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云釣月 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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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這樣你對賬方便。” 申請商家聚合碼需要用到法人的個人信息,還要綁定法人的銀行卡,袁雙見楊平西說得這么輕巧,不由道了句:“你把金融軟件裝我手機上,就不怕我把錢卷走?” 楊平西不以為意,拿回自己的手機,篤定道:“你不會。” “萬一呢,你才認識我幾天,怎么知道我不是個喪盡天良見利忘義的人?” “直覺。” 袁雙聽到這個爛俗的答案,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說:“我看你就是要被騙一次,吃個大虧才能長記性。” 楊平西和很多人打過交道,自有識人的本事,一個人是不是喪盡天良見利忘義,不需要經年日久的考驗,有時候從一些細節就能判斷得出。 當然,他也明白袁雙這么說是為了他好,因此并不反駁她的話,只是看著她勾唇一笑,說:“你要是看上了‘耕云’的錢,不用鋌而走險,只做一攬子買賣,我給你支個更好的招,一勞永逸。” 袁雙兩手抱胸,洗耳恭聽。 “當‘耕云’的老板娘,這樣不只接下來三個月,以后店里的錢都是你的。” 楊平西說得一本正經,袁雙聽得額角直跳,瞪著他說:“你這是想讓我‘賣身’給你?” 楊平西還笑著,混不吝地說:“我賣給你也行,以后你是老板,我是……老板郎?” 袁雙被氣笑了,嘴角不可遏制地往上揚,啐了楊平西一句:“美得你!” 楊平西就看著袁雙笑,末了對她說:“下吧,我信你。” 袁雙在職場里摸爬滾打了幾年,被算計過也學會了算計人,知道人與人之間只要扯上利益,那就毫無信任可言。她已經習慣了人與人相處時有所保留,突然碰上楊平西這樣對她毫不設防,赤誠相待的,心下不免動容。 “冤大頭。”袁雙輕聲說了句。 她拿出手機,下了個軟件,要來了楊平西的各種信息注冊填寫,又拍了幾張旅店的照片上傳,最后提交資料,等待審核。 “你的信息我現在可都掌握了,我要是起了心思,只要耍點手段,就能把錢轉走。”袁雙把楊平西的身份證和銀行卡推還給他,拿起自己的手機晃了下,說:“審核還沒通過,你現在還有后悔的機會,我可以立刻把軟件卸載了。” “我的手機沒內存了,就裝你那。”楊平西收起自己的身份證和銀行卡,袁雙的話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袁雙的唇角微微一揚,又問:“審核通過后銀聯會發來賬號和初始密碼,賬戶登上去后可以修改密碼,改成什么?” “8個8?” “……” 大廳那頭有人喊“楊老板”,像是有什么事,楊平西應了聲就要過去,走之前他低頭對袁雙說了串數字。 袁雙覺得楊平西說的幾個數字很熟悉,忍不住提筆寫了下來,她盯著本子仔細琢磨了會兒,忽然發現這串數字就是她的生日日期。 她怔然,下意識去摸摸口袋,那里放著楊平西托人從侗寨給她捎過來的身份證。 袁雙懵了片刻,拿起筆去涂那幾個數字,劃著劃著,突然笑了一聲,說:“小把戲還挺多。” . 阿莎的家不在黎山寨,而是在另一山頭的苗寨里,吃完晚飯,她就離店了。 前臺無人,袁雙對完賬后就在那兒坐著。入了夜,在山下玩的住客陸陸續續地回來了,大廳里的人多了,喝酒的需求就上來了。 楊平西一個人忙不過來,袁雙就給他搭把手,遞遞杯子送送酒水,也會和客人開開玩笑,一點都不怯場手生。 袁雙觀察了一晚上,總算是知道店里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不明收入。 楊平西只顧著調酒送酒,也不惦記著收錢,住客喝完酒都是自己掃碼付的單,他們也記不清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就估摸著付了錢,這錢就變成了“耕云”的一筆糊涂賬。 袁雙看在眼里,不由嘆一口氣,在本子上多記了一條“耕云”的待改事項。 深夜,大廳人散后,楊平西不讓袁雙幫忙收拾桌子,招呼她早點休息,袁雙也不和他客氣,上樓回了房間。 洗完澡出來,袁雙看到李珂給自己打了個視頻電話,她沒接到,想了下便找出耳機戴上,回撥了個視頻電話過去。 “袁又又,你真打算留在黎州不回來了啊?”視頻甫一接通,李珂劈頭蓋臉就問了一句。 袁雙慶幸自己戴了耳機,雖然睡隔壁的虎哥還在樓下,但她還是壓低了聲音,回道:“不是不回去,是這三個月不回去。” 袁雙把和楊平西的約定告訴李珂,之后又嘆口氣悔道:“我就不該輕易答應他。” “這不是挺好的么,你以前總說想要開一家旅店,現在正好試試手,而且藜東南山好水好,還有個帥哥老板作陪,就當度假了。” “度什么假啊,渡劫還差不多。” 袁雙忍不住把這兩天的事說給李珂聽,她細數“耕云”經營上的種種弊端,楊平西花樣百出的賠本行為,最后長長地太息一聲,說:“我是上了賊船了。” 視頻里,李珂盯著袁雙的臉看了半晌,忽然開口說:“你很興奮。” “嗯?” “你的眼睛里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李珂說:“雖然你嘴上嫌棄這家旅店事多,但其實你很期待在那里大展拳腳。” 袁雙張了張嘴想要否認,最后還是作罷,她略有些別扭地承認道:“我是有那么一點兒亢奮,只是一點兒啊。” “看來在酒店工作的這幾年并沒有把你的性子磨平,你這人啊,骨子里就喜歡刺激、挑戰。”李珂感慨了一句:“我看藜東南那地兒適合你,都把你的本性激發出來了,你干脆就留在那兒別回來了。” 袁雙搖頭,說:“我就是覺得這里新鮮,興許三個月過后我就呆膩了。” “也有可能三個月后你就徹底留那兒了。”李珂若笑著湊近屏幕,賊兮兮地說:“我覺得你的楊老板是個妙人兒。” 袁雙立刻糾正道:“他不是我的。” “以后指不定就是了。” 袁雙想到上次做的春/夢,就是因為李珂不正經的暗示,不由瞪著手機說:“你別扯些有的沒的,我和他相性不和。” “哪方面不合啊?” “我愛錢。” 李珂撲哧笑了,說:“我倒是覺得你們挺合得來的,就幾天功夫,處得跟認識了很多年的老友似的。” 袁雙沒否認這一點,她和楊平西相處的確自在,老熟人一樣,今晚還有住客調侃他們像老夫老妻。 李珂又說:“聽你描述,楊老板還挺有意思的,像隱姓埋名的江湖俠客,講義氣,熱心腸,性子灑脫,還不愛錢。” “哪個俠客像他這么落魄?他是生意人,又不是慈善家,不愛錢算怎么回事?”袁雙呵呵一笑,損起楊平西來,嘴下是一點也不留情。 “那我問你,如果楊老板是個見錢眼開、見利忘義的人,你還會交他這個朋友嗎?”李珂一針見血地問。 袁雙噎住。 李珂的這個問題不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她很清楚自己的答案。 李珂看穿了袁雙內心所想,不由瞇起眼睛,促狹道:“袁又又,你就承認吧,其實你很欣賞不愛錢的楊老板。” 第23章 袁雙又是一覺睡到自然醒, 不知道是不是藜州的山水養人,來的這些天,除了頭一天因為飛機事故心有余悸外,她都睡得不錯, 再沒有像以前在北京時那樣, 睡前輾轉反側, 睡后時時驚醒, 睡醒精神不足。 她沒賴床,醒后立刻起來洗漱換衣, 利索地給自己化了個簡妝, 又拿出從侗寨買的發帶把頭發綁起來, 讓自己看上去利落些。 捯飭好后形象后,袁雙從房間出來,推開走廊盡頭的小門, 站在陽臺上伸了個懶腰,做了幾次深呼吸, 這才下了樓。 楊平西也起來了,正在倒狗糧喂狗,袁雙笑著朝他打了個招呼:“早。” 楊平西看她表情明媚, 心情不錯的樣子, 牽了下嘴角,說:“店里沒有固定的上班時間, 你可以睡遲點。” “不起也行?”袁雙故意問。 楊平西頷首,“只要你能睡。” “我不起來干活, 你不是白雇我了?” “沒休息好, 干活也沒勁。”楊平西摸了摸“寶貝”的腦袋, 抬頭看向袁雙說:“店里沒那么多活兒。” 別的老板都恨不得把員工24小時釘在崗位上, 榨干剩余價值,楊平西倒沒有周扒皮的做派,很講勞動法,還主動慫恿底下的人偷懶,簡直是老板屆的良心楷模。 袁雙輕搖了下頭,說:“沒活兒那是之前,今天可有得忙。” 她往門口方向張望了下,問:“萬嬸還沒來嗎?” “沒那么早。”楊平西起身,問:“餓了?我給你炒份面?” 袁雙看到楊平西手上的狗糧,覺得自己好像是他養的另一只寵物,他喂完“寶貝”又要來喂她。 “不用,我還不餓。”袁雙解釋說:“我是有事找萬嬸。” “拼餐的事?” 袁雙點頭。 楊平西說:“我昨天晚上和萬嬸提過了,她今天不會再做那么多菜了。” 袁雙眉間一動,心想楊平西吃撐了兩頓,總算是開竅了。 七點半左右,萬嬸來店里做早飯,袁雙再次叮囑她,以后按照人頭來做飯,也別大魚大rou的,盡量做些經濟實惠的菜。 飯后,袁雙歇了會兒就問大雷要了店里閑置著的木質小黑板,她把上頭已經斑駁的“歡迎光臨”四個字擦掉,然后一筆一劃地把自己擬好的店規寫上去。 她昨天晚上仔細想了下,雖然楊平西運氣好,碰到的客人大多都是好人,能體諒他辛苦的付出從而主動給予報酬,但做生意不能全靠運氣,把收入依仗在客戶的良心上,那樣未免過于被動。 袁雙從來都是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無規矩不成方圓,要想提高“耕云”的營業額,她覺得有必要制定一些店規,把一些事情攤在桌面上講明白來。 袁雙一板一眼地在小黑板上寫了幾條店規,寫好后她把小黑板立在旅店進門處,確認只要進店的人都能看到后才滿意地去樓下洗手。 楊平西送離店的客人下山回來,進門就看到了小黑板,他站在門口逐條地把店規看了遍。 大雷跟在楊平西身后,低聲讀出了店規:“旅店房費不含早。” “店內午晚餐可拼餐,餐位費20/人,午飯、晚飯拼餐需在上午十點,下午四點前到前臺報名,逾時不能加入拼餐。” “旅店可包車、拼車,車費視路程而定。” 后面還有幾條是店內消費守則、住房注意事項和損失賠償條款。 楊平西看完袁雙寫的店規不置一詞,倒是大雷看了,眉頭微微皺起,問道:“哥,這樣……好嗎?” 楊平西沒回答好與不好,只是說:“這段時間,店里的事都聽袁雙的。” 大雷張嘴想說什么,見楊平西偏護著袁雙,最后只得作罷。 袁雙洗了手上樓,看到楊平西在吧臺喝水,就招呼他去看她剛寫的店規。 “進門就看到了。”楊平西放下杯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