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是我偷的 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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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裴南懶懶散散坐著也不動筷,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她開口,便嘆了一口氣,認命而自覺地戴上了手套。 只是剛要拿起一只,手卻頓住。 巨大的容器里整整齊齊摞了十只小龍蝦,他把盤子調了個頭,讓小龍蝦正對著唐珞。 唐珞用墨魚仔拌了一碗飯,正大口吞咽,問了句:“干嘛?” 傅裴南用下巴指了指小龍蝦:“你看一眼。” 唐珞看了一眼,只見小龍蝦背上刻了字,從左到右組成一句—— 傅,愛,唐 一個小把戲還是把唐珞逗笑了,說了句:“這個陳文宇!” 傅裴南拿起一只剝了殼,將一顆完整的蝦rou放到她面前的小碟上,問了句:“你這幾個月過得怎么樣?” 唐珞微微歪了一下腦袋,瞥向他:“你呢?沒跟卓星怡見一面嗎?” 說到“卓星怡”三個字,她又忍不住紅了眼眶。 * 四個月前鬧到分手的原因,說小也小,說大也大。 這兩年,隨著動力系統的革新和自動駕駛的出現,汽車行業一時間風光無兩,傅泗禮便也起了進軍汽車行業的念頭。 不過地產和汽車,這之間gap實在太大。 早幾年前,新能源車品牌一個個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粉墨登場,卻又很快跌下舞臺,成為歷史的塵埃。 隨著蔚小理三巨頭的鼎立,其它汽車品牌更是死了一大片,傅泗禮便抄底買下一家幾年前勢頭正猛,這兩年卻也逐漸沒落、瀕臨破產的汽車品牌——悟空。 大家都心知肚明,隨著自動駕駛的發展,汽車將成為下一個風口。 連華為、百度、小米都在爭相造車,誰又不想在這個領域分一杯羹呢? 自動駕駛的研發少不了代碼的支持,互聯網造車早已不是一個新鮮詞,傅泗禮想找一家互聯網大廠合作,而旗下擁有“縱橫出行”這一詳盡出行數據,這幾年也在造車邊緣躍躍欲試的縱橫網絡科技,無疑成了傅泗禮最優的合作對象。 縱橫科技創始人卓小凡,有一個22歲聰明可人的小女兒,卓星怡。 隨著兩家合作的展開,便動起了聯姻的念頭。 戀愛中的女孩兒都是福爾摩斯,唐珞也不例外。 她太懂傅裴南,他微微皺個眉,她都知道他煩的是哪件事。 于是一點蛛絲馬跡,她便知曉了此事。 卓星怡父女二人在網上并不低調,那天,她便上網搜了她。 何止是搜過,她幾乎翻遍了她的微博、ins和推特。 她長得不錯,又年輕活潑。 22歲劍橋大學本科畢業,申請碩士,也收到dream school的offer。 她說她已經選定了一所,準備9月份入學,最近ins上全是天南海北旅行的照片。 唐珞從未告訴過他,那段時間,在那么多個他熟睡后的夜晚,她躺在他枕邊,像個偷窺狂、像個自卑者一樣地翻看著卓星怡的各種信息,看著看著,便會忍不住地無聲落淚。 或許最后不是她,但天之驕子、生在云端的傅裴南,終有一天,也會和一個家世相等、學歷體面又知書達禮的女孩步入婚姻。 而這樣的想法,讓她在那段時間卑微得不堪一擊…… 因為卓星怡的事,她和傅裴南大吵了一架,她不管不顧地說著傅裴南的不是,而一開始他態度也很冷硬,說家里的安排關他什么事,直到看唐珞紅了眼眶,這才明白這件事是真真切切傷了她的心。 他說:“我娶你。” 唐珞聽了只覺得可笑。 他娶誰不娶誰,真是他自己能決定的嗎? 幾番爭吵過后,她真的累了。 每當她不想再吵,又沒有下定決定分手時,她就會開始對傅裴南陰奉陽違。 她一切如故地上著課,仿佛什么都不曾發生過一樣地與他吃飯、做||愛……像一個沒有靈魂的玩偶。 是在六月末,她畢業了。 一日中午,兩人一起出了門。 傅裴南去公司,而她知道有一個不錯的劇組正在選角,便決定去試戲,卻微妙地對傅裴南撒了個謊,說自己去找青青逛街。 她知道傅裴南不喜歡自己去拍戲,在那個節骨眼上,她也不想去觸了他的逆鱗。 他說:“等下了班,晚上一塊兒吃個飯吧。” 她應了。 而那天,她在劇組酒店從中午等到下午,又從下午等到了晚上,直到傅裴南問她們在哪兒,她都沒有見到導演。 這條道路的艱辛,她算是實實切切地體味到了。 她隨口扯了個謊,說青青還在試衣服。 他問:【哪個商場?我過來接你。】 她一直找借口推脫,直到再也推脫不過,這才說了句:【我現在在劇組試戲。】 她明白他必然要生氣,只是那段時間,他們實在吵了太多次,他也在克制自己的脾氣,不想讓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徹底崩盤。 過了好久,他問了句:【在哪兒試戲?】 她把酒店地址發了過去。 那天晚上,他憋著一股氣在酒店停車場等到了十點,他沒催她,就想看看她能在這兒等到什么時候。 煙一根根地抽,終于,他忍不住說了一句:【試上了沒有?再沒試上,我上去把劇組砸了!】 看他火急火燎的樣子,她也沒敢讓他再等,說了句:【我下來了。】 那家酒店很一般,建了也有些年頭,各方面都很陳舊。 說是五星級,只是這樣的五星級,在傅裴南眼中根本什么也不是。 如果不是因為她,這樣的酒店他根本不會踏足。 她穿過酒店長長的走廊,下到了地下車庫。 布滿劃痕的地板,老舊的電梯,昏暗的停車場燈光,處處都在訴說著她的卑微。 就是這樣一個酒店,就是這樣一個在傅裴南眼里一文不值的劇組,她在會議室門口等了一整天,卻連導演的面兒也沒見到。 前方一輛黑色轎車“嘀—嘀—”地鳴了兩下笛,很急促,好像光聽這聲音,就知道車上的人等得有多不耐煩。 她上了車,傅裴南一路沉默地開著車,車上氛圍壓抑得讓人難受。 他沒找地方吃飯,而是一路把車開回了家。 上了樓,她走到廚房接了一杯水,傅裴南則“啪—”地把車鑰匙扔到了中島臺上,她看了一眼甩到自己手邊的車鑰匙,沒說話,他則到陽臺抽了根煙,回來時問了她一句:“你至于跑那兒去試戲嗎?” 她明白他是在恨鐵不成鋼,跟他開個口,他什么資源不能給,她偏偏要跑那種地方去試戲? 但她就是這么卑微的一個人,從事著這么卑微的一個行業,沒有傅裴南,她什么也不是。 她讀不起美國的高中,住不起這樣的豪宅,也沒勇氣去報考電影學院這樣的學府。 她不需要他給她什么資源,只要他在那兒,他就是她最大的底氣和自信,讓她有勇氣去面對這世界的殘酷和現實。 但現在,她不想再依靠他了。 所有命運的饋贈,都已在暗中標好了價碼。 生命中經歷過的所有絢爛,最終,都需要用寂寞慢慢償還。 這道理,她越長大便體味得越加深刻。 她和傅裴南度過了無比快意的八年,她人生中再也不會有比這八年更絢爛的時光了,而現在,所有細節都在一次次地提醒她,該結束了,她和傅裴南之間沒有未來。 他們家庭的高高在上,早在十幾年前她就已經體會過了。 這一次,她不想等有人來趕她走,她才走。 她不輕不重“啪—”地把水杯摔回了桌上,眼淚悲慟地落了下來:“傅裴南,我們還是分手吧。” * 提到卓星怡,傅裴南面色一瞬間沉了下來,問了句:“我見她干嘛?”語氣極盡冷淡和涼薄。 他總會有那么幾個瞬間透露出這樣的涼薄,她明白這涼薄不是對著自己,但想到這幾個月來的種種,她還是一下子便紅了眼眶,難過得不能自已。 他又淡淡地開口:“你呢,你怎么樣?”說著,抬眼望向她。 唐珞皮膚白,臉皮子又薄,兩種意義上的。 她每一次哭,眼尾都總是紅起一大片,眼淚還沒開始掉,就惹得人心疼的不行。 是在她眼睛一下子泛起紅來的那一刻,他感到自己心間也跟著狠狠抽痛了一下。 他明白自己性格強勢,每次吵得兇了,便控制不住自己這狗脾氣。 因著自己這性子,唐珞跟著他受了不少委屈。 他只是忽然意識到,這么多年,自己實在虧欠她太多。 兩人相對沉默著,各自去消化著各自的情緒,因為她明白,但凡再多說一句,她就又會情難自已。 不知過了多久,傅裴南問了句:“吃飽了嗎?” 唐珞輕輕點了點頭。 傅裴南嘆了一口氣起身道:“吃完了就回家。” 回家。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又顯萬般柔情。 作者有話說: 生命中經歷過的所有絢爛,最終,都需要用寂寞慢慢償還——《百年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