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書[刑偵] 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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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向西二環(huán)的甘乙筒子樓。 八層的防盜門打開,一張黝黑的圓盤大臉警惕探頭,待看到老殷后露出笑容。 老殷將殷天推向門里,“麻煩您嘞王大媽,我下班就來接她。” “成嘞,您麻溜放100個心,在我這,不愁吃喝,保準完璧歸趙。” 王大媽用碩大的臀把殷天頂進屋,隨手拿起塑料簍里的北冰洋塞她手里。 殷天隔著鐵柵欄看著老殷走遠,臉上的痛苦霎那煙消云散。 她眼神機敏地在客廳鐘表和鐵門前不斷交替,掐算著老殷離開的時間。 時間一到,殷天輕輕拉鎖。 身子后傾,看了眼駝背的王大媽正在里屋閉目揮手,咿呀咿呀唱著折子戲。 隨著收音機里的曲調長長拉了個尾音,王大媽睜眼,“殷天,要不要吃蘋果,我今兒早上買的,甜!水靈。” 客廳早已無人應答。 殷天帶著沖鋒陷陣地架勢下了筒子樓,撒腿就往小區(qū)外跑。 街邊“炮聲隆隆”,隨著“砰”的一聲,附近的孩子們紛紛拿著自家大米跑出門。 機器旁立著張“2元”的硬紙牌。尼龍口袋里盛出一塑料袋飽含糖精的爆米花。 殷天避開奔跑的孩子,疾步走著,手里緊緊捏著公交月票。 路邊街角立著淮江市酒精廠的碩大廣告牌。 笑鬧的孩子與憂心忡忡的殷天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淮江市西城區(qū)分局的三層大開間是刑偵三隊所用。 東側面積不大的會議室里市局及分局的領導,外勤組,技術隊和法醫(yī)組。 屋里有兩個移動黑板,一塊屬于“1112芳芳廢材廠男童致死案”,另一塊屬于“1112西城虹場路41號滅門案”。上面粘黏著尸體照片和簡單的人物關系圖標。 “芳芳廢材場”的黑板被小周推向角落,張乙安將“41號滅門案”移到會議室的正中央。 孫隊立在黑板前整理圖片資料,看了眼會議室大門,“算了,不等了。咱開始吧。” 他指著桑家四口的生活照,“桑玨,男,41歲,淮江市人。金辰貿易公司老板,沙頭角淘金熱中最大的獲利者,人物關系復雜,冰上一撮,冰下一坨。給我們的排查工作造成了一定困難。葉絨,女,40歲,桑玨的妻子,德寧人。金辰貿易公司對外板塊負責人,她是……” 會議室的門被老殷用肩膀“嘭”地撞開,他提著滿滿兩兜子生活用品風風火火進門,蹭著墻往里挪,點頭哈腰向市局領導賠不是。 孫隊等他落座后,指了指葉絨照片,“她是金辰商會的聯(lián)絡人,也是二把手,與江淮市本地富商的太太們關系密切,我們接下來會主要走訪他們夫妻二人的關系網。” “桑淼淼,女,12歲,桑家大女兒,今年小升初,體育特長生,性格外向,爺們,是校園大姐大,成績好,老師和同學都很推崇。桑國巍,男,8歲,小兒子,現(xiàn)就讀淮江市實驗二小三年級。一家四口居住在虹場路富華聯(lián)排41號,即案發(fā)現(xiàn)場。” 小周接話,“據第一目擊者殷天稱,她是在后半夜被雷聲驚醒,準備像往常一樣拿枕頭到41號和桑國巍拼床,但大門沒有閉合,進門后發(fā)現(xiàn)了小兒子的尸體。根據現(xiàn)場勘查,41號門窗沒有破損,后院沒有入侵痕跡,由此判斷,嫌疑人是用非暴力手段進入41號。” 姚隊點頭補充,“富華小區(qū)作為高檔社區(qū)擁有4到5個監(jiān)控設備,但恰恰在事發(fā)當晚全部被破壞,我們認定,兇手早有預謀。” 會議室門被悄悄推開了一個縫隙。 “四具尸體都存在兩處相同傷痕,”張乙安打開電子設備,將尸體照片呈現(xiàn)在投影機上。 她在自己身上比劃,“耳道和左胸肋間。傷口形態(tài)是極其微小的類似于針狀物體的刺入。這是很有疑點的地方,因為這種并不具備絕對殺傷力的作案方式勢必會——” 劉局搶話,“會引起受害人最大力度的反抗。” “對,但除了桑玨之外,沒有人有反抗跡象,所以現(xiàn)在我們在做藥物比對,需要5至11天才有結果。” 會議室一片漠然,全員面色冷峻。 姚隊抿口熱茶,掃視眾人一周,注意到龐法醫(yī)欲言又止。 “老龐,說!” 龐法醫(yī)推了推眼睛,“那我補充一下張法醫(yī)。耳道和左胸肋間,都以針刺方式插入了腦部和心臟,但出血量和受創(chuàng)面積過小。他們往往會經歷長達2至12個小時后才進入死亡階段,甚至更長。” “據第一目擊者稱她是在前廳發(fā)現(xiàn)死者桑國巍,但據現(xiàn)場還原,第一案發(fā)地應該在二層東側死者自己的房間內,他也被兇手擺成了特定的姿勢,但在長達幾個小時期間,死者依然清醒。” 老殷和孫隊的臉色漆白。 龐法醫(yī)有些說不下去,硬著頭皮看著照片上鬼馬精靈的桑國巍,“樓梯上的痕跡,不是兇手將他拖拉或抱至前廳,而是他自己爬下去的。” 眾人目光一凜。 “死者聲帶小結和聲帶息rou表現(xiàn)為紅腫聲嘶,說明他在爬的過程中伴隨著持續(xù)性,長時間的嘶喊……” 張乙安驟然舉臂,阻止龐法醫(yī)繼續(xù)發(fā)|聲。 她死死盯著門口。 門口縫隙露出紫色的米奇發(fā)夾和一只滿含熱淚的眼睛。 張乙安忽地大吼:殷天——! 老殷悚然回頭,傻眼了。 姚隊猛沖老殷扔材料。 孫隊大喝,“愣什么!追啊!” 會議室頓時炸鍋,所有人一股腦往兩邊涌,給老殷和張乙安讓道。 老殷踩著椅子,抻著警員身子,一腳深一腳淺往門口狂奔。 殷天像個子彈頭,在大開間的辦公室里哭嗥著亂竄。 眼瞅著就沖下樓梯,被老殷從后一把撈住。 老殷跪在地上死死攥著她,走廊里蔓延著一個孩子撕心裂肺的痛嚷。 她像泥鰍一樣在老殷懷中鼓搗,亂揮的手將老殷扇得生疼。張乙安上前幫忙,被殷天亂蹬的兩腿踹倒了,小鞋子都飛了,滾了幾圈落在孫隊腳邊。 她所爆發(fā)的蠻力震蕩住了整個平層, 幾十名警員大氣都不敢出,唯恐叨擾刺激了孩子。 劉局一臉黑沉,撿起殷天的公主鞋,瞪著孫隊和姚隊,“把這案子給我辦扎實了,聽見沒有!” 殷天一宿沒睡,又刺激連連,精神早已繃到極致,哭累了嚷累了便昏沉過去。 張乙安抱著她進了休息室里,外勤的顧大姐聽說了,便提著一筐吃的喝的下到三層給她送去。 殷天裹著厚被,從上午憩睡到黃昏。 她睡不安穩(wěn),額頭和鼻尖一層細密的汗,眼珠子在眼皮下飛快躍動,身子不時神經性地抽搐一下。 一個噩夢連著一個噩夢。 ——浴室里,水流滑過污垢的老地磚,涌入纏滿落發(fā)的地漏,一條血絲也夾雜其中,緩緩匯入。 ——桑淼淼布滿血痕的臉貼在淌水的地上。水流從額頂順著發(fā)梢流入唇齒,將臉一分為二。她的臉趴在地上,身體卻騰空在動,殷天看了半天,認出那是跳高的姿勢。 ——桑國巍淚流滿面地匍匐在樓梯上,極其緩慢地向下爬行,他在叫“殷天,殷天,我的餛飩,你沒有給我?guī)юQ飩。” 殷天蹙眉搖頭,眼淚從眼角溢出劃至雙耳,“我?guī)Я耍八拗拔規(guī)Я耍悴辉诩遥屹I了薺菜豬rou……” 張乙安和顧大姐面面相覷,濕了毛巾,幫她擦淚和汗。 可怎么擦都擦不完。 龐法醫(yī)輕輕探身進休息室,將一份鑒定報告遞給張乙安,兩人壓著聲,打著口型和手語交流。 黑夜遮蔽萬物,月上樹梢。 西城分局燈火通明的三層被劃分成兩個空間:左側是“芳芳木材廠”,右側是“虹場路41號聯(lián)排。” 警員們開啟了連軸轉模式,井然有序地處理著手頭工作。 兩塊黑板上多了案發(fā)的周邊地形圖和部分關聯(lián)人員名單。 老殷和姚隊去了41號聯(lián)排現(xiàn)場。 孫隊則在辦公室里負責比對案件關聯(lián)人員。 他囫圇吞了兩口泡面,又扯下大塊面包,吃噎了就灌兩口麻辣面湯。 凝視著手上的照片:葉絨母女的妝容,笑容,桑國巍臥室的漫畫,果盤…… 看了半晌,他擦著嘴,起身在黑板上寫下:儀式感。 第07章 記憶是一種慢性凌遲 落日熔金。 11歲的桑淼淼帶著夸張的茶色太陽鏡,在胡同口福利彩票店里雙掌合十,口齒不清地喃喃:五路財神您擔待,您多擔待……。 她小心翼翼拿著鋼镚刮,歡天喜地一聲怪叫,沖出店鋪。 太陽鏡是葉絨的,大的很,桑淼淼跑太快,眼鏡差點順著腦門往后飛走。 “啪——!” 一張20塊錢拍到塑料桌上,把埋頭吃炒肝的殷天和桑國巍嚇一哆嗦,見鬼似的抬頭。 桑淼淼趾高氣昂地推太陽鏡,“怎么著……就問你們去不去吧!” 正是放學下班,胡同熱鬧極了。 鹵煮攤的老板娘倚著墻邊織色彩艷麗的馬海毛,她手法生疏,拆拆織織,也不急躁。 自行車來往穿行,收音機掛在把手上,迎來一段相聲,送往一段評書。 陽陽錄像廳一片黑漆漆。 昏暗閃爍的光線里,桑淼淼,桑國巍和殷天縮著身子貼墻走。 桑淼淼在最前端頂著太陽鏡四處張望,滿是疑惑,“怎么這么黑…… 殷天背著綠色畫夾走在最后。 她掌握不準畫夾的大小,和墻面頻頻發(fā)生摩擦,走得踉踉蹌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