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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書[刑偵] 第91節

    沖著邢局再三請命, 簡直烏鴉一般“嘎嘎”叫喚, 辦公室恨不得鳥毛滿天飛。

    邢局被她嚷得一個頭兩個大,最終只能服軟。

    他和姚局嚴正聲明, “若再惹出事端,麻溜兒卷鋪蓋滾蛋!皇帝老子來了都沒用,這輩子別想再進體系!”

    殷天一步三鞠躬, 撒腿往外跑,就怕對方收回成命。

    丁一遠和侯琢一輛警車。

    殷天自己開一輛, 緊跟其后, 警笛“烏啦烏啦”一路呼嘯。

    老莫的語音進來了,“黑心羊身邊有個能手,叫阿成, 港島人, 是個信息庫。倆人穿一條褲子長大, 忒熟, 知道對方屁股有痣的那種熟。他查過你, 也查過我, 我反向追蹤,他電話號兒我現在發你手機上了。”

    殷天瞥一眼,長摁號碼撥了過去。

    “嘟嘟”幾聲響,接了。

    “阿成是吧,我是殷天,米和的肚子誰捅的?”殷天懶得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對方明顯措手不及,窒了半天沒說話。

    “問你話呢,”殷天提聲,“不回話沒禮貌懂嗎,誰捅的?”

    阿成的低音炮不緊不慢,“不知道。”

    “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不能說,尤其對你不能說,他昏迷的時候都在強調這一點。”

    阿成的港普口音很怪異,吞字吞得厲害,殷天連蒙帶猜。

    可無論怎么軟硬兼施,他就是不松口。

    “是不是受害人家屬?你說不說都是一樣,我遲早能查出來,但我沒脾氣查出來和有脾氣查出來的區別可大了去了,他說甭聲張就是不想把事情鬧大,現在鬧不鬧大的主動權在我,不在他,你明白我意思吧?”

    阿成有些躊躇,他知道殷天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定時炸彈。

    她的威脅是真威脅,具有現實意義。

    “誰他媽捅的!說話——!”殷天失了最后的耐心。

    “受害人的父親,他女兒被捅了十八刀,被肢解成了5份,天女散花一樣出現在垃圾站、火車站、客運站、濱江公園和白鷺江上游,她父親74歲,他捅的。”

    殷天的火氣瞬時堙滅了,人也靜默下來,“行了,我知道了。”

    “不要去鬧。”

    殷天氣極反笑,“為什么要去鬧,他這次幫兇手打什么?無罪嗎?將心比心,我要是這姑娘的爹,我應該不止捅一刀,我會把他捅成一篩子,18刀是吧,等兇手出來了,我再捅兇手36刀。”

    殷天憤恨地把耳機線拽下來,氣得猛捶方向盤,“天天幫這種雜碎,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警車進了豐華小區,華子向他們招手。

    殷天鐵青著臉下車,跟上車時的喜慶截然不同。

    保安老頭這次不油膩了,心事重重,他怕擔事,看向丁一遠的目光謹小又慎微,“警察同志,前天晚上我值的班,我瞅她了,慌得不得了,跑得好快啊,腳都崴了,高跟鞋,”他舉起對講機,“呶,比它豎起來還高,90度崴下去,哎呦疼得呦,我還問她沒事吧,她理都不理我,臉得嚇白了,我往后看,沒見到人啊。第二天,第二天沒影了,今兒我也沒看到。”

    侯琢看向華子,“上班的地方怎么說?”

    “公司說她昨兒沒請假,無故曠工,今兒也沒到崗。”

    724室的門口堆著外賣垃圾和兩個快遞箱。

    丁一遠敲門,“馬悅琪,開門,馬悅琪!”

    無人應答。

    侯琢直接破門。

    客廳靜悄悄。

    日光裹著整個房間,烘得熱乎乎,她家瓷器多,遍地亮晶晶。落地窗沒關嚴,輕紗水一樣地柔軟飛舞,煞是好看。

    穿完鞋套,殷天提著魯米諾首當其沖。

    客廳沒人,廚房沒人,臥室沒人,衛生間沒人。

    殷天看過房屋被破壞的照片,現在已經被歸置得一齊二整。

    那些破損的瓷器和畫作被新的擺件所替換,房屋也被刷白了,不見油彩和紅漆的蹤跡。

    華子把所有的窗簾都拉上,屋內削弱了明朗,徐徐昏黑下來。

    殷天和侯琢帶上口罩,以衛生間為首,開始噴灑魯米諾和激發劑溶液,等了片刻,沒有可疑血跡。

    臥室亦沒有。

    殷天的心揪著,華子也是,眼淚都溢了出來,兩只手大力攪著,指關節泛著青白。

    她是金水派出所的新兵蛋子,不能在第一個案子上就栽跟頭。

    她怎么就沒有相信馬悅琪呢,她也是女人啊,應該有著最起碼的共情。

    三雙眼睛死死巴望著地面和墻面。

    客廳玄關有了變化!

    華子驚呼捂嘴,殷天的臉也猝然黑沉。

    藍色的熒光跟朵妖姬玫瑰,亮得灼人眼,是滴落狀的血跡。

    侯琢顧不得埋怨自己,連忙拍照記錄。

    一滴,兩滴,三滴……他緊緊跟著,血跡一路延伸進廚房。

    殷天深吸一氣,看了眼丁一遠,丁一遠正打電話叫技術隊支援。

    她的心像被一只大掌奮力地扯拉,揉捏得犯惡心。腦海中有股急切的想法破蛹而出,可惜飛滾得太快,她抓也抓不住,但殷天知道它很重要。

    越是遑急得想,越是飛快得忘。

    她定了定心神,一頭扎進廚房噴灑試劑。

    若客廳是單支玫瑰,那廚房便是團團的藍繡球。

    有著大面積的噴濺狀、流柱狀和擦拭狀,將黑白相間的瓷磚鍍了層妖冶的銀霜。

    殷天霍然閉眼,膝蓋發軟。

    侯琢也驚呆了,華子不知所措地哭哼,“怎么辦,我害死她了,我害死她了!”

    “是我,是我的錯。”殷天訥訥嚅囁,“她被那個漁夫帽帶走了,這個出血量應該不會致死,監控,查監控!”

    華子猛然向外沖,她也腿軟,崴了一腳,扒著柜門咬牙起來,“我去看,我知道在哪兒看!”

    侯琢埋頭拍照,盡量穩住手腕不哆嗦。

    殷天趴在地上,“怎么會有流柱狀?流柱覆蓋噴濺,怎么會?”她起身查看著廚房臺面的器具,看到了冰箱柜門上背書包的櫻桃小丸子。

    不想上學就裝頭痛,“讓我睡覺吧!反正已經來不及了!”

    那涌動的奇思又回來了,這一次清晰又強健,直接在她額間乍現。

    她一把抓住丁一遠,直勾勾地盯著小丸子的書包,“今兒四中附小校慶,我跟蹤她女兒的時候看到了校方安排,上午慶典一結束就會放假,”殷天的聲音帶著nongnong驚惶,“這個點,她女兒,一個人在家。”

    丁一遠一悚,“給我地址!”

    殷天跟著他跑,“鶴臺家園a棟502。”

    丁一遠一腳油門駛離了豐華家園。

    殷天緊跟其后,她掉頭急轉,去了惠愛醫院。

    老城擁堵,以惠愛最甚。

    連警車的鳴笛都沒用。

    殷天索性斜|插到路邊,撒腿狂奔,穿過急診大樓,直沖向門診部。

    她跑得一身汗,扒著羽絨咧大領子,冷風灌進去,激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莊郁不能有事,陳念陽不能有事。

    無論最終是法辦莊郁,還是私下的任意復仇,她們在當下都不能有事。

    殷天的腦子執拗地回響著,安然無恙,必須安然無恙,活著,都得給她活著!

    她顯然沒意識到,極端情境下,支撐她去救人的是作為一名刑警的本能,或許意識到了,但被她刻意屏蔽了。

    她可是個“惡人”啊。

    門診部人頭攢動,莊郁的科室在6層,殷天擠不上電梯,就爬樓。

    她闖進科室,像個猙獰地劫匪,“莊郁呢?莊郁呢!”

    科室的實習生呆看著她,又看向她身后,“莊主任。”

    殷天猛地回頭,她兇惡的表情來不及收回,把莊郁駭得后退一步,扭身就要走。

    殷天一把攥住她,“不是我!”

    莊郁豁命掙脫,她連軸做了兩臺手術,疲憊不堪,這抵觸的模樣一下刺激了實習生,以為是鬧事的病患家屬,那姑娘張嘴大嚷,“保安,通知邱哥!邱哥!有人要傷害莊主任!”

    “我沒有進你家,是別人!”殷天松開她,兩手舉高,示意著不會妨害,“他已經綁架了一個人,陳念陽在哪兒,是不是在家,是自己在家還是在夏珍珍家!”她盡量使自己鎮定,“莊郁,我此時此刻對你沒有惡意!”

    莊郁震在原地,“陽陽……”

    “在哪兒啊!”殷天大吼,“這人太聰明了,他長期跟蹤一受害人,受害人多次報案,我們任何蛛絲馬跡都沒有找到,我們甚至以為是受害人在撒謊,現在廚房里都是她的血,陳念陽在哪兒!“

    “在家,她自己在家。”莊郁的眼眶當即紅了。

    殷天剛要說什么,丁一遠的電話打了進來。

    殷天幾乎不敢接,哆嗦地一劃,“喂?”

    丁一遠的語調是松弛的,“沒事了,孩子他爸在呢,兜著圍裙給孩子做飯呢。”

    殷天和莊郁挨得近,兩人都聽見了,同時愣住。

    殷天脫口,“陳謙回來了?”

    莊郁全身抑制不住地顫栗,腿肚子一軟,直往地上跪,殷天連忙架住她。

    “不是陳謙,不是陳謙!”莊郁幾個退步靠在墻上。

    “你沒有給陳念陽發過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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