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跟我相愛相殺 第81節(jié)
暗色中,他似乎停頓片刻,緊接著語帶譏誚:“想博取你信任,總得虛情假意。你不也說了,我懷揣目的。” 照舊是尖酸刻薄的語氣,只是她往日確信他慪氣,現(xiàn)在卻混混沌沌,沒法再分得清明。 她自以為靠多年陪伴看穿他,但那桂花包施以響亮耳光,其實她根本就沒將他參透。 “虛情假意?” “……對。” 這話如針般將她一扎,終將暴漲情緒戳破,讓腦海的弦徹底崩垮。 或許是失去小釋幫助,她只覺某種情緒再也無法按捺,蠢蠢欲動的魔氣刺破表層仙氣,心口堆涌的諸多惡念噴涌而出,恨不得在他身上施加利刃,才能一嘗痛快報復的爽利。 “那確實不必對你手下留情了。” 陰陽太極球運轉,雙手無我劍同時伸出,第一回不是柔和粘稠的質感,反而化為迅猛難敵的鋒利! 外來魔修不知何時會進來,斐望淮特意將她引到塔底,卻忽感一陣凌厲的殺氣,鋪天蓋地朝自己襲來,接著就心口刺痛,跟夢中如出一轍。 雪白靈氣在此間炸開,照亮她素凈白皙的臉,連帶濺上一滴血花,好似艷麗的蓮紋。 那雙杏眸溢滿顫動的光,不知是發(fā)自肺腑的怒,亦或是慘遭背叛的恨,看上去竟像綴滿了淚。 原來她不是沒有心。 胸口染開殷紅,隱有藍火搖曳。他明明被刺傷,卻漾起了笑意:“果然是你。” 是他命中注定的仇人,也是他暗藏心底的秘密。 第七十五章 血珠在空中墜落,如梅花花瓣飄散。 楚在霜忽覺無我劍觸感不對,緊接著看到大片藍火燃燒,徹底將斐望淮的身軀包裹。他被魂火吞沒,面龐在烈焰中忽明忽暗,剎那間就消失不見。 她當即心中一緊,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塔底墻壁沒有古文,同樣沒有任何光線,仿佛連氣息都不再流動,簡直是他最佳施術場所。 盡管雙方了解彼此進攻模式,卻是第一次斗法交手。無我劍驟然伸長,如飄帶般向外擴散,想要尋找幻術陣眼,搗毀他現(xiàn)下藏身地點。 這招沒有靈氣波動,如隱形綢帶般擊毀陣眼,果然將他殺個措手不及。 斐望淮閃身躲避,剛從陰影中顯露身形,便聽耳邊傳來呼嘯風聲,忙不迭用銀扇擊落袖箭。當啷一聲,銳利箭尖被打歪,卻在靈氣作用下轉向,云錦繩如游動狂舞的蛇,攜著凌然威勢向他劈來。 這是分神效果! 不知何時,她竟有五葉修為! 漫天火星四濺,袖箭最終擊落藍火,好像攪動深海浪花。 楚在霜一擊抽空,手腕輕甩就收回袖箭,頭一次發(fā)現(xiàn)魂火難纏,不但能施放幻術混淆視線,還能替他阻擋攻擊、恢復傷口。明明方才刺中他一回,現(xiàn)在傷口卻逐漸愈合,甚至影響不到他的動作,照舊敏捷靈活。 “看來我們都藏了不止一手。” 不管是他的身份,亦或是她的修為,終于在殺意里,徹底浮出水面。 * 通天塔內魔氣侵襲,閭沛等人將黎暉殿修士置于法陣,確信他們沒法逃竄,這才披上黑袍準備離去。 節(jié)安望著地上三人,問道:“留下他們有什么用?” “據說他們身世不凡,不是黎暉殿普通修士,可以用來制衡高修。”閭沛順著洶涌魔氣下塔,“走吧,趁著現(xiàn)在有魔氣遮掩,將蓮華宗攪得天翻地覆。” 空氣中彌漫曼陀羅花香,這氣味有致幻作用,能讓修士失去力氣。 周圍安靜下來,地上的白袍男修卻忽然睜眼,他的眼眸呈現(xiàn)銀色,發(fā)現(xiàn)同伴們昏迷不醒,察覺身陷高修化境。 浦榮思及方才的話,不料這幫人竟是魔修,借門派大比潛入島內,恐怕有備而來,早已醞釀陰謀。魔氣對仙修有屏蔽作用,倘若不盡快離開魔氣,貿羽圣找不到他們,也就無法趕來營救。 但想逃出高修化境并不容易,為今之計就只剩融合靈契。 浦榮勉強爬起身來,他在郁冷萱及荀楓鼻下一探,確認他們被幻術困住,一時間還醒不過來。 塔內已徹底被魔氣籠罩,完全分辨不出任何方位。浦榮銀色的眼依舊沒熄滅,也不確定能否抵達靈契位置。 * 風聲、藍火、袖箭、銀扇,武器相撞的清銳聲響起,數(shù)道冷光在幽深塔底閃現(xiàn)。 雙方都不再隱藏身份,肆無忌憚地出手,在沉默中接連施術,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又是一陣風聲襲來,無我劍擦過斐望淮,只割開雪白蕓水袍,裸露出衣料下臂膀。魂火環(huán)繞他周身,似乎是無處不在,形成無懈可擊的屏障,根本就沒法輕易破防。 楚在霜心下一惱,不料魅族防御驚人,除了剛才暴怒刺出一劍,單純用無我劍竟不奏效。 只是她還未想出,那一劍跟普通攻擊有何區(qū)別,為什么只有那擊能將他刺傷,其他攻擊就像毛毛雨,打在他身上沒任何作用。 怎么才能讓柔和劍身再變鋒利? 她屏氣凝神,試圖回憶方才那一幕,抽絲剝繭地探尋真相。 另一邊,斐望淮目光閃爍,猶記方才雪白靈氣,確信那是夢中招式。數(shù)次交手已讓他探明她術法,那種隱形柔韌的劍刃不產生任何靈氣波動,非常適合偷襲,但殺傷力不大。 唯有雪白靈氣有效,但施放應該有條件,她沒法頻頻使用。 只是她的修為遠超他預期,本想速戰(zhàn)速決,誰料越拖越久。 叮—— 箭尖和銀扇碰撞,很快就嗡鳴起來,竟將耳畔震得發(fā)麻。 斐望淮以扇還擊,想要盡快地結束,必須用幻術抓她。相比其他有殺傷力的術法,幻術造成的實質傷害最低。 但唯有她心防被破、思緒大亂時,他趁此施術才最為有效,只是她情緒向來整理極快,剛才短暫地怒刺一劍,很快又恢復冷靜。 斐望淮眼眸漆黑,他緊盯不遠處的人,在腦海里尋覓辦法。 “你剛剛說,明知自己有離魂癥,卻一直不愿意吃藥,每次都偷偷吐掉,是在害怕什么么?” 楚在霜收回袖箭,聞言神色一怔。 斐望淮思及她每次情緒波動,她不是沒有感情,而是能立馬壓下,簡直像將自己割裂開,靠兩部分來控制言行。 [人都有喜怒哀樂,我當然也會不高興,只是次數(shù)比較少。] [其實我不太有這些感覺,有時候自己也無法判斷,究竟有沒有在難過。] [我沒有生氣,我很少有憤怒或難過的情緒。] 依稀間,不少話隨記憶翻涌,讓他捕捉到蛛絲馬跡。 “我突然想起來,你好像管另一半神魂叫‘小釋’,那個識海里你捏造出的存在。” 楚在霜不料他竟知道小釋,她突然感到一絲窒息,像是被戳破什么秘密。 或許是過于了解彼此,斐望淮察覺她變臉,若有所思地分析:“它就是應對激烈情緒的另一個你么?因為你沒法妥善處理,索性將神魂一分為二,受挫時就丟給另一半自己,倒也挺符合你逃避的性子。” 她的情緒不會憑空消失,那就是被其他東西接過,再聯(lián)系她常年難治的離魂癥,他自然而然生出大膽猜想,索性故意出言一試。 她睫毛微顫,強作鎮(zhèn)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但你可能搞錯了,我不是小釋。” “又要拿糊弄楚師兄那套糊弄我?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懂?” 他見她面容繃緊,越發(fā)篤定所想,慢條斯理道:“知道你的離魂癥為什么好不了么?因為你不愿意一個人落單,卻自始至終不敢跟人交心,只能跟另一半自己來交流,總想龜縮在厚厚的殼里。” “……” “以為躲開就不會受傷,以為這樣就不再孤獨,實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因為你一直是個膽小鬼,甚至沒法接受全部的自己。” “……” 一陣無盡的沉默彌漫。 良久后,她終于抬眼,眼眸里晃動著光,語氣卻難得銳利:“不要仿佛很了解我,你明明什么都不懂。” 不是她不敢說,只是有些事情,本來就說不得。 就是這一刻! 斐望淮察覺她情緒混亂,干脆利落地施放幻術。 千瓣荼蘼在藍焰中盛開,素白花瓣猛然發(fā)射,暴雨梨花般襲來,讓人無處可避。 一時間,塔內都被漫天繁花遮蔽,由于距離六葉還有一步,他如今只展開半個化境,忘川荼蘼創(chuàng)造的天地仍不穩(wěn)定。 但相對五葉的她來說,化境施放的幻術足矣。 然而,數(shù)道雪白靈氣卻犀利鉆出,直接在花海中殺出一條路,一如破解圓柱上的黑影,再次碾碎沿途的藍焰荼蘼。 陰陽太極球瘋狂運轉,這一刻,仙魔之氣徹底融合,不再是往日仙氣包裹魔氣,以此來掩蓋她異常的狀態(tài)。 無我劍徹底變幻,化為無堅不摧的利刃,徹底釋放出她心底潛藏的猛獸! 釋厄釋厄,既然他非要招惹,那理應承受隨之而來的災厄! 歇斯底里,圖窮匕見,殺氣頃刻間震蕩開來,早不是他能避開的戰(zhàn)斗。 她目光锃亮,多年來隱藏的秘密被他一激,攜著劍氣及怨恨滾滾噴涌,終于酣暢淋漓地爆發(fā)出來。 漫天花海中,幻術被雪白無我劍破開,這是他從未見識過的力量。既非仙氣,也非魔氣,徹底撕扯開表層的偽裝,無所顧忌地在通天塔內展現(xiàn)。 這一回,她準確用劍刺中他,不再被藍焰阻隔,卻終究沒有刺透。 血花飛濺。 “猶豫什么?”他的臉側沾血,容顏越發(fā)妖艷,白袍徹底斑駁,被刺中左胸口,仍能傲骨依舊,大笑道,“我只給你一次機會,錯過今天就沒有了,殺我應該刺另一邊。” 倘若拔劍相向是他們難逃的宿命,再怎么樣都無法轉變傳魂入夢,為什么不能大膽試一把,干脆讓她提前一劍穿心! 他不甘心,既然生而為人,無法改變相殺命運,起碼掌控最終結局! 楚在霜撞上他灼灼的眼,她頓時神魂一震,似清醒過來一些,涌現(xiàn)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他是真不怕死,竟讓她來殺他! 瘋了!他是徹頭徹尾的瘋子,還要將她逼瘋不可! 那些諱莫如深的東西被他挖出,以至于她調動隱藏魔氣,露出最為糟糕的自己。一直以來,她怕張牙舞爪的惡念傷到旁人,總是用和善友好的面目示人,刻意將另一面埋在識海深處,唯恐壁畫上的滅世之說成真。 但她都那么努力,他卻還要激怒她,甚至迫使她融合魔氣。 那她又憑什么讓他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