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刀 第46節
過年期間醫院輪值,沒什么病人,曹葒剛上兩天班,就聽說林羌年前請的是病假,阜定有人說在三院看見了林羌。 現在癸縣醫院上下都知道她得了什么病。 “小病。”林羌說:“也不要緊。” 曹葒笑得有一點苦澀:“他們都說難怪你一直沒有入職體檢,我是覺得,我們竟然一直不知道你忍受的苦。” 還有那時候有人鬧事找碴,林羌也沒說過一句。 林羌沒搭話,問道:“腿怎么了?” 電話接通曹葒就在捶腿,林羌一問她才意識到,愣了一下說:“老毛病,靜脈曲張。” 林羌不說了,曹葒也琢磨過來她的意思。 好像每個人都有點毛病,各自擔著也沒什么苦不苦。 林羌接著拆,擺滿了餐桌,又說了一聲:“謝謝你的好吃的。” 曹葒的兒子寫完作業了,膩膩乎乎趴在她背上,她埋怨的讓他去洗澡,唇角卻掛著笑,還跟林羌抱怨:“忒不聽話,作業不盯著就不好好寫。我每天跟欠他似的,可不如jiejie,jiejie功課從來不讓我cao心。” “這是jiejie過年收到平板電腦的原因嗎?你不公平!” “那你也考一個高分嘛,你考到了我也給你買一個,這要還不公平那怎么才公平啊?只給你買?怎么天天想好事。” 母子兩個斗嘴還是母親更勝一籌,小男孩失敗乖乖洗澡去了。 曹葒拿起手機,笑著跟林羌說:“以后可別生兒子,太調皮,我們家姑娘就是我的小蜜棗……” 林羌聽著,看著她提起兩個孩子一直放不下的嘴角,淡笑著。 “要是以前,我肯定不勸你考慮個人問題,現在我就很盼望,你身邊能有一個知冷知熱、可以照顧好你的。”曹葒說回林羌。 林羌笑笑表示聽進去了。 這時靳凡回來了,開門發出響聲,林羌自然地抬頭。 靳凡進門看到擺滿食物的餐桌,也沒問,把她早起想吃的糖葫蘆遞給她。 林羌剛拆了年糕,手上有點粘,舉起給他看了一下。 靳凡把糖葫蘆從紙袋里拿出來,喂給她。 一顆好大的裹著糖的山楂,林羌一口吃不了,咬了三分之一。 靳凡問她:“酸不酸?” “還行,有點澀。” 靳凡皺眉,剛準備喂她第二口呢,她這么說,他又裝回紙袋,連她張嘴等著吃都沒管:“我讓戈昔璇到東街去買。” “也還行,能吃。別使喚人了,給你當妹夠倒霉的。” 靳凡把那兩串糖葫蘆扔了:“誰讓你是紙糊的,一下牙酸,一子肚子疼,一下頭疼。” “你可別有這些時候,看我管不管你。” “放心,為了伺候你,都能忍。” 林羌嘖嘴,手機傳來撲哧一笑,她想起還通著電話,拿開蓋住手機屏幕的塑料袋,對曹葒說:“我剛才……” “沒事。”曹葒打斷她的解釋:“這么樣也挺好的,原先的事都可以不看,只要他能為你收心。” 靳凡在癸縣有名,人又俊朗,太容易被記住了,只在屏幕里晃了下曹葒就認出來了。 林羌知道曹葒指什么,沒說話。 “行了,電話時間夠長了,你們忙著吧。”曹葒說:“院主任應該跟你說了,也跟我們說了,做完手術回來上班,坐診也給你安排上,年紀輕輕的可不行養老。” 林羌確實接到了院主任的電話,跟她說,身體好點就去上班,既然不上手術臺,就沒有影響,不用擔心。 “嗯。”她應了一聲。 電話掛了,靳凡洗完手出來了,拿著熱毛巾,拉起她的粘手,給她擦干凈了,轉身時,被拉住,又回過頭,看一眼拉住他腕子的手,再看一眼手的主人。 林羌頭沒有揚起太多,只是眼皮往上抬了不少。 靳凡看她沒事,要走,她突然用力一拽,他沒防備,彎了腰,被她吻住唇纏咬了半天。 就像她突然親他,她又突然放了他,看起來親爽了。 靳凡看著她,等她的解釋。 林羌很大方,真給了他一個解釋:“想抽煙了。” 靳凡稍微歪了一下頭,看起來潛臺詞似乎是:你在扯什么淡。 林羌指指嘴:“給我征用一下,戒煙使。” 靳凡拉她胳膊,一把扛起,放到床上,吻住了。 “干什么……” “我也戒。” 林羌不給,雙手捂他的臉:“套用完了。” 靳凡停了,拉開她的手,看著她:“有,那么多次?” 林羌假笑:“大哥覺得呢?” “你記錯了。” 林羌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占完便宜就失憶,你倒是精得很。” “我怎么記得都是你主動。” “你記錯了。” 靳凡點頭:“最好是這樣。” 林羌不會拒絕他,但她知道靳凡今天不會來了。果然靳凡說:“明天要去醫院。” 兩個人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再看向彼此,真的就變透明了。林羌答應:“嗯。” “晚飯想吃什么。” 林羌笑了:“你這兩句連在一起問特別像是送行飯。” “我說明天晚上。” 林羌笑容慢慢減去一些,眼神漸漸柔和更多,手不安分地擺弄他的領子:“只是見主任,看什么時候手術合適,交錢,預約。” “嗯,想吃什么。” “嘖。”林羌說:“你這樣問也像我明天要上戰場。” “我昨天也問了。” 林羌聞言看向他的眼,是嗎?那她還真沒注意:“哦,那我說了會怎么樣。” 好蠢的問題,但靳凡還是耐心答了:“我會給你做。” “哦。”林羌慢慢彎起唇。 她正想著,突然有人敲門,她以為是戈昔璇,門外隨即傳來:“洗衣服!洗衣服!呵呵呵!” 聽著是一位老人,林羌想起前幾天引發吵架的那個癡呆老人,靳凡去詢問、開門。 果不其然。 第二十八章 靳凡剛打開門,電梯門也開了,穿著毛衣的男人,戴著圍裙的女人一臉焦急地沖到門口,熟練地一人攙扶住老人一只胳膊,道歉:“我們老人得了癡呆,您見諒。” 老人的唾沫都黏糊在脖子,手攥著一個黑色垃圾袋,輪廓上看里邊裝的應該是衣服。 他不走,靳凡關門時還撲上去擋住門:“丫丫你洗衣服,爸爸給你曬嘛,爸爸不打牌了,你別到坡上去,會掉下去的,你就死了……” 兩人上來再拽老人,女人眼已經腫成核桃:“好好好,爸我們回家曬,我們不要一層一層打擾人家了。” 老人甩開她的手:“你哪是丫丫,你是他二姨啊,二姨你家的雞蛋現在多少錢一斤了啊。” 女人抿著的嘴抖了抖,低頭時自然抹去眼淚:“四塊了……” 男人也來拉他,互相拉扯中,他腳一別,咣一聲摔倒了,繼續自言自語絮絮叨叨不知道說什么。 林羌已經來到玄關,靠在入戶柜前,透過靳凡握著門邊形成的空隙看向地上的老人,他絮叨著尿了褲子,很快濕了他們門口地毯。 男人和女人見狀立刻呵斥他,又強行拽他,還不忘曲著腰跟靳凡、林羌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們賠,我等下拿下去扔了,明天來給你們換一塊新的……” 她哭得話都說不清了,男人愁得眉頭就沒舒展過,像是突然下定了決心,蹲下來,背對著老人,對女人說:“來你把爸搬我背上……” 女人點頭,卻搬不動。 靳凡上前幫了一把,男人和女人又一個勁兒鞠躬、點頭、道謝。 他們上了電梯,電梯門關上的聲音傳來,靳凡家的門也關上了。 客廳只開了燈帶,似乎年代久遠,堆了成山的蚊蟲尸體,光弱得讓老家具更顯陳舊,仿若暌違了一個世紀。 林羌走到茶幾,低頭看著曹葒送給她的香薰蠟燭。 站在桌前的靳凡沒等她問,給她找出一只打火機。她接過去,擦了火石七八遍,都打不著,抬頭求助地看靳凡。 靳凡把電視柜那束假花拆了,拿了一只到廚房,開火點著了,返回茶幾遞給她。 燭體托著的小火苗撲撲燒著,至少茶幾前這一塊,突然明亮了。 她手又在抖了,不自覺背到身后。 靳凡走過去,坐在旁邊,拉來她的雙手,握住了。 外頭雪還在下,她想去看看,拉拉靳凡小指,裝出懵懂、純真。 靳凡皺眉:“不要裝。” “我想下樓看雪。” “太冷了。” “你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