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是我偷的 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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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這兒離他們家步行十分鐘的距離,傅裴南剛從美國回來,車也沒開出來,唐珞便說:“我們走回去吧?!?/br> 不知是在何時,外面下了一場毛毛小雨。 兩人從店里走出來時雨已經停了,不過柏油路已經濡濕,整條路在金黃的燈光下泛著細小的光芒。 唐珞身上依舊披著他的外套,兩人隔了一定距離,有些沉默地回到了家。 他們家面積兩百五十多平,算不上太大,不過這樣的面積,左一間右一間起碼能隔個四室兩廳出來,卻被設計師大膽地做成了 one room 的設計,唯一的臥室與廳室之間也全部打通,視覺上便開闊無比。 one room 的格局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直逼九位數的價格更是將絕大部分人都拒之門外,它的目標群體,掰著指頭都數的過來,后來也被傅裴南收入囊中,帶著唐珞一起搬了進來。 記得當時,兩人一同來到北京尋找住處,也看了幾套別墅,地段、面積、裝修,放在整個北京城都是數一數二的豪宅,但她哪一套都不喜歡。 來看這一套時正是傍晚,她沒報太大期望。 只是不遠處便是全北京最繁華的國貿cbd,看著車水馬龍的首都街道上華燈初上,不知為何,她感到心間有萬般情緒在滋長。 后來,他們在這里一住就是五年。 這套房的室內設計,出自一位美國設計師之手。 他是某高奢酒店品牌的御用設計師之一,一向以其極致簡約、低調,卻又處處暗藏著奢侈的設計風格而聞名。 空間非常耐看,唯一美中不足之處是儲物空間不足。 尤其浴室內,那頗有設計感的嵌入式的壁龕,好看是好看,但根本盛放不住她那一堆的洗護用品。 于是搬來第一周,她就在某寶上買了幾個二十一個的掛壁式置物架,“啪啪啪”貼在了浴室壁上。 五年了,房子里處處是兩人生活過的痕跡。 衣帽間內,一邊是傅裴南千篇一律、萬變不離其宗的黑西裝和白襯衫,一邊則是唐珞五顏六色、各種樣式的“奇裝異服”。 洗手間里,十幾萬的盥洗臺與拼夕夕三塊一個的情侶漱口杯,更是相得益彰,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前段時間,她又忽然喜歡上了迪士尼那只跳芭蕾的紫兔子,叫黛什么…… 這拗口的名字,他聽了一萬遍也沒記住。 總之在環球影城剛開業,大家都往北京跑時,她就為了那么一個破兔子,專程跑上海去看了兩回不說,現在家里小到水杯、抱枕、手機殼,大到床單上都印滿了那只兔子。 他覺得雜亂,卻也沒說過什么,都依著。 這幾個月唐珞沒在,傅裴南也去美國玩了一趟,不過每天有阿姨來打掃,倒是也一切如舊。 進了門,唐珞“啪—啪—啪—”拍亮了幾盞大燈,喊了聲:“元帥!” 元帥是傅裴南三年前養的一只哈士奇,因為喜歡舔人,尤其喜歡舔女孩子的大腿,便得了一個綽號叫舔狗。 四個多月無人問津,雖有阿姨每天來喂食,帶它去散步,但整個狗還是有些蔫了,一副郁郁寡歡、悶悶不樂的樣子。 聽到門聲,元帥先是抬頭望了一眼,見到來人這才高興起來,搖頭擺尾跑到了兩人跟前,前腳一抬便一蹦一蹦地往唐珞身上扒,而后又開始追著自己的尾巴轉圈圈。 唐珞揉了揉他的大臉,說了句:“去吧?!痹獛洷闩芑亓丝蛷d,興奮地在客廳和臥室之間來回往返跑。 唐珞熟練地從玄關處的隱藏式柜子里拿出了拖鞋,不輕不重往地上一扔,便脫下運動鞋踩了上去。 回到空空蕩蕩的家,兩人間忽然無話。 唐珞打開了箱子,拿出一條睡裙,說了句:“我先去洗澡了。”便徑直向浴室走了進去。 一開始浴室里靜悄悄,他明白她大概是在對著鏡子卸妝。 約摸過了五六分鐘,嘩啦啦的花灑聲才響了起來。 幾個月沒回的家,傅裴南一時間竟不知該把自己往哪兒放。 這里與其說是自己家,倒更像是唐珞的閨房。 他輕輕跺回客廳,唐珞的行李箱就大喇喇地敞在那兒,他走上前去,鬼使神差地低頭望了好一會兒。 過了會兒,他彎下腰,眼尖地從她胡亂團成一團的衣服里,抽出了一條深藍色阿迪運動短褲來…… 褲子尺寸偏大,又是深藍色,讓他不禁懷疑這真是女款? 而正端詳著,唐珞三下五除二沖完了澡,裹了條浴巾便從浴室踏了出來。 傅裴南便把那褲子扔回了行李箱,若無其事地走到廚房接了杯水。 唐珞看到了,卻也沒說什么。 傅裴南有多會捕風捉影、胡亂猜忌,她最是清楚。 她明白看到了這條褲子,他一定會懷疑這是不是男士的,而后開始懷疑這幾個月,她在外面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 不過他愛猜就讓他猜去。 她清清白白,也懶得解釋太多。 唐珞走到了開放式衣帽間處,地上胡亂擺了四個體重秤。 她很瘦,一米六八的身高,體重堪堪不到九十斤,不過畢竟是電影學院學生,未來也是要吃這碗飯的,明白上鏡胖十斤的道理,對自己的體重也一向很克制。 這幾個月,她生活過得很拮據,拮據到買一個體重秤的閑錢也沒有,于是一看到稱便挨個站了上去。 四個體重計顯示四個不同的數字,但沒關系,哪個最輕哪個就是最準的。 她念了一句:“八十四……” 她竟瘦了四斤。 她便走到全身鏡前左右打量,說了句:“我還真瘦了。”說著,一回頭,見傅裴南正倚在中島臺上,一手拿著玻璃水杯在看著她,臉上流露一抹不明的笑意,她便又說了句:“老傅,我瘦了!” 于是,他臉上的笑意更又深了一分。 唐珞盯著他問:“沒瘦嗎?” 傅裴南端著水杯走過來,又一步步逼近,前胸快要貼上她的后背。 他一米八五的優越身高,從鏡子上看去,竟比她高了一大截,映在地板上的長長剪影早已將她吞噬。 他透過鏡子看著她,又顯露出了自己那損人不帶臟字的功夫,十分嚴謹地說了一句:“不能說是沒瘦……只能說是,還真沒看出來?” 唐珞翻了個白眼,回了她一句:“不能說是遲鈍,只能說是眼瞎!”說著,便開始擦起了頭發。 四個月前離開時,她還是一頭及腰的長發,此次回來,頭發竟剪到堪堪只夠到鎖骨處。 剛洗過的頭發,發梢還在一串串地滴著水。 他捏起一撮打量了眼,便給她甩回去,說了句:“誰允許你剪的?剪也不剪好看點,跟狗啃了一樣?!?/br> 唐珞熟練地回應他:“是啊,一定是被你啃了?!?/br> 衣帽間昏黃的燈光下,氣氛又顯出隱隱曖昧。 傅裴南從身后摟住她的腰,而后清晰地感覺到,她是真的瘦了,瘦到腰只剩薄薄的一片,他用力抱,卻好像怎么也抱不踏實。 她發梢上的水珠一滴滴濡濕了他的襯衫,一開始暖暖的,等水珠涼透,胸前便是冰冷的一大片。 失而復得。 人間最慶幸,也不過這四字。 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唐珞此次回來,身上的氣味有些變了。 表面上依舊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只是卻平添了幾分疏離,抱她時,她也不全心全意地貼過來,好像隨時都在預謀著逃離。 而正是這樣的氣味讓他變得敏感,讓他不痛快,讓他想要揪著她,撕破她的偽裝,看看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唐珞擦干了頭發,便拿起了手機。 手機殼用了小半年,邊緣有些泛黃和陳舊,她走之前買了一個星黛露的手機殼,不過沒來得及換,拆了快遞便隨手扔進了抽屜里,一次都沒用過。 她“嘩啦”一聲拉開了抽屜,阻尼平滑地拉出來,她從一堆雜物中左翻右翻,翻了那個手機殼出來。 傅裴南側身倚在一旁的衣柜上,兩手插兜,看又是那只兔子,便一副難以理解又不可理喻的口吻問了句:“就這么喜歡???” 她下巴微微上揚,一副“不行么”的口吻應了聲:“是啊?!?/br> 他伸手把她的臉扳正:“那下回,我讓它給你跳芭蕾?!?/br> 唐珞輕“嘁”了聲,摘下了自己的手機殼,而是在這時,兩張電影票票根從她手機后面掉了下來。 她有些意外,全然不記得這是什么電影,她又是什么時候把票根夾在了手機殼后面的。 她蹲下身去撿,而還未夠到,便被傅裴南眼疾手快搶了個先,他看了一眼念了句:“我們的小時光?” 單看片名,便知是一部爆米花電影,要不是小情侶出來約會沒事干,誰又專程去電影院看這種電影? 他記得是有這么一部影片上映過,但也印象模糊。 他問了句:“跟誰看的,還值得把票根留下來?” 語氣間已有幾分慍怒。 唐珞伸手要去奪,沒奪到,手腕卻被他狠狠攥住。 她臉上一下子脹得通紅,直直地望著他。 她看著他眼中的怒意更又深了幾分,狠狠攥著她的手腕不松手,手上的力道,像是恨不能把她捏斷。 這么多年,和傅裴南硬碰硬也不是這一兩回,但每一次,傅裴南都無疑是掌握了更多主動權的上位者,每一次,也都是以她的屈服而告終。 這一次也不例外…… 心理防線的崩塌,也只是在一念之間。 就是在她感到手腕一陣撕裂般的疼痛時,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掉了下來。 他總是如此,一旦自己捕風捉影認定了什么事,他便堅信不疑,一旦自己脾氣上了頭,便從來也不懂得珍惜她。 她心底泛起一陣委屈,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 在這一刻,她多么想抑揚頓挫說一句,對!這個電影就是和別的男生去看的!看看他臉上會是怎樣失控的表情,只是當傅裴南再一步逼近,她仍是認了輸,目光靜靜落在他手上那兩張票根上,說了句:“是和你看的……” 傅裴南頓時愣了一下。 她也沒生氣,憤怒的盡頭也不是歇斯底里,而是深淵一般的沉默。 她淡淡地說了句: “你一進電影院就睡著了,當然不會記得?!?/br> “這么多年,我跟你一起看過的電影,去過的地方,所有的票根、登機牌我全都留著,也不是矯情想紀念什么,只是做不到像你一樣隨手把它們扔進垃圾桶?!?/br> 而是在這時,他的手終于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