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前雪 第100節
手依舊沒有收回,“不過來?” 陸思源的胳膊傳來隱隱刺痛,他察覺到莊燦在用力掐他,這是人在畏懼的時候做出下意識的反應——短暫思考兩秒后,他站了出來,將莊燦擋在身后。 “今天太晚了,不然就讓我來送燦燦回家吧,你今晚應該還有的忙,就去忙你的。” 靳朝安:“陸律師是要插手?” “我只是不想你太折騰,按說現在你該在沈家吧?” 靳朝安唇角挑了下,“我勸你插手前要三思。” 陸思源有些僵住,他確實惹不起靳朝安,可是……他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莊燦,莊燦不想他為難,把他的胳膊往后一撇,從他身后走了出來。 “燦燦。”陸思源輕輕拽了她一把。 “沒事兒。”莊燦給了他個安心的眼神,便轉身朝靳朝安大步走了過去。 走到他身邊時,也沒有停下腳步,甚至都沒看他,步子鏗鏘有力,一頭扎進了車里。 她能感覺到頭頂上有把傘是跟著她一起走的,直到她上了車。 靳朝安收起雨傘,遞給身后的女孩,他一手扶著車門,回頭朝陸思源點了下頭,隨后彎腰進了車廂。 車門關閉的一瞬,莊燦轉身朝他喊道:“沈夏死了!你知道嗎?!” 她整個肩膀都在抖,如墜冰窖一般。 “傷心?”靳朝安慢條斯理地脫下有些發潮的風衣,隨手掛在前面,他低頭弄著襯衫袖子,很隨意地一問。 莊燦看到他這幅無動于衷的表情,就覺得憤怒,覺得不可思議,她承認,“是,我傷心。” 那畢竟是一條人命,就這么沒了,怎么能不傷心?可是他怎么一點難過的情緒都沒有? 莊燦冷冷一笑,“難道你不傷心嗎?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她那么愛你,最后因為碧水村的事情被綁架,被撕票!等于間接因你而死,別說傷心,我怎么感覺你連一點愧疚都沒有?!” “哦?因我而死?”靳朝安淡淡一笑,看向她,忽然將她攬到懷里,大手撫上她的小臉,在她冰涼的臉蛋上摸了摸,“那她也算死得其所。” 莊燦咬牙推開他,“你好冷血。” “我是什么人,你不應該最清楚?我對死人不感興趣。你要記住,人一旦死了,就沒有任何價值,沒有價值的人,對我來說一無是處。” 靳朝安覷眼盯著莊燦,她的后背緊緊貼在車門上,“所以你也要好好活著,明白嗎?千萬別讓自己失去價值,下次再敢這么做,就不會這么輕易饒了你了。” 莊燦知道他指的是泡冰水澡的事。 所以他把她送進警察局,就是為了給她個教訓? 她一直知道眼前的男人有多么可怕,也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有多么危險,可即便知道,也從未畏懼過,從未退縮過,今天是第一次,她對自己的信念產生了動搖,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質疑。 她沒有意識到淚水已經流了滿面,渾渾噩噩中,靳朝安向她靠近,伸手將她攬進懷里,她以一個仰躺著的姿勢,整個身子被他牢牢抱住。 他低頭,吻她的淚,從眼睛到嘴巴,伸出舌頭,撬開她的齒貝,甜咸的攪拌。 她因疼痛,發出輕微的嗚咽……卻刺激得他更瘋狂地掠奪,他猛地將她翻了個身,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面對著他,他雙手捧著她的臉,壓抑著喘'息,不斷地深'入她的唇。 察覺到他的掌心一寸寸下移,牛仔褲的扣子在他指尖崩開的那一刻,她猛地清醒過來,雙手用力扣住他的手腕。 “靳朝安,你別太過分!沈夏剛死,你——” “這么心痛啊?”靳朝安輕輕哼笑,他把手從她腿間收回,又放到了她的臉頰,愛不釋手地反復撫摸,他邊摸,邊笑,聲音又帶著幾分玩味的壞,“那為什么還要搶她的未婚夫?嗯?她死了,你不應該開心嗎?” 莊燦真的裝不下去了,她狠狠打下他的手,隨后猛地推了他一把,靳朝安的身子歪了過去,一連咳了好幾聲,他別過頭,忙抽出帕子捂住嘴。 他的胸腔劇烈起伏著,將忍不住的惱人的咳嗽聲硬生生地壓了下去。 莊燦看到他脖子都憋紅了,青筋若隱若現。 她剛剛那一推,正懟在他的胸口,很痛,他能感覺到,她用了百分百的力氣,毫無保留。 莊燦也不心疼他,都是他活該,她順勢蹭到車的另一邊,離他遠遠的,扭過頭去看向窗外。 可就在轉頭的一瞬,她看到了坐在前座的那個女孩,她有點印象,這個女孩好像和靳朝安一起給她送過飯,她皺了皺眉,回頭問他,“延悅呢?” 莊燦的力氣對靳朝安來說實際攻擊力不大,是剛剛趕上了巧勁兒,正中了他的要害,這會他胸口難受得緊。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最近幾日太累了,莊燦在拘留所里甚至還睡了一覺,他卻是連一眼都沒有闔過。 靳朝安語氣很淡,“受傷了,暫時沒辦法工作。” 他氣順了些后,轉過身來看她,帕子還攥在他手中,這次是好聲好氣,似乎也沒對她剛剛懟他的那一拳有絲毫怪罪,“這段時間讓阿寧照顧你。” “阿寧。”他喊了一聲。 前面那女孩立刻回頭,“三哥,莊燦小姐。” “延悅怎么會受傷?”莊燦沒有理阿寧,她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了原因,恨恨地瞪著靳朝安,“你罰她了對不對!你憑什么?!” “憑什么?”靳朝安呵呵一笑,“憑她辦事不力,你說呢?” “她是你的手下,不是你的工具!她是個人,還是個女孩,你憑什么動不動就對一個女孩體罰?你個毫無人性、毫無底線的人渣!土皇帝!”莊燦揚起手,不偏不移地給了他一巴掌,很狠。 前面那女孩臉色一變,剛要動手,就被靳朝安制止了。 他偏著頭,嘴角微微滲出了一絲血跡,莊燦視若無睹,呼哧呼哧的喘著氣,扭頭就望向了窗外。 被打了一巴掌,靳朝安也沒有惱她,而是順勢用手里的帕子擦去了嘴角的血跡。 他慢慢地擦,同時轉身去看莊燦,看她氣鼓鼓的模樣,要爆炸了似的,憤怒得地動山搖,便知她這幾日心中到底忍下了多少的委屈。 到底是見不得她如此。 靳朝安拿出手機,打給延悅。 莊燦背著身,聽靳朝安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還?????能下床的話,就回景園等著。” 靳朝安掛了電話,莊燦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這一刻,她竟然還有了一點后悔。 車子停下,莊燦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到了沈家。 她還以為要回景園。 后半路她太累,睡著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被靳朝安摟在的懷里,莊燦醒過來后,整個身體都被他的胸膛捂得暖暖乎乎的。 靳朝安還在為她整理衣襟和頭發,衣扣是散開的,胸口有些發紅,莊燦不用想就知道她睡著的時候這狗東西對她做了什么。 她不想看他,一把推開他,自己弄好衣扣,推門下車。 外面雨已經停了,可莊燦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 靳朝安隨后下車。 莊燦轉身質問他,“你什么意思?” “不是傷心?帶你來看你二姐最后一眼。”靳朝安拉上她的手便往里走。 莊燦此刻的心情非常復雜。 她甚至有一點怕,尤其當她看到靳朝安牽起她的手,走進沈家的時候,就更是怕,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死去的沈夏,這一刻,她竟然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靳朝安握著她的手,很緊,他完全不給她主動的機會,似乎就在告訴她:你什么都不必做,也不必想,我帶你去哪,你就去哪兒。 莊燦就如同機器人一樣,跟在靳朝安身后進了沈家。 作者有話說: 下章解謎啦 第53章 霧影迷蹤篇 進了沈家。 靳朝安帶著莊燦來到了沈夏的遺像前。 沈夏生前信奉耶穌, 幾乎每個周六日都會去教堂禱告,她死后,沒有舉行傳統葬禮, 而是采用基督教的儀式,舉辦了一場簡簡單單的告別式。 因著消息封鎖,沒有對外界公布, 所以來的人很少, 都是和沈家關系非常親近的朋友。 這會兒, 除了牧師和沈夏唱詩班的姊妹還在守靈以外, 大多數人都已經回去了。 其實莊燦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沈夏真的死了,一個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可能說沒就沒了? 莊燦沒有看到冰棺,只看到了遺像, 陸思源告訴她,沈夏是被嫌疑犯縱火燒死的,為了毀尸滅跡, 不惜一把大火毀掉現場。 被發現的時候, 人都燒焦了,最后是提取的dna,最終才確定的身份。 沈夏的遺像下面擺著一排白色菊花, 背景是一面印著十字架的旗布, 莊燦盯著旗布上面的兩行字, 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上面寫著“安息主懷,榮歸天家”幾個大字。 靳朝安從一側插滿菊花的水桶里抽出一支,走到沈夏的遺像前, 彎腰擺好。 牧師上來和他擁抱, 告訴他不要難過, 要開心,沈夏是去到了主的懷里,這是她的福報,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靳朝安敷衍地點了下頭,回過頭看莊燦。 他遞給莊燦一支菊花,莊燦剛要伸手,沈菁菁的聲音便從她身后突然躥了出來。 “是你!你個掃把星!都是你把二姐害死的!自從你回來,我們家就接二連三的出事情!你滾!給我滾出去!”沈菁菁歇斯底里地沖了過來,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見沈夏的死,對她的打擊真的很大。 她剛一撲過來,靳朝安便上前一步,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沈菁菁嚇得立刻后退兩步。 她還記得上次在局子里受的罪……她知道現在這個小賤'人可是靳朝安心里的寶貝疙瘩,她惹不起,所以只能把委屈打碎了咬牙往肚子里吞。 沈菁菁差點摔在地上,正好孫幼蓉過來扶住了她,她也恨莊燦,恨不得拿刀刮了她,可礙于靳朝安的yin威,她也沒有辦法,只得和沈菁菁兩個人抱頭痛哭,哭天喊地。 一旁的牧師趕緊過來開導她們。 唱詩班的姐妹們本來也在朗聲禱告,因著這母女倆的幾嗓子,禱告聲戛然而止。 沈興德這時才發現了莊燦。 他坐在輪椅上,向著莊燦的方向抬了抬手,莊燦站著沒動,沈興德有點著急,眼里含著熱淚,對著她的方向喊了聲,“燦燦……” 莊燦還是沒動,沈君柏便推著沈興德來到她面前。 莊燦其實也想不到,好久不見,沈興德竟然會老成了這幅樣子——癱坐在輪椅上,頭發花白,一張老臉像面粉袋一樣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