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圖關 第104節
等人散了,陸詔年對陸聞愷說:“回去吧。” “不開心了?” “不是,太晚了,外邊冷。” 陸聞愷把毯子裹在陸詔年身上,看陸詔年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微微嘆息:“好吧。” 收起背包,返回車旁,陸詔年說陸聞愷沒駕照,怕被查到,換她開車。 他沒跟她爭,“是不是因為那些話?” “我知道你開玩笑的,我又不是開不起玩笑。” “你怎么知道我開玩笑?” 陸詔年懶得理他,踩油門將車駛出。 陸詔年開快車,回程只用了四五十分鐘。在客廳分別之際,陸聞愷照舊道了晚安,陸詔年點點頭,卻是想著,凌晨了,這覺也不用夢了。 * 第二天早晨下雨,孟柔想賴床,和陸詔年撒嬌,取消去玉龍雪山看甘海子的計劃。 “隨便,你問埃德聞呢。”陸詔年說。 “你去問呀,不過,他應該聽你的吧,四舍五入就當問過了。” “哦,那中午退房再出發去大理?” 孟柔察覺出不對勁,從床上爬起來,逮住陸詔年胳膊,拷問:“你昨晚出去了?我有感覺的哦。你們發生了什么,快說!” “沒什么。” “卿卿我我,擦將走火。”孟柔擠眉弄眼。 陸詔年皺了皺臉,“你覺得像么。” 孟柔打量陸詔年喪氣的臉,“所以是,你被拒之門外?” 陸詔年抬眼看房梁,“我不跟你說了。” “總不會是你拒絕了他?你們吵架了?” “沒有,就是他——” 叩門聲想起,孟柔應:“門沒鎖。” 陸聞愷推開房門,笑著說,“m,收拾一下,去吃早餐?” 孟柔立即響應,“等等哦。” “你不是要賴床?”陸詔年吊著嗓子諷刺。 孟柔一個眼神殺過來,“大小姐,我現在就是你的愛情bodyguard,不尊重我,尊重一下你自己好嗎?” 陸詔年呼出一口氣,鼓腮。 酒店本來規模小,餐廳只零星幾個人,用平常的音調說話都很清靜。 當陸詔年道出婁惜朝在大理等他們的事情,孟柔驚呼了一聲,幾道視線齊刷刷看過來。 孟柔壓下聲量:“你答應了?我搞不懂你。” 陸詔年冷靜地說:“再怎么樣,還是要當面把話說清楚比較好。” “可是埃德聞要去昆明啊。” “我們周一之前到昆明就可以了,”陸詔年頓了下,看向陸聞愷,“或者,你和我們分開,從麗江過去也很方便了。” 陸聞愷牽起唇角:“想趕我走了?” 孟柔忙說:“沒有,絕對不是。反正也要從大?????理經過,到時候停留一會兒就好了吧。” “不用考慮我。”陸聞愷依然淺笑,“不耽誤你們,我坐車走。” 陸詔年沒說話。 孟柔左右為難,索性撂筷子。陸詔年幾口吃完餐盤里的,對陸聞愷說“我去看看”她,快步回房間。 孟柔蹲在地上收拾行李,聽到陸詔年的聲音,冷笑,“甩臉色誰不會,別人都說不要跟情侶一起旅行,我算是明白了……” “我和他,不算什么。”陸詔年輕聲說。 孟柔躥起來,“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你明明就清楚,你喜歡的到底是誰,你為什么還要管別人?” 陸詔年很難描述夢魘帶給人的感覺,幾乎是摧毀性的。她簡略為三個字:“你不懂。” “對!我不懂,”孟柔冷臉,“可你以為我看著你這個樣子,就不難受嗎?我不想你好嗎?我最大程度照顧你的感受了,不知道你今天發哪門子瘋。” “你以前對婁惜朝不是這個態度。” 孟柔皺了皺眉,深吸一口氣:“你想說明什么?我想把你塞給某個男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一個正常人,應該有愛恨情仇,可是你呢,只知道你的人生目標,是有多偉大?有什么樂趣啊!我不懂,明明喜歡一個人,為什么還要猶豫。短暫一生,說穿了又有幾個人不經歷失敗呢,因為擔憂結局而不去開始,太傻了。你寧愿承認你是傻瓜嗎?” 陸詔年想了好一會兒,說:“我不想辜負夢里的人,還有那個自己。” “陸詔年,你最好祈禱這是最后一次。我不想再看你這幅樣子了。” 孟柔去退房,發現陸聞愷已經埋單了,酒店派車送他去了機場。 孟柔無語:“看吧,他連東西都全扔在這。” 本來都是他臨時買的,沒有什么要緊的東西。 陸詔年沒說話,上了車。 ******************* 兩個多小時,驅車至大理。麗江的烏云一路跟過來,天氣陰沉。 陸詔年見到了婁惜朝,他坐在一間咖啡館靠窗的位置,安靜地讀書。窗戶花磚墻前,一個吉他手正在彈唱民謠。 陸詔年感覺到時間無情的流逝,上一次在櫥窗里看到小哥哥讀書,是好久好久以前了。 一百年里,大火燒了山林,白雪覆蓋,枯木逢春,人間煙火。 其實什么也沒變。 陸詔年轉身,在人潮逆流中往前走。 孟柔倚著車涂唇膏,偏頭瞧見她,“嚯”了聲,“婁惜朝呢?” 陸詔年攥緊手心,嗓音微顫:“他不是。” 第二十二章 孟柔起初先不上心, 嚼著口香糖問:“你確定了?” 陸詔年輕“嗯”了一聲,拉開車門。 孟柔慢騰騰上了車,看陸詔年失魂落魄的模樣, 狐疑地說:“你們說了什么?” “我沒有見他,只是遠遠看了一眼。” “那你怎么確定?” “感覺。” “你還有感覺啊,我以為你只懂邏輯呢。”孟柔輕飄飄地說。 陸詔年沒回應,孟柔正經了些:“什么感覺?” “孟柔,你聽我說……”陸詔年聲線有些顫抖。 “我在聽啊。” “我喜歡小哥哥, 不止是對哥哥的喜歡。” 車里有些寂然, 好半晌,孟柔“哦”了一聲。陸詔年忍著情緒,說:“沒有什么未婚夫,那都是小哥哥跟人開玩笑的, 只是后來有人當了真, 告訴我了。小哥哥走后, 我就一直幻想、幻想, 他不是我的小哥哥就好了,那樣他就不會走, 也就不會死。” “死的那一刻,我把小哥哥當作了未婚夫。” 陸詔年的話像入水的煙塵, 隨著意念泯滅了。 不知道為什么,孟柔完全能體會陸詔年的心境, 好像曾經就在她身邊, 看著她一個人掙扎,到最后沉溺。 “你是自殺的?”孟柔語氣肯定。 如果陸詔年要去死, 孟柔沒能攔下, 會自責一輩子的。現實不會發生這種事, 可孟柔卻有種難以言說的愧疚之感。 電話響了,婁惜朝打來的。 陸詔年接起來,那邊有人在唱民謠,他還坐在咖啡館里。過了會兒他才出聲:“小年,在聽嗎?” “嗯。”陸詔年應。 “你不會來了,對嗎?” “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 你拿走了他的名字,我甚至都不敢再這樣叫你。 陸詔年閉了閉眼睛。 “我知道了。”婁惜朝說完,電話那邊傳來了忙音。 最后陸詔年和孟柔還是決定在大理住一晚,心緒不寧,開車不穩妥。 古鎮不大,她們卻碰到婁惜朝,孟柔沒有譏誚這是有緣無分,陸詔年心里知曉。 第二天她們開車上環道,在蒼山洱海邊喝茶,拍了幾張照片,便去昆明了。 陸詔年覺得,至少她要整理好心緒,才能去面對埃德聞。可鬼使神差的,在紅綠燈路口,陸詔年打開了和他的聊天框。 稍微出神,屏幕上就出現了一行小字。她拍到了他的頭像。 對話框里安安靜靜的,他沒有任何反應。 興許,他已經刪掉微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