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徐渚禮貌地叫了聲“鄭阿姨”。

    “這是你家的哥哥啊，好久沒看到，長好高了。”湯mama笑著打量徐渚，又拍了一下背著書包的湯昳時，催促道，“昳時，你也喊人吶。”

    湯昳時明顯還有話要對徐姮說，但這會兒被生生打斷了還是乖乖聽了mama的話，叫朱佩琳一聲“朱阿姨”，再把視線投向他剛才根本沒留意的徐渚，不知道說什么好，看了一眼愣是一句話都沒憋出來。

    兩個mama都是熟人，聊起天來很快將這一絲尷尬的氣氛揭過，聽得湯mama說：

    “琳姐，我早上還在說我兒子懂事了，他今天大清早就催我，要趕到學(xué)校里來，以前上學(xué)從來沒有這么積極過，這個點我們已經(jīng)把寢室都收拾完了。”

    “現(xiàn)在看他哪里是懂事了，人都不知道喊，就在光看著你家里的小月，真的是長漂亮了啊，我都要盯著看。”

    湯mama的這句話有些太過夸張，已經(jīng)習(xí)慣會被mama打趣的湯昳時本來不打算插話的，但是被戳中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心事，他立刻插嘴來轉(zhuǎn)移話題：

    “我是怕下午太熱，早點來不行嗎？”

    臉皮薄的徐姮正垂眼，感到微微臉熱，是大人眼里一貫羞澀含蓄的女孩子模樣。

    誰夸她，不管夸什么，她都是這樣，看起來并不愛談吐。

    可一聽到湯昳時口中自己昨天說過的似曾相識的話，徐姮轉(zhuǎn)而抬頭看向他，有些驚訝。

    卻也正好對上湯昳時一直看著她的視線。

    他今天沒穿一身球衣了，臉上也沒像昨天打完球之后的汗如雨下，白色的短袖加上黑色的運動褲和球鞋，好像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畢竟從小就認識。

    就是五官給她的感覺還是和昨天一樣，硬朗順眼不少，可能她還在心里記他小時候的仇，老是招惹她的湯昳時在她的印象里可不怎么好，回回都會挨她的幾下打。

    只是他仍在看她，對上眼了就直截了當(dāng)?shù)乜矗@太過直白的專注……

    讓徐姮感覺有點忸怩。

    同時她也能感受到另一個人的目光，她知道徐渚在看她這邊。

    只是她不知道他是在看她，還是在看被湯mama數(shù)落到別別扭扭的湯昳時。

    反正徐姮是不會故意偏頭去確認這一點的，又垂首去看自己的帆布鞋，手在抓著書包的肩帶，用指甲無意識地一道一道劃著，想些有的沒的打發(fā)時間。

    湯mama似乎習(xí)慣去揭湯昳時的底，接著說：“睡到中午才起來，你放暑假哪次打球不是下午去的，天天往外面跑，還怕熱，怕個鬼。”

    被拆穿的湯昳時這時突然移開了他看向徐姮的視線。

    既像是在心虛，又像是在破罐子破摔：“早點弄完，我下午還要去找同學(xué)打球。”

    “我就知道你要出去玩，上高中了還在想著玩。”湯mama好像終于得到了一個意料之中且令她滿意的答案，卻還是不依不饒，“今天都在報道，時間還早，你以前的同學(xué)好像也沒碰到幾個，誰跟你湊一堆去打球啊，先跟我回去。”

    “媽，你好煩人。”

    “琳姐你看，還是姑娘聽話，你家的哥哥你也教得好，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我這個湯家的說他一句要還我十句，我要是也有個不cao心的姑娘就好了……”

    朱佩琳一直在圓場面話，夸湯昳時的花樣都不帶重復(fù)的。

    她們之后又聊起了朱佩琳工作的小學(xué)，說在月底小學(xué)開學(xué)之前他們年級的老師組織出去團建，要去跑馬山，山頂上面比市區(qū)涼快許多，還有一家馬場，幾個農(nóng)家樂，能吃烤全羊，現(xiàn)宰現(xiàn)烤，就得在真正入秋之前去玩，不然上山還得裹棉襖。

    在徐姮的印象里，mama每年這個時候好像都會跟著單位的人一起出去，她和徐渚曾跟著去過幾次，一去一周多，她后來上初中開學(xué)變早了還要住校，其實想去也跟不成。

    看起來沒完沒了的家常到最后還是朱佩琳提醒湯mama說他們來太早了，要不要先回家里去吃午飯，下午快上晚自習(xí)了再過來。

    這才話別。

    在湯昳時他們走遠了之后，朱佩琳對徐渚說：

    “你不認識小湯了？你們小時候就在一路玩，肯定都是要選理科的，多交流多學(xué)習(xí)，他成績也還可以。”

    徐姮本來沒有多在意，剛才兩個mama的閑談她就基本什么都沒聽，可當(dāng)她聽到徐渚回：

    “昨天就碰到過。”

    她便立刻警覺，果不其然她哥接著說：

    “昨天下午看到湯昳時和小月一起往小區(qū)里走，剛好碰見。”

    徐姮朝徐渚看去。

    剛才湯昳時看她的目光讓她現(xiàn)在想起來還仍然有著不自然的感覺，不知道徐渚是不是也同樣察覺了這一點。

    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過敏感與偏激，在下意識地認為這時的徐渚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要在mama面前影射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就和小時候她干了什么壞事一樣，總是怕哥哥不經(jīng)意間和mama說漏嘴，叫mama抓住苗頭，把她揪出來。

    即使徐渚從來沒有故意在朱佩琳面前說過她什么。

    但徐姮現(xiàn)在似乎完全忘記了昨天徐渚曾找她和解的事情，他說了什么事都會讓著她。

    徐渚看向朝他投來視線的徐姮。

    他當(dāng)然猶記他們之間曾有過眼神的示意與默契。

    這不過是簡單的試探而已。

    那么meimei是為了什么呢？

    徐渚選擇了面無表情地移開眼。

    然后如她所愿，輕描淡寫地帶過:

    “當(dāng)時我們在車里，爸爸沒認出來，只把小月叫上了車。”

    一向愛要面子的朱佩琳一聽就開始抱怨徐政升當(dāng)時怎么不多問一句，鄰里鄰近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這么久才回來一趟，也叫人家看見了，擺什么架子。

    話題順利地從湯昳時轉(zhuǎn)到了去繳費到現(xiàn)在都還沒回來的爸爸。

    徐姮暗暗慶幸徐渚什么都沒說，雖然她也不知道能慶幸什么，她和湯昳時本來也僅僅只是同學(xué)。

    可能是怕mama聽到一些沒邊的事就開始和她念叨要收心要懂得父母為了她已經(jīng)付出了多少，向她要求考試成績、年級排名、好大學(xué)以及幾十年之后的養(yǎng)老和孝順。

    mama討厭燙頭發(fā)打群架還談社會男朋友的早熟問題少女，而她也討厭mama總是要把這種最糟糕的情況如一頂帽子一樣先扣在她身上，好像是她做了那些不可理喻的事，有了將心比心的現(xiàn)身說法才來一通說教。

    大概她已經(jīng)對mama這種教育方式產(chǎn)生了叛逆與排斥的條件反射。

    朱佩琳抱怨了一會兒，都抱怨到徐政升昨晚打麻將和今早不起床的事，得出的結(jié)論就是叫徐渚打電話去找一找徐政升，找到了直接去男生寢室，她要帶著徐姮先去女寢那邊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