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前雪 第101節(jié)
她覺得解氣的同時,又覺得可悲。 “燦燦……” 莊燦不知道要對他說什么,最后只說了四個字,“你節(jié)哀吧。” 沈興德聲音顫顫巍巍,“燦燦,你能回來嗎……回來陪陪爸爸吧,爸爸失去夏夏了,不能再沒有你……” “你失去沈夏,就想起我了,那我十歲被你趕出家門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失去父親了呢?”莊燦不想再說這個,她別過頭,伸手擦掉眼淚。 沈君柏:“燦燦!家里都這樣了,你能不能別再和爸爸頂嘴了?夏夏沒了,爸爸的心已經(jīng)夠痛了……” 莊燦干笑兩聲,什么話也沒回。 她要是真想頂嘴,想氣死他,還有更惡毒的話可以說出來——沈夏沒了,沈菁菁不是還活著?等你什么時候兩個閨女都死光了,再來我這裝可憐。 可是她沒說,沒必要了。 沈興德重重嘆氣,轉(zhuǎn)向靳朝安,對他道:“是我對不起燦燦,對她,我從未盡過一個父親的責(zé)任,她如今恨我怨我,我不怪她……” 靳朝安:“您明事理就好。” “我不僅對不起燦燦,也對不起夏夏……沈氏如今日薄西山,你是看在夏夏的面子上,才答應(yīng)出手相助,你說要把深水灣的項目做聘禮,是我太貪心,執(zhí)意要把沈靳兩家聯(lián)姻的消息大張旗鼓地放在明面上,為項目助勢,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沈老爺是你靳朝安的老丈人,我沈家是萬清的親家……是我的虛榮,是我的急功近利,害死了夏夏。” “老爺!您可別這么說啊!”孫幼蓉撲了過來,伏在沈興德的膝蓋上埋頭痛哭。 莊燦聽了看了,只覺得荒謬可笑。 “夏夏死了,沈氏也完了,完了……”沈興德垂著手,喃喃地說。 “不會完的,不會的,老爺,沈氏不會完的,朝安,朝安不會不管咱們的,對嗎?朝安,你說句話,求求你說句話。” 孫幼蓉轉(zhuǎn)身撲到靳朝安腳邊,哀求他,靳朝安嫌棄地后退一步,鮮紅的指甲正好劃過他的褲腳。 沈菁菁哭著過去把她mama拉了起來。 “伯母說的對。”靳朝安輕輕咳了聲,“沈夏的死,責(zé)任實際在我,畢竟碧水村的事情是我一手造成的。沈夏之所以會被綁架,綁匪的最終目的也是為了報復(fù)我,報復(fù)萬清,何況,她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被綁走,也證明是我的安保不力。” 莊燦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靳朝安繼續(xù)道:“深海灣的項目不會終止,這個項目給到沈家,我就會護航到底。何況我和沈夏已經(jīng)舉行過訂婚儀式,不管她在與不在,我都已經(jīng)是她的未婚夫,也就是您的準女婿。” 孫蓉蓉聽了破涕為笑,她匍匐到沈興德腳邊,激動得語無倫次,“老爺,老爺,您聽到了嗎?朝安沒有反悔,他還是咱們沈家的準女婿,朝安他……” “那怎么能一樣!”沈興德?lián)]手打斷,“曾經(jīng)他是我的準女婿,那是因為他和夏夏真的會結(jié)婚!可如今夏夏已經(jīng)不在了,難道朝安還能一輩子不娶別人了嗎?外面的人都知道他娶了我沈興德的女兒,不止是北城的權(quán)貴,甚至整個華都!大家都不是傻子,哪一天'朝安和別人結(jié)婚了,你讓我這張老臉怎么辦?你覺得別人還會買我的帳嗎!” 孫幼蓉一愣,她確實沒有考慮這么多,她只想千萬不能讓沈氏這么快完蛋,畢竟封氏還沒吸夠血呢! 本來她和封誠的計劃是——先把沈氏一點點掏空,再拿靳朝安當(dāng)血包,趁著他扶持沈氏的機會,再通過沈氏一點點把背后的大血包吸干,把封氏喂大。所以她才會死皮賴臉地求著靳朝安不要放手,呵,他以為他是人精,其實他也是個大冤種罷了。 可明顯,現(xiàn)在沈興德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死要面子活受罪,說什么都不想要靳朝安的扶持了。 靳朝安見戲差不多了,微笑著向前一步,忽然拉起莊燦的手。 莊燦懵懵的,被他牽著手,兩個人走到沈興德的面前,靳朝安溫柔地看了她一眼,這才回過頭來,對沈興德道,“如您所言,整個華都都知道我靳朝安娶了您的女兒,可是出了北城,別人并不知道您的女兒到底是誰,那么既然是娶您的女兒,我想娶誰都一樣,不如今天就請您做個見證,把燦燦許配給我,這樣沈靳兩家的姻親便可徹底做實,您的心也可以放到肚子里,我靳朝安答應(yīng)扶持沈氏,就一定會把親家負責(zé)到底。” “什么!!”沈君柏腦子一撞,和突然瞪大眼的沈菁菁幾乎異口同聲。 “這,這怎么能一樣呢……”沈興德也有點懵,他看向莊燦,尤?????其是他們緊緊交握的手,“燦燦,你和朝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兒?莊燦怎么會知道怎么回事兒,她現(xiàn)在才是最懵逼的那一個。 孫幼蓉反應(yīng)得最快,事到如今,保住血包才是最主要的,他想娶,那就讓他娶,娶誰又有什么關(guān)系?只要他愿意繼續(xù)給沈家輸入,喂資源,她管他娶的是誰! 只不過便宜了那個小賤人了,憑空撿了個漏,這就一腳踏入了豪門,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只是可惜了她那薄命的女兒,用十多年的心血培養(yǎng)她成為名媛淑女,白白給她鋪了這么久的路,到頭來卻沒有做少奶奶的命! 沈君柏剛要開口反對,就被孫幼蓉從身后掐了一下,她轉(zhuǎn)身給沈興德做思想工作,“老爺,朝安說的有道理,只要燦燦和朝安愿意,這法子不是不行,您說呢?我看婚禮也不用延期,就還是如期舉行,別人都知道您嫁女兒,至于嫁的是誰,誰又會關(guān)心這個?別人只關(guān)心您女兒嫁的是誰……” “那到時候是燦燦和朝安結(jié)婚?” 孫幼蓉點了點頭。 沈興德又忍不住,看了燦燦和靳朝安一樣。 倆人的手是越拉越緊,沈興德的心里也說不出是個什么感覺。 沈菁菁嘟嘟囔囔,小聲逼逼,“呵,本來就跟姐夫有一腿,這下終于光明正大上位了,趁虛而入,鳩占鵲巢,冒牌貨!” 莊燦轉(zhuǎn)頭瞪了她一眼,嚇得沈菁菁立馬閉嘴。 沈興德:“回來再說吧,夏夏還沒入殮,現(xiàn)在說這個,也太不合適……” “也好。”松開莊燦的時候,靳朝安還在她的手心輕輕捏了一下。 莊燦攤開手心,才發(fā)現(xiàn)里面全是汗。 一整個晚上渾渾噩噩。 莊燦幫著牧師忙活了一會兒,商量著明天追悼會上的一些細節(jié),沈君柏就在一旁抱著肩膀看著她。 “不幫忙就走開。”莊燦彎腰把插花的水桶抱起來,來到沈夏的遺照前,把蔫了的菊花替換掉。 “你是真心想嫁他?” 莊燦懶得理他。 可沈君柏不依不饒,緊走兩步,攔住她的去路,“怎么,不敢回答我?還是因為當(dāng)著夏夏的面,你心虛?” 莊燦好煩,“我沒必要回答你。” 沈君柏搖了搖頭,“我真的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我也不需要你看懂,走開!” 話音剛落,隔壁餐廳便傳來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莊燦聞聲扭過頭去,發(fā)現(xiàn)是沈煜手里的杯子墜在了地上,碎瓷片崩了一地。 保姆傭人都在外面幫忙搭建追悼會的場地,這會兒餐廳里只有他自己。 莊燦不想再和沈君柏糾纏,把懷里的花桶往他懷里一推,扭頭便來到了餐廳。 沈煜正盯著自己的手指看,莊燦走近后,才發(fā)現(xiàn)他手指上的血珠正一滴一滴地往地上掉。 看著有點子嚇人。 “你手破了啊!”莊燦趕緊從桌子上抽出幾張紙巾,也顧不得消毒,直接按在他的手指上,用力一抓。 沈煜微微斂眉,慢動作似的,抬頭看了她一眼。 這個沈家最沒存在感的小弟,怎么看著人也有點不太聰明樣子呢……莊燦喊他,“別看我呀,自己抓著!” 沈煜按住自己的手指,莊燦便蹲下清理碎瓷片。 沒兩秒,沈煜也蹲了下來,他剛一伸手,莊燦就攥住了他的手腕,不讓他幫忙,“你別了,你們都是少爺身子,金貴得很,還是我來吧。” 沈煜還是沒說話,但也沒有把手收回。 莊燦真是覺得這久病的人脾氣全都怪怪的,也就懶得再管他……她收回手時,余光正好瞥見沈煜的手腕,帶著一個紫色的發(fā)圈。 已經(jīng)很舊了,而且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東西,不過這發(fā)圈怎么看都有點眼熟,莊燦想了想,也沒想起到底在哪見過,也就懶得再想。 收拾好碎瓷片,靳朝安正好過來。 他安排好明天的追悼會,現(xiàn)在基本沒什么事兒,準備回家。 “走不走?”他朝她伸手。 莊燦把碎瓷片丟進垃圾桶,臨走的時候,回頭看了沈夏的遺像一眼。 大門口。 莊燦走到車子前,突然停住腳步,見四下無人,她回過頭來問他道:“說說吧,您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靳朝安張開懷抱,要她過來,莊燦頭一偏,才不。 最后,還是他走過去,捏了捏她的下巴。 “不是想嫁給我?” “沈夏真的死了嗎?尸體都沒見到,這該不會是你故意設(shè)的局吧?沈夏是不是被你救了?可她為什么要配合你?” 莊燦真的有很多疑惑,或許是她一直就不希望沈夏真的死了,所以在潛意識里便一口咬定這是他設(shè)下的局。 她的問題,靳朝安一個都沒回復(fù),他只是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隨后拉開車門,“上車。” “哼,我看你回去怎么解釋!” 到了景園,莊燦先從車上鉆了下來,靳朝安隨后下車。 車子直接開走,莊燦注意到,那個叫阿寧的女孩并沒有跟下來。 莊燦在前面走得飛快,走到門前的時候,還聽到了可樂的叫聲。 好久沒來景園了,她倒是挺想可樂的,估計可樂感應(yīng)到是她來了,所以才會突然叫了起來。 這時延悅推門出來,莊燦看到延悅,立刻跑過去抱住她,“延悅!你沒事吧?你哪里受傷了?” “我沒事,燦燦。”延悅嘴上說沒事,可莊燦聽得出來,她的聲音都是虛的,唇色也很不正常,她好氣,聽到身后的腳步聲,轉(zhuǎn)身就朝著靳朝安揚起了手。 不過這次她沒有得逞,手剛一揚起來,就被靳朝安攥住了手腕。 他斂眉,“你以為你之前為什么能打我?” 那是他愿意。 他若不想,又怎么可能會被她得手。 靳朝安放下她的手,莊燦哼了一聲,抬腳在他的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腳,“誰讓你欺負延悅!” 說完,二話不說,蹬蹬蹬地跑上了樓。 延悅臉色確實有些發(fā)白,她忍著咳嗽,急道:“三哥,你別跟燦燦置氣,她也只是關(guān)心我……” 靳朝安頭疼地擺了擺手,“上去吧,帶她洗個澡,我叫人去弄點飯。” 延悅點點頭,轉(zhuǎn)身上了樓。 第54章 霧影迷蹤篇 莊燦不用延悅帶, 這會兒已經(jīng)站在花灑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