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圖關(guān) 第98節(jié)
“睡好了。”孟柔笑瞇瞇地看著埃德聞,“小年和我說了,你一個人,也沒地方可去,最好和我們同路。” 陸詔年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埃德聞便說:“那太好了。” 陸詔年佯作冷淡:“我們要出發(fā)去鎮(zhèn)上,你確定要和我們一起?” “你不是說,我沒地方可去嗎?”埃德聞微微蹙眉,好像她多希望他同行似的。 陸詔年索性閉麥上車。 孟柔說副駕很曬,故意把位置讓給了埃德聞。 車內(nèi)氣氛沉默,孟柔受不了,活躍氣氛說:“昨晚有點匆忙,重新介紹下吧,我是小年最好的朋友,你可以叫我zoey。這位呢,是小年青梅竹馬的哥哥,你知道青梅竹馬什么意思嗎?” 陸詔年睇了孟柔一眼,不經(jīng)意瞧見埃德聞?wù)⒁曋约骸?/br> “我知道,出自李白的詩。”埃德聞?wù)Z氣平淡,眉梢得意。 “你中文很好哎,還懂李白!那你知道出自哪首詩嗎?” 埃德聞笑笑,“我寄愁心與明月,隨君直到夜郎西。” “亂說。”孟柔給埃德聞講解起來。 感覺到什么,陸詔年瞄了埃德聞一眼,發(fā)現(xiàn)他仍在看她。意識到他這話意有所指,陸詔年不客氣地說:“瞎賣弄。” 埃德聞當作沒聽見,問后座男人怎么稱呼。 “姓婁,婁惜朝。” 隱隱感覺到兩個男人之間的較量,孟柔樂意看戲,并不和緩氣氛。 * 后視鏡上的平安符偶爾折射出耀眼的光,下過雨的高原格外澄澈,云漂浮在天際線邊,像海。 經(jīng)過一片枯黃的草原,看見一座寺廟。孟柔下車拍了照,一行人朝香格里拉中心的古城駛?cè)ァ?/br> 時間尚早,鎮(zhèn)上人不多,店家陸陸續(xù)續(xù)才開門。 孟柔發(fā)現(xiàn)網(wǎng)絡(luò)點評在這里不起作用,挑了家裝飾動物頭角,頗有風情的咖啡店。陸詔年覺得這種店噱頭足,不會太好吃,沒想到埃德聞?wù)f,咖啡豆的味道聞著不錯。 陸詔年便沒說什么,坐了下來。本來想找機會擠兌埃德聞,可是等餐食端上來,都說好吃。 陸詔年很失望,埃德聞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笑吟吟的。 陸詔年別過臉去,喝她的青檸。 婁惜朝注意到他們之間特殊的氣場,狀似不經(jīng)意問:“埃德聞,冒昧問下,你是做什么的?” 孟柔積極搭話,“你們同行啦,他是學(xué)物理的。” 陸詔年給孟柔眼神暗示,別拱火了,孟柔不甘示弱地揚了揚下巴。 埃德聞喝了口咖啡,淡然地說:“那是我專攻的領(lǐng)域,我更喜歡的身份是探險家。” 婁惜朝還不適應(yīng)埃德聞?wù)f話的方式,覺得這話里有炫耀的成分,配合地作出感興趣的樣子,問:“在哪里做研究?” “美國。” 埃德聞的答案在陸詔年意料之中。 孟柔擺手說:“謙虛什么,明明就是麻省理工的博后……” 婁惜朝怔了下,忽然失去了對話的余裕。 埃德聞有些驚訝,看了看孟柔,再看陸詔年,“你查過我?” 陸詔年陰陽怪氣,“誰能把手伸到美國去查你啊,你那篇論文上了sce,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沒想到你們會關(guān)注,只是一篇短文而已。”埃德聞玩笑,“看來我沒辦法保持什么感了。” 婁惜朝之前也轉(zhuǎn)發(fā)了相關(guān)報道,沒想到本人就在他面前。他心里五味雜陳,對領(lǐng)域牛人的敬佩,漸漸被不快淹沒。 “你的名字是,惜朝?”埃德聞不動聲色。 婁惜朝知道自己沒法再討論專業(yè)了,說:“這個名字和時間有關(guān)。” “很有意境。” 孟柔問:“沒記錯的話,你姓陸?你和小年是家門吧?” “是什么?” “小年也姓陸啊。”孟柔比劃了幾下。 埃德聞朝陸詔年攤開手心:“你的名字怎么寫?” “你查字典啊。”意繁給埃德聞寫過名字,陸詔年不想東施效顰。 孟柔推了陸詔年一下:“寫一下又怎樣。” 陸詔年拿埃德聞的咖啡匙,沾濕了,在桌上寫下“陸小年”。 “陸小年,年。”埃德聞?wù)f,“我會記住的。” 連續(xù)的音節(jié)讓陸詔年有瞬間恍惚。 孟柔覺得是時候進入重要環(huán)節(jié)了,出其?????不意道:“那你是來探險的嗎?從上次跟小年他們車隊,就一直待在這邊?” “我回了美國,又過來了。” “為什么——”陸詔年想攔住孟柔,沒能攔住,“因為小年?” 埃德聞一頓,“為什么這么說?” 孟柔露出率真女大學(xué)生的樣子:“你沒有收到她給你發(fā)的郵件嗎?” 埃德聞愣了下,向陸詔年確認:“你給我發(fā)了郵件?” “沒有。”陸詔年不快。 “抱歉,我不清楚。”埃德聞看著陸詔年,頗有幾分誠懇,“我出來不太上網(wǎng),最近手機也丟了。” 陸詔年想著,才不信他,可也有點心軟了。她夸張地說:“是這樣啊,那你人怎么沒丟?” 本以為埃德聞聽不懂,埃德聞卻笑著說:“你撿到我了啊。” 孟柔輕輕捂住嘴,一臉嗑到的表情。 陸詔年不甚自在,戰(zhàn)術(shù)性喝水。 婁惜朝說:“我吃好了,想去轉(zhuǎn)下,你們慢慢聊。” 陸詔年只覺真是大救星,有了機會擺脫這古怪氛圍。她起身說:“一起。” * 青石板長巷里,低矮的木結(jié)構(gòu)建筑鱗次櫛比,兩個人慢慢走著。 “你是為了他來的嗎?”婁惜朝說。 陸詔年想著心事,“啊?” 婁惜朝斟酌話語:“你之前惦記的那個人,就是埃德聞吧。” 沉默片刻,陸詔年“嗯”了一聲。 “我感覺到了,”婁惜朝轉(zhuǎn)身,“那么你知道我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來的嗎?” 陸詔年不想知道,婁惜朝已自顧自說了下去,“小年,只有你的事,能讓我放在心上。” “惜朝,”陸詔年不得不說出久違的稱呼,“哥哥,我覺得……” 婁惜朝斬釘截鐵地打斷她的話,“我是你干哥哥,但我不想只做你哥哥。本來我以為你大學(xué)就會來北京,遲是遲了些,你遲早來的,不是嗎?” “保研的事,八字還沒一撇。” “你現(xiàn)在連這點信心都沒有?還是說,你想搪塞我?” 陸詔年感到為難,“我過來,不是聽你說這些的。” “那我呢?我過來找你,難道是眼睜睜看著你和另一個男人……”婁惜朝輕咬后槽牙,“那個埃德聞是什么人,他有他的前途,最終要回美國,他會讓你跟他去美國不成?” 陸詔年心被刺了一下,“我當然知道,可是,什么計劃都沒定下來,真有那樣的機會,未嘗不可?” 婁惜朝怔然,眼簾緩緩垂下,“我知道你心氣高,一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難道你就要否認,現(xiàn)在你所做的一切,努力保研,不在計劃上?” “我覺得這兩件事,根本沒有關(guān)系。” “是啊,那個埃德聞只是一時的,你興許是沒見過那樣的人,我見過太多了。何況,我們已經(jīng)計劃好了不是嗎?你來北京,和我一起發(fā)展,如果你想要去美國,我可以放棄現(xiàn)在的一切,和你到那邊重新開始。” 陸詔年氣急,脫口而出:“我做的事,從來和你無關(guān)。” 看著婁惜朝震驚而失望的神色,陸詔年也知道說錯話了。 “你用什么方式拒絕我,都不會這樣殘忍。”婁惜朝說著朝前走去。 陸詔年拽住他,“哥哥,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婁惜朝又停下來瞧她。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就像真實發(fā)生過的,我的曾經(jīng)。那時候,你是我的小哥哥,你教我讀書寫字,和我一起騎馬……那些街巷,也像現(xiàn)在一樣。” 婁惜朝感到荒謬,“你確定那是我嗎?” 陸詔年卸下全副理智,只憑感受:“當然啊。” 婁惜朝深吸了一口氣,“就算在你的夢里,我是你的哥哥,你怎么就能肯定,只是哥哥呢。” 陸詔年怔住了。 婁惜朝丟下陸詔年,走開了。 * 孟柔和埃德聞散步轉(zhuǎn)到這條街,瞧見情況不對,連忙走來。 孟柔著急,“怎么回事,怎么吵架了?” “我說錯話,惹他生氣了。”陸詔年悶悶地說。 “你說話的方式是會惹人生氣。” 聽到埃德聞的話,陸詔年不可思議地抬眼,立即恨了他一眼。 這人凈會在人傷口上撒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