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始有終 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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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風衣她抱了會兒,后來覺得熱,便疊了疊,回手放到后座上。 快到動保基地時,陳準接了通電話,是林曉曉打來的,要他看一下官方群。 有人發來一段求助視頻,說體北路上有只帶傷小比熊,不知被人拋棄還是走失,已經在那附近徘徊了一下午,希望基地的志愿者可以過去瞧瞧。 視頻是許歲拿著陳準手機放給他看的。 放完第一遍,許歲又重新播放。 陳準沒再分精力看屏幕,打了把方向盤掉頭:“過去看一眼。” 許歲沒意見。 到達體北路時,發現人還等在那里,她是住對面樓的居民,懷里抱了只小鹿狗。 她對陳準和許歲說:“我中午時就瞧見它了,這狗不像是附近的,然后我晚上出來遛我家小皮,發現它還沒離開,就回家取了狗罐頭和水給它,但它不肯吃。我看它雙眼突出,還有點沖血,要不然也不會過度關注。” 視頻里小比熊坐在便道的垃圾桶旁,茫然地望著車流不斷的馬路。它一定是在等它的主人,看上去坐立難安,時而起身,時而莽撞地來回亂跑,穿梭于路人腳邊,卻始終沒離開這里超過五十米。下午時,它眼睛已經很嚴重,跌跌撞撞添了不少傷。 視頻上有一幀畫面,是它蹲坐在便道上的背影,前面有夕陽和車流,旁邊只有垃圾桶,它孤零零的,渺小到可以被全世界所忽視。 單這一幅畫面,足夠愛狗的人揪心。 發現人緊了緊懷里的狗,聲音有些顫:“看到它的樣子,我心里特別難受,可是能力有限,只好打電話求助動保組織了。” “謝謝你想到找我們。”陳準問:“現在狗在哪兒?” 發現人快速指了個方向:“那邊。” 最后他們在一個巷子的灌木叢里找到它,此處十分僻靜,陰暗、潮濕、不見天日。 陳準眉心微蹙,眸色沉了沉。 許歲瞧見它的眼睛,那雙眼已經占據它整張臉三分之一大小,不光突出,已經充血到發黑的地步。 她轉頭看了陳準一眼。 陳準也瞧向她。 許歲問:“我來?” “還是我來吧。” “讓我試試。”許歲說。 這回陳準沒阻止。 她車里沒有任何抓捕工具,剛才陳準從后備箱拿了兩條毛巾來應急。 許歲取下他手上的毛巾,自己纏住。 她蹲下來,輕輕撥開小比熊周圍的灌木枝,掌心向上,試探地伸過去吸引它來聞嗅。 陳準比自己親自上陣還緊張,也跟著蹲下,從后悄悄虛握著她手肘,以防比熊有何攻擊行為時,他好一把將她拉回來。 許歲小聲安撫著,直到指腹可以觸到它干燥的鼻頭。 陳準聽著她此刻的說話聲,眸色不自覺變得更為柔軟。他覺得她還挺適合志愿者這份工作,說來奇怪,平時沒見她這么軟和過,對小動物卻可以“怪腔怪調”地哄。 陳準略勾了下唇,附身在她耳邊輕聲指揮:“多停留一會兒,然后你可以慢慢翻轉手掌……” 許歲只覺得耳癢,歪頭拿肩膀蹭了蹭,依話照做。 “我覺得它不會有太激烈的反應,”陳準稍微探身,改由握住她小臂:現在你可以試著撫摸一下它的頭。” “直接摸嗎?” “那你想怎么摸?” 他話里帶著調侃語氣,許歲想頂他兩句,一回頭,好懸撞到他鼻子。 “蹲遠點。”許歲說。 陳準象征性往后撤了撤身,手掌仍然沒離開她手臂,說:“怎么摸?認真點,機靈點,慢一點。” 許歲照做。 她心里不是不緊張,毛巾只包裹住她手掌,但中間的三根指頭是露在外面的,室外溫度又低,她的手幾乎失去知覺,直到觸碰到比熊毛茸茸的腦袋。 許歲想起在車里吹暖風的三友,雖然它們都有過類似的經歷,但三友要幸運的多吧。 整個過程沒有很困難,小比熊逆來順受,好像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念頭。 十幾分鐘后,許歲抱著它回到車上,陳準開車,前往與基地有合作關系的寵物醫院。 到達醫院,醫生立即把比熊送去檢查,之后給出的結果是,它由于遭受外力擊打,造成嚴重的顱內損傷和視網膜脫落壞死,需要安排時間盡快手術,否則會因感染而死亡。 它被送去格子間,由醫護人員來照顧。 許歲難以想象,這得下多重的手,才能造成如此大的傷害。 小小一條生命,來這世上也不過十幾年活頭,卻同健康和光明無緣,惡魔果真只挑弱小下手。 陳準碰碰她手臂,朝外面擺了下頭。 許歲又摸幾下它的小鼻子,才跟陳準出去。 現在已經晚上八點鐘,期間群里消息不斷,有問比熊傷勢的,也有問他們幾點到的,非要等他們到了再開午夜局。 陳準邊走路邊低頭點幾下屏幕,給出到達時間,發送。 他把手機收回口袋,回頭看許歲跟上沒有。 許歲一直沒怎么說話,晚間氣溫驟降,冷風呼嚎,她略埋著頭,口鼻藏進領口里,整個人都顯得小小的。 陳準調慢腳速,低頭就著她的身高:“很冷?” “還好。” 許歲怕冷,小時候他就知道。每到冬天,她毛衣棉衣和圍巾帽子一樣都不少,把自己裹成粽子似的。 陳準抬手將她背后的帽子扣在腦袋上,又脫下自己風衣往她身上一丟,這回她整張臉都看不到了。 許歲只感覺周身沉重,隨之迎面的風不再那樣猛烈。 她反應了幾秒,要將衣服還回去。饒是再強壯的體魄,被冷風這樣一激也有可能受不住。 陳準按了下她手臂:“穿著,我開車有點束縛。” “到車上你再脫。” 陳準挑眉道:“沒關系,我腿長。” “這和腿長有什么關系?” “腿長走的快。”說著他跨出一步,眨眼功夫就走遠了。 許歲:“……” 上車后,他們先去基地牽端午,緊接著直奔團結湖。 起先兩只狗都呆在后座,但三友愛招欠兒,老是拿鼻子去拱端午,挑戰旁邊大塊頭的忍耐性。最后它終于把端午鬧煩了,端午抬起大rou爪,一把按住它的頭。 還沒怎么樣,三友嚇得嗷嗷叫。 許歲把它提到前面來,一通亂揉以示懲戒,然后將它束進懷里。 她像抱了個小暖爐,加之車內溫度升高,車子開上高速時,她眼皮發沉,沒忍住歪在車窗上打起瞌睡。 許歲工作一天,又去救了只狗,緊繃的神經得到松懈,這一覺睡得有點沉。 中途她隱約聽見講話聲、汽車鳴笛聲和來電鈴聲。不知過了多久,某一瞬間,她耳邊又出奇地靜。 許歲動了動眼皮,掙扎著醒來,眼前卻一片漆黑。 她花幾秒鐘適應黑暗,朝外看去,周圍密林環繞,前方車燈照到的范圍有限,是條不太寬的柏油路,路旁一盞路燈也無,只有天空摻進極暗的藍。 許歲滿臉疑惑:“這是什么地方?” 陳準很久沒開口了,聲音略啞:“不太清楚。” 許歲轉頭看向駕駛位,這人調平了座椅,雙手枕于腦后,正垂著眼皮瞧過來。 端午在后座睡得熟,三友更是在她腿上睡翻了肚皮。 許歲問:“怎么會開到這種地方來?” “開著開著就到這兒了。” “你沒導航嗎?” “導了。”他說。 “那你停這兒干什么?” “賞月。” “……”許歲懶得理他。 她從包里翻手機,就聽旁邊這人發出邀請:“今晚月色朦朧,要不要一起?” 第32章 許歲下意識抬頭。 頭頂的遮陽板被打開, 不大的天窗漏進一點光。 他就是通過巴掌大的窗口在賞月。 許歲說:“你自己賞吧,我等到八月十五再賞。” 許歲低頭繼續翻手機,背包太深了, 里面雜物多, 她整張臉快埋進去也沒找到。總覺得車內溫度高, 她無緣無故地開始緊張,手心全是汗,這會兒越想找什么越找不到,難免有點煩躁。 陳準看她折騰了會兒,好心提醒:“在杯托里。” 許歲動作一滯, 視線挪過去, 手機果然好好插在中央扶手的杯托里。 她拿過來解鎖屏幕, 看到上面有兩通未接來電, 她先沒管,點開地圖查定位,想盡快脫離這種令人窒息的獨處環境。許歲覺得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甚至開始困惑, 明明可以預見這些狀況, 為何還要答應他過來湊熱鬧。 某種想法在心中滋生,她覺得可怕。 小小的藍色箭頭一跳一跳, 標注位置為某條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