地毯上。

    門外傳來一聲:“稍等,合同的事晚點再說。”

    緊跟著,那人走了進來:“醒了嗎?”

    她上身仰在柔軟的床頭,用力想擰開瓶蓋,只是怎么也使不上力,便直直遞到了他面前:“幫我擰一下。”

    傅裴南走上前來,擰開,又塞回她手上。

    她回了句:“謝謝。”便仰頭“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傅裴南兩手抱臂,輕輕搭坐在床對面的桌子上,望著她。

    三年時間,她還是變了些吧。

    外形上更光彩照人,性格上,也不知是真變了還是裝的,總之比之前乖順了些許,和他在一起時方方面面的棱角,也都被磨鈍了,眼里的光也更加柔和了下來,也不知是否是好事……

    喝完水,她說了句:“今天謝謝你。”

    傅裴南問了句:“今晚這個局是孟常叫你過來的?”頓了頓,“還是趙謙瑜讓你去的。”

    不過是一句過問,唐珞卻不是很想回應。

    她坐在床上兩手抱著膝蓋,嘴角邊還掛著一滴剛剛暢飲留下的水珠。

    沉默片刻,她抬頭望向他,剛睡醒的目光中透著小鹿一般的水光,竟沒有一絲雜質:“是趙謙瑜告訴我孟常在臻園設宴,叫我過去。”

    “你跟趙謙瑜是什么關系?”

    “老板和演員?”

    “你覺得他這個人怎么樣?”

    她語氣略帶一絲不悅道:“趙謙瑜是什么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但我也有自己的考量。我不喜歡他,但成年人的世界里喜不喜歡已經不重要了,不是么?”

    傅裴南重復著她的話語:“喜不喜歡不重要……”頓了頓,“那你覺得什么重要?”

    “利益,前途,金錢。”唐珞望著他,語氣堅定,“這些才重要。”

    話題就這樣戛然而止,讓唐珞感到微妙。

    她以為這樣的辯論起碼要持續三十分鐘。

    傅裴南頓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竟沒有再反駁她什么,讓她有那么一瞬間感到兩人像是站在了同等的平臺上對話。

    她大聲表達自己的想法,而他并沒有以自己閱歷更深,圈子更廣的姿態俯視她。

    他只轉而道:“你今天別回去了,在這兒休息。”說著,便走出臥室,關好了臥室門。

    隨“砰”的一聲不輕不重的關門聲,世界陷入一片寂靜。

    休息……

    在這兒她怎么休息得下……

    不過她的確不大舒服,即便只幾層之隔,也還是不想再折騰了。

    她躺下來,又轉了個身側臥,緊跟著,鼻尖便隱約嗅到他那套材質上好的深藍色蠶絲枕巾上,留著他明顯的古龍水的氣味。

    三年了,他的古龍水竟沒有換,還是當年她在美國為他挑選的那一款……

    淡淡的氣味,卻一下子把她拉回了幾年前,兩人在三里屯那套大平層同居的日子。

    很多個夜里,他在一旁通著工作電話,而她則上了一天課躺在寬大的軟床上刷著手機等他。

    她總是嘟囔著:“快一點,睡覺啦!”

    而他總是一邊看著電腦一邊答:“等會兒,馬上。”

    卻從不叫她先睡。

    她舒展在柔軟的蠶絲床單上,那上面滿是她白桃味的沐浴露和他淡淡的古龍水味相混合的氣味,而每每聞到那個氣味,她都會想起一個詩句。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臥室外是一片寂靜,他似乎沒有再繼續工作。

    兩人一墻之隔,說是互不打擾,只是一個小小的腳步聲,甚至一個鼻息都在牽動著對方的心跳。

    傅裴南從酒柜拿了一瓶酒,一手拎著酒瓶,一手拿著酒杯走到了巨大落地窗邊的茶桌前。

    他兀自個自己倒了一杯,正對落地窗而立。

    上海是一座金融與工業融合的城市。

    樓下黃浦江滾滾向東流去,巨型貨輪鳴著悠揚的汽笛緩緩行駛,典型的工業城市景觀。

    只是隔江對岸便又是陸家嘴cbd,各大銀行、基金、保險、投行……這一片幾乎囊括了上海一半以上的金融機構。

    大江東去,不舍晝夜,資本更是永不停歇。

    兩者交相輝映,顯出一番賽博朋克的城市景觀。

    而是在這時,“吧嗒—”一聲臥室門把手向下壓,傅裴南回過身,見一道裊裊婷婷的身影從主臥走了出來。

    他問了句:“還不睡?”

    “你不也一樣。”說著,唐珞走上前去,拿起簡約現代風茶幾上的酒瓶看了一眼,羅曼尼康帝,不是什么特殊的年份但卻也價值不菲,“一個人喝酒嗎?要不我陪你。”

    酒精讓他的目光有些渙散,而在渙散的目光背后,卻又包含一絲溫柔的深情。

    他望了她數秒,而后反應過來道:“好。”

    中島臺上方倒掛著數只干凈的玻璃酒杯,唐珞拿下一只,給自己倒了一些,便走上前去隔了一定距離立在了他身旁。

    唐珞輕抿一口酒,說了句:“你還沒動手術吧?”

    “沒有時間。”

    她說了句:“抽個空吧,我這一陣比較閑,我可以陪你去。”頓了頓,她看向他,“不是說腫瘤不小,有轉惡的可能性,醫生建議你盡快手術嗎?”

    傅裴南壓下下巴,沉默良久,嘴角邊總算浮出一抹笑意。

    他沒有多說什么,只說了句:“好。”

    不知道為什么,他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這三年來,有一個念頭總是能讓他瞬間紅了眼眶,那便是唐珞嫁人的模樣。

    唐珞第一次穿婚紗是在電影中,圣潔的模樣讓他感到刺痛。那天晚上,他做了個奇怪的模樣,夢到唐珞要嫁人了。

    她穿著潔白的婚紗,手捧淡藍色繡球,問他:“我的婚禮,你會來參加嗎?”

    他笑中含淚,回了一句:“會。”

    然后他便醒了過來,一瞬間淚如雨下。

    他第一次見到唐珞時,她才十二。

    她是他從十七歲守護到二十四歲的女孩。

    他看著她一點一點地融入美國那片陌生的土地,看著她高中畢業,考入電影學院,卻依舊對自己的未來感到迷茫。

    他永遠也忘不了在廣州的海鮮酒樓,她在紈绔富二代的玩弄下,一刀砍下了劇毒金環蛇的頭,而那朋友望著那在桌面跳動的蛇頭嚇得半晌也說不出話,再不敢出言輕薄。

    而如今,她已經從當年那個空有一腔孤勇的女孩兒,掙扎著蛻變為了人情練達的影后。

    他曾想象過許許多多唐珞嫁人的樣子。如果哪一天她要結婚,他會為她準備全天下最豐厚的嫁妝,他要讓她成為最富有的新娘。

    他會給她全天下最真摯的祝福。

    他們在一起八年,感情早已深入骨髓。

    他很難去形容那種感覺,明明吵得天翻地覆,她依然是他心中分量最重的那一個,無可撼動。時隔三年再次相遇,她處處躲讓她三分,卻依舊掛念著他的身體。

    分手了,但這樣的羈絆,這輩子都剪不斷。

    傅裴南仰頭一口將酒喝下,苦澀的液體劃過他腫脹的喉嚨,他轉身看向她,看著她那毫無防備的模樣,而后再也忍不住地吻了下來。

    毫無征兆地,薄薄的玻璃杯在慌亂中從手中滑落,“砰—”的一聲在地板上碎裂,流下一灘猩紅的水跡。

    他唇齒間帶著淡淡的紅酒的芬芳,令人迷醉。

    她能感受到他心臟在不規律地劇烈跳動,牽動著她的。

    三年了啊……

    *

    時間已不知過了多久,天漸漸亮了。

    一道天光破曉,驚動了沉睡的云層。

    兩人在主臥大床上迎來了黎明,唐珞背對他側臥著,懷里緊緊抱著一只枕頭,望著窗外清晨第一縷陽光揮灑在江面的景色,靜靜地失了神。

    他則從床上走下來,踱步到窗邊,從窗邊圓桌上拿起了煙和打火機點燃了一支。?

    第48章

    兩人徹夜未眠, 直到五點,唐珞才伴著晨曦淺淺入睡。

    不過她沒能睡多久,到了八點便自然醒來, 見臥室內空無一人,也不知傅裴南去哪兒了。

    她走出房間, 剛好聽玄關處傳來一陣密碼輸入聲,緊跟著, 傅裴南拎著滿滿兩手的早餐走了進來,問了句:“醒了?”

    “嗯。”

    昨夜好像一場夢。

    她光腳踏在柔軟的地毯上,好似走在了云端。

    昨晚睡覺時, 她總不好一直穿著禮服,便從衣帽間隨意拿了一件白襯衫換上。又試了他兩條運動短褲, 但過于肥大,看上去未免太過滑稽, 便又脫掉。

    于是襯衫下擺看看遮在了她大腿根處, 露出她一對修長傲人的雙腿, 像是故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