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云釣月 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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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北京的牛rou怎么樣?” “比北京的好——”袁雙忽然反應過來,差點閃了舌頭。 楊平西的嘴角上掛著一抹高深的笑,看著袁雙的眼神別有意味,“藜州的‘葷腥’嘗起來也不差,是吧?” 袁雙頓時一口rou梗在喉間,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別人聽了楊平西的話,只會當他說的是那盤紅燒黃牛rou,但袁雙卻對他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了。 他說的哪是rou啊,是他自己! 第18章 幾杯酒下肚, 桌上一起吃飯的人都放開了。 袁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上去好相與的緣故,晚上飯桌上的人都愛找她談天,一個個爭先恐后地向她敘說在旅途中遇到的趣事囧事,逗得她哈哈大樂, 眼淚花兒都笑出來了。 袁雙在酒精的作用下松弛了很多, 聊了一陣后她發現, 住在“耕云”的人都很有意思, 像是武俠小說里的各路江湖人士,機緣巧合地匯聚在了一家客棧里, 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故事。而楊平西作為客棧老板, 不僅提供一個落腳的地方, 還會獻上一壺酒,給客官們慰慰風塵。 袁雙觀察到楊平西和店里住客的關系都不錯,能插科打諢也能互茬互損, 他沒有放低姿態討好奉承這些住客,那些住客也沒有高高在上地端著架子。 袁雙以前在酒店工作時, 總是秉持著“顧客是上帝”“花錢的是大爺”的宗旨,小心翼翼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客人,就算他們故意找茬也要賠著笑臉。這用客房部同事的話說就是伺候“祖宗”, 他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就怕“祖宗”一個不樂意給個投訴,到時候他們這些職員不僅要挨批, 還要扣錢。 袁雙恍恍惚惚地想,其實像楊平西這樣做生意也挺好, 和住客打成一片, 混得跟朋友一樣。 想到“朋友”, 她倏地又回到了現實, 忽然記起,來“耕云”的第一天,大雷就說過,店里的規矩是:楊平西的朋友,住店不收錢。 袁雙瞬間清醒過來,抬手拍拍自己的腦袋,直道自己是和楊平西呆久了,也變得不精明了,險些要成為冤大頭二號。 做生意最怕沾惹上感情,很容易牽扯不清,老板就是老板,住客就是住客,當什么朋友,影響賺錢。 袁雙勸自己要冷靜,千萬別上頭。 等酒闌歌罷,夜已經深了,寨子里十點過后不讓大聲喧鬧,旅店里的臨時局就自發地散了。 袁雙已經許久沒像今晚這樣發自內心地開懷大笑了,上了樓回到房間,她余興未了,洗澡的時候還哼著歌兒。以前她工作之余偶爾也會和三倆好友聚聚,但回回總有一根神經是繃著的,沒辦法全然松懈下來,因此總難以盡興,今晚卻很暢快。 笑了一晚上,胸口里積郁的濁氣都排了出去,袁雙內心的天平又開始搖擺了起來。她趴在床上,拿過手機,點開預定酒店的軟件,搜索“耕云”。 “耕云”的綜合評分很低,可以說是在黎山鎮所有酒店旅館中墊底的程度,袁雙點進訂房頁面看了眼——床位房緊張,標間和大床房都還有房。雖然已經預想到了情況,但親眼看到,她還是心梗了下。 軟件上有之前住店的客人留下的評價,評論數不多,袁雙點進去翻看,發現評價的內容重合度很高,幾乎都在夸老板長得帥,人好,酒調得好喝,飯做得好吃……偶爾有幾條夸完老板會順帶提一嘴說環境好,狗很可愛的。 要不是袁雙知道楊平西的為人,她真要懷疑他買評了。 袁雙往下還翻到了一條評價,說本來訂的八人間的床位房,帥哥老板人超級無敵好,直接給她升房,安排她住進了樓上的大床房。 很多酒店都有升房服務,為的是空出低價房來引流,吸引更多人入住。但升房也是有原則的,酒店是在能保證營收的情況下才會給賓客升房,而且升房也是逐級升的,像楊平西這樣從床位房直接給人升為大床房的,袁雙還是第一回 碰到。 大床房的價格是床位房的好幾倍,這就相當于在酒店里把小單間直接升到了套房,而且以袁雙對楊平西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只對一個住客搞特殊的。 楊平西這哪是做生意,是做慈善啊。 袁雙嘆口氣,把手機往邊上一丟,將腦袋埋進被子里。 之前她還是太理想了,旅游旺季“耕云”的入住率尚且這么低,更別提淡季。楊平西說要給她分成,她一開始還覺得四成有點多,現在看來,旅店一個月都進不了多少賬。何況楊平西還這么“敗家”,不賠錢就不錯了。 拿了分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雖然福利共享,但同時風險也要共擔。 楊平西,好陰險一男人! 袁雙本以為要過段時間,自己才會發現不管在哪,生活的本質都是一樣的,但怎么也不會想到,她向往的田園牧歌生活還沒開始就幻滅了。這下都不需要三個月的時間來打破幻想了,她現在就已經認清現實了。 袁雙捶了捶床,心里敲起了退堂鼓,她想反正也沒簽合同,想走隨時都能走,誰也不能拿她怎么樣。 就在她萬分糾結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她翻過身坐起來,問:“誰啊?” “我。” 會這么回答的只有楊平西,袁雙披上外套,趿拉上拖鞋,走過去開了門。 “有事兒?”袁雙問。 楊平西反問她:“你沒有跺腳?” “沒有啊。” 楊平西說:“我聽到樓上有動靜,以為你有事找我。” 袁雙想可能是自己剛才捶床的動靜大了些,讓楊平西誤會了,她見他真隨叫隨到,笑了下說:“你還真是土地公啊……手上拿的什么?” 楊平西把手中的杯子遞過去,“蜂蜜水,解酒的。” 軟件上那些評論夸楊平西不是沒有道理的,他確實是妥帖周到,對人太好,對自己反而隨隨便便。 袁雙接過杯子,抬頭看著楊平西欲言又止。 “有話說?”楊平西低頭問。 “也沒什么……”袁雙囁嚅了下,手上摩挲著杯子,最后只是說:“蜂蜜水我會喝的,謝啦。” “嗯。”楊平西端詳著袁雙的表情,再問一遍:“真沒話要說?” 袁雙被問得心虛,反而逞起狠來,瞪他:“我說沒有就沒有,你怎么這么啰嗦,趕緊下去吧,別耽誤我睡美容覺。” 楊平西輕笑,看了袁雙一眼,也像是有話要說,猶豫再三,最后只是丟下一句:“有事跺腳。” “知道了。” 等楊平西下了樓,袁雙關上門,背靠在房門后,長長地嘆一口氣。 她想好了,藜東南是一定要離開的,她不能在這里蹉跎光陰,但這事她還沒想好要怎么和楊平西說。 袁雙舉起杯子,把蜂蜜水喝了,明明水是甜的,她嘴里卻在發苦。 心里掛著事,袁雙一晚上都沒睡踏實,一大早,寨子里的公雞剛叫第一聲,她就睜開了眼睛。 袁雙怕楊平西像昨天一樣,早早地就出了門,所以簡單洗漱后,她換了身衣裳就下了樓。才到大廳,“寶貝”就奔過來,吐著舌頭在她腳邊轉悠。 楊平西正叼著煙在清點酒柜上的酒,回頭看到袁雙,也不是很意外。 “這么早就起來了。” “哦,睡不著了。” 袁雙走過去,在吧臺前的高腳凳上坐下,盯著楊平西看。 楊平西放下手中的酒瓶,問:“有事?” “你先忙你的,忙完了再說。”袁雙打了一晚上的腹稿,看見楊平西,辭別的話還是很難說得出口。 楊平西把一瓶酒放在酒柜上,抬起手夾下煙,轉過身把還有一大截的煙碾滅在煙灰缸里,頭也不抬地說:“袁雙,你想走,我不會攔你。” 袁雙沒想到楊平西開口就把話挑明了,她稍稍一怔,見他說得這么干脆,心里反倒有點不是滋味。 “我走你沒意見?”袁雙問。 “嗯。” “三個月試用期的事……” “口頭說說的,不作數。”楊平西抬頭,很是淡然地說:“你心里不樂意,勉強留下也沒意思,我們好聚好散,以后還是朋友。” 袁雙緘默。 楊平西似乎真不介意袁雙出爾反爾,語氣還是和和氣氣的,甚至帶著笑。他問:“回北京的車票搶到了嗎?打算什么時候走?我送你去動車站。” 事情進展順利得出乎袁雙的意料,她甚至一句腹稿都沒說,楊平西就順水推舟,給她鋪好了臺階。 他越是這樣,袁雙心里反倒越是堵得慌。 她知道,楊平西雖然說以后還能做朋友,但自己真要是走了,他們之間就隔著一道溝了。她相信楊平西的為人,他不會記恨她,甚至下回她來,他還是會好好地招待她,但也僅限于此了。 不知怎的,袁雙心里頭有些不甘。 “誰說我要走的?”袁雙說。 楊平西掀眼,“你找我不是要說回北京的事?” “當然不是,我說過,我做事不喜歡半途而廢,既然答應你至少要留在‘耕云’三個月,那我就不會提前一分一秒離開。” 楊平西眉頭一抬,問:“你確定?” “嗯。”袁雙倒打一耙,瞇著眼語氣森森地質問道:“楊平西,不會是你反悔了,不想留我了吧?” 楊平西神色在在地一笑,有股釋然的意味,說:“我不會反悔,只要你愿意留,多久都行。” 袁雙這才滿意地哼了一聲。 “看來‘美男計’還挺管用。”楊平西挾著笑說。 袁雙瞪眼,“欸,你別誤會啊,我留下來可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言而有信,講江湖道義!” “嗯。”楊平西低頭,眼底韞著笑意,過了會兒又抬起頭問:“你既然不是來辭行的,那一大早起來找我什么事?” “呃……”袁雙卡了下,隨機應變編了個理由,說:“肚子餓了,找你給我做份炒面。” 楊平西挑眉,“昨天不是說不稀罕我炒的面?” 袁雙敲敲桌子,一副大姐大的派頭,趾高氣揚道:“楊平西,你想好了,你的‘試用期’從今天正式開始,你的表現可關系到考核結果。” 楊平西雙手撐在吧臺上,聞言垂首笑了,認栽般地點點頭說:“行,這就給你做,等著。” 袁雙見楊平西真聽使喚去廚房給她弄吃的,樂得坐在高腳凳上轉了一圈。昨晚到剛才,想到要和楊平西辭別,她的心情一直很沉重,好像背信棄義似的,現在決定要留下來,她反而格外輕松。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她很快說服了自己。 清晨山里空氣清新,深林里不時傳來早起的鳥兒的啁啾聲,一陣風過,萬葉留聲。 袁雙站在店門口伸了個懶腰,做了幾次深呼吸,活動肩頸時低頭正好看到一個姑娘背著個背簍走上來。 袁雙本以為這姑娘是要進山里,結果她也不往上走,就站在了“耕云”門口,沖自個兒友善地笑了。 “你是來……找人的?”袁雙打量了那姑娘一眼,看她穿著,顯然是本地人,住店的可能性很低,所以她猜她是來找人的。 那姑娘盯著袁雙的臉看,半晌沒接話,只是指了指店里。 “快進來快進來。”袁雙只當她是默認了,很快就進入了角色,露出親切地笑,店小二一樣把人迎進店里,“你來找楊平西的吧,先坐著,我去喊他出來。” 那姑娘還是沒說話,只是看著袁雙的眼神變為了驚奇,還帶著些探究的意味。 袁雙走到另一側的樓梯口,沖底下喊:“楊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