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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七零之普通夫妻 第26節(jié)

    霍一忠一整晚都暈陶陶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招待所的, 又是怎么躺在床上的, 耳膜里是都“咚咚”響聲, 他只好雙手用力摁在胸腔口,生怕那里的心跳聲把樓下的人都吵醒。

    江欣同志說什么?她說,她也喜歡他的。

    霍一忠一整晚都處在一場美妙的綺夢中,夢里翻來覆去,都是那張笑起來甜乎乎的小圓臉。

    第二天一早,霍一忠醒來,又撓著頭去洗了自己的四角褲,晾在窗臺上。

    吃過早餐,他回房收拾東西,有人來敲門,是樓下的服務員:“你的電報。”

    霍一忠打開電報,是普通電報,但是他一直等著的人出現(xiàn)了,這是組織安排跟他接頭的一個情報人員,等了兩日,終于等到了,霍一忠精神一振。

    他照例把電報燒了,換上普通的衣服,把窗臺的墻壁細致地刮開一條裂縫,從里頭取出封存著的文件,全都燒掉,直到最后一個字也看不見了,才拿去水房用水沖走殘灰。

    吃過午飯,他去了趟郵局,然后頂著大熱天的太陽,走去江欣上班的供銷社找她。

    江欣今天不在外頭接待顧客,被趙主任安排和王慧珠一起,在倉庫清點庫存。

    李水琴進來,附在她耳邊說:“江欣,你那個相親對象來了。”

    王慧珠看了兩個說悄悄話的人一眼,又點點手里的農(nóng)副產(chǎn)品,數(shù)字對上就打個勾:“琴姐、江欣,你們倆兒還有什么悄悄話要瞞著我呀?”

    “外頭有人找江欣。”李水琴只好說出來。

    “我出去一下,你先點著。”江欣用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這天兒太熱了,怎么還不來一場暴雨涼快涼快!

    “王慧珠,拉紅色線的這頭我已經(jīng)點過了,你別點重了。”出去之前,江欣又交代她。

    江欣走出去,王慧珠也作勢往外頭探了一下身:“又是那個大地主的兒媳婦找她嗎?咋這么多事兒?”

    李水琴沒接話,出去的時候順手把倉庫的門虛虛地帶上了。

    王慧珠撇嘴:“有什么神秘的!”又回頭繼續(xù)點自己的東西去了。

    江欣一頭汗出來,見外面也是一頭汗的霍一忠,把自己一直用冷水泡著的鋁制水壺遞給他:“喝口水。”

    昨晚像是一個確定關(guān)系的分水嶺,他們之間不自覺就親近了很多。

    “好。”霍一忠接過水壺,三兩口就把水都喝光了,“哪里有熱水?我去幫你裝滿。”

    江欣拿過黃竹編織包起的鋁制水壺,放在一邊:“不用,供銷社每天都燒熱水的。”

    “怎么大中午地跑過來了?”江心看了看外頭,這樣的太陽能把人的皮給曬掉一層,霍黑炭可真不會保養(yǎng)自己。

    “想過來找你。”霍一忠一臉正經(jīng),倒是把江欣聽得臉紅了。

    “下午不能找你吃飯了,我有點工作。”霍一忠一一向眼前的相親對象交代行蹤,具體工作不能說,但要告訴對方去哪里,“我晚些時候的火車離開,明早會再回來。”

    江欣有些失神,這樣奔波?

    霍一忠以為她不高興,臉色不禁有些緊繃:“我要無條件服從組織的安排。”

    江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臉色不好,她笑:“霍一忠同志別緊張,我只是在想,你工作也太辛苦了。”

    她轉(zhuǎn)頭拿了一些飽腹的餅干和當?shù)氐男〕裕€有一瓶汽水,用報紙包了,讓李水琴登記好,遞給霍一忠:“夜里火車上沒有吃的,你拿著,別餓著自己了。”

    霍一忠十分不好意思要江欣的好意,倒是李水琴在旁邊看著,覺得這倆兒年輕人處對象好玩,她也笑:“這位同志,不要拒絕女同志的心意。”

    霍一忠這才接下來,大個子低著頭看江欣:“我會買最早一班的火車票回來的。”怕江欣不應,又說,“明晚就能來找你吃飯了。”

    江欣笑,捏捏自己的辮子:“平安去,平安回。”

    霍一忠嘿嘿笑,兩只大手捧著江欣給的食物,心里有種奇異的滿足感,想起自己剛剛發(fā)的電報,小聲和她說:“你哥哥的事情,我已經(jīng)在想辦法了。”

    江欣看了一下霍一忠,心里一陣發(fā)酸,有人這樣認真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她有點感動,卻說不出話來。

    霍一忠又看了她一眼,就和她揮手告別了。

    等霍一忠走后,李水琴走過來,臉上都是笑:“這對象不錯,做事情有交代,也不是個愛占女人便宜的男人。”盡管好奇,但她也沒問霍一忠的來歷,是個有分寸感的人。

    江欣對李水琴笑笑,想起昨晚含在嘴里甜甜的糖,又去把水壺裝滿熱水,放在一個冷水盆子里,等它浸冷再喝。

    ......

    霍一忠拎著江欣給的東西,又回了一趟招待所。

    這是第一回 ,有個女人關(guān)心他出門在外會不會挨餓受凍,希望他平安回來,霍一忠嗓子眼兒有點堵。

    霍一忠坐了一會兒,把藏在天花板和凳子腿里的幾張紙拿出來,放在同一個牛皮紙袋里,認真看了一遍,寫上幾行字,涂畫了個簡易的標志。

    時間到了,他就提著江欣給的食物,往火車站走去。

    五個多小時的火車,到了臨市的一個縣里,到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多,除了火車站頂上有只孤零零的夜燈,大街小巷一片黑暗,rou眼可見眼前的一小段火車軌道,更遠一些的景致就看不見了。

    霍一忠沒去招待所,只在火車站靠近值班室的地方,找了個臺階坐下等天亮。

    和他一起的,還有趕夜里火車的人,大多縮在角落蹲坐著,瞇著眼等車來。

    一個人在外頭,霍一忠半瞇著眼,保持警覺,任何風吹草動都沒有逃過他的雙目和雙耳。

    過了兩個小時,夜色漸濃,有一輛寫著開往首都的列車進站,有人上車,有人下車,霍一忠睜開眼,發(fā)現(xiàn)剛剛藏在黑暗中的人陸續(xù)拿著行李走出來,人數(shù)比他想象中和看到的要多。

    火車只開了幾個門,列車員不得不在門口維持秩序:“不要擠!不要擠!拿好介紹信,一個個檢票上車!蹭火車的雙倍罰款!”

    但是大家都不聽他的,還是跟下車的人擠成一團,在寂靜的夜里,火車站像是突然開了個夜市。

    見著人多,霍一忠想站起來走動走動,有不少人路過他,往站口走去。

    這時有個穿著打了補丁衣服的中年男人走到他旁邊的臺階上坐下,嘆口氣:“出門在外真難啊,連口水都喝不上。”

    霍一忠快速掃了男人一眼,只見男人的臉上有兩條很深的法令紋,臉色黑,像是長期面朝黃土背朝天勞作的農(nóng)民,可那雙眼睛在夜里幾乎要發(fā)出光來,一看就是練家子。

    男人也轉(zhuǎn)頭去看霍一忠,露出一個看起來陰惻惻的笑:“笑面虎,小鑼鍋,大塊頭踩高蹺。”

    是霍一忠要見的人。

    他怎么半夜從火車上下來了?

    霍一忠又坐下,和男人隔著一個手臂的距離:“半夜喝涼水,小心塞牙縫。”

    “霍營長,我聽說你很英勇。”男人聽了霍一忠的話,把兩條打滿了補丁的褲腿撩到膝蓋上,不知從哪里拿出一把蒲扇,像是坐在地頭田間一樣悠閑地扇風。

    霍一忠坐直了,不接話,問他:“不是說好在和平巷子里見面嗎?”

    男人那雙發(fā)亮的招子盯著霍一忠,嗤笑:“霍營長不愧是干偵察出身的,警惕性很強。不是巷子里,是火車站出門右拐,數(shù)過去的第三棵樹底下,那棵樹的樹干上還刻了兩個字。”

    霍一忠這才正眼看向男人,蓄著力的左手松了一點:“誰派你來的?”

    “誰派我來的不重要。”男人一臉陰狠,“這里不安全了,傷了好幾個弟兄,得轉(zhuǎn)移陣地。”他雙眼左右看看,見有人經(jīng)過,又拿著扇子扇風,自言自語道,“天兒可真熱啊,夜里都不讓人涼快!”

    “霍營長,文件呢?”等人走過去,男人低聲問。

    霍一忠沒動:“我不信任你。”

    男人又看了霍一忠一眼:“霍一忠,你沒有活捉蘇昌光,而是放縱他自殺,組織已經(jīng)很不滿了。”

    “蘇昌光一死,給我們干情報的增加多少阻礙,你想過嗎?”男人語氣兇惡,低沉,“不聽組織安排,光是這點,就能記你一個大過!”

    霍一忠不怕,他抬起下巴,眼神甚至有些輕視,表示依舊不信任對方。

    火車發(fā)出“嗚嗚——”聲,在這樣的夜里聽起來格外滲人,甚至帶點悲憤,列車員在站臺上重復喊:“要開車了!沒上車的快上車!別誤車!”

    男人站起來,不和他啰嗦:“你在這里也不安全,一起上車。”

    霍一忠猶豫了幾秒鐘,站起來,和這個一臉兇苦相的男人上了火車。

    男人把他往臥鋪車廂帶去,一個挺拔的年輕列車員檢查了兩人的車票和工作證,敬個禮,沉默地打開車廂門,一言不發(fā),等他們進去,又快速把門鎖上。

    火車很快開動了起來,離開了這個縣城站點。

    霍一忠一進臥鋪車廂,就聞到了一陣淡淡的血腥味,他迅速轉(zhuǎn)頭,想伸手去擰住男人的雙臂,可男人反應很快,和他你來我往地過了幾招,兩人招招入骨入rou。

    霍一忠右手負傷,最后反被擒住,男人雙手和右腳一起抵住他后背,把他壓在床鋪邊緣,霍一忠一動不能動。

    過了一會兒,男人才放開霍一忠,甩甩自己的胳膊,揉揉手臂:“他娘的!蔡大頭不是說你右手受傷了嗎?怎么還這么能打?”

    霍一忠久不逢對手,被一個陌生人擒拿住,一臉怒色,直起身來,在沒開燈的火車廂里死死盯住男人,怕他趁黑掏槍。

    “霍老高!霍老高!”有個虛弱的聲音在某個鋪位中響起,“是我,蔡大頭!”

    霍一忠雙耳一動,這才放過眼前的男人,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那個叫蔡大頭的人劃亮了一根火柴,照明了暗夜幾秒鐘,火柴滅了,視線又重新回到黑暗中,但這短短的光亮,也足夠令霍一忠看清楚人臉了。

    “老蔡!”霍一忠輕叫出來,“你臉色怎么這么差!”

    蔡大頭,報名當兵時就叫蔡大,因為頭長得寬大,人人都叫他蔡大頭,平凡的五官,毫無亮點的身形,隱藏在人群中如同滴水入海,不著痕跡。

    剛剛乍一看,蔡大頭憔悴得頭都小了一圈。

    他和蔡大頭是從前在南方邊境的戰(zhàn)友,都是偵察隊的隊員,跟曹正一樣好的交情。

    自從老首長被關(guān)押后,霍一忠去了北方,蔡大頭仍留在南方,聽說調(diào)離了偵察隊,不知道執(zhí)行什么任務去了。說起來,他們已經(jīng)有五年多沒見了。

    “受了點傷,死不了。”蔡大頭的聲音很虛很沉,一條左腿綁滿了亂糟糟的白色繃帶,滲了許多血出來,不知道情形有多嚴重。

    “怎么回事?”霍一忠關(guān)切問。

    “遭人暗算。縣里不安全了。”蔡大頭不能多說。

    這節(jié)車廂里,每個人的工作都是獨立保密的,誰都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任何工作。

    “那個是羅隊長,可以信任。”蔡大頭喘著氣,靠在鐵皮車廂上,指了指跟霍一忠身后的男人。

    剛剛和霍一忠交手的羅隊長這時候才開口:“霍營長,把文件拿出來。還有三個站,我就要下車了。”

    霍一忠這才說:“不在我身上。”

    臉上法令紋深陷的羅隊長有一絲不快:“在哪兒?”

    “剛剛火車站的男廁所,數(shù)過去第二個坑位,靠墻,左側(cè)有一塊松動的石頭,用小刀挖一下,就能拿出來。”

    蔡大頭受了傷,聽了這話,輕笑出來,鼻息一喘一喘的:“霍老高,還得是你!從前老首長就說你跟耗子似的,什么都藏得穩(wěn)穩(wěn)妥妥的。”

    羅隊長折返車廂門口,和剛剛給他們開門的列車員交代了一聲,過了一會兒,霍一忠就聽到有人跳車在地上,往稻田里滾動的聲音。

    “霍營長,你在下一站下車,買最早的車票回你本次落腳點,不要耽誤。”羅隊長回頭叮囑他,“蘇昌光的事,有人替你遮住了,回去正常報道,別聲張,別給自己攬事兒。”

    “蔡大頭,你還有兩個站到一個鎮(zhèn)上,我已經(jīng)提前交代過那邊的兄弟了,他們會用船送你去醫(yī)院。”羅隊長走近他們,點燃一根煙,有嗆鼻的煙味籠罩他們幾個人,“凌晨五點下車,人少,不會引起注意。”

    “是!”蔡大頭虛虛地舉起右手,敬了個禮。

    霍一忠想和蔡大頭敘敘舊,奈何蔡大頭體力不支:“霍老高,扶我躺會兒。”

    霍一忠站起來,彎著腰,伸手扶蔡大頭躺在臥鋪上,蔡大頭轉(zhuǎn)換了個動作,嘴里哎喲哎喲地叫著疼,趁機在霍一忠手心寫下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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