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七折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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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通勤的高峰時段,人來人往。適才哥哥和她道了別,走回車庫,很快黑暗便吞沒了他的身影,簾閘也瞬間放了下來,好像什么被隔斷了,好像他進入了一個黑洞再也不會出來。她心里一直若有所失,迷迷茫茫都快走到康樂大廈了,又往回奔跑,在人群里穿梭,是一尾逆流而上的魚。 十年前不得已才讓他誤認為她移情別戀,今天不應該還要這樣對待他。哪怕他們沒有可能,她也不愿意他傷心,哪怕他并不愛她,她也不想他誤會她愛別人。她知道自己很沒出息,可就是不想要哥哥難過。 然而一旦離開酒店,好像某種魔法解除了,又變回了灰姑娘,城堡已經(jīng)回不去了。大堂的羅馬柱的拱形門廊上下,聚集了許多記者,層層迭迭都是人,架著長槍短炮翹首以待。她擠不進去,遠遠站在那些人的身后,閃光燈的紛紛調(diào)試就已經(jīng)閃到她發(fā)暈。她打算等哥哥出來的時候,向他遠遠招招手。 她有信心哥哥可以在人群里一眼認出她,并了解她守在這里的意義。她非常篤定,那是哥哥自小在人群中千百回找到她的默契。 倏忽之間,夏天的第一道閃電一樣,他帶著笑意和女明星鐘小姐手挽手,光彩照人地走了出來。兩個人脾氣很好的樣子在門口站定,任人拍了一陣照片,左右道了聲辛苦,默契地相視一笑,帶著輕松愉悅的神情,步上紅毯,走下臺階,分別從左右進到一輛黑色的轎車里。 原來她去找舊情人,他并沒有一點介意和傷心,如果在意,他怎么會那么輕易放她走呢,不論如何要攔著她的;他兩個月趕完電影回到香港,原來不是因為她,更可能是工作安排;她提出“只可以睡覺”后,他那么快就答應了,或許這正好也是他的想法;他也那么會演戲,那些在浴室里的話,說不定就和臺詞一樣,說完了,下了臺就忘了,與生活無關。 醒過神來,她仰頭看酒店的頂端,只覺得那是一個高聳入云的戲臺,昨夜哥哥因她可憐而演了一場戲——必要的戲,畢竟那封信他已看到,出于善良,見到她,他不能沒有任何表示。不過做戲的人知是假,看戲的人信了真。再回顧四周,那些聚集成群的記者煙消云散,行人如常來來往往,只剩她和戲臺還在那里,頗有“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的意味。 傍晚是九龍最有魅力的時刻之一,那是生活露出真面目后的自在和熱鬧。順著彌敦道走下去,尖沙咀、佐敦、油麻地、深水埗,每一家茶餐廳的塑料擋板,每一家夜市的小燈,都讓人感覺身在一部電影里。只不過各人的心境不同,而電影類型不同。 公寓頂樓人家種的大芭蕉不知怎么掉在街邊,壇子摔得四分五裂,一地泥土,也沒人管。她望著路燈下那雖然翠綠而再也不能鮮活的芭蕉,問自己:才一年半的時間他就結婚了,十年間他不理不會,兩個月前去到美國冷遇頻頻,為什么還不死心?既然留信無憾,適才為何又自作多情? 她的高跟鞋每踏上一步樓梯,都仿佛踏在自己柔軟的心上,踩到家門前的時候,她已做好了決定。 沖過涼,洗了臉,換好睡衣,躺在床上舒服噯氣的時候,才想起康樂大廈的沉照行。忙從包包里拿出call機一看,果然有好多信息,立刻拿起電話回了過去。 “照行,抱歉我……” 沉照行笑了笑:“得了得了,一打電話給我就是講‘抱歉’,因為你知道我沒有不原諒你的資格。就好比,你踩人的腳一下,可以說抱歉,如果連續(xù)踩一百次,連說一百次抱歉,更像是挑釁。” 過了很久她才笑著說:“這樣啊,那是我不對。” 沉照行嘆息了一下,也笑道:“你現(xiàn)在哪里,方便的話我來找你,有些事情必須要當面和你說。” “我回家了,也洗漱過了,不太想出來。”她看了一眼鐘,已經(jīng)七點了,“你吃過飯了嗎?” 鍋里蒸著豆豉排骨,炒好了一盤蝦仁滑蛋、蠔油生菜,正在拌梅子番茄作甜點,便聽到了敲門聲。 她開了門就往廚房跑,沉照行自顧自走了進來。他是一個白白瘦瘦高高,戴著金絲眼鏡,看起來一表人才的青年男人,單眼皮的他,好看得很清淡,也可以說是一種儒雅的氣質。 “小蝴蝶,他對你怎么樣,很好嗎,和小時候一樣好嗎?”沉照行洗過手,脫了外套,擠到廚房來開門見山地問。 她想裝作沒有聽到,然而廚房里除了爐子上并不大的蒸汽聲,什么遮蓋也沒有。沉默了好一會兒,她雙手叉著腰,對著碗筷說:“如果餓了可以先吃,排骨馬上就好。” “為什么不回答我?” “那是我和他的事情。”她語氣斷然:“我今天見你,是想聊聊我們的事情。” 在活動現(xiàn)場,除了必須直面鏡頭的時候,他一直心不在焉,若有所思,每過幾分鐘就會看看手表。勞力士的營銷部認為沒有找錯代言人,而他只是想要捱到九點半,給她家中的座機打電話——那時候meimei應該回家了,萬一不在,知道她“不在”也好,且不至于“打擾”她和那個姓沉的說話,而顯得不信任她。 才九點十分,他就起身去了休息室。meimei家中的電話號碼他只在師父那里看過一遍,她不知道他知道,所以她接到這通電話或許會驚喜。想到這里他低頭溫柔笑了笑。 電話“嘟嘟”接通了,他莫名有些緊張,手握聽筒,左右轉身踱步。如果meimei不在家里,這么晚了會和那個姓沉的在哪里呢? “喂?哪位啊?”——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心沉了一下,好像再也沒有跳起,皺眉問:“請問你是誰?” “我?你應該自報家門先吧?”那個男人笑了笑,便掛了電話。 他又打了一次,每一個數(shù)字都一停一放,絕對不會打錯。 “喂?哪位?”——還是那個男人。 他嚴肅正色回答:“請阿嫻來聽電話。請問你是誰,為什么會在她家里?” “阿嫻現(xiàn)在不方便聽電話。有什么事嗎?和我說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