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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書[刑偵] 第32節(jié)

    她起身看著面頰青紫,神情頹敗的孫小海。

    王菀冬就在他身側(cè)慟哭,可他置若罔聞,萎靡呆楞地瞪著地板。

    “孫小海,送我回去,我有話給你說。”

    罡風掃葉,秋寒料峭。

    殷天一出聚海樓當即被凍得透骨。

    她喝了酒,沒法駕車,只能打的逃回分局,躲進法醫(yī)中心。

    孫蘇祺正在解刨1室。殷天透過門窗看到她專注凝睇著尸體,檢查腹腔、胸腔、心包腔、腦官……

    她全身固結(jié)著一種超脫于神靈的莊嚴之力,尖刀在流風回雪間愛撫眾生。

    殷天有問過她為什么學法醫(yī),小心法醫(yī)嫁不出去。

    孫蘇祺的格局果然磅礴,她說“亡者需言,而我可傳其音。”

    就這一句話,殷天明白了為什么張瑾瀾如此推崇這個學生。

    殷天坐在孫蘇祺的工位上,半仰躺盯著天花板。

    她不敢進,拉開行李箱的那一幕近在咫尺,那女人的眼睛與胡志鑫撈上來的殘敗眼洞一摸一樣。

    3年了,她有些淡忘胡志鑫的模樣。只記得一雙黑黢黢的破洞,能幽幽攝魂,那里盈滿血淚,填塞著他對她的歡喜與珍視。

    郭錫枰走進來,看到她一愣,繼而無視地直徑走向解刨室。

    “郭隊,”殷天叫住他,“如果有一天您殉職了——”

    “——我什么?”郭錫枰一臉吃癟地回頭看她,表情五光十色地輪換一遍,“想篡位想瘋了你!”

    “您吶這格局啊,牙縫一樣窄,”殷天將臉埋在兩掌中,透著疲累,“我只是想問,您想過嗎,您殉職了,學姐怎么辦?”

    郭錫枰似乎從沒想過,對這問題充滿了新奇之感,卯勁思考了半天,才從遲疑變得堅定,“她能用刀用鋸子把我大卸八塊,天天咒罵我,會吃好、喝好、睡好、嫁好。我就是她身體里胃囊腸道產(chǎn)出的氣體,頂多三個月,就當個屁放了,煙消云散。”

    “噗嗤!”殷天眉開眼笑地抬臉。

    郭錫枰一口氣說完,覺得痛快,“她沒那么愛我。”

    他一直都知道,自嘲一哼,進了解刨間。

    殷天手機震動,有信息發(fā)來,是米和:【想吃酸辣粉】。

    她回:【忌口,想都別想。】

    【我餓。】

    【你手沒斷,自己點外賣,讓護士捎上來。】

    米和斜躺在病床上,身前的小桌赫然擺著碗酸辣粉。

    他吃得滿嘴油乎乎,辣得直哈氣,斟酌著回復(fù)的字句,總不滿意,來回刪,來回改。

    阿廣坐在他身側(cè)講述著驚心動魄的基特加市大逃亡,米和顯然沒聽,沖著手機噙著怪笑。

    阿廣憋火,為他千里尋爹,為他流血流淚,當事人呢,云淡風輕地泡|妞|把|妹。

    他搶過手機,爭奪中按了發(fā)送。

    米和瞠目大駭,當即就要撤回。

    已經(jīng)來不及了,殷天倚著法醫(yī)中心的走廊,面無表情地看著屏幕上蹦出的字眼:【我想吃你。】

    第26章

    咱家閨女才是狼, 米和是羊

    阿廣上午9點30分降落在港島,黑了,瘦了。

    手臂纏著好幾圈繃帶, 脖子上掛著世界各地的神佛。

    不過最大的幸運是有caspar前來庇護, 不然他得橫死在基特加街頭, 被剁成rou泥以罐頭售賣。

    他中午飽餐一頓鴛鴦加燒鵝燒鴨雙拼飯后,虔誠地去了黃大仙祠。

    上勝天, 下應(yīng)地, 大仙坐其間。

    香火騰騰,挨挨擠擠的人海中, 阿廣背脊一抬一落, 滿面肅然,重重磕下頭顱。

    他知道米和腿瘸了, 特地去霍道長那兒求了道平安符和健康符。

    當?shù)弥菜那∏∈悄前l(fā)癲的女警,他幸災(zāi)樂禍,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婚姻符, 摸著下巴咂摸良久,覺得不合適, 最后選了道撮合情|愛的和合符。

    道長打趣, “春日花開多有情|人啊。”

    阿廣呲牙“我沒這么好命,給阿和的。佢(他)滿天星光追著個差婆(女警)上躥下跳,直接跳進醫(yī)院。發(fā)|情期啊, 會傳染的, 差婆癲, 佢也癲啊。”

    有了神佛加持, 阿廣又恢復(fù)成血|性|男兒。

    下午入關(guān), 坐上高鐵回到淮江已是夜晚, 他提著行李匆匆前往惠愛醫(yī)院。

    住院部8層7號房熱鬧極了。

    小護士們翩翩起舞,一傳十十傳百,全都知道3號床病患人俊嘴甜,一聲“jiejie”叫得膩死人。

    從此零食、飲料不停歇,連帶著臨床的兩個老頭都受了不少照拂,一屋子其樂融融。

    阿廣進來時,老頭正教米和嗦粉呢。

    三張床三個人,整齊劃一,搖頭晃腦,嗦得昏天黑地,滿屋子都是辣油味,嗆得他直咳。

    直到戲謔地看著米和手忙腳亂撤回信息后,阿廣心底才算歡暢起來。

    兩人言歸正傳,開始用粵語交流。

    “那老黑跟卓叔有合作,他們應(yīng)該有個planb,在未見面的情況下也可以傳遞信息和物品,殺老黑的人狗急跳墻,才會對我下手。”

    米和眸光陰翳,掃過他打繃帶的手臂。

    “卓叔在基特加有兩個落腳點,一個是“野人矛盾酒吧”,還有一個“佛羅游艇保齡球館”,他辦了一張vip黃金fee,可以無限額消費,有服務(wù)員說他經(jīng)常帶一個女人來。”

    阿廣從衛(wèi)衣中間的大兜抽出張照片,米和頓時愕然。

    照片上一個金發(fā)碧眼的歐洲女孩裹著湖藍色的印度真絲紗麗,雙手合十,唇下有痣,乖巧溫雅。

    “雷娜塔,我法學院同學。”

    “我潛到她家時她已經(jīng)不見了,走得很倉促,但能看得出是有人接應(yīng),應(yīng)該沒生命危險。有人鏟平過她家,簡直倒瀉籮蟹,亂七八糟,很多東西都沒了。但!還是讓我在書房暗格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

    破牛皮紙袋一傾斜,照片紛紛揚揚:

    米和騎著哈雷摩托在prospect路上狂飆;

    米和吃著披薩在英格斯冰場看斗牛犬隊比賽,臉上涂滿油彩,比披薩的表面都花哨;

    米和盤腿坐在new haven當?shù)夭┪镳^寫生,簡直是鬼畫符,被中學生們無情嘲笑;

    米和參加地下音樂趴,專門漂染成奶奶灰,做了個夸張的“貓王”同款飛機頭……

    “你15年在耶魯社|團的慶生典禮上收到了黑名單,一步步引導(dǎo)你找到卓叔。我懷疑這個女孩是卓叔刻意放到你身邊,實時關(guān)注你的眼睛。”

    “如果他以前就有監(jiān)視的習慣,那沒理由現(xiàn)在停止這舊例,”米和目光盤旋,銳利森冷,“他真的沒有和你聯(lián)系過嗎?”

    “監(jiān)視你?死開啊,監(jiān)視你什么?追女人追得腿瘸腦震蕩。卓叔不找我,我都想找他,說你有多黐線(神經(jīng))!”阿廣搖了搖手臂的繃帶,“唔該(麻煩)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鳥不拉屎的地方我這個不敢吃,那個不敢吃,瘦成干啊,”他戳著面頰,“兩個腮幫子在嘴里相互親,癟啦,我精神受創(chuàng),我要好好唞(休息)兩日,走了!不想再見!”

    米和掙扎著起身,“我要上廁所。”

    阿廣兇巴巴,“她來不來?”

    米和點頭,阿廣將三道符一股腦扔他身上,“放水這種事,交給你的小差婆!”

    局里下達指令:福林旅館殺人拋尸案,手法惡劣,需迅速偵破。

    夜間11點,淮陽分局信息技術(shù)科的人還在點燈熬油,晚飯也沒吃。

    終于扛不住了,集體下樓買宵夜,留下侯琢鎮(zhèn)宅。

    局里提倡依法節(jié)能,持續(xù)發(fā)展。

    有人大臂一揮關(guān)了辦公區(qū)域的吊燈,只剩侯琢工位上一盞小橘燈。

    他哼著歌,嚼著小腰,不時嘬口北冰洋,手頭麻利地理著材料。

    電腦屏幕正對比著dna數(shù)據(jù)信息。

    現(xiàn)場大面積噴濺血液的人員身份已確認,正是死者。

    現(xiàn)在匹配的是留有滴狀血液的行為人。

    桌面的圓珠筆骨碌碌滾落,候琢撅著屁|股彎腰撿,他看不清掉落的位置,到處都是黑黢黢。

    “噔噔!”電腦匹配完成。

    侯琢摸了半天沒摸到,索性放棄。

    起身看電腦,“邱輝,”他一字一句念,慢慢下滑鼠標,“男,威山人,2014年心梗……”

    侯琢不動了,兩眼發(fā)直。只覺頭皮有密麻地蟲蟻爬過,酥酥癢癢。他栗栗危懼,吊著嗓哼道,“死于隴海監(jiān)獄。”

    “啪——啪!”

    臺燈兀的閃跳,隨即徹底堙滅。

    整個空間遁入濃膩的黑暗中,逼仄感張牙舞爪,侵壓而來。

    侯琢嚇得直叫喚,撕心裂肺地往走廊跑。

    他的工位在最里面,沒開燈,“噼里啪啦”撞了一路桌椅,跑到亮堂處,已然滿臉是淚。

    郭錫枰正從法醫(yī)中心出來。侯琢如見爹娘,抹著淚,拖著又軟又沉的雙腿一個猛扎,蹦到他懷里,死死摟著。

    侯琢身高馬大,黑熊一樣,郭錫枰嚇壞了,腰差點廢掉。

    自動門一開,扔鞋套的孫蘇祺也震驚了。

    “那那那個……那個,那個ddddda出出,出來出來了……死死死,死死了四四年了了了。”

    “什么玩意兒你下來,下來!你給我老子下來——!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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