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七零之普通夫妻 第18節
其他人立刻把話題岔開,說說現在的情況,談起已經犧牲的戰友,又說起從前一起在邊境打仗,餓得吃雪炒面粉的事。 吳向輝和其他幾個人走了之后,曹正留了下來。 “霍老高,這回怎么這么不小心,著了敵人的道兒?”曹正指了指他的肩膀。 霍一忠光著上半身,一身腱子rou,烏黑油亮,右肩膀那一塊烏黑發紅,吊著石膏,看著十分嚇人。 曹正和他從前是睡在同一個戰壕的戰友,連褲子都混著穿,炮彈來的時候,是托付過生死的兄弟,關系和其他人不一樣。 “意外。”霍一忠無意多講。 “吳向輝那人,嘴巴向來臭,你別理他。”曹正遞給霍一忠一根煙。 霍一忠接過煙,準備放進嘴里,忽然想起江欣同志問他抽不抽煙,他說了不抽之后,女同志臉上似乎有贊賞的笑容,他把煙別在耳后:“醫生讓我忍忍這幾天。” “行。”曹正自己劃了根火柴,點燃嘴邊的煙。 “他就是嫉妒你,你的去向,是老首長親自安排的,老首長是什么人,他肯定有自己的用意。”曹正怕霍一忠心里頭不痛快,“別看我們被安排到江城軍區,看著好像吃好喝好,可人家本來自有山頭,我們都是外來的,要待下來,哪兒那么容易。幸虧你沒來,不然光是那點排擠和斗爭都累死你,開個會比打仗還辛苦。” 霍一忠看著曹正那張逐漸長rou的臉,笑他:“可我聽說你日子過得滋潤,娶了個江城姑娘,生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姑娘,家里天天熱熱鬧鬧的,有什么不滿足的?” 提起老婆孩子,曹正臉上的笑倒是濃郁起來:“別提那婆娘,又拐又直球,個子不高,吵起架來敢和我這個現役軍人干仗。” 他出門前才被擰過耳朵,老婆讓他記得給戰友買點營養品,別小氣,看完病人別耽誤人家,早點回家吃飯。 “說起老首長,你知道他在哪個農場嗎?”霍一忠問曹正,他托人打聽了又打聽,怎么都打聽不到老首長的下落。 其實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如果老首長真的有事,報紙估計早就登了。 曹正抬眼看他,眼里有驚訝:“你是老首長的親兵都不知道,我從哪里知道去?” 若不是曹正了解霍一忠,他都要懷疑霍一忠誆他了。 霍一忠皺眉:“你也幫著打聽打聽,老首長對我們都有恩,咱們不能忘恩負義,他有孩子家人,如果有什么事,我們也不能袖手旁觀。” “行,曉得了。”曹正應下,“但是現在形勢不清不楚的,你也別太心急,要是太高調就容易引起懷疑。” 霍一忠點頭:“你也是,像剛剛什么山頭和外來人的話,就別說了。老首長的夫人不是說過嗎?切忌交淺言深。” “吳向輝他們也不能說?”曹正撓頭。 他就是有些管不住嘴巴,人家一問,該說不該說的,就什么都講了,以前老首長和夫人有事情就愛派霍一忠去做,就怕曹正那張嘴,他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就是改不過來。 “都不能說。”霍一忠很嚴肅。 他這幾年,冷眼看過太多的起起落落,人都是好人,沒干什么壞事,說起來都是禍從口出,發兩句牢sao被有心人聽到,就有可能掀起一場完全不必要的風暴,霍一忠不想看著自己最要好的戰友也遭遇這些。 “行,我聽你的。”這是曹正的聰明之處,他不懂,那就聽明白人的話去做總沒錯,“等過兩天你好點了,來家里吃飯,你嫂子做的啤酒魚一絕,鄰居都愛來打聽她怎么做的。” 霍一忠笑著答應了,送曹正出門。 看著床上那幾瓶麥乳精和水果,把耳后的煙拿下來放好,霍一忠動了動右邊肩膀,大熱天的,痛得他冒冷汗。 從新慶出來,已經好幾天了,走之前,他和江欣同志說好了兩三天回去,也不知道她等多幾天會不會生氣,霍一忠想起江欣那雙溜圓的大眼睛,又忍不住嘿嘿笑起來。 這姑娘有點張牙舞爪,可看得出來是個講道理的人,人能講道理就好辦。 出任務受傷是常有的事,只不過這回被砸了個實實在在,半夜發作,真痛得他齜牙咧嘴,醫生開的止痛藥都沒辦法,只能養著。 至于蘇昌光那些還活著的同伙們,霍一忠讓劉副局長把人送到指定的地點,就不能再跟進了。 誰給蘇昌光提供逃跑幫助,誰會到東海邊上去接應他,后續工作的安排,都不是霍一忠能決定的,雖然沒有把蘇昌光活著逮捕歸案,但這回他的任務也算完成了,等傷好的差不多,交接一番,就是時候要歸隊了。 過了四五日,霍一忠的肩膀總算有好轉的跡象,右手動起來也沒那么吃力了,醫生讓他天氣沒那么熱的時候,可以到周邊的公園和大學走一走,身心放松,有利于傷口愈合。 霍一忠謹聽醫囑,在醫院飯堂吃過早飯,趁著早晨下過一場雨,天氣涼爽,就出門去了,走了大半小時,找了個公園的石凳子坐下,感受難得的清閑。 ...... 江欣和江淮從江城火車站下了車,找了個公共水池,漱口洗臉。 從新慶到省城,坐了一天半火車,把他們兩個身上臉上都憋出一層油,早上下過一場雨,空氣里總算散去了一些熱氣,下過雨,再過幾日,真正的暑天也要來了。 江欣打量著七十年代的江城,有一種很神奇的感覺,熟悉的方言,千百年來的經典地標建筑還在,沒有高樓大廈,也沒有滿街橫沖直撞的公交車,江面運貨的船排著黑煙,時不時有“嗚嗚”船鳴傳來。 她上一世,大三暑假在這里實習,整個實習仿佛在蒸籠中度過,那個夏天幾乎天天喝十瓶水,洗三次澡。 有個室友愛吃小龍蝦,每隔一天就拉著她和另一個女生,一個個大排檔吃過去,個個吃得滿嘴是油,喝過啤酒的眼睛里盡是對未來的憧憬。 那是江心記憶里很美好、很快樂、很年輕、很充實的一段回憶。 “小妹,走,去那邊坐公共汽車。”江淮第二次來省城,還有些緊張,上回是前幾天,和侯三一起來的。 江母的眼睛很快安排上了手術,第一只眼睛做完了,當天江母就能很清晰地看見東西了,她樂得在病房里讀了半天的報紙,把一家人都逗笑了。 另外一只眼睛的手術安排在五天后,江淮趁著江母等待手術的空隙,和侯三搞到兩張介紹信,買票直奔省城,替江欣打聽趙洪波的事情去了。 主要是年輕人不耐關,在醫院陪了江母好多天,他就想出去放放風,恰好侯三托人搞到介紹信和火車票,倆兒人就偷溜著跑到了省城。 侯三是有正經單位的,他要到省城給學校采購一批文具和物資,買完了東西就放在招待所,兩人出門吃過鴨脖和熱干面,他就陪著江淮去打聽趙洪波的事情去了。 江淮這趟出門,見識了省城的方便和威風,他和侯三講:“要是咱們能住省城就好了,又大又寬敞,還干凈,商店賣的東西也多。” 還有,姑娘們打扮也不一樣,精神又利索,看得兩個大小伙子眼睛發亮。 侯三來過省城好幾次,見不得江淮土包子的樣子:“你要是喜歡,以后咱們來多幾次。”說完,又帶著幾分豪情壯志勾著江淮的肩膀,“省城算什么,總有一天,咱們要住到首都去!” 江淮不像侯三,他是小家庭出身,最大的眼界就是省城和新慶,聽了侯三的話,他只是笑,又有點苦澀,也不知道自己的戶口和工作關系,將來有沒有辦法解決。 兩人到了趙洪波的學校,還真給他們打聽了點東西出來。 這年頭大學生數量少,一個小城市可能只來三五個,很容易被記住,如果那人還有點出風頭的意思,那就更容易打聽了。 趙洪波就是江城師范學校的小紅人,因為他在江城的報紙上發表過文章,學校為了表揚他,把他的文章貼在宣傳欄上,供全校師生拜讀。 江淮從師范學校的人嘴里聽說,趙洪波成績好,表現好,連處的對象也好,是系主任的女兒孫雪梅,兩人走在校園里,真是一對男才女貌、志同道合的革命伙伴。 男的羨慕趙洪波一到學校就能追求到系主任的女兒,女的羨慕孫雪梅能有這么有才華的對象。 大家都說他們感情好,經常在校園里散步,一同看進步書籍和進步電影,畢了業就會結婚。 江淮聽得太陽xue一跳一跳的,好個趙洪波,前途一片光明美好,但有誰知道他是拋棄妻子,害得小妹不能再有孩子的人渣呢!? 侯三他拉住:“你傻啊,現在大學生過得跟神仙似的,走出去人家都高看一眼。你要是敢沖進去打他一頓,馬上就有人把你抓住,到時候往局子里一送,打架斗毆判個幾年,你還想不想回家了?” 江淮這才摁下沖動,甩開侯三的手:“那你說怎么辦?就看他這么逍遙?” 侯三勸他算了,忍下這口氣,既然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再和趙洪波計較,現在就是趙洪波得勢,他們一家人只能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江淮不服氣,他不想講什么君子不君子,一整天都板著一張臉,看誰都兇狠,侯三看了也有些頭皮發麻,怪自己無故攬這件事干什么。 “這不是你妹子,你不懂。你嫌麻煩就先回去,我再去走走。”江淮撇下侯三,自己又繼續往師范學院去了,小妹說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趙洪波就是他們江家的敵人,他得再使勁兒打聽打聽! 侯三畢竟還有幾分義氣在,盡管無奈,還是跟了上去:“你等等我,誰說不管了嗎?” 第18章 江淮帶著江欣上了開往江城師范學校的公共汽車:“小妹,你看,那就是長江,比我們新慶的河大多了!” 江欣像個孩子似的,左轉右轉打量著這座中部超大城市,有一些路她依稀還記得,有種故地重游的懷念感,不過這是在七零年代,跟21世紀比,自然比不上那時候的現代和快捷。 可江欣還是覺得親切,甚至忍不住把手伸出去感受這座城市的風。 江淮碰了碰她的手臂:“小妹,你別跟鄉下人進城一樣。看東西掃一眼就好,別這樣左看右看,淡定一點,人家就不會發現你不是本地人。” 江欣覺得好笑:“誰告訴你的?” “侯三。他第一次來省城,也跟你一樣好奇打量,人家都說他土老帽,后來他就學聰明了,看本地人神態怎么樣,他就怎么樣。”江淮說的一本正經。 “別聽他的,想看就大大方方地看,好奇就好奇,別委屈自己的眼睛。”江欣和江淮說完,又轉頭去看一些道路,還是熟悉的地名,熟悉的罵街聲... 江淮覺得侯三的話不錯,可是小妹的話對他更有誘惑力,于是他就跟著小妹一起探頭探腦地看窗外的景色,還指指點點:“那兒,還有那兒,我上回都去了。” 兄妹二人也不管車上的人怎么看他們,一路都笑笑鬧鬧的,還跟小時候一樣親密。 “小妹,你說這么好的地方,要是能帶爸媽一起來看看就好了。”江淮的語氣里有無限可惜。 江欣看了一眼這個二哥:“放心吧,一定有機會的。” 江欣在江邊請他吃了一碗熱干面和一碗紅糖甜豆花,吃飽喝足,兄妹二人就氣勢洶洶往趙洪波的學校走去。 ...... 師范學院管理得嚴格,非學校師生不得進入。 于是江淮在校門口托了個男同學:“麻煩你幫忙叫一下學新聞的那個趙洪波。” 被拉住的同學停下:“你是誰啊?” “我們是趙紅波的弟弟meimei,我叫趙清波”,江淮指了指旁邊的江欣,“她是meimei趙山泉。” 男同學打量了他們兩個一眼,這兩人是長得像,都是大眼睛那一掛的,和趙洪波那種清瘦書生倒是不一樣。 “同學,麻煩你幫忙叫一聲。”江欣露出經典的甜笑,“爸媽讓我們來看看他。” 男同學被眼前的大眼睛姑娘笑得心里一甜,立即就答應了:“行,等著啊。” 等了十來分鐘,趙洪波才姍姍出來,出來一看,竟然是江淮江欣兄妹,他心驟然緊張了一下,馬上就想轉頭往學校里走。 江淮眼尖腳快,上前去一把勾住他肩膀,把他半拖出來:“洪波哥,走這么快,不想我們嗎?”另一只手卻扭住他,惡狠狠在他耳邊說道,“想鬧大了,你就盡管掙扎。” 趙洪波不敢亂動,周圍還有一些沒課的同學在,有的互相認識,都抬手跟他打招呼。 別看這個前二舅子高瘦,手上還真有一把子力氣,趙洪波久不干活,早已經沒了那種蠻力,被擰得苦不堪言,只好說:“好好好,淮子,我自己走。” 才一個多月不見,趙洪波離了婚,全身打扮煥然一新,還學文化人,戴了一副邊框眼鏡,他見到在校門口盈盈而立的江欣,“慚愧”和“我沒錯”這兩種情緒交替涌上心頭。 江欣盯著眼前的趙洪波看了一會兒,瘦,鼻子挺,斯文,穿著新衣裳新布鞋,甚至帶了個鋼帶手表,像江淮嘴里講的“省城人。” “欣欣,好久不見。”趙洪波一頭汗,是熱的,也是緊張的,他怎么也想不到江家兄妹竟然敢找上門,尤其是江淮這個黑戶,他是怎么買到火車票的? 江淮一開始還有點擔心江欣見到趙洪波會心軟,可現在小妹看趙洪波,跟看陌生人一樣,他就放心了。 江欣沒理趙洪波,對著江淮說:“小哥,把他帶到那邊去。”她伸手指了指師范學校旁邊的一個安靜的公園。 趙洪波不肯走:“我不去!有什么事就在這里說。” 去那邊挨了打,都不知道哪里哭冤去。 “不去是嗎?”江欣從軍綠包里掏出一封信,上面赫然寫著舉報信三個字,“不去也行,不去我們就在你們學校門口掰扯清楚,趙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