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尾聲(2)
除夕。 早上邵丘岳一大早就跑進兩個哥哥的房間,纏著邵向載帶他去買鞭炮。文年跟著去,一起運了好幾綑炮回來,其中以沖天炮最多。 「把它們纏在一起,就可以一次放超多根。」邵丘岳是這么跟文年說的。 「鞭炮類我還是最喜歡甩炮,」文年騎著腳踏車,慢悠悠的跟邵向載并肩,「哎你以前干過這事嗎,就是拿甩炮去嚇狗。」 「干過,」邵向載笑著說,「薛紳還去炸過狗糞。」 「哎這我也干過,我跟柳庠宇,可是我們是去炸牛糞,」文年哈哈大笑,「我們把沖天炮埋牛糞里,然后剪刀石頭布,誰輸誰就去點。」 說到這,文年便無法抑制的想起他們小三那一年,他和柳庠宇還有其他附近的鄰居小孩一起去別人家的田里炸牛糞,他運氣好,猜拳都贏了,加上跑得快,牛屎都沒炸到他身上。 倒是柳庠宇倒霉極了,輸了幾次,自己點的時候都沒什么事,但一換到別人點,不是腳軟跌倒,就是不知道被誰推開,每次都殿后給人當(dāng)「掩護」。 回家的時候就像不小心掉進糞坑一樣,被他媽抓住,剝了衣服按在樹上用水管狂沖。 文年戲稱那樹就是他的恥辱柱。 「你們都太壞了,」坐在文年后座的邵丘岳很大聲的嘆了口氣,「我都沒有做過這種事。」 「對,你最乖。」文年笑著反手摸了摸他的臉,「以后也別干這種事知道嗎。」 「知道,」邵丘岳又嘆了口氣,一副十分惆悵的樣子,「要是我真的去了,我哥可能會把我剝光了扔到河里。」 邵向載看了文年一眼,哼笑一聲,「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唉。」邵丘岳支著下巴,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活像個七老八十的小老頭。 文年笑起來,知道他以后必定會想念這一年,被稱之為青春尾巴的日子。 到家后邵父把文年叫進房,給了他一個紅包。 「過年么,本來就要給點壓歲錢。」邵父擺擺手,堅持讓文年收下,「你明天就要走了,路途長,我也不好讓你帶什么,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文年抿抿唇,看著邵父的笑臉,半晌,雙手接下,「謝謝您。」 「謝謝你。」邵父拍了拍他的肩,「雖然我們的相識是場意外,但誰的人生不是充滿驚喜,馬上要上大學(xué)了,是個能為自己負責(zé)的成年人了,跟mama好好過,有機會就過來看看。」 「知道了叔叔,我會的。」 文年把紅包拿進房,正準備把行李袋拖出來一起整理了,身后邵向載就跟了進來。 「叔叔給我紅包了。」文年轉(zhuǎn)過頭,搖了搖手里的紅包。 「我知道,」邵向載湊近在他嘴角親了一下,「他跟我商量過。」 「是么。」文年眨了眨眼,并沒有多意外,他把行李袋從衣柜上方取下來,攤在床上,「你明天跟我去火車站?」 「嗯。」邵向載幫忙把他的衣服從衣柜里取出來,疊好,「明天早上幾點的火車?」 「六點半。」文年停下動作,「這是你這兩天問的第十遍。」 「是么,」邵向載頓了頓,「我沒數(shù)。」 看著他有條不紊的折著衣服,文年心里忽然有些難受,雖然他們都在對方不知道的時候偷偷在心里將這股分別的情緒各自整理好了,但面對真正的離別,他們依舊是新手。 「半年,很快。」文年按住他忙碌的手臂,舉到面前用唇輕輕貼了貼他的手腕。 溫?zé)岬钠つw下,脈搏有力的跳動,邵向載呼吸停了半秒,一伸手,將人撈進了自己懷里。 「每天都要視訊。」他緊緊箍著文年,頭埋在他的頸窩里貪婪的汲取對方的氣味與溫度。 文年也回抱住他,「好。」 「等我。」 「好。」文年用額頭在他肩上蹭了蹭,悶著聲,「到時候,我們一起住吧。」 炮竹兵乓,新年的鐘聲不等人的落下,一年復(fù)一年,除舊迎新。 初一的早晨很冷,空氣中氳著散不去的白霧,五點,天還沒亮,邵家已經(jīng)有了晨炊的動靜。 燈光刺破黑暗,經(jīng)過一晚上炮仗的洗禮,清晨有些安靜的突兀。 「好好照顧自己。」院門口,邵父上前抱了抱文年,「到了打個電話。」 「好。」文年點點頭,轉(zhuǎn)向一直站在一旁,今天早上格外安靜的邵丘岳,敞開雙手,「抱一個?」 從昨晚起,邵丘岳的話就越來越少,放完鞭炮回家時整個人看起來更是懨懨的。早上起的比誰都早,卻對文年一句話也沒說。 明明想好了要笑著把人送走,可是這會兒看到向他半蹲著張開手的文年,邵丘岳情緒終于繃不住了,哇一聲大哭出來,幾乎是跑著撞進文年懷里。 「文年哥哥——」他緊緊抓著文年的外套,什么也沒說,只是不斷叫著文年的名字,眼淚像是找到了開關(guān),落在地上,落在風(fēng)聲里。 「乖,不哭。」文年抱著他,輕柔地拍著他的背,讓懷里的人盡情地哭了一會兒,等到稍有平復(fù)下來的勢頭才從邵父手上接過衛(wèi)生紙,給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小哭包擦臉。 「這不是分別,我們還會再見面的,好嗎?」文年摸了摸他哭得通紅的鼻尖,笑的很溫柔,「你做的很棒。」 「嗯……」邵丘岳的聲音帶上了nongnong的鼻音,還是很難過,但情緒一經(jīng)發(fā)洩出來,便rou眼可見的堅強了許多。 「文年哥哥,」邵丘岳抹了抹臉,聲音哽了一下,「……再見。」 「再見。」文年笑著站起了身,提上腳邊的行李袋,朝邵父點了點頭,「叔叔那我就先走了,謝謝你們這一年的照顧,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邵父揮揮手,「路上小心。」 「走吧。」邵向載先前一直在一旁看著時間,沒有打擾文年和他們道別,眼看時間快來不及了,這才低聲提了一句,「爸你們進去吧,外面太冷了。」 「嗯好,走吧。」邵父頷首,用寬大的手掌拍了拍邵丘岳的背。 墻邊探頭的紅梅被風(fēng)吹的落了滿地,今年初一沒雪,倒是看的清楚,一株株生的極好,紅紅火火。 一年前,命運帶著文年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一年后,他懷著意想不到的收穫離開。 有時生命的機緣就是這么好玩,你永遠也不知道它會在什么地方等著你,又會給你迎來什么驚喜。或許這就是人生,因為世界浩瀚,因為時間淵遠流長,才能容納那么多不期而遇。 「我有個禮物要送你。」上火車前,文年忽然從背包里取出一個盒子。 「什么?」邵向載愣了一下,盯著眼前這個莫名有些熟悉的巴掌大小盒,心跳快了幾拍。 文年讓邵向載伸出手,將東西放進他掌心。 「等我上車了你再看。」他笑著說。 車站大廳傳來火車即將進站的廣播,文年抬手給了邵向載一個擁抱,正要退開時手腕一緊,又被快速拉了回去。 「好啦,你再這樣我就要走不了了。」文年抹了把眼睛,拍了拍邵向載的后背,選擇用輕松的態(tài)度面對這場分別。 「天冷了記得戴帽子,讀書不要太認真,以自己的身體為主,打工要注意休息……」 邵向載沒說話,文年感覺到擁著他的手臂有越來越緊的趨勢,勒的他生疼,他卻連一句悶哼都沒有。 大廳再一次進行廣播,語音結(jié)束時,邵向載終于放開了文年。 他今天穿的是那件新買的紅色帽t,文年替他正了正背后的帽子,說:「走啦。」 「照顧自己。」這是邵向載最后說的話。 文年點點頭,在他臉上愛惜的摸了摸,瀟灑地轉(zhuǎn)身離開。 戒指戴在手上,他并沒有想像中難過。 就像小葉哥說的,一封信件,無論經(jīng)歷多遠的路程,除非它走丟了,否則終究會來到另一方手里。 火車載著旅人駛離月臺,窗外景色極速倒退,直到駛?cè)胍黄瑥V袤的平原,文年眨眨眼,低下頭緩慢的張開了掌心。 里面有一張紙條,那是剛才邵向載在最后一刻塞進來的。 展開紙條,里面只有一行字:從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歡。 看起來沒頭沒尾,文年卻很真心的笑了,上下嘴唇一碰,不知道罵了句什么—— 「你是從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 「從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歡。」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不要緊張,后面還有番外,有些事情還沒交代完。但兩人的故事到這都差不多了,番外的篇幅不長,也會比較散。 當(dāng)時在寫大綱的時候,兩人大學(xué)之后本來著墨就不多,最初的大綱這甚至是個悲劇故事,我都動筆了,可是大概三萬字的時候又改主意了,還是想讓他倆都好好的。 我很慶幸做了這個決定。 把一些想說的話就先寫在這里了,感謝每個能看到這的你們。