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七零之普通夫妻 第113節
霍一忠這回沒讓著她,黑臉深沉地看她一下,有幾分嚇人:“你真這么想孩子,就不會放下孩子半年不聞不問了。” 這話幾乎把林秀的潑辣給激了起來,想把自己在長水縣霍家吃的苦全倒出來,可林文致拉住她,讓她別激化矛盾了,婚也離了,現在他們林家也沒辦法把孩子接回身邊養著,形勢比人強,光發脾氣,意氣用事,又有什么意思呢? 林文致是最疼林秀的哥哥,她也最聽得進這個三哥的話,被他一拉,也閉上了嘴,其實和霍一忠鬧什么呢?婚都離了,孩子也不在身邊,等真正離了婚,她才看清自己的處境有多糟糕,往日她沒有工作,但好歹還是個軍官太太,霍一忠大部分的工資都在她手上,現在自己沖動離了婚,就成了失婚婦人,人沒了,錢也沒了。 她曾經還以為霍一忠看在孩子們的面子上,會回頭和她復婚,誰知道幾個月后他馬上就再婚了,聽說過得還挺好,從此他的生活徹底沒了這個前妻什么事兒。 林秀倔強,自以為自己心比天高,讀了書,也就是沒遇上好時候,否則她也能讀大學,根本看不上霍一忠這種行伍出身的丘八!離了婚,寄居在三哥三嫂家里,和侄女侄子擠在同一張床上,半夜想孩子,又偶爾想起霍一忠的好,想的偷偷哭,還不敢讓人知道,生怕人家知道她林秀后悔了。 霍一忠的心思已經不在林秀身上了,他看過三哥,本以為有許多話可以和他講,可講什么都不對,他和江心還有孩子都是新生活,三哥和林秀屬于舊生活,不是非要做個明確的切割,而是混合在一起就很不合適,他不是扁擔,做不到挑兩頭。 所以他本來以為要敘舊一下午,林秀一回來,時間猛地就縮到幾十分鐘,他把該給的給了,站起來要告辭,林秀不死心,追問他能不能讓孩子在她這兒多待幾日,到時如果方便的話,他順路來接孩子走。 霍一忠眉頭一直沒伸展開,林秀總是這樣,凡事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很少考慮他人的麻煩,以前他是丈夫,林秀是妻子,他會讓著她,可現在他沒有這層顧慮:“這三天江心都會帶著孩子在附近,我會讓她每天過來看一看三哥。” 林秀不同意:“怎么就不能讓孩子待在我這兒?” “你這兒怎么住人?跟你一起住病房門口搭出來的床?”還是那個熟悉的林秀,生活讓她摔了個跟頭,卻又不徹底,想事情只想著自己,霍一忠有些不耐煩了,“我不是攔著你和孩子們見面,你自己想想孩子住這兒合適嗎?” 林秀哽住,她和霍一忠結婚三四年,從來不知道霍一忠的道理這么多,一句句都能把她給堵死,氣得胸口有些起伏。 霍巖一直怕霍一忠,見他臉色黑了,伏在他胸前,更加不敢亂動,霍明則是大膽一些,上前去拉了拉林秀的手,小聲說道:“我媽說明天會帶我和弟弟來這兒的。” 林秀一聽“我媽”這兩個字,眼淚就止不住掉下來,嗚咽道:“我才是你們的mama,是我十月懷胎把你們生下來的。” 林文致見場面不好看,其他病友也都不時看著自己這里,有些強顏歡笑:“一忠先回去吧,我在這兒還要住上一陣子,你讓你妻子有空了,就帶孩子來看看我這個舅舅。”也沒提林秀。 霍一忠就和三哥握手,又讓兩個孩子朝舅舅揮手,和他告別。 霍明霍巖乖巧地朝著林文致說再見,霍明想想,又和林秀說了句再見。 踏出病房的時候,身后傳來一陣哭聲,霍一忠沒回頭,一手抱著霍巖,一手牽著霍明,往樓下走去,心心還在一樓等著他們。 第125章 江心在醫院走廊上心不在焉地翻著書, 心總不自覺飄到丈夫和兩個孩子的身上,猜想他們多久才能下來?孩子們見到他們親媽,會不會就不記得她了? 就這樣漫無邊際地想著, 忽然和蔡大姐的一段對話闖入腦中。 蔡大姐問她, 當時怎么會選擇和霍一忠結婚, 一個南方人怎么嫁到北方來了? 她是怎么回答的?是了, 她說賭一把。 事到如今,江心不敢妄下斷言,賭贏還是賭輸,只覺得當初自己結婚,除了簡單地想要逃離筒子樓, 怕別人發現自己不是真正的江欣, 感情上頭,也真是有幾分愣頭愣腦,顧前不顧后的,其實她根本沒想清楚和一個二婚有孩子的男人結婚意味著什么, 又會有什么樣的麻煩。 至少剛開始她是沒想到自己會對霍明霍巖有這樣深的感情,事情和情意發展到這里, 并不受她的掌控。 好在她沒有等很久,就聽到霍巖叫她:“媽!我們回來了!”一邊說一邊從霍一忠身上掙扎下來,小跑著扎進她懷里, 要江心抱, 江心把手上的故事書丟到一邊, 把孩子抱起來,重重地親了一口, 總算下來了! 用霍明的話說, 她都等一千年了! “媽!”霍明跟在后頭, 頭發都飛揚起來,一把抱住她的腰,聲音卻有些悶。 江心抱住兩個孩子,險些落淚,她差點以為要等到天黑了。 霍一忠也快步走到她跟前,心里安穩了些,他人生的錨點仍是她,大家都沒提剛剛病房里的事,他低聲和江心說:“不是要去廣場那兒拍照嗎?現在就去吧,過會兒就天色就暗了。” 江心把霍巖放下來,牽住他和霍明,點頭,也不問他們剛剛怎么樣了,一家四口去醫院門口坐公共汽車,兩個孩子明顯粘著她,她也不愿意放開他們,娘仨兒擠著同一個座位。 霍一忠在一旁看著,想起三哥病瘦的臉,內心輕嘆,人有聚有散,有些情義始終要放在過去了。 全國人民到了首都,必定要到天...安///門廣場門前留下照片,霍一忠找了人過來拍照,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在這座古老莊嚴的城樓底下留下一張全家福,分別還有他們夫妻合照,姐弟合照。 江心多付了錢,那照相的師傅說明天下午過來就能拿到。 回招待所的途中,他們找了個國營飯店吃飯,霍一忠看著手上的表,他的火車在夜里,要出京,目的地沒說是在哪兒,江心就知道他要開始出任務了,不由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回到招待所,霍一忠把房間的兩個熱水壺裝滿,等會兒要給他們洗澡擦身用的,轉身又把自己的行李單拎出來,一個輕巧的包袱而已,沒有其他多余的,看來去的地方不會太遠。 江心檢查他包里的錢和票,怕他不夠用,又塞了一些進去,把剛剛買的包子和餅子也單拿了一袋出來,遞給他:“可要小心些,別受傷,我們在這兒等你回來。” “知道了。”霍一忠抱了她一下,親親她的臉頰,又低頭親親兩個孩子的額頭,摸他們腦袋,“乖乖跟著你媽,聽話,別亂跑。” “好!”兩個孩子看著他們爸爸要出門,倒是沒有哭鬧舍不得,反正他媽在就好,他們母子三人很習慣在一起。 江心和孩子們送他到招待所門口,看著那個高大的背影漸漸融入夜色中,憂心了一陣,就折回去給兩個孩子洗澡,換里頭的薄衣服。 霍巖下午哭了一場,中午沒午睡,在床上玩了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江心上前去給他蓋好被子。 霍明還窩在江心懷里,和她說話,小小年紀的她還挺有心事,她說:“媽,我見到我親媽了。她說她很想我和弟弟。” “嗯,這是應該的。”江心沒見過林秀,不了解她,但是一個母親對孩子有思念之情是很正常的,沒有才奇怪,“你呢,你想她嗎?” “不想...”話說得太快了,霍明想想,又搖頭,“想。”然后又改口,“不知道。”她有些混亂。 江心笑,霍明難得有口齒不伶俐的時候,摟著她躺下,拍她的背:“不要急,說話要慢慢說,想清楚了再說。” “不知道,我記得她頭發長長的,總是抱著弟弟和爺奶吵架。我原來老想著她,后來就沒想了。”霍明的聲音小小的,又揪著江心的發梢,“我爸說,明天還要去看那個三舅舅。” 意思是,明天還要去醫院見林秀。 小不點兒,這是在試探她呢,江心刮刮她的鼻子:“知道了,明天我會和你們一起去的。” “媽,你會和我們在一起的。”霍明雙手摟著她,眼睛眨了會兒,靠在她胸前慢慢睡著了。 隔天早上,一大早的,外頭就有人在喊著報紙和包子,陸續有自行車的鈴聲響起,果然是大城市,朝氣十足,霍巖先起來,天兒冷,他又鉆到江心和霍明的被子里,這下三人都鬧醒了。 “媽,你說要帶我們去溜冰的。”霍巖一醒來就忘了昨天的事,凈惦記著要出去玩兒。 “去,下午再去,早上先去看你們三舅舅,中午吃了飯,咱們再去逛逛。”江心的安排的很松散,既然決定了要帶孩子去見他們親媽,就別扭扭捏捏的,該來的得來,該去的得去。 “媽,我不想去看三舅舅。”霍巖耍賴,他不喜歡那個哭著的女人硬要抱他,不肯好好穿衣服,一只手縮在胸前,把棉衣的袖子甩來甩去的。 江心不知道昨天的細節,拉過調皮的他,“叭叭”親兩口,把他的棉衣棉褲和襪子穿好,讓他下床洗漱,捏捏他的兩只小耳朵:“不行,得先去醫院。” 霍巖就有些不高興了,吃早飯的時候還嘟囔著嘴。 霍明和江心說:“我親媽昨天嚇著弟弟了。”怎么嚇,她沒說。 原來如此,江心也能描繪出個大概的輪廓,只好摸了下霍巖的頭。 沿著昨天的路線,到了醫院,原本江心是想著把孩子送到病房去,自己再在樓下等他們,可剛到住院部樓下,她就看到一個身材瘦削的短發女人站在門口,焦急又期待地望著外頭,乍一看和霍明霍巖有些像,不過因為瘦,女人的輪廓和骨頭都突出,從穿著和臉色看得出來,她過得略微粗糙。 見了這人,霍明就停下了,霍巖抱著江心的大腿不肯往前走,又鬧著要她抱。 江心就知道,這人是林秀,她正想開口,至少先認識認識對方。 林秀先跑過來,蹲下,伸手要抱孩子:“明明,弟弟!”并沒有和江心打招呼。 霍明卻退了一步,抬頭看著江心,要江心做主的意思,本來孩子就會下意識看大人的臉色行事,但就是這一眼,把林秀給惹惱了,這是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憑什么要看江心這個后媽的眼色! 霍巖則完全沒有投入這個狀況,他不喜歡這里,就想著逃開,雙手扒住江心的手腕,要她抱,雙腿縮起,簡直像個猴子,要爬上她懷里,江心被扯得沒辦法,只好彎腰把他抱起來:“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說著拍了一下他屁股。 林秀氣哼哼地站起來,一臉不善看著江心:“你就是霍一忠后頭的老婆吧?怎么我這個親媽要和孩子說話,還得經過你同意?” 江心噎住,看著眼前這個有些憤怒的女人,不停壓下自己心里怪異的情緒,盡量用平靜的語調和她說話:“你好,我叫江心。” “這是我媽。”霍明也小聲說,眼睛眨呀眨地看了一下林秀。 “我才是你媽!”林秀有些粗魯地把霍明扯過來,不讓她牽江心的手。 霍明的驚恐的表情,看得江心眼皮一跳,她摟緊霍巖,臉色也嚴肅起來:“別對孩子兇。” 林秀氣歸氣,終究心疼兒女,低頭看了眼要哭不哭的霍明,又看一眼一直掛在江心脖子上的不撒手的霍巖,手上力氣也松了:“我是林秀。今天謝謝你把我兩個孩子送過來了。” 霍明趁著林秀松手,又跑回去拉著江心的衣擺,低著頭,想哭不敢哭的模樣,看得人心疼。 林秀只好擠出一個笑,又蹲下來哄霍明:“明明和mama上去看看三舅舅好不好?mama給你和弟弟打了毛線衣,還做了鞋子,咱們上去試一試嘛,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幫媽卷毛線團的?來呀!” 霍明看看江心,又看看眼前一臉期盼的親媽,終于輕微點頭。 霍巖卻不肯下來,硬要江心帶他去滑冰,憶苦思甜哥哥都說過,他們能在湖面上滑冰,快的話,能跟飛起來一樣,他不要去看什么三舅舅。 林秀簡直想把霍巖搶過來,眼睛里有哀傷也有惱怒,這明明是她生下來的骨中骨,rou中rou。 霍明也眼巴巴看著江心:“媽,你說了和我們在一起的。” 江心始終覺得尷尬,林秀卻開口邀請:“這兒風大,你也上去喝杯熱水吧。” 不然兩個孩子倔到天黑估計都不肯和她到二樓去。 “好。”江心還抱著不肯下地走的霍巖,有些勉強地答應了林秀,霍明的小臉就揚起一抹笑。 到了林文致的病房,霍巖終于肯下地走路了,和jiejie一起叫了聲三舅舅,都靠在江心身邊不肯動。 林文致打量了江心兩眼,是個和善的面相,咳嗽幾聲,臉上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讓她拉凳子坐下,又說不好意思,招呼不周,很客氣地謝謝她用心照顧兩個孩子。 伸手不打笑臉人,江心就和林文致嘮了幾句,林秀一直想逗兩個孩子說話,可霍巖不搭理人,霍明只是做到有問有答而已,和林秀想象中的熱情大相徑庭。 “這是媽給你們織的毛衣,你爸駐地冷吧?一定要穿暖和才能出門去。”林秀從床底下一個行李袋里翻出兩件毛衣和兩雙小鞋子,想把霍明身上的穿著的厚棉衣脫下來,換上她織的,可她錯誤估計了兩個孩子的身高,毛衣都織小了,連頭都穿不進去,卡在霍明頭頂,辮子都弄亂了。 在林秀心里,兩個孩子都還小,她可以一手cao起,就算看過了照片,她對孩子具體的身高體重沒有概念,可孩子一天一個樣兒,遇風就長,早就不是兩年前的孩子了,霍明頭皮被扯痛,叫了出來,江心一聽,立即把林秀的手抓住,把那件過小的毛衣拿開,看林秀的眼神有些責備,幫著霍明把棉衣扣好,又掏出梳子給她梳頭發,重新綁好辮子,霍明哭了會兒,就窩在江心胸口不動了。 林秀眼里忍著淚,看著自己手上不合適的毛衣和鞋子,一如她這個媽,對兩個孩子來說,是那么不合時宜。 林文致看得也難受,孩子長久不帶在身邊,和他們家的人已經不親近了,林秀當初離婚太過沖動,只想到自己委屈,沒考慮兩個孩子,現在想疼他們,也有心無力,可他畢竟是兄長,總要向著自己的meimei,低咳幾聲,和林秀說:“你久不見孩子,不知道他們長大了,也難怪。帶孩子們去食堂吃個飯,不是說瘦rou云吞好吃嗎?讓他們也嘗嘗。” 醫院食堂的瘦rou云吞貴,他們兄妹只打過一回這個云吞,兩人分著一碗吃了,后面都沒舍得再吃一次。 林秀這才站起來,放輕了聲音去哄霍明霍巖:“媽帶你們倆兒去吃好吃。” 霍明霍巖還是依著江心,江心站起來,努力擠出一個笑:“那就去吃個云吞。”她也不想待在這壓抑的病房里,何況這林文致還是肺病,不曉得會不會傳染,也是太大意了,該戴個口罩的。 兩個孩子這才動起來,牽著江心的手往外走,旁邊還站著有些手足無措的林秀。 到了食堂,林秀咬牙要了兩碗云吞,江心看出他們兄妹的窘迫,制止了她:“我不餓,兩個孩子來之前已經吃過早飯,要一碗,給他們嘗嘗鮮就好了。” 林秀這一刻竟有些感激地看了江心一眼,她讓大師傅打了一碗熱騰騰的云吞,要了兩雙碗筷和調羹,端到霍明霍巖眼前,分開裝了兩小碗,想吹涼喂他們,可孩子們自己會拿筷子吃飯,不再要人喂了。 大概是見林秀軟了下來,江心的心情也妥帖了些,坐到了旁邊,把那張桌子留給他們,知道霍明霍巖不會離開自己,她就安穩了,讓林秀和孩子們說會兒話。 “好吃嗎?”林秀有些哽咽,想起他們母子三人在長水縣連吃個饅頭都要背著霍家二老的日子,現在他們兩個吃飯慢條斯理,不爭不搶的,可見家里不缺他們吃的。 “沒我媽做的羊rou餃子好吃。”霍巖那個呆頭鵝,三句話不離“我媽”兩個字。 霍明則說:“好吃。”她不餓,吃得很慢,偶爾還會抬頭看林秀一眼,吃了幾個,她把小碗推給林秀,“我吃不下了。”讓林秀吃。 林秀的眼淚落下來:“明明,你吃呀,你小時候不是最愛吃rou嗎?” 霍明只是搖頭,看著桌子那頭的江心,說:“媽說吃飽了就要放下筷子。” 林秀也看了江心一眼,不再說話,撈起筷子,把她碗里剩下的云吞全吃完了,這回卻是無滋無味,嘗不出個甜酸苦辣香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