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書[刑偵] 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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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了我沒走。”牛油果小cooper停在十字路口,斜對角就是福林旅館。 “走吧,去溜一圈。” 殷天樂了,“飯前不見點血,沒食欲?”她搓了搓鼻子,“劉隊,不是不想帶您去,我們郭隊呀心眼忒窄,您要一溜達,發現了什么重要信息,我們郭隊可抹不開面。” “都算你的。” “好嘞。”殷天傻兮兮笑 劉秀瑛把車窗摁下,朔風有殺伐之勢,吹著她一頭齊肩直發亂飛亂舞,“殷警官,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有嚴重的自毀傾向?” 殷天笑著前行,在路口掉頭,“怎么會?我最樂觀,一天笑一笑,賽似吃好藥。”她靠邊剎閘,“就停這了,那邊沒車位,咱腿過去。抓緊時間,能看個十分鐘。” 兩人繞著福林賓館走了兩圈。 殷天打開垃圾桶探望,指著二層,“墻側外沿的平臺沒有腳印,窗框也沒有提取到指紋。” 劉秀妍仰頭看著房頂水箱,又打量起旁邊建筑的高度,語不驚人死不休,“胡志鑫是你男友。” 殷天猛地駐足,震悚地回身看她。 劉秀瑛迎上目光,面容明朗。 她用的是陳述句, “當初打入晨暉內部的,一個是他,一個是我。我當時特煩他,真的,一個談著戀愛嚷著要跟女友吃羊蝎子的小雛雞,最容易被人劏了。果然,我嘴開過光,說什么就是什么。” 殷天愣了良久,才下意識摸兜掏煙,可火機怎么也找不到。 劉秀瑛看著她火急火燎地尋覓,將手臂一伸,遞火。 殷天蹙眉,接納著信息。 平復后吐出兩口煙,“本來要去的是我。” “你倆一起?夫妻檔?”劉秀瑛寡淡一笑,“無論那個名額是不是我,它都一定不會是你。你的心理評估成績在第一輪就出局了。” 殷天再一愣,“張瑾瀾?” “不是她手筆,是胡志鑫。他有你的錄音,關于你情緒不穩定時跟張瑾瀾爭吵的錄音,他把它交給了組織部。” 殷天徹底驚心,只覺一股熱血沖腦,腳跟打晃,忙支起胳膊往破舊的修車棚上一撐。 不碰還好,一碰之下草皮、鐵皮、塑料罩分崩離析,煙塵四揚。 沙土漫漫中顯露出一個嶄新的行李箱。 “你進淮陽也是被刻意安排的,你本來該進的是西城分局。因為我,有人怕我會勾起你的傷心事,怕我會挑起你進外勤的心思,這才把你插|到淮陽內勤,供起來。” 殷天有些慌亂,雙唇微張,滿目迷怔。 煙頭一燙,手一松,煙蒂落在草席上,她忙抬腳碾踩。 “我不是在示好,也非示壞,我只是很厭惡有人設障,去阻撓我應該要走的路。我爹媽去世之后,最大的感觸就是世界安靜了,我自由了。” 殷天碾著碾著,腿不動了,眼睛死盯著行李箱,“哪來兒的?廢棄的破棚擱一新箱子,哪兒來的?” 拉鏈沒卡在鎖頭里。 兩人目光一匯,飛速戴上手套。 一個顧左,一個顧右,反向一拉。 包裹住惡臭的皮囊皸裂了,濁浪滔滔不絕地外溢。 殷天兀的屏息,她看見密封袋里兩個黑洞一樣的眼睛和密密麻麻被煙頭灼爛的面孔。 女人的脖子詭異地向上抻著,像朵不屈的素色花蕊,堅韌且嶙峋地生長。 作者有話說: 第25章 我想吃你 劉秀瑛長這么大沒吃過這般讓人怵目驚心的生死飯局。 一推門就是老殷的圓盤蒼臉, 也不說話,褶子擠皺在一起嘿嘿直笑。 而后是王菀冬、張乙安、孫小海,各色笑意爭奇斗艷, 圍攏成半圓嘻嘻對她笑。 包廂的八角頂燈本就剝去了肌膚的自然色。 一個個慘白, 洋溢著夸張地喜悅, 像僻壤的村落里,演給鬼看的折子戲。 或者, 是排用以祭祀的紙扎小人。 殷天就站在劉秀瑛身后, 看她不動了,忙推她, “笑。” 劉秀瑛顯得有些呆怔, “怎么笑?”她壓聲問。 “他們怎么笑,你就怎么笑。” 得了號令, 劉秀瑛粲然一笑,更夸張,嘴角咧耳根, 挨個握手問好。 觥籌交錯,都是藹然仁者, 吃得至善至美。 然而這一切在得知劉秀瑛副支隊長的身份后徹底變味了。 彬彬有禮變成了一種粘稠的默不作聲, 緘默不斷發酵,開始一場眼神的凌厲之戰。 老殷沒怎么管孫家的事兒,他至始至終都獰惡地瞪著殷天, 他示威一樣地去淮陽分局呆了三個多小時, 她竟然還能如此自在。 這包廂分泌著怒火, 充斥著油煙, 四面楚歌。 王菀冬斥責孫小海, 殷田民痛罵殷天。 張乙安是一會在左側拉架, 一會在右側勸阻,像個陀螺飛舞旋轉。 罵咧咧是有層次的,一浪撲一浪。 那聲兒絕沒有海浪動聽,拉鋸一樣“吱嘎吱嘎”,最后升級成指甲撓黑板。 殷天恨不得腦袋上頂個鋁鍋來護佑自己。 她也真這么做了,她要了個果盤扣腦袋上,拼命扒飯吃菜,劉秀瑛看樂了,笑容被王菀冬迅速捕捉到,誘發了新一輪鴻運堂大戰。 王菀冬眼淚鼻涕流成一片,呈現出一種沖冠眥裂的絕望,起身就要走。 殷天終于忍無可忍,“孫小海,你媽不想讓你重蹈覆轍,是因為她自己后悔和厭棄了當初跟你爸結婚的這個決定。” “我沒有!” “那您攔什么?您就鐵了心認定劉隊長沒法長命百歲,鐵了心認定孫小海會面臨喪妻,會跟你一樣,歇斯底里地成一祥林嫂。” “殷天——!”老殷雙唇打抖,摔碗指她,“你這是在玩火!頭上三尺神明,你沒了口德,第一個劈得就是你!” 殷天當沒聽見,寒峭地眼神逼著王菀冬,“那是您,您沒法活,不代表別人活不了。誰離了誰日子照樣過,地球照樣轉,感情照樣談!” 王菀冬的身子兀的歪斜,被孫小海和張乙安一把扶住,她淚漬縱橫,“我經過過什么?我經過的恰恰也是你經歷過的!你8歲那年只是情感萌了芽,尚且要掙扎到今天,我和孫耀明12年的感情,我為什么不能悲傷,我為什么不能阻礙他們。我知道我兒子,他跟孫耀明一樣傻,傻透了!重感情!你問問如果有那一天,他能接受嗎,以后有了孩子,孩子能接受嗎!” 劉秀瑛本不想開口,怕事攪事,和稀泥。 但再不開口,鴻運堂就得硝煙彈雨,遍地殘肢。 于是,包廂內重新形成了一種巧妙地構建。 劉秀瑛善辯殷田民,殷天舌|戰王菀冬。 鴻運堂的大鬧驚動了經理,他匆匆而來,看到門口耷眉喪眼的服務員,剛要訓斥就聽見屋里杯盤撞擊“叮叮咚咚”。 “菜上齊了嗎?” 服務員呈苦瓜之態,拼命點頭。 “行行行,齊了就行,碎了了碎了,碎碎平安,別提賠錢的事兒,熱情地把人麻溜送走就成。” 茶杯是孫小海扔的。 他一直是個溫厚的人,插不上嘴,內隱的情緒已經快要大廈將顛,他必須要說,一定要說。 他看著碗里一口未動的米飯,“我喜歡她,恰恰因為她跟我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我媽守著一畝三分地,這么多年,我被過度關照,過度看護,沒有自由……我害怕出門,因為意外出其不意,我走在街上怕被砸,過馬路怕被撞,去河邊怕被淹,我放棄了所有的愛好,不再想跟任何人交流,不再敢體檢。我怕受到丁點傷害,我怕查出什么身體隱患。我想啊,我如果出了意外,我媽怎么辦,我媽就完了,她就完蛋啦!她只有我啦!” 孫小海渾身顫抖,劉秀瑛就坐在他身側,幾乎能聽見他心臟兇蠻的撞擊,幾乎能撲裂肋骨。 他挺直身子,眼淚在眶中轉悠,轉向劉秀瑛,“劉隊,對不起,我不喜歡您了,我一點都不喜歡您了,耽誤您時間了,對不起。” 劉秀瑛沒抬頭,垂眼于他攥緊的雙拳。 指甲扎進掌間,指骨繃出經絡。 她一瞬間有些恍惚,有些酸楚。 “2015年,我送走了我搭檔,我倆出生入死過,都是臥底,我嫌他笨,嫌他善良,為什么會嫌,因為我喜歡他,”劉秀瑛目光炯炯地看著殷天,“喜歡他,怕他死掉,所以嫌棄,可他還是走了,所以我很清楚你母親的感受。” 殷天呆鈍了良久,緩緩看她。 “可是我們終究不能為了個死人活著!沒有人永遠活著,沒有東西永遠經久。” 孫小海壓著鼻尖的澀意,轉向王菀冬。 擠出個破碎笑容,“媽,我錯了,我再也不會喜歡出外勤的人了。” 殷天聽不下去,屁|股一抬奪門而出。 她到收銀臺結賬,賠了幾個杯子的錢,跟經理反復道歉。 走到電梯間扶著墻深呼吸,還是憋不住那洶涌的惱怒,血壓一股股沖擊著天靈蓋,只能旋風般回到包廂。 “您能活多久,我們排除所有的非自然死亡可能,您能活多久?”她居高臨下睥睨著老殷,“我在大學被診斷出偏執的蔡格尼克記憶效應,也就是說我只要想進外勤,頭破血流我也會進,殺人放火我也要進!什么都阻攔不了我。我要么現在進,要么等您百年之后再進!您用腦子想想,等您百年之后,我已經在行政口蹉蹉跎跎呆廢了!槍打不準,腿跑不快,反應力變差!我殉職了怎么辦?算你的,算我的?我用我的年齡我的青春我的事業來為你的擔驚受怕買單,憑什么!” “還有您王姨!”殷天似財狼,似虎豹,黑豆一樣的眼睛死盯著她,“孫小海人格里最大的弊端,就是太孝順!愚孝!” 一屋子寂寂然無息。 “聚海樓,2014年這兒還叫聚芳樓,那時候只做粵菜,現在湘菜川菜都在做。為什么,得與時俱進。您倆在2層辦得喜酒,我沒來,因為我去警隊偷桑家的照片了。” 殷天摸出錢包,攤開,那張發黃的照片透過塑料膜清晰展現,“沒有任何人有立場去阻止我站在我應該屬于的位置上,誰也不能擋我的路。” 她可算痛快了,轉身猛一拉門揚長而去。 劉秀瑛輕輕笑了,“我認輸,我喜歡胡志鑫,胡志鑫喜歡她,我好奇過她,現在一看,我也喜歡她。她應該進西城分局的,我和她要是并肩走在一線,部里得年年表彰西城,我得平步青云。殷老啊,您真是我事業的絆腳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