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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書[刑偵] 第96節

    “陽陽還沒有下落?”

    “快了,沒事的,交給我,他的住宅你看了,不是惡魔。”

    莊郁神色漠漠,“lucifer,大天使,“早晨之子”,還有一個名字,叫惡魔撒旦。《路加福音》第10章18節,耶穌對他們說,我曾看見撒旦從天上墜落,像閃電一樣。這個世界,但凡認為只有非黑即白的,都是瞎子。”

    莊郁裹緊大衣,走向樓梯,想到什么緩了腳步,輕悠悠地轉身看盧老板,“陳念陽被綁架10小時之后,我已經消化了最壞的結局,無論在泥里,在江里,在灌木里,無論是腐爛了,野獸吃了,被漁船的螺旋槳打得支離破碎了,我都能接受。我唯一不能確定的是,陸一能不能接受,我在他面前殺掉他所有交好的親人和朋友,這就是我處理事情的方式方法,從來沒有變過。”

    向花希輕輕撫著莊郁肩背,目光坦蕩而鄭重,陪著她緩緩下樓。

    她參與過這個瘋子的成長,了解她的習性。向花希會祈禱殷天提前一步,破了莊郁的殺機,可若是莊郁真的提起屠刀,她會選擇無條件支持,都是黑心姐妹,裝什么白璧無瑕。

    五輛警車同時呼嘯而來,此起彼伏的一交疊,就成了震天的咆哮。

    中北派出所的人剛到,特警便已經就位,一中隊的人馬迅速下車部署。

    在三次警告無效后,發出了擊斃命令。

    子彈瞬時穿過阿春的頭顱。

    莊郁就在不遠處,看著她腦袋狠狠一震顫,硬邦邦地向后栽去,嘴里還在喃喃,“該死的東西——”阿春眼睛望向天上的濃云,喝著最后兩口空氣,便堙沒無聲了。

    也不知道那些洋娃娃,有沒有被她消滅殆盡。

    120的擔架抬了一個又一個,流浪漢和老民警已然氣絕,年輕的輔警還在哀叫。

    不少受傷的民眾圍攏在救護車旁,尋求救治。

    警戒線圍了一圈又一圈。

    李隊舉著大聲公,“所有民眾備好身份證,在外圍排隊,會有警員給你們依次做筆錄,不要亂不要跑!”

    技術隊和法醫分了兩組匆匆進場,一組圍繞在阿春的行兇附近,一組則進了洗衣店。

    兩日前居委會曾收到投訴,干洗店有股怪味極其沖鼻,像死了窩老鼠。

    店里布局明朗,分里外兩個套間,外間做生意,里間住人。

    阿春是個單親mama,有個3歲的女兒。

    面對筆錄警官,無數的嘴開始發功。

    “哎呦,師傅講呦,這樣子的都是鬼上身啊,儂想她哪有那么大力氣,煤氣罐都是周哥給她抬噠,人嘛平時好得來,說話輕聲細語的,笑起來嘛嘎甜啊,補衣服水平頂呱呱,儂去問問,丁卯街大拇哥呀,最好噠!”

    “她平時不這樣,很好的一個人。”

    “不熟,不熟不熟不熟,她在這兒,我在街那頭,我家衣服都自己洗,我咋知道怎么回事,我又不是女的天天東家長西家短。”

    “放屁!上衛生間你還盯人家,讓她去配鑰匙,人家又不是收房的,配那么多鑰匙干嗎,什么不熟,警官,他是怕家里的女人吃了他,孬得很,他跟阿春很熟的。”

    “果果哪,果果哪那?”又一個羊毛卷大媽湊了過來,理了理頭巾,看警察疑惑,忙解釋,“她有個女兒,三歲啦,沒見過爸爸,孩子嘛沒見過爸爸,我們也沒見過,不知道哪兒來的,女娃子很乖,臉蛋兒跟洋娃娃一樣,她在誰家啊,哎呦果果在哪兒啊?”

    “不知道啊,我昨天就沒見到她呀,哎呦,是不是在栗子婆那,不在身邊好呀,要不,要不第一個就遭殃了。”

    果果沒遭殃。

    她在洗衣店里間的木床上,裹在被褥里。

    角膜重度渾濁,不能透視瞳孔,腹部已呈現明顯的尸綠,這是死亡24至48小時的特征。

    四死七傷,涉及警務人員。

    又一起重大人員傷亡的惡性案件。

    淮陽分局算是內外交困了,邢局撥了西城電話,開始借人。

    殷天和侯琢被丁一遠派去丁卯街勘察陸一的出租屋。

    離著兩條街就被堵得嚴絲合縫。

    “是堵,知道這堵,也不至于堵成這樣,你看這色兒,都紫紅了!”

    “甭廢話了,下車。”

    到了丁卯街,兩人傻住了。

    警戒線的中央漫漫血跡,一地狼藉,烏泱泱的民眾貼著墻根,整齊地碼成三排。

    殷天一看李隊,忙奔上前,“怎么了李隊,聚眾斗|毆啊?”

    李隊沖阿春的方向一抬下巴,“看那女的,砍死一下北派出所的老民警和一流浪漢,重傷一輔警。”

    “下北派出所?”侯琢大驚,“我說呢,怎么沒人接電話,敢情在這呢!

    “你們那怎么樣?”

    殷天點煙,給李隊一根,“找到車了,疑犯就住這,我們過來跟一下線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隊瞇眼搖頭,“多事之冬,這年不太平。”

    殷天瑟縮著脖子沒說話,抬頭看了眼烏沉的云。

    真像,像1999年的年末。

    險阻艱難,透著死氣。

    殷天長吁,提著探頭探腦的侯琢的后脖頸,“記著自己的事兒!干活!”

    兩人按著門牌號,找到了陸一的出租屋。

    業主捏著鑰匙,已經候在門口。

    他剛到,幸虧剛到,他暈血暈得厲害,要是讓他目睹殺人,得昏死過去。

    房門一拉,穿鞋套的殷天猝然一頓。

    心底沒來由地升起一股風嬌日暖。

    侯琢也愣了,后退一步看了眼門牌,“這陸一的屋子?”

    業主忙不迭點頭,“對對,就是他的,我女兒最喜歡這兒,一周得來兩三趟,不打一頓都不回家。”

    “哈!”殷天笑了,從未見過這么夸張,又這般治愈的房間。

    戶型是個大開間,客廳、臥室、廚房、衛生間一目了然。

    紅色小碎花的雛菊窗簾,貓和老鼠的半身鏡,加菲貓大靠墊,史努比懶人椅,哆啦a夢書桌。

    殷天幾乎眼花繚亂。

    侯琢揉著眼睛,“這是個爺們兒的房間?”

    裝飾成海綿寶寶的咖啡機,跳跳虎的浴巾、唐老鴨的菜板,熊貓茶壺,辛巴的洗手液,冰箱上花花綠綠的卡通磁鐵,稻草人定時器,黃綠色編織的零食筐,小熊□□的地毯……

    墻上是辛普森一家和小黃人的電影海報。

    簡直一個童話王國!

    客廳一塵不染,鋪著榻榻米,上面放著取暖被爐桌。

    臥室沒有床架,只有厚實的席夢思,床單和被罩是花栗鼠奇奇和蒂蒂,上面滾著兩個大南瓜抱枕。

    跳脫的色彩,溫馨的布局,整個房間滿盈著一股淡淡的水果糖奶香氣。

    殷天被這屋的柔軟光暈烘得暖洋洋,熏得她直犯困。

    其中一面墻上,貼著密密麻麻的獎狀:紫向陽幼兒園最受歡迎老師獎、優秀教師獎、優秀奉獻獎、最佳廚藝獎、團隊合作獎、活動創新獎……

    殷天撓著脖子笑,這案子走向,越來越奇了。

    第74章

    健美的肱二頭肌

    殷天連軸轉的時候, 老莫也不輕松,接了個韓國游戲團隊的大單。

    測評熬了兩個大夜,眼睛跟明燈似得, 能燒穿瓦鍋, 不困, 亢奮得很,不時有拔山扛鼎的沖動。

    許是棒子的身材焦慮影響了她, 老莫破天荒決定來場運動。

    她是久坐人群, 不胖但有游泳圈,常年外賣導致了輕度脂肪肝, 殷天常讓她動起來, 可她熱衷于癱躺的生活。

    翻出了七八年前閑置的裝備,一抖全是落塵, 松松垮垮套在身上。

    她摩拳擦掌,要迎著晚霞點點來次城跑。

    “吭呲吭呲”跑過愚川路。

    那里有大片老洋房建筑,經歷過舊租界的軟紅香土, 如今是洗盡鉛華的隱士。

    枯黃的梧桐“唰唰”呼嚷,朔風蕭蕭, 推搡著她行進。

    老莫從未用這樣的方式丈量城市, 霓虹初上,人馬川流。

    她越跑越暢快,有股豪邁之意, 撒歡地拐進了倫多路的地界。

    這是條販賣著歷史和文化的“生財之道”。

    店鋪挨挨擠擠, 古舊滄桑。

    老莫跟久未放風的囚徒一樣, 興奮地雙臂亂舞, 即便是這樣, 她也隱隱約約察覺到怪異。

    每當跑到落地窗時便側臉審視著玻璃, 謹慎關注著身后的動靜。

    從愚川路開始,似有條尾巴,不緊不慢地尾隨著她。

    她知道馬悅琪的失蹤,當即戒備,不動聲色地繼續疾跑。

    200米后,她一個猝不及防地驟然轉身。

    老莫的這招差點讓阿成破功,被迫逼|入一家女性|內|衣店。

    為了顯得自然,他下意識就挑選似的摸摸這兒,看看那兒。

    老莫一臉的森然,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像個掃描儀檢測著星羅棋布的店鋪。

    靜默地佇立著,凝望了5分鐘,她毫無套路的反偵察意識是孫蘇祺和殷天手把手教的。

    內|衣店里,坐鎮的老板是個燙頭大媽。

    她惡狠狠瞪了阿成好幾次,阿成才猛然反應自己手里摩挲的是什么,嚇得慌亂一扔。

    勁風一吹,內|衣飛了起來,兩邊的帶子像對翅膀,忽扇忽扇,逆風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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