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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刀 第67節(jié)

    林羌覺得有趣,靠在床頭問:“你怎么說?”

    “我沒說。”

    林羌感慨:“簡老師穩(wěn)定發(fā)揮,還是一句話就扎到心窩肺管子。”

    靳凡剝完了,倒入一點(diǎn)蜂蜜,拿了小叉子,再遞給林羌,回身拿了幾張卡,放在她面前。

    林羌不看卡,只看向他。

    靳凡重新坐下,跟林羌對視:“本來也都是你的,簡宋的提醒讓我意識到,你有權(quán)利知道這一點(diǎn)。”

    林羌選他是愛,但愛不能生活,生活得更好要錢。簡宋沒說錯(cuò),用愛這個(gè)字綁架一個(gè)人過苦日子,沒有比這更無恥的事了。

    林羌暫時(shí)不懂。

    靳凡就告訴她:“第一張是賣房錢,想租房可以,想買癸縣一套四居也夠,都依你。”

    林羌挑眉:“遠(yuǎn)洋風(fēng)景賣了?”

    “那是我爸留下的,我賣的是我奶留的南京那套。”

    “哦。”

    “我爸因公殉職有一筆撫恤金,他工資平時(shí)也花不著就存了不少,我奶拿他這筆錢和她自己的一部分存款投了一個(gè)連鎖花店一個(gè)結(jié)婚旅拍。每年分紅就有不少,固定打到第二張。”

    林羌掀開看了一眼,沒說話。

    “第三張是我的錢,有在戰(zhàn)區(qū)時(shí)的工資,有南廠修車時(shí)的工資。還有早些年給戈昔璇的,她擅長理財(cái),近年也有一點(diǎn)進(jìn)賬。”

    靳凡說完病房靜得落針可聞。

    許久,林羌說:“所以那天買戒指我能挑最貴的。”

    “我以為第一次除了戈彥那些,我另外給你一些,就是說我有。雖然不多。”

    林羌記得,但以為那錢也是他從戈彥那兒要來的,甚至她還擔(dān)心過哪天戈彥出事,給她這些錢會被法院追繳回去。

    交代完卡的事,靳凡拿來遺囑,遺囑上唯一繼承人林羌二字,還有戈昔璇和周拙這兩位見證人的簽字,赫然醒目。

    沒等林羌反應(yīng),靳凡繼續(xù)說:“其他七七八八與人合股做的買賣都在上邊,基本是我奶活著的時(shí)候給我攢的,有些可能涉及其他合伙人,所以寫了這個(gè)東西,為了你拿在手里名正言順,免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林羌看著上邊一月幾號的日期,這是,他們之前在北京的時(shí)候……她突然心堵,眼發(fā)熱。

    “想活和能活不是一回事,我不知道我哪天離開,你跟我太虧,我希望你在我離開……”

    林羌不聽他說,撲過去摟住他的脖子,罵道:“別他媽扯淡了!我在一天,你敢死,你試試!”

    她明明做了手術(shù),聲音和身子卻仍像冬日的窗花一樣顫動飄舞。

    靳凡心頭發(fā)緊,把她抱得牢:“好,我們不想了。”

    林羌鼻尖在他耳后蹭來蹭去,她不再發(fā)一言,她想這樣貼著他,讓他知道,她不喜歡他剛才每一個(gè)字。

    她從床上朝他一躍,跨坐到他腿上,蹭得不過癮就扭頭咬一口,咬出一排沁血牙印。

    靳凡不忍心,不再說了,反正主意不改。等林羌情緒平復(fù)一些,他偏頭問:“那卡你要不要?”

    “要。”

    “都給你。”

    林羌住了一周就出院了,續(xù)命成功不論,只說她可以正常地生活至少五年。

    回到癸縣又是傍晚,日光昏沉,晚風(fēng)陣陣,林羌沒問靳凡去哪,想來除了車行就是家,沒想到是那條封閉路。幾輛熟悉的車停在路中央,小臟辮他們蹲著、站著、靠著、坐車頂,實(shí)在吊兒郎當(dāng),卻年輕得好看。

    小臟辮雙手聚音大喊一聲:“大嫂!”

    他們沖著林羌笑,笑得特傻,嘴角都咧到耳根了,但停不下來,他們看起來好想她。

    日子怎么那么久?怎么這么久才看到她安然站在那兒。

    林羌微笑,風(fēng)把她的絲巾一角連同乖張的發(fā)絲一起拽向后方,左手緩慢地抄進(jìn)風(fēng)衣口袋,問:“又要飆車啊?”

    “走嗎大嫂?試試我的車技!”小臟辮仰脖喊。

    第一次他帶林羌過彎就說了這一句,林羌還記得他尾巴翹上天的驕傲不羈。

    “大嫂你別信他,他有什么車技啊,他那個(gè)垃圾技術(shù)!”蒜頭不遺余力地拆他臺。

    脫索說:“還是我的車坐得最穩(wěn)當(dāng)!”

    “我是唯一坐過大嫂車的!你們不要在這兒瞎叫喚了!”小鶯睨他們一圈,哪個(gè)她都看不起。

    他們互相不服,互相“詆毀”,推推搡搡又罵又笑的,在林羌的眼睛里放映了很久。

    時(shí)間無聲,悠悠哉哉又是一個(gè)日頭圓滿地落幕。

    林羌回醫(yī)院上班了。

    早上查房她回到科室辦公室,桌上有一個(gè)塑料飯盒,打開飯盒是熱騰騰的豆包和剝好的粽子。她停頓了很久,慢慢彎唇。

    曹葒正好進(jìn)來,也不看她,只是路過她放了一盒熱好的牛奶:“昨天就沒吃早飯,不要?jiǎng)傋隽耸中g(shù)以為好了就嚯嚯自己。”

    林羌拿起牛奶、豆包,扭頭溫笑:“謝謝葒姐。”

    “我是怕你病了,活兒都得我干了。”

    “知道。”

    曹葒以為自己能繃多久呢,林羌一句知道,她就笑了。

    五月的雨天更多了,全民解禁的第一個(gè)月,屬于陽性重災(zāi)區(qū)的華北地區(qū)醫(yī)院的發(fā)熱門診一天二十四小時(shí)沒一刻是不忙的。

    林羌白天的班總是到晚上十點(diǎn),車行最近無單,靳凡就在縣醫(yī)院門口的車?yán)锏人掳啵坏染褪侨膫€(gè)小時(shí)。

    這一天又是晚上九點(diǎn)多,又是各科奔走一整天,林羌站在衛(wèi)生間,雙手拄在洗手池,腿不能回彎了,胳膊也抬不起來了。

    原先在阜定每天像陀螺一樣熬自己,到縣醫(yī)院撞上不少大災(zāi)大難,也是熬,白天有病人啞著嗓子問她辛不辛苦,她沒答。說不辛苦是假話,但跟她的病人說什么辛苦?

    緩了緩,她下班了。從醫(yī)院出來,上車,把包和外套扔到后座,伸手摟住駕駛座靳凡,動作熟練,一氣呵成。

    靳凡握住她的手,足足五分鐘,一動不動,檢查她震顫有無復(fù)發(fā)。

    林羌閉著眼換姿勢,跟他十指緊扣:“明天晚點(diǎn)上班。”

    靳凡沒說話,正常明天是她休息日。

    五分鐘,林羌從他懷里抬起頭,靳凡以為她想起來了,結(jié)果她說:“小鶯說晚上給我?guī)О藢毟囹诛埖杰囆校悬c(diǎn)想吃。”

    靳凡依舊不言語,給她系上安全帶,去車行了。

    路上林羌就睡著了,到車行外,她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身子在無限放平的座位上蜷縮。

    靳凡沒有挪動她,拿自己外套蓋住她雙腿,把她糊住臉的頭發(fā)輕輕攏到耳后,看著她的睡顏,陷入長久默然。

    聽說林羌來,結(jié)伴去買燒烤的小崽子們這會兒回來了,看到靳凡的車在門口,興奮地嚷嚷,還沒走近,被靳凡隔著擋風(fēng)玻璃瞪了一眼,突然定在原地,都不再上前了。

    這時(shí)他們才注意到副駕駛上睡著的林羌,大搖大擺、踢踢踏踏一下改為躡手躡腳。

    林羌醒來已是半夜,在柔軟的床上,衣服也換過了,但毫無知覺。她下了床,走到客廳,靳凡正靠躺在沙發(fā),臂外側(cè)蓋住眼睛。

    她輕手輕腳給他蓋了下毛毯,被他拉住了手腕,就坐了下來,伸手撫摸他的臉:“又難受了?”

    靳凡把她拽到身上,摟住了:“沒。”

    林羌耳朵貼在他胸口,聽他的心跳:“那你在這里睡。”

    靳凡說:“看著你我睡不著。”

    “哦,膩了。”

    “心疼。”

    林羌這才終于想起:“明天是我休息日。”

    靳凡不說話,拇指在她頸后摩挲著,動作很輕,很柔。

    林羌從他懷里抬頭,親他下巴一下,說:“我們之前是當(dāng)牲口的,這點(diǎn)強(qiáng)度算什么?不累的。”

    靳凡本來就煩,聽著更煩了,但不能說。

    林羌手不安分地在他雙開門冰箱上亂摸:“前兩天急診有個(gè)病人,發(fā)燒,糊涂了,在家一聲不吭,還是他老婆心細(xì),不然再燒下去,燒得心肌缺血,腦細(xì)胞死亡,人就沒了。以前當(dāng)過兵。”

    靳凡知道她要說什么,拿開她的手。

    林羌又摸上去:“都想遮雨,誰打傘呢。”

    “你不自私了?”

    “我自私,我只是完成工作,絕不多干。你不知道急診那幾個(gè)帶病上崗的已經(jīng)什么樣了。”林羌食指在他胸肌,圍著那點(diǎn)畫圈。

    “你最好是。”靳凡摁住她。

    林羌被打斷兩次了,也煩了,抽出手來,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我摸下怎么了?”

    靳凡沒回答,只用行動告訴她,不怎么,就是別睡了!

    他雙手托住她的大腿,把她摁死在身上,讓她感受他那地方跳躍的脈絡(luò),手指慢慢刺入。

    她夾緊:“你!”

    很快她就“你”不出了,被他抱插得骨頭幾乎散掉了,渾身汗和滿嘴的jingyeyin水,停停復(fù)復(fù)到天明了。

    仲川和呂茉好事將近了,車行小朋友們都給這位嫂子備了禮物,又鬧騰了一天,唯獨(dú)林羌不在。

    病人比醫(yī)生多幾十倍,一個(gè)醫(yī)生就得掰成七八十瓣用。

    靳凡在車行二樓欄桿,靜觀著樓下熱鬧,喝得走路都搖晃的仲川拎著兩瓶酒上來,遞給他一瓶,徑自碰杯,喝一口道:“劉廣杰和范森兩人被擼下來了。”

    意料之中的事,靳凡沒搭話。

    “這一罷免激起千層浪,竟然有那么多受害人站出來,提供他們?yōu)E用職權(quán)的證據(jù)。我們來到癸縣之前,還和地方勢力錢色交易,光是別人的媳婦兒,這倆人就不知道睡了多少。”仲川說著笑起來:“你說,他們能接受他們的媽被他們的爹送到別人床上嗎?哈哈,真他媽cao。”

    仲川越說越有勁,把胡江海又罵了一個(gè)夠:“這狗日的老東西,偏偏讓他給跑了,這還得提心吊膽著!”

    靳凡心有盤算,未言。

    仲川義憤填膺了半天,眼不經(jīng)意又掃到靳凡手上戒指,喝口酒:“你說,你要是不執(zhí)著把戈女士送進(jìn)去,你至于戴這么寒磣一戒指?還不如我的。”

    他喝多了,開始口無遮攔了,靳凡扭頭就罵:“滾蛋!”

    “哦,林特務(wù)送給你的。”仲川今天開心,照瓶子吹了七八支,原先只放在心里的話都說出來了。

    靳凡知道他喝蒙了,沒搭理。

    仲川還上臉,搭在靳凡肩膀,仰頭看著他:“哥,我特感謝她,你不知道我還能這樣看著你好久,我有多高興。”說著改為抓住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