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圖關 第120節(jié)
表妹好奇地將u盤連上投影。 字幕顯示:這是avg飛行員耐爾收藏的戰(zhàn)友的遺物,一個中國飛行員鏡頭下的愛人。那時, 空軍的時間有限, 他寧愿浪費昂貴的膠卷拍下愛人的影像, 也不愿陪愛人看《亂世佳人》。 接著, 投影里出現(xiàn)了一張極其熟悉的臉。 黑白的光影間,少女穿著旗袍, 眸眼在陽光下顯得有些淺,一笑起來, 她的眼就彎成了月牙。 表妹驚呼,讓窩在沙發(fā)上加聞快看。 加聞看著手機里發(fā)來的訊息, 想直接刪掉, 卻又重新點進去,琢磨著如何回復。 * 大洋彼岸, 重慶城的濃霧里飄散著油辣子的氣息, 四處掛著紅燈籠, 喜氣洋洋。 “小糍粑,又香又糯的小糍粑——” 攤販推著車吆喝著,陸詔年買了一小碗,眨眼間就只剩最后一個了。她遞到男人嘴邊,男人說:“你吃吧。” “最后一個要給小哥哥。” 陸聞愷笑著吃了糯米團。 “剛剛的電話是學校打來的?有急事嗎?”陸詔年眸眼亮晶晶的,鼻尖凍得通紅,陸聞愷為她攏了攏羊絨圍巾。 “沒什么重要的事。” “喔,那我們再逛會兒吧,爸爸他們可能還在麻將館打牌呢。” “好啊。” 不知不覺間,這已是陸聞愷在重慶過的第二個春節(jié)了。去年他忙于教務完全抽不出時間,當時陸詔年也忙著申請學校,就一起在視頻里過了個年。 那年,在美國度過圣誕節(jié)后,陸聞愷在春節(jié)時上陸詔年家拜訪。 陸mama不反對他們戀愛,但也沒有很支持,而陸爸爸的態(tài)度更為強硬。為了考驗他們的感情,陸爸爸要求陸詔年念完本科再去美國發(fā)展。 如今,陸詔年在麻省理工讀研,還是機械工程。他們都覺得這個選擇不錯,而且適合她。 除夕的下午,街上還很熱鬧。陸詔年和陸聞愷走過江岸重建的老街,消失的上下城邊界,爬上枇杷山,來到解放碑。 在廣場附近的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陸詔年發(fā)現(xiàn)下水道井蓋上刻畫著簡略地圖。 “你站過來。”陸詔年指揮陸聞愷。 “冷嗎?”陸聞愷靠近,握起她的手揣到大衣兜里。 “不冷呀。” 兩個人踩在井蓋旁,她拿起手機拍了張照片,發(fā)朋友圈。 陸詔年編輯文字不給陸聞愷看,過了斑馬線,陸聞愷拿出手機悄悄看了眼。她寫的是:當春乃發(fā)生。 孟柔火速趕到,調(diào)侃:潤物細無聲。 陸詔年笑瞇瞇地說:“孟柔今年都沒回來,不知道加聞肯不肯賞光陪她過一個春節(jié)。” “加聞今天在家里,應該是空的吧。”陸聞愷想了想,又“嗯”了一聲。 陸詔年趕緊把手從他衣兜里抽出來,給孟柔發(fā)送情報。 * 日頭垂落,江水滔滔,釣魚的老人們上了岸,陸詔年和陸聞愷提著瓜果糕餅回了家。 “哎呀,家里吃的這么多,還買這些做什么。”陸mama念叨著,把兩人迎進屋。 陸爸爸穿著臃腫的加絨睡衣,系著圍裙在廚房里忙活。 陸詔年進去瞧,看到剛出鍋的糖醋排骨,偷吃了一塊。爸爸笑著問:“出去了,學會幾個菜沒有啊?” 陸詔年笑嘻嘻地說:“川渝男人傳統(tǒng)不能丟,都是他做。” 陸爸爸滿意地點頭。 不多時,舅舅一家來了,人們擺碗筷圍坐。 陸爸爸上了最后一道菜,舅舅招呼陸聞愷:“學著做哦,以后就是你們招待我們了。” 舅媽推了舅舅一下:“說啥呢。” 舅舅撓頭憨笑:“早晚一家人么。” “你神得很……”舅媽轉(zhuǎn)頭打量陸聞愷,問:“你喜歡我們小年什么呀?” 舅舅說小年哪哪兒都好,舅媽一個眼刀過去,讓他噤了聲。 “你喜歡我什么?”陸詔年得意地瞧著陸聞愷。 陸mama夾了只蝦過來,陸聞愷剝了蝦,放到陸詔年碗里:“喜歡你吃飯的樣子。” “你罵我……”陸詔年努嘴。 陸mama笑:“吃飯香,有福氣。” 陸爸爸站在旁邊看了會兒,走過來:“聽說你做飯,你做的她喜歡吃嗎?” “那肯定,只做她喜歡吃的。”陸聞愷說。 陸詔年哼聲:“現(xiàn)在喜歡的以后不喜歡了呢?” “我改。” 一桌人都笑起來。 推杯換盞間,窗外傳來遙遠的煙火聲。 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最后一個小品開始,陸詔年和mama一起收拾了碗筷,把湯圓端到牌桌旁。 香煙霧氣繚繞,滿地瓜子殼,陸詔年來不及數(shù)落舅舅,只見陸聞愷單手搭在麻將牌上,又快又準地吃了舅舅的萬字。 陸聞愷亮牌,一口地道方言:“清一色杠上花。” “這下遭了。”舅舅懊悔不已,?????問舅媽數(shù)鈔票。 陸爸爸樂呵呵地說:“不愧是高材生哈,一教就會!” “名師出高徒,叔叔教得好。”陸聞愷說。 “還叫什么叔叔哦。” 在座的人俱是一愣,而后笑起來。 “多吃點湯圓。”陸爸爸端起湯圓,揭過話題。 陸聞愷悄悄牽起了唇角:“好。” 陸詔年輕輕戳陸聞愷肩膀,他抬頭看她,見她盯著桌盒里紅紅綠綠的一疊鈔票塞給她,笑著塞給她:“meimei拿去買糖吃。” “誰你meimei。”陸詔年咕噥著,將鈔票笑納。 電視里傳來倒數(shù),整棟樓都響起呼喊。屋子里人互道新春快樂,吃到怪味餡兒湯圓的人向陸mama討要紅包。 陸詔年催促陸聞愷快些吃,兩個人狼吞虎咽,把陸mama笑得前仰后合。 夜深,牌局散了,屋子里漸漸安靜下來。爸爸mama坐到電視機前看節(jié)目,聽到水燒開的聲音,陸詔年去倒水,陸聞愷幫她把洗腳盆端過來。 陸mama見了趕忙去接:“你們?nèi)バ菹ⅰ!?/br> 陸爸爸也說:“早點休息,明早上早點起來,去舅舅那拜年。” “知道了。”陸詔年應了聲,推著陸聞愷進房間拿換洗的衣裳。 房間里靜悄悄的,只一盞床頭燈亮著。單人床旁邊的書桌上有一個地球儀,陸聞愷把浴巾搭在椅背上,彎下腰來看。 輕輕撥動,地球儀轉(zhuǎn)了個圈,太平洋上插了根線,立著一個小小的飛機。 陸詔年推門進來,裹著熱氣上了床。 陸聞愷側(cè)身,指著地球儀。 “小學二年級在新華書店買的,覺得有個小飛機比別的地球儀特別。”暗光讓房間靜謐而溫馨,陸詔年朝陸聞愷伸出手,“特別就要貴五塊,我耍賴皮,mama不得已給我買了。” 陸聞愷搭著陸詔年的手,躺到床上。 陸詔年驚覺睡了這么多年的床好小,陸聞愷把她抱在懷里,“今晚就這么睡了。” “想抱我就直說。” “我想抱你嗎?”陸聞愷把陸詔年別過來,視線交織,“我不僅想抱你,還要親你。” 陸聞愷作勢親吻,趁機撓癢癢。陸詔年躲來躲去,鋼絲床發(fā)出吱嘎聲。 陸聞愷一把按住她的腰,“你小點聲。” “明明是你——” 陸聞愷將食指抵在陸詔年唇上。 仿佛空氣變得柔軟,陸詔年抿了抿他的手指,呼吸之間,吻落下來。 纏綿片刻,他們喘著氣分開來。陸詔年轉(zhuǎn)身看著墻壁:“我睡了。” “真的?” “嗯。” 陸聞愷躺下來,嘆氣:“以后換張好點的床。” “……” 半晌,身后人呼吸勻凈,再沒動靜。陸詔年以為他睡著了,也準備調(diào)整姿勢睡去,忽然,他攏住了她手指。 他把一枚戒指戴在了她手上。 “做我的妻子,好嗎。” 陸詔年攥著手,轉(zhuǎn)身埋進陸聞愷胸膛。 “小哥哥。” “嗯?” “你還記不記得,陸惜年這個名字。” 陸聞愷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